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平鸟只是无意中得到的这块木片,也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作用,她四处打听,反而因此结识了另一个同样拥有这种木片的妖。
大约半月之前,那妖找到她,希望她能帮忙拖住灵霄宗的弟子们,所以她才设下阵法使众弟子和其中厉害的贺今羽、景怀卿两人失散,又将众弟子的令牌为饵将他们引入自己布下的迷阵中。
如今也算是拖延了几日,她没理由继续为那妖掩护。不过她也不会主动透露妖的下落。
卫平想着,这残片于她无用,给他们还能换来几分自己的安宁,就向祝来月点了头。
祝来月满意地微笑起来,直起身对贺今羽说:“走吧。”后者有几分犹豫,似乎是担心这次放过罗平鸟,之后难找风栖的下落。但没过多久,他还是同她一起走了。
她走之前,还对罗平鸟说了最后一句话:“地之所载,**之间,万物皆可共存。之后不妨去找找吧,下一个能接受你全部的人,或者妖。”
下山之后,已经几乎快要天亮了。祝家并没有太大的地方给那么多弟子住,于是景怀卿决定先稍稍挤一下,歇几个时辰,之后便立刻上路回宗门。
贺今羽无心休憩,只想知道祝来月口中的把握从何而来,若是不行,他还得再上山一趟。
他跟着她来到她的卧房,看她从柜中深处取出一枚与那枚残片很像的木雕残片。
“这残片从我生时便跟着我了,不论过几年,它丝毫不会有半分寻常木材的泛黄之迹。可我无论翻阅多少书籍都找不到这种木材的来历。”
这时,贺今羽才注意到她的房中竟然摆了数不胜数的书籍,简直像个小型的藏书阁。祝来月注意到他的目光,向他解释道:“这是平日看的较多的一部分,还有些在隔壁房内。”
这下他明白为何祝来月偏偏住在一个朝阴的房间了,纸张接触阳光时间一长就易**泛黄。
“接着说。”贺今羽示意她将木雕残片的事说下去。
“直到今天看到这一片,”说着,她将从罗平鸟那里得来的残片拿了出来,“它们像是同一个东西的碎片,并且我能感受到它们之间有一种隐隐约约的联系,但这种联系很轻,我从前并未注意过。”
她将两块残片放到一起,发现它们有一边的裂痕处的图案竟然可以互相连起来,于是又沿着这条裂痕将二者合了起来。
这时,奇迹发生了。
两块木片竟然神奇地融合在一起,竟然没有一丝缝隙。
祝来月还来不及查看细节,就忽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就连大脑也涨得像要裂开,连在一起的木片掉在了地上。
她的脸唰的白了,就像是一瞬间被抽去了所有血气,只剩一副空壳。
“怎么了?”
贺今羽看着眼前突然变得极为虚弱的祝来月,一时之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只好先将她扶到榻上歪着,再查看她的脉象。可他毕竟没学习过医术,看不出所以然。
好在祝来月在榻上斜躺着没多久就缓了过来,她笑了笑。
“笑什么?”贺今羽不解。
“我现在能告诉你我有十成把握了。”
“怎么?”
“我几乎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第三块残片的下落。”
木雕残片的融合似乎也对她产生了影响。在止吴山上时,她只是隐约能感到一种残片之间的联系,以及她和木雕残片之间的联系,可是这种联系十分微弱,若是不仔细感受是无法察觉的。
现在不同了,她可以肯定,这残片一定原先就是属于她自己的,就像是一种本命灵器。
所有人经历了这件事后都有些疲惫,各自睡去了。
直到大约正午时分,祝来月的爹娘来叩门,她打开门,看着爹娘略有些埋怨的表情,不禁有几分心虚,“娘,爹,什么事?”说着,她请他们进屋里坐下。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大半夜出去是吧?叮铃哐啷的一阵响。”娘一边敲着桌子,一边因着这点抱怨了一句,又说道:
“关于你妹妹的事,我们也想明白了,她也不是孩子了,我们也不能把她一辈子都留在这座山里。唯独你和璃儿一同长大,如今她要走了,你一个人岂不难过?”
