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乍然醒酒,煜王扶起秦默,见其面色潮红。
“秦默?”
“秦默?”
煜王唤了两声,呼吸急促,手指止不住的颤抖着,身体紧绷,紧咬牙关,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
秦默晃晃头,颇为费力的睁开眼,“有些晕,大概是喝醉了。”
费力地抓着煜王的衣袖,头一阵一阵地针扎似的疼痛,“锦弟,这桂花酿里可是掺了酒?”
宋舒锦站在身旁,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些什么。
听到问话,忙答复,“是,酒酿桂花做的茶。”
“六萧,快来给秦兄瞧瞧。”宋舒锦见到六萧的身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赶忙招呼。
六萧将人放平,把脉后,温声开口,安抚几人的情绪,“无事,秦公子体弱,不易过多饮酒。”
“脏腑虚弱,无法化酒,导致头晕头痛,需行两针。”
宋舒锦这才放下心来,若秦默真的在自己府内出事,即便和自己无关,依着煜王的疯狂程度也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
煜王责怪又心疼地看着秦默,“以后别喝酒了,你知道的,你不能死。”
说这话时语气悠扬绵长,全然没有意识到什么,仿佛在说一个物件。
霍云祁想说少饮一些无碍,且锦弟府上有许多花酒,茶酒。
看到煜王偏执又阴暗的视线,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宋舒锦扶着秦默起身,背对着煜王也能感受到他炽热的视线。
装作无意,宋舒锦挪了一下身子,挡住他的视线。
尽管临安府城在煜王治理下百姓比其他府城甚至京中都要和平安乐,但依旧改不了他是个疯的。
煜王是一个合格的掌权者。
秦默万年不变的温和的情绪第一次有了变化,朝着宋舒锦偷偷地笑了一下,抬袖间,有什么东西滑着宋舒锦小臂塞进衣袖中。
宴席后半段,煜王自顾自地换掉秦默的酒杯。
霍云祁眯着一对细长的桃花眼,被酒殷宏的薄唇漾着令人目眩的笑。
不知从何处找出一把折扇,将玉佩坠子系在上面,仔细瞧,那玉佩子和铺子被烧那日他拿出的一样。
没人理会,他便半躺在靠椅上,啜饮着。
宋舒锦此时的心思都在衣袖中的东西上,见秦默好似无事发生,便知晓不能为人道也。
垂下眼睑思索着,自己和秦默无甚交集,何苦让他大费周章,不惜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也要给自己传信。
宋舒锦打起精神陪煜王聊着,提起自己对于机关术的间解,煜王听得认真,时不时地搭两句话。
“云兄。”宋舒锦递上一个锦盒,“可知淮安府城招修水坝?”
霍云祁打开锦盒看了一眼,复盖上,瞧着宋舒锦,语气戏谑,“锦弟莫不是瞧上我了?”
宋舒锦装作没听见,不理会,只道“我七月中旬前往淮安府城,归期不定,云兄可用此应急。”
“修建水坝?”霍云祁曲着食指敲在桌面上,“淮安知府曾是丞相门第,为人精明,处事圆滑,虽不像丞相般,但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安王虽不理朝事,看似和善,实则为人嫉妒成性,好使阴谋诡计,若是锦弟想参与修建水坝一事,不妨投其所好。”
霍云祁食指点着锦盒,推回宋舒锦身前,“安王爱美女,淮安知府爱财。锦弟此行用钱处颇多啊!”
宋舒锦了然,霍云祁定是比旁人更了解这些的,且因太子一事,煜王未必就心甘情愿安居一隅。
“去哪里找美女?”宋舒锦问道,论钱,自己尚有一些,且在京中时做了几桩机关生意,没少赚钱。
这人自己是真不知道从哪找。
霍云祁眨眨眼,眼里有丝不怀好意,“去青楼赎个愿意的歌姬便可。”
宋舒锦一僵,耳边充斥着霍云祁的笑声,脖跟处开始向上泛着不正常的红。
霍云祁见状胳膊搭在宋舒锦的肩上,揽着人,凑近调戏道,“锦弟不会没去过青楼吧。”
宋舒锦缓过了劲儿,点头,“确实,家中长辈管教甚严 ,且锦某对此无甚兴趣。云兄去过?”
霍云祁靠回躺椅上,扇着手里的折扇,另一手端起酒杯轻饮一口,眯起眼睛,“听过些曲儿。”
“云某日后是要娶妻的,怎能行此不轨之事。”
“王兄。”霍云祁抬眼瞧向煜王。
煜王在秦默轻轻触碰下才反应过来。
看着霍云祁懒散的样子,闭着眼睛和自己说话也不恼,语气温和地问道“何事?”
