吕鹏飞腾地一下站起来:“你知道?那你还能平静坐在这儿看书?为什么不去找教练?”
语气显然有些着急。
“教练也知道。”秦天成这才抬眼瞧他,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
“教,教练?他,他也知道?”吕鹏飞盯着师哥的眼睛,呆了一呆,长长的睫毛忽闪两下,突然似乎明白过来,“难怪我当时看你明明可以躲开的,怎么就被他踢个正着。还以为我看花眼了。”
秦天成垂眼合上书本,又抬眼:“不然他还会找别的机会,万一下次没这么走运呢?”
“那,那也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虽然知道了内情,吕鹏飞心中还是有些忿忿。
“不用担心,他影响不了什么。”秦天成转脸看了看窗外湛蓝的天空,声音有些飘忽,“教练今天会找他谈话,而且他会被禁赛一年。”
禁赛一年,基本上就意味着两年都无缘参加联赛了。
对于这个惩罚,吕鹏飞还算满意,于是坐下来:“这事,还是我刚才去请假,在洗手间无意听到的。”
“嗯,都过去了。”
秦天成语气淡淡,似不想过多谈论。
吕鹏飞很是怨念。
因有腿伤,师哥连生日都没能好好过。
虽然他拿出自己暑假做家教赚的钱,添上些生活费,买了一部最新的文曲星电子词曲当生日礼物。
虽然生日当天,他还从清园餐馆简单点几个菜,叫了一碗长寿面,送到512宿舍,陪着师哥吃了顿生日餐。
但毕竟因为师哥有伤,俩人酒也没敢喝,更不可能出门去哪里玩。因此吕鹏飞总觉得郁闷。
不过既然师哥不在意,他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秦天成的手摩挲几下书页,终是转头瞧向书桌前低头看书的脑袋,问道:“留学申请的名单,已经出来了。”
“啊?那有你吗?”吕鹏飞闻言猛地抬起头,双眼晶亮,定定瞧着师哥,心情有些复杂。
秦天成似乎迟疑了下,才说:“有。”
“太好了!”刚兴奋完,忽又意识到后续的结果,那双清亮无比的眼眸一闪,接着又一暗,吕鹏飞低垂了眼帘,“所以,你决定走公派?”
这样的表情,任何人看到估计都会觉得不忍拂他的意,何况秦天成。
“初步打算是,至少不用欠人情。”
“两年?”这是个他问了无数遍的问题。
“差不多。”秦天成声音听上去有点别扭,“不过,即便去,也是明年的事了。”
吕鹏飞故作轻松:“700多天,很快的。”
这个话题,两个人都不喜欢,所以后面很长一段时间,没再提起。
伤了筋膜,即便行凶人被禁赛,秦天成扔掉拐杖也还是又恢复些时日,归队已是一个月后了。
而就在寒假前,还发生了一件让吕鹏飞激动不已的一件事:就是师哥找到舅舅了!
啊!师哥居然还有个舅舅!这太让他意外了!
可怜的师哥!秦家那边的“亲戚”跟不存在似的,幸好周家还有个舅舅。
而这个舅舅气质很特别,待人又可亲,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
舅舅还带着他俩去买东西、吃饭。
啊对了,那可是吕鹏飞来京城后最豪华的一餐——最有名的烤鸭诶!
这个完全没有长辈架子的舅舅,跟他们侃侃而谈,从天文到地理,从科技到哲学,再从历史到未来,三个人真的是畅所欲言。
他突然有点向往,要是自己也有个这样亲近的舅舅,该多好!
转眼到了寒假。
有件事情,吕鹏飞一直觉得很纳闷儿。就是这么长时间,他竟然没见到师哥那位“红颜”一次,心里不由好奇万分。
但整个学期,师哥除了周末去SW,其他时间的行踪他都知道。
眼见要放假了,他忍不住开始琢磨:同在一个城市的俩人,真的能忍得住不见面吗?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他突然发现,自己脑海里竟然是高中礼堂里的场景,某双小手纤细的十指舞动间,流淌出令他怀念的乐音。
不会吧?自己为什么会想起她?这应该不是真的。
然而不细想还好,这一探究,那双手的主人似乎一直藏在他的脑子里,此刻突现那个穿背带裙的灵动身影,竟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片刻后,另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让他又有些犹豫。
然而,有些情愫一旦萌芽,就会如荒野里的乱草一般,无声无息,恣意疯长。
放假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校园里开始上演各种依依不舍的情侣离别戏,即便是冒着冷风,甚至薄雪,每天也能在宿舍楼下看到几场。
这就加重了某些人的某些情绪。
吕鹏飞脑子里天人交战几番过后,终于没忍住,周日一大早坐车去到央音。
他没有提前给肖琳打电话,因为记得暑假时,肖琳曾说自己在冲进央音之前绝不会分心。
那么,这样说来,去年他曾经臆想的所谓“什么事情”,便不复存在。
只要不是跟兄弟抢,他便无所畏惧。
进央音大门的时候,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张,似乎生怕门卫大爷拦住自己。
待顺利进了门,开始一路打听,得到的回答居然是,他们前天就已经放假了!
他心里暗叫糟糕,忙又问清楚96钢表系的女生宿舍,快步跑进宿舍楼。
果然,连宿管阿姨都没拦。
上楼梯的时候,他的心砰砰直跳,似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稳稳心神,站到门口敲门。
“啊,林雨菡呀?离校了吧,应该是昨天晚上的火车。”一个戴眼镜的胖胖女生见到他,就红了脸庞,“你是她男朋友吗?”
