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咒 第2章 极端关系（二）

转角处站着一个给人感觉很诡异的男人。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明明是大晴天，他却好像被大雨浇透了一样，浑身上下全都湿漉漉。

水珠在他的身上不断滴落，地面上却没有半点水迹。

叶锦柏盯了他一会，干脆直接走到他身边去，抱着胳膊瞧着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主动找上门来的了，你是谁？”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叶锦柏又问了一句。

男人依旧没有动静，过去许久，他抬手往前指了指。

叶锦柏回头，发现后面只有一面墙，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叶锦柏心里生出些烦闷之感，懒得再跟他纠缠下去：“别再跟着我。”

叶锦柏转身就走，找到自己的车往家的方向开，走到一半，叶锦柏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后座是刚才那个男人。

“……”

男人还是一开始的样子，目光呆滞，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其实认真点看，他的头部其实有些不太清晰，只是因为他浑身湿透，刚才叶锦柏的目光没怎么在他头部停留。

男人抬起手往右边指了指。

他似乎是想要自己往那边去。

叶锦柏眯了眯眼，他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不再管这些事情，但是……

犹豫了几秒，叶锦柏还是打转方向盘，往男人所指的方向驶去。

一路往郊外驶去，后座上那个男人手还换了几个方向，指引叶锦柏转了很多圈，最后在一条大江边停下。

过了这条江就是神都市的地界，他不可能大晚上直接跑邻市去。

叶锦柏从车上下来，他看到原本在自己车上的那个男人站到江边，手指着那条大江。

叶锦柏微微蹙眉：“你在江里？”

这样倒是可以解释他为什么浑身都是水，毕竟他就是从水里爬起来的，或者说……他其实还没有爬起来。

叶锦柏暗暗叹了口气，给李局打过去一个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叶锦柏直接道：“帮我个忙。”

一个小时后，李局带着人过来，看到叶锦柏在这边，李局走过来跟他打招呼的同时安排其他人下水。

李局脸色并不是很好，她把叶锦柏拉到别人听不到他们声音的地方：“怎么回事？”

叶锦柏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你不是已经很久没有……”李局话说到一半顿住“怎么会突然，你是不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紧张什么？”叶锦柏笑着道“你都敢让我到警局来工作了，这不是正常情况吗？”

“这怎么可能是正常情况呢？”李局十分不赞同地看着他“可控和不可控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说着，李局自己也有些犹豫起来了：“可是两年过去都没有情况发生，难道真的是因为我把你弄来警局？”

“别想太多，之前没事是因为我之前没有出过门而已。”叶锦柏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不是什么大问题，已经很晚了，你们继续工作，我就不陪你们了，年纪大了熬不了这个夜，先回家休息，有消息再通知我就行。”

“……”李局感觉自己被冒犯了，当着她的面说自己年纪大？怎么好意思啊？

叶锦柏却不以为然，朝她摆了摆手便驱车离开，发动车子之前他还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依旧站在江边出神。

回到家，叶锦柏想好好睡一个觉，但总不得安宁，才闭上眼睛，好像有很多声音在他耳边呐喊哭叫，睁开眼睛便是一片血红。

尸横遍野，冷兵器散落一地，脚下的河水都是浓稠的鲜红色的液体，试图还带着温度和无法阻挡的腥臭味。

他想往前走，却发现就脚腕上捆着两串铁索，制衡着他的行动。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一只腐烂得不剩多少皮肉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腕：“你会下地狱的。”

“最该死的人明明是你……”

“不得好死，我们要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会遭报应的，报应要来啦，哈哈哈哈……”

……

叶锦柏是让手机铃声给叫醒的，从床上坐起来时感觉头痛欲裂，也没有完全从刚才的噩梦里走出来。

电话铃声挂断又响起，直到这时，叶锦柏才伸手去拿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是翟知臣。

“有事？”

“还没起？”

“嗯。”叶锦柏打了个哈欠，直入正题“找我什么事？”

翟知臣没再说客套话：“有案子。”

“？？？”这么快？他不是才入职一天吗？

翟知臣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是道：“地址我发给你了，赶紧过来。”

