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听澜身形摇曳,谢泽川见状立马冲上前将其揽入怀中,周听澜眉头轻皱,像是陷入种不适之中。
身侧暗探问道:“大人,周姑娘她怎么了?”
谢泽川低头怜惜地抚过她的眉眼,挥手吩咐道:“无事,替我们准备干净衣裳和热水送来厢房便好。”
他疾步抱着周听澜走进厢房,身后的暗探将热水与干净衣裳拿进厢房便离开。
沾满血污的衣裳被褪去,温热的毛巾缓缓擦拭过周听澜全身,谢泽川手上动作轻柔。
他望着周听澜的娇美面容,忆起曾今他与澜儿相处的点点滴滴。
澜儿锻刀时是那般自信,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如此难过,肖若的事情果然对她打击很大吧。
滑过寸寸百姓肌肤,谢泽川呼吸稍稍加重,手中力气不留神亦重上些。
周听澜迷迷糊糊嘤咛几声,睁开双眼:“你在……”
然而还未说完她便再度晕了过去。
清洗完后,谢泽川将她抱回床榻上,低头吻上她的额头:“祝好梦。”
澜儿,好好睡上一觉吧,睡一觉你或许会舒服很多。
不远处的兵部尚书府中,姚宁德看着面前跪下来的扶昌等人:“你们这么多人去追,竟然连两个人都抓不住,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说罢,啪的一下,姚宁德满腔愤怒,直接扇在姚宁德脸上:“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派人暗中去城中去找,务必将人给本官抓到!”
扶昌行礼领命,他抬眼小心翼翼开口:“大人,不知院中的尸首该如何处理?”
姚宁德冷眼扫过:“还用本官来教你吗?”
“是是是。”扶昌赶忙回道,转身带人去院子处理肖若的尸首。
姚宁德坐在椅子上,沉思片刻,起身回到自己院子。
他夫人坐在厢房内,瞧见姚宁德这副模样,起身过去靠坐在他怀里:“是有什么事情惹得夫君心烦吗?”
“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周逸明那对父女/阴魂不散,昨夜院子里闯进人,没惊扰你们吧?”
“有刺客?”姚宁德夫人面色慌张,她打量姚宁德全身:“你没受伤吧?”
“无事,夫人切莫因此忧思过重而伤身,女儿那边就劳烦夫人多看着些。”
“夫君放心便是,我会看着的。”
透过厢房的窗户,姚宁德望向远处云层翻涌的天际,心中感慨,要变天了啊!
厢房外惊雷炸响,惊动谢泽川怀里的人。
谢泽川赶忙低头查看周听澜的情况。
周听澜口中开始不断念叨着肖若的名字,似乎被困于无尽梦魇中。
他将毛巾丢回木桶中,抱着周听澜:“澜儿!澜儿!醒醒!快醒醒!”
然周听澜却始终没有醒来,谢泽川心中如被人用火烤过般,他不停呼唤周听澜的名字。
雷声轰隆隆连响,雨水刷的一下打在窗沿上,周听澜猝然惊醒,她大口喘气,尚未从噩梦中残留的余韵中脱离出来。
“澜儿,你怎么样了?”
谢泽川慌忙倒上杯热茶递给她,轻抚她的后背不断安抚。
周听澜抓住他的手,声音颤抖,带上些许哭腔:“谢泽川……我梦见,我梦见肖若他……他……”
她扑进谢泽川怀里,大声哭泣起来:“肖若他……头没有了。”
“澜儿,都是梦,那都是梦……”
谢泽川心中叹气,面对周听澜这样,他只能不停安慰她。
周听澜在谢泽川的轻轻拍打下缓缓闭上眼睛睡去。
谢泽川给周听澜掖好被子,他看着她的睡颜,心中抽疼。
按昨夜情形,肖若必定被姚宁德他们杀害,接下来他们该如何应对?
咚咚咚——
厢房门被敲响,谢泽川看了眼周听澜,见她没有被吵醒,松口气,起身打开厢房大门。
他望着门外的暗探,焦急问道:“出了什么事?”
“兵部尚书府那边有消息传来,说是……”
“说是什么?”周听澜的声音骤然响起,谢泽川惊异,澜儿不是已经睡着了吗?怎么还醒着?
“澜儿,你不是睡了吗?”
周听澜径直上前拽住暗探的衣裳:“姚宁德那边到底传来什么消息!快说啊!到底有什么消息!”
暗探见周听澜激动的模样,看了眼谢泽川,忙道:“兵部尚书府那边传来消息,肖公子的尸首或许要运出来了。”
听完暗探的话,周听澜手发颤,松开拽着暗探衣裳的手。
“澜儿……”谢泽川唤道。
她转身扑进谢泽川怀里,泪水自眼眶滑落,一滴滴烫伤谢泽川的心。
“谢泽川,我要去找肖若!我要去找他,送他最后一程!”
谢泽川回抱住周听澜,他抬手擦去泪水,痛苦开口:“澜儿,我们不能,指不定这是姚宁德的阴谋,要是引诱我们出去。”
旁边的暗探亦附和道:“是啊,周姑娘,要是你们被发现那就不好了!”
周听澜甩开谢泽川的怀抱,她低吼:“为什么!肖若还活着的时候你不去救,也不让我去救,现下他人没了,难道我们连为他收尸都不能吗?”
“肖若已经因为我们而死,若是连他的尸首都无法得以安息,我要如何面对山寨里的兄弟们啊!”
