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朚叮嘱夜霜寒不要靠近火堆,然后上前去帮忙,和那个小公子一起将人扶到刚刚收拾好的地方。
正准备替那老者把脉,又听得一阵脚步声,转头看去,又是老熟人。
“呦,又见面了啊!”墨朚不太正经的冲着来人打了个招呼,那人不是周子舒又是谁。
周子舒看了看墨朚,心里委实不知道该说什么,这都是什么糟心的缘分,一整天的时间,净遇见他们这些不正经的人了,至于另一个不正经的是谁,佛曰,不可说啊。
周子舒似乎受伤不轻,撑着走到庙内佛像脚下,寻了块干净的地方,开始调息。
墨朚看着眼前的老者,他受伤太重,已经油尽灯枯了,之所以能撑到现在,纯靠着那一股子执念。
还没等墨朚想好怎么和那个满眼希冀的小公子说这个噩耗,追杀他们的人便也到了院中。
“哇,墨朚哥哥,鬼叔叔来了?”夜霜寒看着一群装束似曾相识的面具人,兴奋地就要向他们跑去。
墨朚赶紧回身拎着他的后衣领,将他放在了周子舒身边——
“笨蛋小寒,那不是鬼叔叔,那是人伪装的!”
“可是他们的衣服明明很像啊?”
“所以你是笨蛋啊,你都没感觉到不一样嘛。”
说着转身看着院外。
只见半空中,按规律分布着上中下三层人墙,并以不同姿势摆着pose的一群coseplay者,头戴恶鬼面具,身着凌乱黑衣,看着很是有型。
可惜的是,其中为首的一人一直叫嚣着交出琉璃甲什么的,委实太过聒噪,直接拉低了他们的档次。
“几位,站的累了,不防下来歇歇?”温柔的话语从墨朚嘴里说出来,无端的很是安抚人心,可下一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包括正在调息的周子舒和一身重伤的老者。
只见墨朚不知道从哪捏了块石头,右手一用力,石头就变成了一把碎石,也不见他有其他动作,只是随意的一挥手,本来还飘在半空的人,顿时如下锅的饺子般,“噗通噗通”地落了下来,很是有节奏感。
墨朚还煞是认真的朝着他们刚刚漂浮的半空看了看,然后嫌弃道:“还以为你们真的武功高到可以悬空停顿的地步,却原来是骗小孩子的计量。”说着转头就要回庙内。
然而还未走几步,后方突然传来破空之声,屋内的人都急得睁大了眼,眼看着墨朚就要丧命于那暗器之下,却只见那人毫不在意地歪了歪脑袋,就躲过了暗器。
“阿雪,交给你了!”墨朚说着,径直走到火堆边,转了几圈烤着的食材,又撒了些细盐,然后冲着外面喊到:“阿雪,要快呦,否则你的鱼就要被小寒寒吃光了呦!”然后恶劣的冲着夜霜寒挤挤眼睛。
“墨朚哥哥坏坏,小寒才不吃鱼!”夜霜寒瞪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墨朚。
屋内其他人还不知所以,屋外却又来了一群人。
“吊死鬼办事,小子你找死!”一个装束奇特的人嚷嚷着就冲向墨朚,然而也就冲到了庙门处便不动了。
因为从房顶上跃下来一头雪狼,周身似包裹在银光里一般,踏月而下,然后一爪子就将那个号称吊死鬼的人拍出了庙门。
“阿雪好棒!”
“呃……”
“……”
“阿雪,温柔点!”
庙内之人反应不一,只是表情奇怪的看着一狼单挑众人,还是一面倒的结局。
屋外,隐身于暗处的二人也是一脸惊奇的看着院内的一出好戏。
“主人主人,怎么办,我好想下去看看?”
那人随意地摇了摇手里的折扇,“那就下去啊!”说着反而率先向着庙内飞去。
“二位看戏看够了?舍得下来了?”墨朚头也不回的说道。
“哎,漂亮公子,你的狼好厉害啊!”
看着冲着他夸赞阿雪的紫衣少女,墨朚笑着回道:“他叫阿雪!”
“阿雪?还真是符合他!”走进来一个灰衣男子,依旧是白天的熟人,墨朚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难道能说孽缘情深,“咦~感觉好像不对啊!”
墨朚随手翻了翻夜霜寒的小背包,从里面翻出来一瓶药递给那位受伤的老者,“呐,救不了你,不过这瓶药可以减轻一下你的痛苦,你有什么话,尽快说吧!”
