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眠 第3章 chapter3

全国摄影大赛是一年一度的比赛，一个月前虞麦被谷语拉着去投稿，谷语精挑细选了半天，最后选出一张在国内拍摄的嗷嗷待铺的乌鸦，而虞麦则从相机里随便选了一张。

此时比赛还没有公布名单，网上热度似乎已经沸腾了，网友都在猜测今年的第一名照片会是什么鸟，全世界鸟类爱好者的目光几乎都在聚焦这次的摄影大赛。

所以期待感很足，火力很猛。

公寓内，坐在桌子前的人正在潜心研究。

他拿着相机在拆卸外壳，他需要确定里面有没有进水，经常使用相机的人，是对相机的结构非常熟悉的，所以这台索尼相机虞麦很了解，曾经在国内的时候他也有一台，只不过后来被自己的妹妹讨走了，妹妹嘛，忍着点好了。

相机的防水部分处理得很好，没有什么硬件设施损坏，一个小时不到他就修好了。

而接下来他要检查一下相机的图像色彩有没有受到影响。

开机，等待。

他轻轻拨了下显示屏，一张照片猛烈冲击着他的眼睛——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赫然矗立着一颗高大的蓝桉树，在天空的映衬下，蓝绿色的叶子中藏着几朵浅蓝色的花，花芯支棱着，于地面隔着一截灰蓝色的树干。

如果单单是这些，他不至于这么惊讶，而偏偏有一只鸟藏在一处枝条之后，露出蓝色的尾巴。

虞麦想知道这是什么鸟，他一时竟然看不出来。

-

晚上六点，沈嘉熙打开微信准备给李部长传达这两天的喜鹊迁徙数据，突然看到今天下午加的那个微信昵称-观鸟者1号，于是点开他的朋友圈，一条横杠下方显示的是三天可见。

他愣了一下，他很少去点开别人的头像，更不会去好奇对方的朋友圈，他揉了揉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转身接了杯水，放到了桌子上。

有两条消息同时发了过来，沈嘉熙先点开的是覃闫的，是一条语音——

覃闫：“嘉哥，你周一能送我去机场吗？”

沈嘉熙还没回复，对方的消息又过来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送的。”覃闫说。

沈嘉熙有些无奈，回复道：“要不我给你出打车钱？”

覃闫不认了：“那哪行，嘉哥送的有面子。”

沈嘉熙强硬道：“自己去。”

消息的指示灯忽明忽暗，覃闫是他的表弟，今年刚来新西兰读大学，这位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什么事都要过问沈嘉熙。

他摇了摇头，接着点开了第二条消息——

虞麦：相机修好了，给你送过去？

沈嘉熙：如果你方便的话，放到kivi那里就好了，我有时间过去拿。

虞麦：好，再次谢谢你！

这次他犹豫了一会儿，敲了几下屏幕：要不当面谢？

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发来消息。

虞麦：不好意思啊，我过几天就要回国了。

他愣了一秒，眼神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杯子，转了一圈，嘴唇碰到杯沿，他也该抽个时间回去了。

-

晚餐虞麦是被强行拉过去的，谷语说走之前一起吃个饭,纪念一下这么多天的相处。到达饭店的时候，他都是懵的，招牌上明晃晃写着三文鱼，对于这类海鲜，他是吃不惯的，谷语曾经嘲笑他就是一个中国胃。

所以在他们都在感慨三文鱼比国内好吃的时候，他则在一旁默默喝起了奶茶。

“小麦，今年的摄影大赛快要公布结果了，我感觉我这次特别有信心。”谷语往嘴里塞了一块鱼肉，边嚼边说。

手机铃声响了，谷语把手机凑到他面前，兴奋地大喊：“你看，主办方来电话了，肯定是我的那张孤鸿大雁获奖了！”

然而谷语只接了三秒就愣在了那里，眼神里有些不可思议。

虞麦打趣道：“怎么？获奖太激动了？”

谷语咬牙切齿把手机递到他面前，又趁机狠狠拍了下他的肩膀：“找你的。”

他接了电话，原来是主办方打他的电话没有人接，这才打给谷语，得知参赛的那幅画获得了摄影大赛第一名，他反而异常平静，食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

最后他在谷语满脸惊讶的表情中拒绝了主办方的授奖典礼邀请。

谷语瞳孔放大：“你真不去？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他拿了一瓶矿泉水，瓶子捏到几乎变形，几乎咆哮，“以后备用手机号别填我的了。”

“这单我请！”虞麦把果汁推到他的面前，又加了一大块鱼肉，言笑晏晏，“多吃点。”