“哦,不,不是,我是她高中同学。”吕鹏飞急忙解释。
“噢~,高中同学~呀!”胖女生挤眉瞅一眼旁边另一位短发女生,“我们懂的。”
宿舍里仅有的两个人捂嘴笑了起来。
吕鹏飞莫名有些羞窘。
他扫一眼林雨菡干净整洁的床铺,道:“她没在,那我走了。”
落荒而逃。把那一屋子促狭的笑声抛在身后。
一路上,他很是郁闷,对自己人生中唯有的两次扑空然后逃跑的行为。
第一次不告而寻师哥,扑了个空,不小心发现了什么秘密,他逃了;
第二次,是没有准备地寻人,再次扑空,却因自己心里揣着秘密而被他人玩笑。
所以,世间还是不要有秘密吧。
郁闷过后,他想着反正过年回家,到时候再去找她。
迷迷糊糊过了几天,假期开始。
秦天成继续去SW做短期工作。因工作地点转到了城东区,每天往返太耗费时间,所以他还是象之前的寒假一样,提前在单位附近短租了一间房。
开始工作前一天,秦天成离开学校一整天。
具体去了哪里,吕鹏飞虽然不知,却也猜得七七八八,只在晚饭再见面时,冲着百年不遇红了耳尖的人挤挤眼睛,并不多说什么。
紧接着在确认秦天成是独自一人去租房后,他也跟着搬了过去,并在学长们的帮助下,找到两份东边的家教工作。
跟师哥两个人白天各自忙碌,晚上回到住处,一起忙活晚餐。
周末的时候,偶尔喝口小酒。
这样的日子,虽身处寒冷的京城,倒也其乐融融。
当然,秦天成也注意到他偶尔的失神,只低垂了眼,不动声色弯起唇角,却也不说破。
临近春节,吕鹏飞被父母勒令除夕必须回“家”——那个他从来没去过的地方。
是他惯例每周给奶奶报平安时,由奶奶转达的,还劝说他,哪有离这么近不一起过年的道理。
于是除夕那天,他不得不“回”到那个“家”,陪着那一家三口过了个最无聊憋闷的除夕,连春晚都没提起他的兴致来。
第二天,大年初一,他便启程回清水市看望奶奶。
说是看奶奶,第二天就拉上肖琳去找林雨菡。
他们都知道,林妈妈对自己女儿管得很严,虽然家里装了电话,通常却只是林雨菡偶尔打给朋友同学们,竟没人知道号码。
所以找她只能去家里。
谁知两人到时,竟发现铁将军把门。看来是一家人走亲戚去了。
他只好第三天又去。
这次没拽肖琳一起,林爸爸对他还有点印象,热情地邀他进屋喝茶。但依旧没见到那个最近老出现在他脑海里的身影。
“你来得太不巧了,小菡今天一早跟他哥哥去沪市他们大姨家了,说是要待一周才回来。”林妈妈一边说,一边给他端上来几盘干果,倒了杯茶。
他端起来喝了口,然后放下杯子:“阿姨,既然她不在家,那我也不坐了。”
“再坐会儿嘛。”
“不了阿姨,奶奶还在家等我呢。”
林妈妈笑吟吟随着他也站起身:“等小菡回来,我会跟说你来找过她的。”
吕鹏飞忙道:“不用特意告诉她的,阿姨,反正开学就能在京城见到了。”
坐在公共汽车上,吕鹏飞不停怀疑自己:运气真的有这么差吗?
大年初五,吃过破五的饺子,他看爷爷和奶奶的精神状态都很好,便又折回了京城。
师哥的单位放假到初七,他自己的家教学生也趁过年放松一下,所以两人就有了两天的自由时间。
一起逛了几个有名的庙会,还去到京城最大的游乐场,玩得不亦乐乎。
庙会上有不少卖小饰品的摊位,吕鹏飞每次都特意过去瞧一会儿。
有次看到一枚浅蓝色的发夹,不知怎的,他就挪不动脚步了。虽然不一样,但是很像,他在脑海里比量着。
秦天成故意转开身体去看别的摊位。他却还是没好意思买下来。
没过多会儿,又看到一枚。
看他纠结的模样,秦天成说:“想买就买吧,在我跟前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终于伸出手去,却是捏了枚粉紫格纹的。
“这才是她喜欢的颜色。我第一天进清水一高的时候,就见她戴在头上的。”他喃喃道。
秦天成憋着笑,在他肩头拍了拍:“我还真怕你永远长不大。”
“师哥,怎么连你也取笑我?”吕鹏飞作势要放回发夹。
秦天成忙拦住了:“我这哪里是取笑,是感慨,你总算开窍了。”
吕鹏飞弓起膝盖顶过去,秦天成轻轻一闪,边躲边笑:“赶紧付钱。”
忙碌两周后,两个人又回到学校,继续按部就班的学习生活。
央音开学晚,因此即便吕鹏飞心里记挂着,却也只能耐着性子等。
好不容易等到肖琳给了信儿,他竟然一夜几乎无眠,第二天一早被上铺的老四报怨说陪他烙了一夜煎饼。
他嘿嘿笑着道着不是,跳下床去洗漱吃饭,一脸的精神焕发。
上午是在阶梯教室上的大课,因为离宿舍远,下了课他午饭没吃,背着包直接奔去火车站。
站台上,他强压着火热跳动的心,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缓缓开启的车门。人们一个接一个从车厢里出来。就在他怀疑是不是记错了车厢号的时候,就见那个浅蓝色春装裹着的女孩轻盈跳下车门前的阶梯。
吕鹏飞只觉得胸膛快要被擂出个洞来。
他正要上去迎接,却看到女孩笑着回身,朝跟着下车的一个清瘦少年说了句什么,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那少年一手拎着一个大行李箱,背着个背包,跟林雨菡并肩走过来。
下卷B版秦天成视角《长似少年时》已经开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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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荒草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