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瓷瓶是唐朝的,要二十多万。”皮喀虬指着门口的瓶子。
盘腿坐在瓷瓶口上的那个七、八岁男孩说这个瓷器卖价两千。【十万块的表都要炫耀的人,会把二十万的瓷器放在进门的位置?】
白如尔点头。“有道理。”握拳,和小鬼的小拳头轻轻一碰。
“想碰对不对?真淘气。等我开心了就让你碰。哎呀,一语双关。”
恶心。
“宝贝儿,你看这张照片,你猜这彩色的是什么?这是极光,在极地拍的。”
国土的最北端也看得见极光,看后面的房屋——祖国好美。
【他在骗你,这张照片是去最北段拍的。】
“看出来了。”
“宝贝就是聪明,一眼就看出这是极地。”
白如尔翻了个白眼。
“宝贝儿,我这块表好看吗,十二万。比上次那块还贵。”
刚才的小鬼紧随其后:【这块八十块钱。】
白如尔:“啥?”
小鬼耸肩:【他怕你偷。所以戴了块假的。】
皮喀虬:“没事,跟了我以后这样的表多的是。”
“哎呀,我好开心呢。”白如尔顺口敷衍。
别墅墙面上灵魂行走过的痕迹比上次多出许多。婴儿房外尤其多。“你孩子不在家?”
“被带去国外了。”皮喀虬盯着她精致的侧脸,玲珑有致的身体弧度,吞了口唾沫。“我和她已经没有感情了。”
“没有感情,却有孩子?”
皮喀虬理了理前额的发梢:“你看我家的装潢,没办法。”
【他的意思是他家有皇位继承。】
“看出来了。”白如尔笑着推开婴儿室的房门。
找到了。
那是个苍白的魂魄,两眼通红,眼眶、脸颊深陷,骨瘦如柴。确定白如尔一直盯着自己,魂魄藏入婴儿床下,紧收住手脚,瑟瑟发抖。
避开皮喀虬伸来的咸猪手,白如尔问:“你找到床下的女人了吗?”
“那天后就没再出现过。那道士有些本事。”
“可是那天你没给钱。”
皮喀虬驻在原地,眼珠一转,拉住白如尔:“那是为了把钱留给你啊。”
“您还真是把‘抠门’说的清新脱俗。”甩开咸猪手,白如尔一屁股坐在保姆床上,一声“劳驾”,随行来凑热闹的小魂立起鬼打墙。
皮喀虬前进不得,以为是白如尔与他玩耍,笑眯眯说:“真淘气。”
恶心。
速战速决。
手搭在膝盖上,看着婴儿床下的小魂,白如尔软声说:“小姐姐,你那天能将我拉入你的幻境,怎么今天看起来畏畏缩缩的。”
女魂从婴儿床中探出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皮喀虬:“美人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懂?”
白如尔朝婴儿床努嘴:“你没看见吗?那里有鬼。”
“别胡说——”
“难道你以为这是play的一环?你试一试能不能靠近我?不能,对吧。‘鬼打墙’听说过吗?”
【这人真笨。姐姐,你可能弄错了,她力量还不如我。】男孩开口:【这个家里还有一个姐姐,妖里妖气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留意到皮喀虬的心惊胆战,白如尔唇角微扬:“孩子,你说的那个姐姐大红唇,波浪卷,穿着绿色的吊带裙。”
照片上的死魂已经腐烂,绿裙红唇大波浪是小雪和晓云讨论时说的。
话才出口,婴儿房的门被重重关上。
逃出门的皮喀虬惊慌失措:“警察!警察快来!我家里闹鬼!”
警察才不会理你,他们只会觉得你是个神经病。
白如尔与婴儿床上的女人说话,拼凑出女人的一生。
女魂叫小燕,十九岁。
高中毕业后顺利考上大学,可是家里不给钱。她不肯服输,申请了助学贷款解决了学费问题,在学校勤工俭学,在校外打工以解决日常开支。因为从小没得到多少爱,所以当皮喀虬出现的时候她以为遇见了胖乎乎的救世主。
婚外情。
怀孕。
被妻子张萌萌打流产。
赔款给了小燕的哥哥和弟弟。
为了钱代孕。
生了个儿子。
才流产又怀孕,没有得到好的照顾,身体虚弱,回到老家,家里不管不顾。小燕病逝,家人要了皮家一笔钱后签下谅解协议。
【我以为这已经是我苦难的巅峰了。】
她父母要把她的尸体拿去配冥婚。
根据规矩,七七四十九日后死者在阳间的执念消失后才可以配冥婚。还剩两周。
【那之前,我想看看我的儿子……】
白如尔愤怒。
“你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都是命,我只想多看几眼孩子。】
“如果你需要帮助,来梧桐路三号404找我。我尽量帮你完成心愿。”
【我不会来的。】
小燕的魂渐渐淡去。
叹了一声,白如尔问起小男孩另一个女人灵魂的去向。
【她叫baby。妖里妖气的。】
“小朋友,怎么穿是她的选择。和你没有关系。你也可以不顾他们的目光做自己。”
【不懂。这边。】小男孩打开从外关紧的门,用鬼打墙遮住皮喀虬的视线。Baby依旧在皮喀虬的床下。她妆容妖艳,嘴唇红得像相思豆。
可能又是一个被皮喀虬欺骗的可怜女孩吧……
白如尔心生怜悯。
【你是第几房小老婆?】
白如尔:“啥?”