说到此处,娘不由得湿了眼眶。
祝来月却顿时心生窘迫,“娘,其实……”她难得支吾了一会儿,在娘和爹审犯人似的眼神中交代了她要说的话:“其实我也想去江湖看看。”
谁知娘和爹仿佛早就知道似的,竟毫不意外,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你和璃儿的性子自小便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你虽看着沉稳,其实也和璃儿一样率性,我们也早知会有这一天。”
祝来月看着他们,忽然有些感动,自小时起,他们从未强迫她们做任何事。
无论她们想要什么东西都会被满足,才造就了她们如此率性而为又胸有成竹的性格,父母一直是她们无惧一切的韧劲来源。
她拿出那块已经融合的木雕残片,即使它看上去还是残缺了很大一部分,“爹,娘,我想知道这个木片所有的来历。”
他们相视一眼,沉默半晌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月儿,爹娘有件事必须要告诉你。其实你并不是我们亲生,而是十七年前的夜里,在桃园里捡回来的。但爹娘从未对外说过,就是因为我们早已将你当成亲女儿了。”
他们说得十分郑重、诚恳,“这木片当时就和你一起裹在襁褓里,或许是你亲爹娘给你留下之物。若是你想要去找他们的下落,爹娘……”
话未说完,两人的眼眶都泛了红,话也开始哽咽。
“娘,爹,这件事我小的时候就知道了。但我的爹娘只有你们两个,只是关于我的来历,我还是想要去查个明白,等我知道一切后,一定会回来的。”
养育十余年的两个孩子今日都要离开了,夫妇两个伤感了好一阵子。
祝未璃醒来之后,他们又对璃儿说了他们同意她前往灵霄宗拜师修行一事,之后一家子便相拥惜别。
祝家父母再次见到景怀卿和贺今羽两人,此刻明白女儿即将同他们一行人一起上路,一反昨日怀疑的态度。
先是拉着景怀卿的手好一阵说了感谢的话,希望他能多多照顾璃儿,热情的程度比祝未璃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情景显然吓到了不喜与人相处的贺今羽,他毫不犹豫地提起白羽剑就出了院门,远远地站在一棵树上,借着茂密的树冠遮挡自己的身形。
景怀卿在祝父母的热情下终于还是收下了许多当地的特产,尤其是他们家自己以桃花酿的酒,因今年才刚过桃花盛开的季节,所以是去岁埋下的芳菲酿。
祝来月向来就最喜欢这芳菲酿,但她酒量并不太好,所以不常喝。此行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再回来,她也向爹娘要了一小坛。
好不容易从这样“恐怖”的热情中脱身之后,景怀卿发现了一早就藏在树上的贺今羽。
“你倒是怕麻烦。”他笑了笑,“怎么突然把祝姑娘带着去找风栖了?此行凶险,她修为不足,恐怕……”
正是知道贺今羽向来怕麻烦,执行任务时一直独来独往,因为不想分心去保护同伴。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为祝来月破例,景怀卿总觉得有些奇怪。
他忽然冒出一种猜测,但这个猜测实在有些荒唐,且不说贺今羽从不主动向女子交谈,就是人家小姑娘找他请教问题他都不带理会的。
何况他的婚事,师尊早已替他决定好了。
但景怀卿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不可能的可能性:“莫不是你对祝姑娘……”
这回是贺今羽直接打断了他可笑的猜测:“走了。”他言辞并不闪躲,看上去十分坦然。
景怀卿摇头一笑,果然是他多想了,贺今羽最是不会说谎,他坦然的表现就是证明。
其实他也曾看过贺今羽撒谎,但是他撒谎的表现实在是太过明显,连贺今羽自己都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他几乎从不撒谎。
只因他即使撒了谎也很容易被人看穿。
“景大哥,你们在聊什么呀?”收拾好包袱的祝未璃蹦蹦跳跳地走出来,看见两人似乎在聊些什么,有些好奇。
可是两人都没有告诉她,景怀卿只是对她笑着摇摇头,说没什么。
接下来,他们并不同路,景怀卿将带领弟子们走最快路线回到灵霄宗所在的灵霄山脉。
其中也包括即将入门的新弟子祝未璃,他准备直接带她去见师尊,不用按寻常规矩参与入门试炼,待师尊试过她的资质后一定会收她为徒。
贺今羽则是要继续寻找风栖的下落,因为只有祝来月能感应到木片的下落,才决定把她也带上。
按马车的速度来算,他们的目的地距离止吴山大约有小半月的路程,为了节省体力,贺今羽才放弃了御剑的方法。毕竟要带着一个人行驶这个距离并不轻松。
目的地景怀卿曾去过几次,与那里的城主之子算是旧识,便给了他们一串少城主赠予景怀卿的剑穗作为信物,在城中行事也可方便些。
一切就绪后,祝来月和贺今羽就启程前往此次行程的第一个目的地——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