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7章 第 7 章 秦默

“棉弟？”霍云祁瞧着宋舒锦的视线黏在秦默身上，无礼地久久看着，不由得出声道。

宋舒锦瞧着秦默有些相熟的面容，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只是感觉熟悉，“我观秦兄破为熟悉，一时间当成相识之人了，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秦默嘴角钦着温和的笑，“无妨，只是秦某家中如今空无一人，锦公子怕是认错了人。”

宋舒锦心下困惑，不知熟悉感从何而来。

日头晒得厉害，三人站在堂屋前的檐下，汗水顺着脸颊淌落，砸在脚边。

宋舒锦恍然回身，“进来聊，外头热。”

支使旁人去端冰碗来。

“快些尝尝，今日酷暑，这冰碗最是舒服。”宋舒锦牢记小翠儿的唠叨，弄了小碗吃着。

绵密的冰沙入口即化，上面铺满冰镇的水果。

秦默艳羡的目光流转在冰碗上，随即收回视线，“怕是要辜负锦公子的好意了，在下身子不适，吃不得冰。”

“哦？秦兄是何症状，可方便言语？家中有一医者，医术极高，可需要叫来瞧瞧？”

宋舒锦隐晦地打量秦默，此人面色隐隐发白，不自信瞧，瞧不出什么，因此方才没有发觉。

“多谢锦公子好意，秦某生来体弱，平日里并无不适，只受不得凉，食不得辛辣重味儿。”

秦默不在意地笑道，“我与云兄年岁相当，锦公子瞧着比我小上一些，我便托大唤一句锦弟。”

“正是应该如此。”宋舒锦笑着应下。

待两人客套完，霍云祁碗里的冰吃进去大半，舒适地向后仰倒“锦弟做些机关生意，秦兄文采极高，在学堂做夫子。”

秦默手中离火玄清折扇一转，“云兄抬举了，不过是闲暇之时指点一二，算不得师长。”

霍云祁听罢深深看了一眼秦默，见人情绪一如往常，没再开口。

倒是秦默听到宋舒锦做机关生意，富有深意地瞧了一眼。

宋舒锦见碗里的冰快要化成水，忙吩咐，“端些牛乳饮来。”

复瞧向秦默，日头晒，连宋舒锦都换掉中衣，他身上依旧是以往的衣着，翘着比旁人厚实些，应了那句贪凉。

“秦兄可能吃些牛乳？”宋舒锦问道。

秦默苦笑摇头，“秦某吃不得牛奶，羊奶等，莫要操心我了，你俩吃便是。”

宋舒锦垂下眼俭，记忆里，也有一个人，吃不得凉，喝不得奶，身子不好，鲜少出门。

她整日里跟在堂兄身后，上树下河，摘果摸鱼，即便住在一个府内，要与人接触不多，即便是年夜饭，这人也很少来。

鲜活的记忆太久远了，她十岁那年，这人便离府了，从此再没人提及过此人，以至于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几乎要忘了此人。

当时年岁赏轻，想不通其中关窍，如今想来，此事透着诡异。

那人身体不好，却不见吃药，府中少个人，又怎会没有人知晓？

“那便用碗冰酪吧，不甚凉，多是水果加些糖水。”宋舒锦吩咐道。

知晓霍云祁最是爱食乳饮，便没问他。

秦默笑着瞧像宋舒锦“如此便多谢锦弟了。”

霍云祁瞧着秦默自若的样子，极为轻缓地叹气，想不到还是被察觉了。

秦默手指一转，折扇合为一体，轻点在霍云祁面前，“小景儿，你素来最是爱吃这些，多吃点。”

平日里甜滋滋的水果吃进嘴里满是苦涩。

宋舒锦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插曲。

离晚饭还有些时间，宋舒锦便叫两人同去荷花池上的水月榭坐会儿。

小亭新筑藕花边，为爱陂塘五月天。

水月榭内东侧铺着层厚毛毯，西侧石桌石凳，桌面上衣服黑白玉棋盘。

霍云祁衣袖扫过桌面，从容坐下，招呼道，“可要下盘棋？”

“秦兄来吧，我是个臭棋篓子。”宋舒锦连忙摆手，从小便不善下棋。

记忆力，府上只有那个鲜少出门的孩子喜爱下棋。

后来府上遭难，能逃出一人已是万幸，她家中并非无一人，仔细算来，那人该是在的，只是离他出府已过去五年余，不知如何寻。

他可曾知晓家中尚有人在。

“无妨，随意即可。”霍云祁哈哈笑，“秦兄不爱下棋，最是懒了，莫要为难他了。哈哈哈。”

秦默并未否认，倚在水月榭的柱子上，半躺着，时不时地喂些水里的鱼。

宋舒锦全神贯注地对局，每走一步都要思虑万分，无比慎重。

一局结束，十三子惨败。

宋舒锦脱离棋局舒展，“以后定是不能同云兄下棋了，云兄棋艺高超，倒是为难你和我这臭棋篓子下了，哈哈哈。”