这人到底是他们专案组的副组长，所以翟知臣根本没问他想法，直接将地址发过来就挂了电话。

叶锦柏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还是有些不太好缓过来。

翟知臣给的地址在一个菜市场，还是一个比较偏的菜市场，还没靠近，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便传了过来。

“还好吧？给你口罩。”翟知臣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给叶锦柏递过去一个医用口罩“这块区域是市场堆放垃圾的地方，所以味道特别大，做好心里准备。”

有些气味是戴上口罩都没办法抵挡得住的。

叶锦柏明白他的意思，接过口罩戴好，跟他道了声谢。

“客气什么，大家都是同事，叶……”翟知臣顿了一下，改口道“叶老师，我带你去看看现场。”

方宇泽、陆黎等人已经等候在那里，他们没有走太近，隔着一个不长不短的距离，正在讨论着什么。

叶胤铧在检查尸体的情况，见人齐后开口：“死者身上有很多外伤，刀痕、烫伤、皮鞭伤都有，目前来看这些外伤都不是致命伤，致命伤可能这头部。”

众人顺着他的话看向尸体的头部--这具尸体脖子以上被整齐切去。

尸体身上原本还被许多厨余垃圾覆盖着，叶胤铧将那些垃圾都推到了一边，他像是闻不到这里的臭味一样，眉头都不皱一下。

反观其他队友，脸色都不是很好，大多已经反胃想吐。

陆黎忍不住朝身边的方宇泽道：“当法医都这么强悍的吗？”

她已经快被这里的巨臭给熏晕过去了，如果单单只是腐尸的话还好，但是这里可不止腐尸的味道，还有各种各样的腥骚味、蔬菜腐烂的味道等等。

方宇泽摇着头说：“可能是习惯了吧！法医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尸体，跟我们不太一样。”

陆黎只能佩服点头。

叶胤铧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两位说悄悄话的立刻闭上嘴，并对自己的嘴巴做出拉上拉链的动作，表示绝对不会再多嘴。

叶法医只看了他们一眼，又把目光放到站在另一边的组长和副组长身上：“脖子上的刀口整齐，目测应该是死后切割头部，死亡时间还不能确定。”

翟知臣点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

叶锦柏：“是谁报的案？”

“收垃圾的老王。”翟知臣朝方宇泽招了招手“你跟我们过来一趟。”

老王被警察带到另一边休息，他被吓得不轻，连着喝了很多杯水也没有将那种心悸的感觉压下来。

三人找到老王所在的地方，翟组长推了推方宇泽，示意他上去安抚好老王的情绪。

方宇泽当即换上一个灿烂的笑容：“王先生，我是市局的方宇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老王难得见到这样的打招呼方式，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用这么客气，叫我老王就好……”

方宇泽跟他聊了会天，将他心里的不适压下去，然后给翟知臣两人驶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想问什么赶紧开口。

“老王，我们有些话想问你，你方便回答吗？”翟知臣到老王身边坐下。

老王点了点头：“方便的，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翟知臣：“能详细说一下你发现尸体的过程吗？”

老王点了点头：“我每天早上六点都会到这边来收垃圾，市场七点半准时开门，我得在他们开门之前把所有垃圾都拖走，今天本来也应该跟往常一样。”

他六点钟到达这里，拿着工作开始准备将所有的垃圾都整理起来，但是今天有些不太一样。

往常这里的垃圾都是散开的，老王总要先自己将它们堆起来，后面再收拾的时候会方便很多，但是今天他来的时候却发现，竟然有将近一半的垃圾已经自己堆好在那里，不需要他再去处理。

老王很意外，他不知道是谁干的这样的事情，就想着去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结果冷不防看到一个脚掌。

老王倒是不害怕，因为他那时候不觉得那是一具尸体，而是骂骂咧咧地走过去：“是谁乱扔垃圾啊？充气娃娃都塞到这里来了？”

