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威风凛凛浩浩荡荡的穿过内宅,径直来到怡安堂,把秦氏吓了一跳。
她们这副找茬的模样,早有机灵的小厮告知秦氏。
秦氏眉头直跳,“她究竟想做什么?”
从花田庄回来之后,岑以观做的事情,每一件都见了血。
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她现在的样子,又横又愣又不要命,难对付极了。
没等她想明白,怡安堂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秦氏急急迎了出去,眉眼具是冷意,“以观,你是要造反吗?”
岑以观厌恶的扫了她一眼,“不过区区一个尚书府,扯什么造反?难道你举了个大旗,我就会害怕不成?”
“秦氏,我不过想让你回到你原本的位置罢了。”
秦氏!
岑以观竟敢称呼她为秦氏!自黄氏死后,谁敢称呼她秦氏?秦氏于她而言是耻辱,叫她时刻回忆当年给人伏低做小,为婢为妾的日子。
秦氏气的横眉倒竖,“岑以观,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这是不敬不孝,忤逆长辈!”
“世上不是所有的长辈都值得尊敬,至少,你不是!”岑以观高声道。
两人彻底撕破脸皮,再不遮掩。
她无视秦氏满脸怒意,细细地看怡安堂的一草一木。
此地早已无母亲生活过的痕迹,秦氏把一切抹去的干干净净,一点不留。
整座院子里,唯有中间那一串开的茂盛的牡丹,是母亲的陪嫁之一。
秦氏用心呵护它们,牡丹,花中之王,她以此借喻自己。
岑以观想,她配吗?不配!更不配母亲的牡丹。
价值千金的牡丹花,种在秦氏的院子里,简直可笑。
她抬手叫人,吩咐道,“把这株牡丹,连根带土挖走,一片叶子都不能留。”
说干就干,镇国公治军严谨,治家也或多或少带了点军中的风气,是以家仆办事果断,干脆利落,深得主人心。
岑以观说连根带土,他们必是把整片地全部挖走,连点碎屑都不留。
秦氏气的发抖,“你大摇大摆的来嫡母的院子里,就为挖走我的牡丹羞辱于我?大姑娘,我知你是姐姐留下来唯一的女儿,知你身份尊贵,也用不着如此折辱人!你要牡丹,我拱手送出又有何妨?难道……”
没给她说完话的机会,岑以观反手再次给了她一巴掌。
“什么你的牡丹?是我的牡丹!我母亲的陪嫁,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要你来送?”
“秦氏,我母亲的东西,我都会拿走。这座院子也是母亲的院子,但我是个大方人,既然你住习惯,那就不要搬了。院子留给你,属于母亲的物件,我全部带走。”
“哪怕是一株花,一根草,那也是镇国公府带出来的东西!你什么样的出生?也配动我母亲的东西?”
岑以观说的盛气凌人,秦氏气的指着她的脸直发抖,“哎哟”一声,倒在地上,准备开始捶胸顿足。
这时,岑以安听到动静赶了过来,正看见岑以观在欺负秦氏。
她大叫一声冲了过去,“岑以观,你对我母亲做了什么?!”
她想推岑以观一把,结果反被大力甩出,跌撞在秦氏身上。
岑以安再瘦弱曼妙的身姿,到底是个大活人,一跌,把秦氏砸的不轻。
两母女撞做一团,痛呼不已。
岑以观蹲下去,目光放在岑以安头上那根珊瑚簪子上。
“这根簪子,是外祖父当年大破东海,东海王称臣敬献时上供给陛下,陛下赏赐给外祖父,外祖父又送给母亲为陪嫁。”
“它是外祖的功勋,也是黄氏的荣耀。于你,实不相配。”
她径直拔下簪子,递给小环收好。
岑以安头上少了珊瑚簪,一缕发丝凌乱,散在额间。
母女两人此时狼狈不堪,气急败坏,张牙舞爪的要对岑以观动手。
“摁住她们。”她淡淡吩咐道。
待秦氏母女像被犯人一般摁着跪在地上时,岑以观慢慢坐在椅子上,“当年你们不懂规矩,母亲在世时,鲜少前往伺候。当年跪的少了,如今跪一跪我,倒也无妨。”
“放心,到底是父亲的继室,到底是我的妹妹,多少带了点血亲。我不会对你们怎样,拿了属于我的东西,我就走。”
怡安堂的丫鬟仆妇们被吓得不敢动弹,见岑以观的人进进出出搬东西,根本不敢吱声。
随着怡安堂东西越来越少,逐渐有被搬空的架势,岑以观觉得可笑,“秦氏,你在岑府多年,难道不知给自己添点家什?未经允许,擅用原配的嫁妆,秦家的教养真是好。风声传出去,也不知外人会如何看待你手把手教出来的好女儿,我的好妹妹。”
秦氏的目光如毒蛇一般追随着她。
岑以观毫不在意。当年母亲陪嫁中还有不少名贵的布匹,拿给秦氏做衣裳也是可惜,“对着嫁妆单子,一件一件,都别落下。被秦氏裁做衣裳的布匹,全部挑出来,剪碎了也好,你们若是得用留了拿去分也罢,不给怡安堂留。”
虽说布匹已经裁剪过,但收拾出来,再处理处理,还是能做几套全新的衣裳的。何况能做国公嫡女陪嫁的布料本就极好,哪怕是块布头,都是好东西。被裁做衣裳算什么?拆了线重新缝,又是一件顶好的衣服。
闻言,手下人脸上纷纷挂了一丝喜气。
“对了,别忘了落英院,母亲的东西,我身为亲女儿分不了什么。但岑以安作为秦氏的女儿,却是能拿到许多。”
一群人听命,带了家伙快步往落英院去。
秦氏和岑以安咒骂不休,说的话,岑以观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眼下的情况有些可笑。身为主子的秦氏和岑以安被强压头跪在地上,丫鬟婆子们反倒能站着瑟缩在一旁。
岑以观想:果然,她还是适合当一个恶霸。
秦氏叫骂,怒斥下人们,“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不成!还不快把这些放肆的东西给我赶出去!赶出去!”