【他给了你多少钱?】
“什么?”
【别装了,我们才二十多岁,难道喜欢他胖?喜欢他有老婆?】
“嗯……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你的地位和我终究不一样,我可是长子的生母!只要他离婚,我儿子就是嫡长子!】
白如尔:“……”
得,世界疯了。
只是——“这家有几个小孩啊?”
小男孩:【一个。】
居然遇见灵魂版的《两妇人争子》?
“你呢?”白如尔问小男孩。
【我不想投胎,人间好玩。】
“的确挺好玩。想玩就玩一会儿吧。了了心愿再离开。”
【你找到了你想找的东西了吗?】
白如尔摇头。上回将她拉入幻境的恶灵应该不是小燕,也不是baby。她们身上没有“恶灵”的气息。
陈晨晨说的王真像是被“夺舍”了。
难道——
不安沉淀在她心里,用恐惧滋养,生长成无可名状之物。
直到离开别墅,白如尔心里才舒坦了些。
马路对面一群环卫女工坐在树荫下,喝着茶水闲聊。
买了包瓜子买瓶最大号饮料混入情报大队,白如尔蹲在地上同她们攀谈。笑眯眯说起皮喀虬家“闹鬼”的传闻,说得兴起,眉飞色舞。
有人质疑真实性,说话不太好听。
白如尔接收批评换了表情:“阿姨说的对啊!哪来的鬼啊!都成鬼了为什么要藏在床下?像恐怖片那样挂在天花板上不好吗?电视剧的鬼都不藏床下。”
围观人甲:“有道理!”
围观人乙:“那为什么那户人家闹鬼啊?”
白如尔:“根据我混迹网络的经验,真相的下面是更不堪入目的真相。”
围观人甲赶紧拾人牙慧:“我懂了,真相不堪入目!难道藏了一个活人?”
围观者某:“活人不可能一直藏在下面啊,假人吧?”
围观者甲:“假人藏床下?哎呀,好吓人。”
时机成熟,白如尔一拍手,一脸恍然大悟。见众人都将目光投降她,吓得她赶紧捂嘴。别人越问,她越不说。
气氛渲染得极其到位。
然后溜。
一个环卫女工巴巴跟了上来。“妹子,告诉阿姨吧,阿姨不知道结果很心慌啊!”
“阿姨,我就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我也只是推测。”她态度诚恳,言语真挚,怎么看都是目光清澈而愚蠢的女大学生一枚啊!
愚蠢的大学生怎么可能骗人呢,对吧?
半小时后,整个别墅小区都知道皮喀虬床下的不是女鬼,是穿着红裙子的充.气娃娃。
真相太过炸裂。
一个小时,晷城所有八卦群里都知道了。
两个小时,喜提热搜。
看客疯狂扒,毕竟有一句话叫“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谁知道这对夫妻还做了什么糟糕的事。
王玄感看着不断上升的热搜和奇奇怪怪的“爆料”。“你似乎很讨厌他们。”
“代孕,出轨,仗势欺人,家里有皇位继承。我等普通人心怀不满,执意报复,这个答案你喜欢吗?”
“还不错。对了,今天有人去刑警队提供线索。”
一名女富商半年前参加过一次车展,偶然听两个男人说“返老还童”,媒介是少女的鲜血。还说什么“血腥玛丽”。当时她以为说的是酒。
之后她便出国谈生意。回来后才关注起这两件案子。
“她立刻想到了传说中血腥玛丽的故事。她是商人,很擅长记人脸。说话的是一老一少,老的那个她只看见了背影。但年轻的那个回了头。是个很漂亮的男人。刑警队做了犯罪画像、陈晨晨拍了一张给我。”
是那晚叫嚣着要白如尔给他血的男扮女装穿红裙的男人!
“终于有线索了!白如尔小姐,我说过的,你至关重要。”电话那边的陈晨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次日发现了第三具尸体。
碎尸。
凶手没有放血。
受害的不是女高中生,而是按摩女。如果不是那条材质一样的红裙,警方会认为两起案子没有任何关系。
隔了两日,发现另一具高度**的尸体,也是碎尸。
红裙几乎被腐肉染成黑色。
要确定尸体便只能查验DNA。
“按摩女也是O型血。我突发奇想想看一看几名死者会不会在DNA上存在某种相同的特性。”楚连云拿着DNA报告,吞了吞唾沫。
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
“我怀疑……四名死者间存在亲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