他不只收这块的垃圾，整个区的垃圾都是老王负责的，他之前收过的垃圾里也曾经有过好几具充气娃娃，那玩意身长比例都跟真人一模一样，一不小心就容易让人认错。

老王也曾经被吓过几次，这胆子就是这样被练出来了。

厨余垃圾是要另外分出来的，可不能跟充气娃娃放一块，老王当即决定上前去将它们分开，手才抓住那只脚……这手感好像不太对。

老王以前处理的那些充气娃娃都不是这个手感，这赶紧更像是真人的骨肉，只是冷冰冰的，没有常人的体温。

于是老王将厨余垃圾扒开了一下，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具真的尸体。

老王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脸苦相：“我真的被吓得不轻啊，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凶案现场，我的娘喂，回家得去庙里拜一拜才行，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叶锦柏当即拿出纸条，在纸条上写下一个地址：“你可以到这家庙去看看，很灵。”

翟知臣和方宇泽一块扭过头看他，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做。

后者只是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

翟知臣忍不住嘀咕：“不能迷信，要相信科学。”

叶锦柏笑容加深。

老王接过纸条，看眼地址，竟然是在神都那边的一座庙宇。

他好奇地看着叶锦柏：“警察也会信神佛吗？”

“警察也是人啊！而且我不怎么正规。”叶锦柏笑容不减“这个世界无奇不有，还是要保有敬畏之心比较好。”

方宇泽欲言又止。

看得出来他是很想给叶科普一下唯物主义世界观，但是想起对方是自己的副组长，而组长还在一边什么都没说，他决定闭嘴没有多啰嗦。

叶锦柏道：“这个垃圾场有限制吗？还是什么人都能进来？”

“什么人都能进来。”老王道“就是一个普通的垃圾场，这年头有谁会要垃圾啊，连摄像头都没装一个嘞，垃圾这种东西谁要是偷了，反而还减少我的工作量。”

叶锦柏继续问：“那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怪异的事情？”

老王想了想，回答道：“近两年是没有了，以前的话……以前的话，据说这一片有出现过灵异事件什么的，反正很少人会过来，后来就直接弄成垃圾场了。”

或许是因为叶锦柏刚才给他推荐了庙宇，他显然变得好说话了许多，也愿意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叶锦柏点点头表示明白。

翟知臣见他没什么要问的了，便给老王递过去一张名片：“这里有我的电话号码，要是想起什么事情来的话，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老王接过名片，小心翼翼地问：“所以我是可以走了吗？”

翟知臣点点头。

老王跟他们说了几声谢谢，赶紧跑开，死了人的地方他是一点都不想多待。

等老王跑远，翟知臣才把目光放到叶锦柏身上：“没想到你竟然也会信鬼神之说。”

方宇泽眉心一跳，下意识后退两步，决定不掺和他们之间的事情：“我去看看陆黎那边怎么样。”

等方宇泽跑远，叶锦柏侧了侧脑袋：“很意外？”

“是有点。”

叶锦柏微微一笑：“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多少都会信一次点，等你到我这个年纪你就明白了。”

“……”翟知臣有些无语“你不是说自己也没比我大多少岁吗？”

“没大多少岁那也是大啊。”叶锦柏笑着说“大一个月都是大，何况我还比你大了好几年。”

几年就几年，哪有好几年那么夸张。

另一边，叶胤铧已经指挥着人将尸体抬上车，准备回去做尸检，而陆黎和方宇泽在检查现场，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意外的线索。

“你是准备跟我们一块堪查现场还是怎么样？”翟知臣问道。

“……”

没得到回答的翟组长皱了皱眉，然后发现他那位副组长好像在发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翟知臣发现他是在盯着叶胤铧看。

翟知臣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在看什么？”

“我跟叶法医一块回去，你随意。”

说完，不等翟知臣反应，叶锦柏快步走开，紧跟着叶胤铧上了车。

叶胤铧看了眼已经坐到车上的叶锦柏，又回到还留在原地的翟知臣，默默移开了目光。

“解剖室我可以进吗？”叶锦柏开口。

叶胤铧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问题，点点头道：“可以。”

这位法医大概不是一个多话的性子，回答完叶锦柏的问题之后又自顾自陷入了沉默。

叶锦柏主动开口：“他身上这些伤是同一时间造成的吗？”

叶胤铧：“不是，但是相差不超过两个星期，后面会出尸检报告，报告上会写清楚。”

这意思是不愿意再给他解答了？

叶锦柏挑了挑眉，识趣的决定不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