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咒 第11章 极端关系（十一）

董笥的女朋友人还在医院休养。

资料上显示董笥的女朋友姓程，程疏研，圣都大学舞蹈系大三的学生。

叶锦柏看到程疏研的资料，这个女孩才刚满22岁，在学校的成绩很好，是一个很热爱舞蹈的女孩，突然遭遇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坐我的车，我来开车吧。”叶锦柏道“你今天的状态不适合开车。”

翟知臣捏了捏眉心，点点头，他今天的状态确实不怎么样。

程疏研自己一个待在病房里，对着电脑面无表情地在看舞蹈教程。

电脑里正在跳舞的舞者踮起脚尖，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流畅优美……

叶锦柏和翟知臣敲门推门进去都没能引起她的反应。

“程小姐？”叶锦柏轻声喊她的名字。

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翟知臣拍了拍他的胳膊，两人一块往前，走到程疏研身边去。

他们将证件放到程疏研面前：“程小姐，我们是警察，想找你聊两句。”

程疏研重要抬起头，目光在他身上看了一眼：“我们没什么好聊，你们走吧。”

她的腿已经这样了，警察来不来有什么区别？她想要的公平早已经不可能得到，现在只希望不要再有任何人来打扰。

“如果我们跟你说，吴嘉奇已经死了，你会不会开心一点？”叶锦柏试探着开口。

程疏研抬起头，扯了扯嘴角，却没有真的笑出来：“他死了，我的腿能回来吗？”

叶锦柏垂下目光：“我很抱歉。”

程疏研抬手将电脑上的视频暂停：“说吧？找我什么事？”

“关于你车祸的事情。”翟知臣道“我们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程疏研抬头看向他们：“你们知道什么？”

翟知臣道：“我们已经找过董笥。”

“那就是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还来找我做什么？”程疏研似乎对他们有敌意。

“想了解更详细一些的信息。”叶锦柏轻声道“很抱歉我们这样做无疑是在揭开你的伤疤，但是……我们也想查清楚真相？”

“真相？吴嘉奇怎么死的真相？”

叶锦柏和翟知臣同时沉默。

程疏研勾起嘴角，突然掀开自己腿上的毯子，露出那空荡荡的裤腿：“看到了吗？这就是吴嘉奇做的好事。”

叶锦柏&翟知臣：“……”

程疏研情绪变得激动：“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他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那本来是很平常的一天，程疏研像以往一样去工作室找董笥，车站离工作室有点距离，得自己走过去。

然后吴嘉奇就带着好几个人围住了她，警告她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程疏研太害怕了，她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现在社会什么人都有，她害怕，想逃跑。

吴嘉奇让自己的人追她，导致程疏研心里的恐惧面积越来越大……于是她冲出了马路。

“警察说那里没有监控，我证明不了是吴嘉奇众人造成我的车祸。”程疏研目光重新放回电脑屏幕上“像我们这样的人，没身份没背景，永远得不到所谓的正义。”

“并不是这样……”翟知臣不赞同她的看法“我们……”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来找我，无非是我有嫌疑，有杀害吴嘉奇的动机。”程疏研不让他把话说完“你看，他死了，你们这么卖力地为他查清楚真相，而我的腿没了，我的一辈子都毁了，结果呢？无人问津，没有人在乎。”

“我知道你很不甘，但我们也绝对不是在为吴嘉奇鸣冤。”叶锦柏顿了顿“我们查的这个案子死的人不只是吴嘉奇，还有一个普通人，他是一个外卖员，家里妻子刚怀孕，家庭经济也不算很好的那种……”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两位警官转头看过去，看见董笥站在病房门口，眉头紧皱地看着他们。

叶锦柏解释：“我们有些事情想找程小姐……”

“滚。”董笥寒下目光，恶狠狠地盯着他们“你们都给我滚。”

翟知臣：“我们只想找程小姐聊聊天，聊完就走。”

“她需要休息，跟你们无话可说。”董笥快步走过来，挡在程疏研身边“请你们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董笥已经抬手做出送客的姿势，明确表示这里不欢迎他们。

叶锦柏还想再争取争取，翟知臣拉住他的手，朝他摇摇头。

相对沉默几秒，两人跟董笥两人道别，并且留下他们的联系方式，希望她们能够改变主意可以联系他们。

等这两个警察离开，董笥果断将他们的名片丢进垃圾桶，把门也给反锁。

她回到程疏研身边，帮她将毯子重新盖上，担忧地望着她：“还好吗？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告诉我，我去投诉他们。”