小丫头们没有一个敢说话。婆子们互相对视一眼,默默低下了头。
好汉不吃眼前亏,法不责众。谁都不想当出头鸟。
连主母都被摁的跪在地上,她们这些个身契都不知捏在谁手里的下人,哪来的胆子开口?
夫人和大小姐斗法,她们帮不了忙。
没见镇国公府的人一个个身手不凡,精明强悍。硬碰硬,可没好果子吃。
当然,也有愣头青。李妈妈被秦氏带在身边,嚣张跋扈习惯了,见此自是感同身受的恼火。
仿佛岑以观搬的不是秦氏的院子,是她的院子。
她冷眼斥责,“大小姐,世上有天理道义,上了公堂有法理可讲,到了内宅,还有家法分辩。您二话不说,把嫡母和妹妹像犯人似的押着,好大的威风!”
“公堂?家法?”岑以观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李妈妈,你认为,如果我打死了你,该上公堂治我的罪,还是该用家法治我的罪?”
此话一出,李妈妈的心狠狠一跳。
打死她?
不,大小姐不敢,她是夫人的奴婢,大小姐无权处置。
不,她敢!上一次,她已经差点要撞死她了!
李妈妈惶恐的朝岑以观看去,只见她勾勾嘴角,指着她,淡淡的吩咐道,“打死她。”
好似碾死一只蚂蚁,浑不在意。
“不,你不能打死我!我是夫人陪嫁的奴婢,我的身契在夫人那里!天理何在!大小姐,打死我,上了公堂,你也要给我赔命!”
岑以观哈哈大笑,“我不用给你赔命,我什么都不用赔。李妈妈,别怪我,要怪,就怪这世道。谁让我是主,你是仆呢?就算我是别家的主人,你一个下人敢冒犯我,我打死人,主人家谁敢说话?难道你以为这个家里,有谁会为了你伸冤不成?”
“你错了,他们都会瞒的死死的。我打死下人的名声传出去,全家的姊妹都不要嫁人了?何况,打死的只不过是你一个奴婢。就算秦氏要为你抱不平,那又如何?我不会给你赔命。至多至多,我给秦氏一句抱歉。我也不会道歉,我做错了,但我嚣张、我跋扈,我有这个资格,放肆随心!”
“我厌恶你们很久了。很早之前,我就想这么干。”
“我想通了,我有一个好外祖父,给我一个好出身,所以我不用贤良淑德,大可做个跋扈无礼,视人命如草芥的恶妇。”
“打死她!”她沉声道。
李妈妈的惨叫声逐渐变小,地上蔓延出一道殷红的血渍,吓得众人一动不动。
事到如今,秦氏终于绝望的认清现实,抱住岑以安,恨恨的盯着她看。
当岑以观不讲道理,不耍嘴皮,只单纯依靠蛮横的武力时,秦氏不得不承认,她无法匹敌。
岑以观连她都会打,她要护住以安,莫不能招惹到这个疯妇!
后宅正在大闹,岑筏燃姗姗来迟,终于出现。
腿刚迈进怡安堂,便见妻女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头发凌乱,一副梨花带雨饱受摧残的模样,怒发冲冠。
再看岑以安好端端的正坐在她们二人面前,摆出居高临下的架势,更让岑筏燃怒火万丈。
“孽畜!你在作甚!”他咆哮。
岑以安的护卫守在门口,还想阻拦一二,被岑筏燃一脚踹过去。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放肆!”
“岑以观,这里是尚书府!你殴打主母,欺凌嫡女,想做什么!”
岑筏燃被气的眼前发黑,只觉胸口有一股气左右宣泄不得出,差点昏倒在地。
秦氏和岑以安见靠山到来,终于敢哭出声。
“老爷,您看看大小姐,救救我们啊!我们在府里,再也活不下去了。”
“爹爹,大姐要杀了我和母亲,您救救我们吧。”
她们扑到岑筏燃脚下,放声大哭。
岑筏燃指着岑以观的鼻子,气的只知道骂,“孽障!孽障!……”
岑以观冷眼瞧着她们母女,在岑筏燃大怒之际,还要火上浇油,嘲讽道,“父亲,方才她们两还有心思狠狠的盯着我,好似要把我千刀万剐。您一来,一下矫揉造作起来,摆出副不堪一击的姿态,真有趣。”
“你还说得出口!”岑筏燃大吼。
他见东西一箱箱从怡安堂和落英院搬走,见地上的李妈妈倒在血泊中,气的浑身哆嗦,“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在母亲的院子里打杀下人,明目张胆抢夺母亲和妹妹的东西。下一步,你是不是要杀了我啊?!”
岑筏燃气的要疯,意外的,岑以观心情却很平静。
她也曾设想过这个场面,以为自己会一字一句的哭诉秦氏和岑以安对她的所作所为,让父亲认清她们母女的真面目。
但都没有。
既然有力量为自己报仇,为什么要将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
她受够了和稀泥,受够了以和为贵,受够了恭敬谦让。一切的一切,都受够了。
完了,我肯定又写歪了,岑以观的形象一点都不讨喜了。这个单元,我想尝试写爽文结构的(泪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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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大闹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