闻听此言,老者哈哈哈大笑几声,“没想到,我临死还能看到小后生你这样的存在,值了值了!”然后吞下了瓶里的药。
“李伯伯!”老人身边那个少年则是一副面对死亡的无措与悲伤。
周子舒和灰衣男子以及紫衣女子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墨朚,好似他刚刚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墨朚看看已经收拾好众人的阿雪,明显感觉到,破庙内的几个人有话要说,于是对着夜霜寒说:“小寒,在这等着我,我带阿雪去洗漱一下,毕竟一会儿要吃东西,那些人装扮奇奇怪怪的,连一件齐整的衣服都穿不起,谁知道身上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在这要乖乖听话,不许乱跑,否则今天晚上没你的口粮!”说着向院外走去。
“……”同样奇怪装扮的伪乞丐周子舒。
“……”一样衣服不齐整且身受重伤的老者。
“……”二者均不在内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灰衣男子、紫衣少女,和一脸懵的小少年。
“好哒,小寒会乖乖哒!”已经习惯了这波操作的夜霜寒。
月朗星稀,本是安静祥和的夜,却因突然而至的几人打破了这一切。
墨朚和阿雪回来时,那老者已经被安置妥当,一抔黄土掩尸身,一块木牌示生平,不管生前如何,死后终究也不过这两样东西。
“恩怨已清,因果已还,你且安心去吧!”看着写有“李伯伯之墓”几个字的墓碑,墨朚轻声说道。
所有人都认为这不过是墨朚对逝者慨叹,只有夜霜寒看到,墨朚话音落下之后,那个老爷爷冲他俯身一拜,然后就被鬼叔叔带走了。
“墨朚哥哥,鬼叔叔把老爷爷带走了!”夜霜寒吃着手里的兔腿,小声的嘟囔着。
“嗯,他时间到了,该上路了!”墨朚随意的啃着手里的肉,满眼认真的看着阿雪吃鱼。
当然不只是他,屋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好奇的看着一头狼在和一条鱼奋斗,而且还边吃边吐刺。
“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灰衣公子,也就是温客行,喃喃说道。
这个名字是夜霜寒告诉墨朚的。
周子舒,哦不,现在应该叫周絮,也是一脸同意的点着头。
这个名字,是顾湘告诉墨朚的,顾湘也就是之前的紫衣少女,她还很是热情的介绍了自己,并问了一个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墨朚墨朚,阿雪怎么会武功呢?”
墨朚看着眼前单纯的少女,又看了看虽然浑身不在意却支着耳朵,想要知道答案的那两个深藏不漏的家伙,无所谓的说道:“我家阿雪聪明啊!”
“那阿雪现在是不是比我还厉害?”紫衣少女虽然是在问着墨朚,可那兴奋的小眼神却是一直看着阿雪。
墨朚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少女,又看了看阿雪,片刻后,明白了这人真实的目的,摇头失笑道:“顾姑娘不防问问阿雪。”
一听这话,顾湘眼睛都亮了,好像是达到了目的一般,兴奋地朝着阿雪跑去,当看到那个叫夜霜寒的孩子正靠着阿雪睡觉时,更是激动了,那感觉,和墨朚曾经见过的撸猫一族一模一样,“难不成,这个叫顾湘的姑娘,其实是一个毛绒控?”
顾湘轻手轻脚的挪到阿雪身边,看到阿雪只是抬眼看了看她,并没有其他反应,于是便大着胆子慢慢的覆上了夜霜寒靠着的那块地方,然后一脸陶醉的抚摸着。
阿雪看着面前蹲着的奇怪人类,然后感受着她奇怪的动作,当真是理解不透,不过感觉这人似乎和小寒一样傻乎乎的,也就没有在意。
温客行看着自家的傻丫头,无奈的摇摇头,似是不忍直视般,转头又直直的盯着周絮。
墨朚看着已经熟睡的夜霜寒,转身走出了破庙。
阿雪听到动静看了看他,又安静的趴了下来。
一阵悠远的笛音自院外传来,让人内心不自觉的就安定了下来,而原本睡得并不安稳的张成岭,此时也似乎被安抚了一般。
“这曲子,好生神奇?”周子舒感受到,随着笛音响起,体内的内息似乎也受到影响一般,逐渐变得缓慢且柔和,之前受七窍三秋钉影响而拥堵滞塞的内息,此刻却如溪流一般,逐渐绕过那拥堵之处,开始了缓慢的运行。
温客行则是久违的感觉到了平静,自复仇开始一直焦灼内心,此刻也有了片刻的静寂。
周子舒和温客行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明白此刻的异常,但二人并没有任何举动,只是认真的听着。
一曲停罢,夜已过半,墨朚走回破庙,看着躺在地上的睡着的张成岭,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
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转身跃上了阿雪后上方两个梁柱之间系着的绳子上。
温客行之前就一直好奇,那段绳子的用处,如今有了答案,竟是那人睡觉的地方,可这个答案,却与之前他设想的差之千里。
敛下心神,开始思索着怎样让这两个变数不影响自己的布局。
周子舒也注意到了墨朚的举动,只是并没有多想什么。
翌日清晨,众人清醒之后,都离开了破庙,只不过周子舒是带着张成岭走的,而温客行则是想要跟着周子舒一起走,只不过被嫌弃了。倒是墨朚,意外的对着张成岭说出了句奇怪的话,“此去龙潭虎穴,还请小心!”
此言一出,张成岭都蒙了,不知道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
周子舒也疑惑的看看那人,不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各自分道扬镳,只不过中间倒是有几次让温客行制造了和周子舒的偶遇,可惜媚眼全都抛给了瞎子,人家周相公不领情。
墨朚则带着阿雪和夜霜寒,一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只不过走的都是些偏僻不见人影的小路,因为他们一行人组合比较特殊,墨朚也尽量少的去往人群聚居地,省得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哈哈,墨朚哥哥,你追不上我,哈哈哈……”一连串愉悦的笑声,从林间传出,引得周子舒和张成岭向着河对岸望去,只见一头浑身雪白的狼,嘴里叼着个小豆丁,从树林里跑了出来,后边树林上方,有一人影踏风而至。
“好功夫!”周子舒看清之后,不由感叹道。
他自认为,自己的武功,虽不至于拔尖,可也数上乘,而今看到此人的轻功,才知道何为御风而行,踏雨而至。
“周叔,那人好像是小寒弟弟!”张成岭看着熟悉的组合,向着周子舒求证道。
“呵,可不就是他嘛!”当然,周子舒的这个他,并不是指夜霜寒,而是指墨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