明明已经警告过他们不要打扰程疏研的生活，为什么这些人非要来打扰她们？

程疏研面无表情，答非所问：“我不是说过，别再来找我。”

董笥僵住，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疏研，我……”

“我不会原谅你。”

董笥感觉自己的心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痛得无法呼吸：“对不起，疏研，但是我不想分手，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你觉得我们还能继续下去？”程疏研冷笑“我现在就是个废物，连站都站不起来，学校那边也要劝退我，舞团要我退出，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董笥哭着摇头，她想告诉程疏研她还有自己，但是她没法开口，因为是她害了程疏研，她是罪魁祸首。

“我什么都没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程疏研将她抓着自己的手甩开“你让我失去了一切，我只要一看到你就会想到我的腿，我的生活都是因为你毁掉的，你说，我们还怎么能继续下去？”

她的世界已经被黑幕给覆盖住，阴沉沉的天空压迫得她无法呼吸，真的太累了，她不想再这样自我折磨下去。

董笥近乎乞求地望着她：“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可以吗？”

她不想分手，不要分手，失去这个女孩，她的世界也会失去颜色。

“不可以，你弥补不了。”程疏研恶狠狠地将自己腿上的毯子扔开“你怎么可能弥补？难道你能把我的腿还给我吗？你可以吗？”

“对不起……”

“不可以的话你就走吧。”程疏研慢慢平复情绪“看到你，我只会觉得更痛苦，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感情，那就让我好过一些，放过我。”

“疏研……”

“滚！我让你滚。”程疏研用力将她推开，崩溃大喊“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不要这样，疏研，你不要这样。”董笥立刻爬起来，抓紧程疏研的双手“相信我一次，我们会好起来的，不要抛弃我行不行？”

程疏研摇头：“不可能了，我们不可能了……”

“不会的，你相信我。”董笥双眼通红“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了……”

“我给你机会？谁给我机会？”程疏研自己也不好受，眼泪止不住往下落“我只要一看到你，就会想到我的腿是因为你才没有的，是你没有处理好自己的感情问题，为什么要我付出这个代价？为什么？董笥，为什么啊？”

“对不起、对不起……”

她除了道歉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

“你怎么看？”走出医院，翟知臣回头打量住院部大楼，开口跟身边的人说话。

叶锦柏：“她们的恨意很浓烈。”

但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管是谁都没办法不去恨，她们对吴嘉奇有恨不难理解，只是不知道她们的恨意会不会演变成杀人动机。

翟知臣沉思几秒：“先找人盯着她们，查清楚她们这段时间的行程和接触过的人。”

说话间，电话铃声响起--是蓝熙盈。

蓝熙盈语速极快：“组长，又发现一名受害人，现场情况跟前两名受害人很像，叶法医已经赶去现场。”

翟知臣蹙眉：“知道了，把地址发给我。”

“好。”

挂断电话，叶锦柏瞧着翟知臣的脸色不怎么好，好奇地发生了什么事。

翟知臣将蓝熙盈刚说的话给他复述了一遍，也将地址转给他。

现场在城东的一条废弃下水道。

那个地方本来已经没有人会去，毕竟已经废弃了很久，就只有偶尔有人饭后遛弯会路过这边。

开车的人依旧是叶锦柏，他们到的时候蓝熙盈和叶胤铧已经在现场，陆黎和方宇泽还在查案子关系人和受害人之间的联系，没有时间过来。

尸体已经被人从下水道抬上来，浑身被黑色的油污给糊住，那股恶臭味甚至已经盖过了尸臭味。

翟知臣同叶锦柏走进去，前者戴着口罩也还是抬手捂着鼻子，这种时候口罩就像是摆设。

也是很久没有出过这么刺激的现场了，先前再刺激也只是感官上的刺激，现在直接就是生理上的。

反观身边的叶锦柏，这个看起来温文儒雅的人，接受能力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叶锦柏好像完全没有被影响到，感觉跟没有嗅觉一样。

翟知臣很难理解他的反应：“你不觉得难受吗？”

看看蓝熙盈，自己戴着三四层口罩，人还站到警戒线外，这才是正常反应。

叶锦柏微微一笑：“我遇到过更加凶残的现场，现在这个其实还好。”