宋舒锦直觉煜王除了秦默,对其他的人或事都很温和。
“锦弟不日前往淮安府城,与朝廷共事修建水坝,为投安王之好,需一美女。”
霍云祁闭着眼抿了一口酒,舒适的眼尾翘起。
随意道,“锦弟,你同王兄说,叫他给你找。”
宋舒锦拱手,“那就多谢王兄了。”
知晓此人大概是煜王派去的人,但这些都跟她没有关系,只要她的目的达到了便可。
若是日后暴露,她也只能道一句此人乃是王公子介绍之人。
席间,几人聊的开怀。
宋舒锦吩咐阿武把提前准备的机关暗器送给三人。
“此乃血滴子,血滴子以革为囊,内藏快刀数把,控以机关,用时趁人不备,囊罩其头,拨动机关,首级立取。”(来源于百度)
“需要使用者对力道和准确度把控严格。”
宋舒锦道。
霍云祁目光紧紧盯着此物,眼中升起几分兴味,若是此物能用于军中,十人可抵百人。
煜王隐晦地打量宋舒锦,不知心中所想。
“云兄可试试,不若摘些莲蓬做莲子粥吧。”宋舒锦瞧着霍云祁及其感兴趣的样子,出言。
霍云祁立于栏杆边,身姿挺拔,再无方才的不正经样子。
左手背过身后,右手持血滴子活动手腕,目光如炬,盯着湖中开的灿烂的莲花,手上一个用力,血滴子被丢掷出去。
余一根不知什么材质的蛇骨线留在手中,血滴子于荷花上,乍然展开,申出数把刀片,轻松割下莲蓬。
再一用力,飞回身前。
霍云祁浑身笼罩着肃穆,沉稳,内敛,透着难以言喻的威严,仔细观察着各处,小心取下莲蓬。
茎梗出齐刷刷断裂。
此时,宋舒锦对霍云祁的身份有了实感。
甫一开口,“此物灵敏度和锋利度上乘,只是收回时无法置于手中。”
收回后,还有一段余线,宋舒锦出言解释,“采人首级后,无法放置于手中,故设计之时,余下一断线。”
“云兄将莲蓬摘下后,按一下顶上方的扭,便可收回。”
霍云祁试了一下,果然如此。
“锦弟大才!”霍云祁小心收好,放入怀中,裂着嘴角,眼里闪烁着星光般的光芒,喜悦溢于言表。
宋舒锦瞧着霍云祁满意的神色,心下安宁,喜欢便好,日后才有底气谈合作。
“但此物仅适用于如云兄般体健强魄,常年锻炼,且手臂有力之人。”
宋舒锦摆手,阿武捧上来另外一个锦盒。
“此物名为袖镖,不同与其他袖镖,原理与袖箭相同,特殊之处为此镖如镯,可戴于手腕。”
“且此镖为旋镖,可饶一人远。”
说着,宋舒锦射出手中袖镖,小小一枚速度极快绕着水月榭的红楠木柱子一圈,牢牢嵌在木珠中。
“好!”煜王起身,拍手叫好,“此物适合没有武力之人。”
看着宋舒锦的眼神热切,夸赞道,“锦弟如此之才,居于此地,岂不可惜!”
宋舒锦摇头,“锦某无大志,有必须要做的事,事了寻一青山绿水处,种田插秧岂不美哉。”
没人问宋舒锦有何事要做,只说,“若有需要,锦弟尽可开口。”
宋舒锦舒心笑道,“多谢几位兄长,锦某无甚才略,略通机关术法,制出此物送给各位兄长以备不时之需。”
黑夜将至,送别几人后,宋舒锦坐在花园内的假山上,望着远方的月亮。
马车内,煜王问秦默,“东西给他了?”
秦默动作一僵,随机了然,他想做什么从来瞒不过煜王。
“给了。”
煜王瞧向他,眼神虚空,像是透过他看远方的人,“你知道的,我不在意你传了什么信给他,跟他说了什么,但是你不能离开我身边。”
秦默看了眼坐在远处装死的霍云祁,温和道,“我总要娶妻生子的。”
煜王认真思索,“你喜欢谁家的姑娘?我替你去说。你可以娶妻,在府内给你僻出一处大院子。”
“没有人愿意嫁给一直住在其他府上的人。”秦默低声开口,不带任何情绪。
“为什么?”煜王执着地问道,“从你救下我的那一刻,我们就不能分开。”
秦默叹口气,“我救你是自愿的,并非需要你报答。”
煜王执拗地道,“但是我需要你,哥哥死了,我只剩下你了。”
马车内气氛安静,霍云祁假寐,煜王发呆,秦默终是叹了一口气,年幼的恩情困了煜王一辈子,悄声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要给我赐婚,我不想耽误其他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