手机上推送消息好几条，随意点开一条，热搜前三都是关于摄影大赛，虞麦倒没有多大兴趣，他原本的目的也不是要赢得比赛，只是想记录下来，如果有人欣赏就再好不过，他拍城市里落在窗台上的燕子，拍山中一闪而过的喜鹊，也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邂逅了那只红嘴蓝鹊。

他当初拍这张照片时，爬山爬到半山腰，突然被荆棘丛中的利刺划破，鲜红的血瞬间涌了出来，他慌忙在四周寻找能够止血的草，就在这时他看到这只红嘴蓝鹊，在半空低低飞着似乎也在寻找着什么，迟迟不肯栖息在树枝上，那一刻，他们俨如有着相同的处境，他觉得有趣便拍了下来。

邻桌手机里正在播放天气预报，明后两天持续降温，将会有暴雨出现，不过虞麦没有注意到。

-

周日清晨，惠灵顿机场，天气灰蒙蒙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会儿到。”沈嘉熙嘴里叼着一片全麦面包，手刚摸上方向盘就接到了覃闫的电话。

他哭笑不得：“你还没起床？提头来见我，五分钟之后到。”

他把车开的飞快，路上接了一个电话，R国排放有害气体严重超标，已经破坏了海洋的原有生态，导致大量海洋生物灭绝，原先一些海鸟经常驻足的地方，也出现了大量鸟类的死亡，上级派他的同事前去调查。此时距离西伯利亚的黄胸鹀失踪已经过去一天，网上没有任何风波，仿佛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赶往机场的路上，沈嘉熙听了一路的“小心草丛”，终于忍不住问：“对手经常在草丛蹲你吗？”

覃闫：“也不是，就是我经常在草丛苟着，总是莫名其妙就死了。”

噗嗤——

他没忍住。

沈嘉熙把覃闫送到机场外，本来打算回去，但是瞥到了一旁的咖啡店，他便拐了进去。

早晨喝一杯咖啡，这是他的习惯，就算工作没有效率，也能起到一定的心理作用。

机场旁边的咖啡店很少，这家店风格古朴，刚走近，一股扑鼻而来的香气迎面而来。

咖啡是手磨的，在这样的地方，的确很少见。

他点了一杯无糖咖啡，醇香缠绕在鼻尖，他抿了一小口，透过玻璃窗，几朵桃花含苞待放，有一朵被藏在了绿叶下，像一个娇羞的姑娘。

视线中闯入一个小男孩，嘟着嘴巴向不远处的妈妈撒娇，闹着要吃冰淇淋。

他以为那个妈妈会责怪一顿那个小男孩，但是她没有一句责备，甚至笑着哄着说亲一亲妈妈就给买，他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有些东西藏起来，不被发现是没有感觉的，可一旦站在太阳底下，就像水坝打开阀门，汹涌而入。没有吃过糖的人不会知道苦是什么感觉，可一旦尝过，苦就会被无限放大。

他揉了揉眼睛，窗外粉色的衬衫一闪而过，但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

另一边，一辆法拉利巧妙地避开人群，平稳地停在临时停车点，距离线仅差一厘米。

谷语又往他手里塞了一个苹果，絮絮叨叨：“小麦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虞麦：“这次导师说有个重要任务要去调查，不过他让我先回国一趟，可能一年之后？”

谷语自言自语：“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

“你？先把调查报告写出来再说吧！”虞麦突然想起来，“相机修好了，记得帮忙转交给他。”

他撇了撇嘴，又拉起虞麦的背包往里面塞零食：“好，常联系啊！这些带着，路上吃。”

虞麦一把打掉他拽着自己背包的手：“你怎么跟我妈似得？要是把心思用在研究论文上，也不会半年发不出去一篇。”

谷语把塞了一半的薯片又掏回来：“再见，你赶紧走吧！”

他低声笑了声，背着包走向机场入口。

“哦对了，听说西伯利亚那边很冷，你带厚衣服了吗？”

虞麦朝他翻了个白眼：“再说下去你就是我妈。”

他得寸进尺：“谢谢，叫爸爸就好。”

“等等。”虞麦转过身说。

“儿子，舍不得走了？”谷语说。

虞麦解释：“那个相机，里面的照片我帮他备用了一份。”

谷语：“得嘞，虞哥真体贴。”

想了想还是给沈嘉熙发了消息：相机修好了，我让谷语帮忙拿过去。

广播里一遍又一遍地循环着今日的天气。

他拐进了第二排的座位，刚坐下，几乎同一时间，手机页面显示退款消息，他看了看一旁的行李，盯着手机愣了半秒。

拉杆行李箱当支架，手机放了上去。

他一步步操作着，手指一下下划过屏幕，头顶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沈嘉熙提着一杯奶茶向他走来。

“好久不见。”

他一抬头，刚好与他的视线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