霍云祁随着笑，一时间欢声笑语。

宋舒锦心中震惊，霍云祁自小生长在边疆，边疆苦寒，常年征战，怎会炼就如此棋艺，若不是有意防水，自己的棋子怕是要被吃尽。

两人说说笑笑，转头发现秦默睡熟了。

霍云祁见状叹息。

宋舒锦笑着打趣，“瞧瞧秦兄眼底的乌黑，莫不是昨夜做了贼？”

忙吩咐人取来毯子盖在秦默身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商市互通之事。

“云兄可要去西番？”宋舒锦问道。

霍云祁缓缓摇头，看着水榭远处的荷花，“家中无人关照，不便去。”

宋舒锦知晓，“既云兄不去，我便也不去罢。”

霍云祁点头“我近日来便想劝锦弟莫要去，此行不知多久能回，变故太多。”

“下完了？”秦默起身，理理衣摆，“谁赢了？”

宋舒锦笑着回应“自然是云兄，胜我十三子。”

秦默打趣地瞧着霍云祁，拱手，“云兄真真厉害。”

几人说笑了会儿，孙伯唤道，“公子，饭好了。”

三人往回走。

秦默看着孙伯，眼底闪过一抹惊讶，“这是府上管家？”

宋舒锦点头，“是，家中从前管家，还要多亏云兄，才能在此相逢。”

秦默没再说什么。

晚上席间，三日你来我往，聊得投机。

饭后，两人相携而归。

宋舒锦将人送到府门前，府外停着一辆马车，浮雕精美绝伦，车体冠以华丽的车厢冠头和护栏，锦缎车帘随风飘荡。

车内好似坐着一人，宋舒锦没在看，送两人上车便转身进府内。

“可是宋公子？”门外突然有人高声唤道。

宋舒锦转身，见到出京城被劫时路遇的两人。

“公子！”书生眼里闪着烁光，加快了脚步。

宋舒锦有些高兴，“来了。孙伯先安排两位修息，先安顿下来，有什么明日再说。”

“好的，公子。”书生应是。

第二日早饭后，宋舒锦坐在大堂内，吃着冰乳酪。

书生和刀疤男子前来，“公子。”

“家中可安顿好了？”宋舒锦支使人再上两碗。

那刀疤男子浅尝一口，推到书生面前。

宋舒锦瞧着有些好笑。

“多谢公子。我名吴霖，公子可唤我青宇。家兄吴幽，公子唤他阿大便可。”青宇介绍。

“家中都安顿好了，只是兄长家中有一幼子，年岁十一，不知能否在府上某个差事？”书生隐含期盼，却也知晓现下年间生活不易。

宋舒锦应下，“可，府上十羽家中有一幼弟，年岁相仿，过两日便回。我欲送两人去学堂，学些知识。”

“若愿意便继续读书，考取官名，若不愿寻些其他差事也好，不知阿大意下如何。”

阿大点头，惹来青宇嫌弃。

“多谢公子，曾想过送家中侄儿上学堂，奈何居无定所，平日里我便教识些字。”青宇解释。

宋舒锦思忖一会儿，“我府上的人都是自己寻的差事，不知两位愿做些什么？”

青宇脸色羞红，“我想去学堂做夫子，三年后下场科考。”

宋舒锦思索一下，“可。既如此，你便在府内教两个孩子读写书，每日替我打理些生意。”

“阿大呢？想做些什么？”

阿大摇头。

“既如此，便等阿武回来，跟着阿武吧，听他吩咐，月银同阿武一样，每月三两银子。”

“不必签卖身契，但有几点切记，不可背叛，不可赌博酗酒，不可寻花问柳，不可欺凌弱小，有何事都需告知我，我若不在，便听从阿武安排。”

宋舒锦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被我发现，后果自负。”

青宇闻言感激不尽，自己欲要科考，需得良身，且宋舒锦几点所言，皆是正人君子所为，并非束缚“多谢公子！青宇感激不尽！”

宋舒锦笑着点头，“这几日没什么事，府上各种规矩孙伯同你们讲了，天热天凉注意身体，若是生病，不必逞强，不克扣月银。”

“若有要求尽可提，只要不过分皆可应允。”

“此话当真？”阿大问。

“当真。”

“我想吃些瘦肉。”阿大说道。

宋舒锦诧异一笑，“我当是何事，可，府上不曾苛待吃食，想吃什么便和孙伯说，或是和阿武说也可，爱吃些什么肉？”

阿大回，“鸡鸭鱼皆可，猪肉也可，最好是涮肉。”

青宇一怔，眼眶泛红，“公子见笑，哥哥担心我一路吃不好，其实无碍的。”

宋舒锦笑着，心里发酸，若是那人还在，想来也会如此照顾自己吧。

“不要紧，涮肉是何意？”宋舒锦欣赏有情有义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