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沐浴之后的应月姝来到被窝,懒洋洋的准备就寝。
花婉站在床前为她整理床帷,多尔麒从鲜卑带来的侍女兰堤从偏房找来一罐香料,走过来询问应月姝,“殿下,这是你最喜欢的金兰铃熏香,奴婢为您点上?”
应月姝没有回答,但朝着花婉使了个眼色。
花婉看到应月姝的眼神,立刻上道地笑道:“不必了,兰堤姑娘。”
花婉毫无疑问是宗政燕敖的人,虽然不能全信,但在当前处境的应月姝看来,花婉远比鲜卑族来的这些人“可靠”,至少,此时此刻不会害自己的性命。
应月姝见花婉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安心的躺进了被窝了,背对着床外,不让旁人打探自己的神情。
毕竟,兰堤可不知道,傻了十多年的“多尔麒公主”已经“恢复正常”了。
花婉眼珠子一转,知晓自己现在侍奉的这位主子,并不是单纯的妃子,而是与皇上都有交易在身的,故而主动走上前去,同兰堤说话。
“兰堤姑娘,这样吧,”她笑着接过兰堤手中的香料,打开缠丝牡丹翠叶香炉,将香料舀了一勺进去,“娘娘方才已经困了,无需香料的辅佐,也能睡个好觉。而且,皇上此刻仍忙于公务,若是一会子翻了咱们娘娘的牌子,进了金雪殿,闻到他不甚喜爱的味道,恐怕会损了咱们娘娘的恩宠……”
兰堤被花婉的这番话哄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花婉将熏香罐子还给兰堤,自己则不动声色的将香炉重新合好,让其规规整整的摆在了柜子上,“子时之后,皇上若是没来,应当就不会来了。到时候咱们再把这熏香点上也不迟。唉哟,这鲜卑的熏香果真名不虚传,我刚刚不过嗅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舒坦、心旷神怡了!”
兰堤看着花婉笑语盈盈的样子,又瞧了瞧已经躺在床上安然就寝的应月姝,感觉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哪儿有问题,毕竟,花婉是大雍人,在这个宫里显然比自己要懂事得多,而且,人家也不是嫌弃鲜卑的东西,对于这罐金兰玲也是赞不绝口,应该不是看不起的意思……
不等兰堤反应,花婉不由分说地将人往偏房引去,“好了,兰堤姑娘,今晚是我守夜,你先去休息罢。”
“我……”
花婉道:“大雍宫闱规矩繁多,你这几天要跟嬷嬷学习,肯定辛苦得紧,赶紧休息休息,咱娘娘菩萨心肠,特意体贴你,让我这几天守夜呢!”
花婉将兰堤送回偏房,回寝殿关上了门。
“花婉,”应月姝枕在十香花浣软枕上,望着刚进来的花婉笑,“陛下将你分予了我,可真是埋没你了。”
“娘娘说笑了,”花婉抿着嘴行了个礼,“奴婢愚钝得很,旁的都比不过别人,唯有一颗忠心勉强能拿得出手示人。皇上既然已经将奴婢赐予了娘娘,奴婢自然是唯娘娘马首是瞻,护娘娘周全。”
应月姝没做评价,只是点点头,指了指她刚刚动过的那盏香炉,“你很聪明,去取一些香料包好,明日找一位信得过的太医看看里头的成分。”
“是。”花婉依言照做。
……
夜色愈浓,烛火开始作响,金雪殿外传来一声意想不到的通报——
“皇上驾到!”
榻上小憩的花婉一个激灵起身,扭头一看,却发现应月姝睡得正香。
来不及多想,她赶紧上前轻唤女子,“娘娘!娘娘!皇上来了,皇上来了!”
应月姝蹙了蹙眉,到底还是睁开了眼睛,她不甚乐意的伸出手来搭在花婉的肩上,“扶我起来。”
花婉松了口气,“是。”
而睡梦中的应月姝习惯性的只穿了一件微透的小衣,衣冠不整的不模样实在不适合接见天子。
应月姝也不在意,只随手从一旁的屏风上扯下一件茜粉色外袍,搭在身上便跪在了地毯上,迎接宗政燕敖的临驾。
刚刚跪下,一抹阴影就投落在了应月姝的面前。
应月姝微微一愣,“妾身参见皇上。”
宗政燕敖长袍一挥,寝殿内的所有侍者都无声的退下了。
宗政燕敖没有说话,就这么走到了美人榻前坐下。
应月姝低着头,本想守守规矩,等到男人发话再起身,却发现这人根本没有说一句让自己起身的打算。
思来想去自个儿在他面前也没犯什么错,应月姝咬咬牙,索性直接起身,走到了宗政燕敖跟前。
“陛下怎的这么晚还来金雪殿呢?妾身什么都没准备。”她笑盈盈的坐到了美人榻旁边的梨花木赤豆软垫小圆凳上,做出样子假装要给男人捏腿。
宗政燕敖不出意外地一把挥开了她没有边界感的手。
可不等应月姝心底偷笑,自己的下巴就又一次被宗政燕敖牢牢捏住,被迫仰起头看他。
“多尔麒,”宗政燕敖面无表情的盯着应月姝,喊她现在的名字,“朕半夜三更到妃子的寝殿留宿,你说朕是想干什么?”
应月姝扯了扯嘴角,并没有被他吓到。
开玩笑,要是上辈子十六岁的自己,应月姝或许还会被男人这番话语羞到。
而如今的她,经历过上辈子的磋磨,虽说因为种种原因,宗政鹤恒并没有与自己完成最后一步,但夫妻之间该做的几乎都做过了,现在,她虽然占着人家十六岁的身子,但心智终究是不一样的。
不过,说到自己私自投奔宗政鹤恒多年,却仍然是处子之身一事,想来也着实好笑。
应月姝的思绪不知不觉又飘向了远方——
曾今的她天真的以为,宗政鹤恒每次到最后一步就停下来,是为了有朝一日与自己堂堂正正成婚时,能庄重地完成最后的夫妻之实。
然而,想到自己临死前,宗政鹤恒向自己提出的那个请求……
如今的应月姝已经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宗政鹤恒那个虚伪小人了——他最后不碰自己的原因,不是珍视,而是想要将自己这个过去的“太傅之女”的形象保存起来,待价而沽,有朝一日为他的“雄心壮志”发挥最大的价值。
就这么想着,应月姝的眼神不自觉地发冷。
“你在想什么?”
应月姝的下巴一痛,不自觉的轻嘶一声,不得已回过神来。
宗政燕敖就这么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神墨黑幽深。
“妾身在想……”
到底是多活了一辈子的人,想到今日白天与宗政燕敖达成的交易,应月姝身上莫名多了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力气。
她抻直了身子凑近宗政燕敖,双手随之抓住男人结实的小臂,指腹轻蹭,柳眉舒展,似笑非笑,“能得陛下椒房专宠,自然是妾身的荣幸。”
这可不是她胡诌,想要成为“活靶子”,抢走天子的所有雨露只是第一步,想来宗政燕敖也明白,所以今晚才会落脚金雪殿。
偏偏这宗政燕敖也有着几分假正经的影子,不愿明说,非得要她亲自开口。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应月姝言语放浪了。
应月姝朱唇轻抿,眼波含笑,“妾身不才,却也知晓几种花样儿……不知陛下,是想妾身如何侍奉呢?”
削葱玉指不知不觉抓住了龙袍外的鎏金兽纹带钩。
[黄心][黄心][黄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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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