翟知臣：“……”

这时候就不得不想起李局先前跟自己说过的话，落在叶锦柏身上的目光微微变黯。

叶胤铧在检查尸体的情况，见两人走近，朝他们点了点头：“跟之前那两名受害人情况一样，头部在死后被人割去，身上有很多被虐待过的痕迹。”

已经是第三个受害人，凶手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更加丧心病狂。

“死者男性，年纪在二十八到三十二之间，身高大概在一七五到一七八之间。”叶胤铧顿了顿，继续道“这位受害人比前两名受害人尸体腐烂得更严重，抛尸时间应该比那两具尸体更早，死亡时间还不能确定。”

翟知臣点点头，左右看了看，朝警戒线外的蓝熙盈招手。

蓝熙盈抱着电脑小跑过来：“组长，怎么了？”她的声音藏在重重叠叠的口罩后面，有些闷。

“谁报的案？”

“一位热心市民？”蓝熙盈似乎也不是很清楚“受害人的手让流浪狗给叼了出来，大马路上吓到了人，然后报了警。”

刑警到达现场后，往附近一查，就发现了废弃下水道里藏着的尸体。

蓝熙盈现在的所有信息都是最先发现尸体的刑警给她提供的，这附近的监控早已经损坏，并且没有人去修补，没人知道这具尸体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

翟知臣问：“能不能查到受害人的信息？”

蓝熙盈斟酌着开口：“这个不知道，得看情况。”

得看数据库里有没有这位受害人的信息，又或者像先前那两名受害人一样，有他们的画像，或许就能将受害人的信息给查出来。

说起画像，翟知臣下意识去看叶锦柏，结果发现那人已经蹲到尸体身边去了，那查看尸体的架势，简直快能比得上叶胤铧这个法医。

“叶老师，你是不是能看出什么来？”小刘很是好奇地看着叶锦柏，他总觉得这个人很厉害的样子。

叶锦柏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懂。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抬起头看向角落，那里站着一个被黑雾萦绕的人，黑色的雾气快要将他侵蚀消散。

他逗留不了多久了！

“你在看什么？”翟知臣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叶锦柏收回自己的目光，淡定开口：“没什么。”

叶胤铧大致做了检查，招呼着自己的人将尸体放入裹尸袋带走。

翟知臣：“这里原来是做什么的？”

“原来是一片商业街，吃喝玩乐的那种。”蓝熙盈将自己查到的信息说出来“后来商业街搬家，搬到离市中心更近的地方去，那时候说要拆迁，赶走了不少住户，最后合同没谈好，拆迁没成，但是有一部房子已经拆掉，环境变得很差，这里渐渐也没有人住，然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还住在这里的，要么是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的老人，要么是在这座城市打拼却身无分文，只能租住在这边的低价房生活。

翟知臣道：“凶手对圣都的环境很熟悉。”

叶锦柏点点头：“看抛尸的几个地点就知道了，都是没有监控，查不到人的地方，除了最开始那个垃圾场之外，另两个抛尸现场都很隐蔽。”

要不是因为邓昱帆自己找上门来，还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找到他的尸体。

“啊啊啊，那个人好恐怖啊，我们快走快走……”

叶锦柏感觉自己身后一凉，回头看到某只失踪了很久的小鬼不知道怎么的又出现，趴在他背上尖叫。

叶锦柏有些心累，转过头看向那个角落。

身后那只小鬼不知道是怎么做到一边趴在他背上，还能有空余的手捂住眼睛，要是常人看到这场景，不知道会是什么想法。

“咦？你怎么都没有反应？”小鬼一直得不到反馈，悄悄露出半只眼睛去观察被自己缠上的人。

翟知臣也转头看过来：“怎么了？”

“没事。”叶锦柏反应迅速“我想在这附近走走看。”

再这样下去肯定得被这小鬼的尖叫刺穿耳膜。

翟知臣点头，跟蓝熙盈吩咐两句后朝叶锦柏走过来：“我跟你一块去。”

“好。”

“你又无视我，我要生气啦……”小鬼又开始新的一天无休止的吵闹。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被惯这么娇纵。

“你是在圣都长大的？”翟知臣问“那你对这一片了解吗？”

“不了解。”叶锦柏转了转脖子，解释道“我其实不经常出门，以前比较喜欢待在家里看书。”

翟知臣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