见谢泽川犹豫,周听澜抓住谢泽川衣领:“你忘记你同他在山寨中畅饮的样子吗!你要是不愿去,我去便是,这次无论你如何拦我,我都不可能放弃!”
“哎——澜儿。”谢泽川无奈妥协:“我陪你去!”
为放止像上回般敌众我寡的现象,谢泽川点上十名暗探根据消息朝上京城东面的树林走去。
众人来到上京城东侧,周听澜率先冲进树林。
她四处搜索,肖若,肖若,肖若你在那儿啊?
寂静的树林中,杂草丛生,阳光斑驳地穿过稀疏的树冠,干裂的树皮裸/露出来,形成一张张可怖的面容,小径被落叶覆盖,几乎瞧不清走向。
周听澜心中慌张,这树林中该不会有什么猛兽吧?肖若的尸首不会被它们啃食殆尽吧?
不会的!不会的!
周听澜摇头挥去脑中的可怕想法。
很快,她便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一卷血色破布,她手指微微颤/抖伸向地上的血色破布。
破布下,残缺的人体肢干、头颅和身体映入周听澜眼中,她惊叫出声,急忙赶来的谢泽川见到这一幕,他捂住周听澜的双眼:“澜儿,别看!”
周听澜浑身打抖,她缓缓抬手将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拿下,动作机械,没有生气。
她呆呆地望着血色破布上肖若的头颅,他的眼睛被挖去又缝合起来,嘴唇亦是如此。
恍惚间,周听澜脑海中浮现一幕又一幕同肖若相处的场面。
初见肖若时,他是驿站里的店小二。
“这是上好的龙井茶,客官若是需要,直接喊小的便是。”
后来,驿站失火,他痛山寨里的兄弟一块儿讨要补偿。
“给钱,不给钱,你们今日别想走!”
来到山寨,他对自己质疑:“给他们刀作甚,”
“看吧,真是……”
镇子上卖菜刀赚到钱同谢泽川喝酒:“周姑娘,往后你说啥,肖某绝不二心,私藏的酒,周姑娘请!”
摊子被掌柜打砸,他捂住自己满是青紫的脸:“我的脸呦,如今被打成这样,叫我如何出门见人啊!”
待到隔壁山寨来人,他劝说她:“周姑娘,你可别他们骗,他们之前还和我们抢粮食!”
直至昨夜所见,他被架在院子里,喊着:“我……我不知道!”
肖若是那么信任她,相信她能够带他过上好日子。
他笑着对她说“周姑娘,肖若等你带我过上好日子!”的样子周听澜至今仍清楚记得。
但是她却失信了……
因为她,肖若被姚宁德抓走,临死前遭受酷刑,他在死前会怨她吗?
会怨的吧,若是没有他们,他怎么可能会死……
她仿若瞧见肖若站在她的面前,他和她说:“周姑娘,你瞧我今日卖出的菜刀,寨子里的兄弟都夸我能干呢?”
“周姑娘,这是镇子上的婶子给你送来的豆腐,说是感谢你的帮助,豆腐炖和煮都可好吃,我马上让兄弟们去准备!”
“周姑娘,你怎么不说话啊?是有哪儿不舒服吗?”
“……”
一幕接着一幕在脑中划过,周听澜感觉脑中传来阵阵刺痛,她嘴唇翕张,说不出话来,嗓子似被捏住般疼得厉害。
“周姑娘!周姑娘!”
她好似听见肖若的声音,周听澜惊喜转头,看见肖若,她忙冲过去:“肖若,你还在。”
下一刻她被拉住,额头上覆盖上一只大手,微凉的手指触碰到她额头,她舒服地眯起眼睛,靠了过去。
然而她听见对方惊呼出声:“好烫!澜儿,你在发高热!".
“澜儿!澜儿!"眼前有只大手在她面前上下挥动。
下一瞬,谢泽川的脸闯入视线。
周听澜瞳孔逐渐重新聚焦,眼前哪里有肖若的身影,不过是血色破布上的一堆残缺肢体罢。
原来一切都不过是她的幻想啊!
她……发高热?听见谢泽川的话,周听澜看着摸上自己额头,好像是有些热,难过脑子有点痛。
然而她不过只是发高热便是如此痛,那肖若呢?他该多么痛,肖若最怕疼,曾经在寨子里划破手指都要着急四处找药材。
周听澜嗓音沙哑:“谢泽川,你说若是肖若没有遇上我们,他会不会现下还能活得好好的,在山寨里自由走动,吆喝兄弟们喝酒?”
“澜儿,我们会为他报仇的。”
谢泽川揽住周听澜强忍内心痛苦宽慰她。
预料之中的危险并没有出现。
回去之后,两人离开暗点,在上京城的一家客栈以游商的身份暂住,周听澜因高热不退被谢泽川勒令要好好卧榻修养。
谢泽川找来城中有名仵作花费半日时间将肖若残缺的尸首重新缝合起来。
上等的楠木棺材里,肖若像是坏掉的破布娃娃躺在里面,他的眼睛及其部分零件已然找寻不到。
即使仵作能力再佳,他们也无法将肖若的尸首恢复成正常死亡的模样。
谢泽川让两名暗探将人偷偷下葬于树林深处,周听澜本想跟着,却被他严厉拒绝。
“澜儿,你身子现下还很虚弱,你放心,肖若的后事我会处理好。”
翌日,厢房门被敲响,一名暗探走了进来,他快步走到谢泽川身旁行礼:“大人,不好了,肖公子的棺材被人挖了出来,上面……上面还被刻上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