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灼地无法劝他,其他人摆明了作壁上观,就看着宁一航打开了10号车厢的门,把刘洪国扔了进去。
张灼地转身要走,身后却有一个声音响起,他回过身去,原本倒在地上的刘洪国用挂着血的扭曲的脸拧着头抬起来:“小兄弟。”
刘洪国说:“你们队伍的那个,要怎么处理?”
“兄弟,走好。”张灼地只是道。
刘洪国没有说话。
张灼地刚才进12号车厢的时候,里头怪物发出了什么样的惨叫声,在11号车厢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即使是隔着一扇门,都令人毛骨悚然。
张灼地如果想保护刘艺烨,这里的人谁也没有把握能从他的手上抢走人。
更何况他们队里还有个白风风,更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因此没人拦住张灼地打开了厕所的门。
丁了吐得昏天黑地,站都站不住,白风风勉强把她挂在自己的身上,狼狈不堪。
张灼地接过来,说道:“门口守着。”
白风风点了点头,什么也没问,便和他换班。
张灼地抱住了丁了,关上了门,说道:“丁了,听我说。”
丁了的五官变得不再那么明显,张灼地伸手抹去了她脸上的全部肤蜡,然后把他推到镜子前,说道:“看看你自己。”
张灼地撩起一把清水,给他把脸上的妆洗掉,说道:“你是谁?丁了,你是谁?”
丁了说:“我好疼。”
“哪里?”张灼地马上道。
“眼睛,”丁了尖锐地喊道,“好疼,眼睛好疼!爸爸!”
张灼地抱住他,拦住他去扣自己眼睛的手,说道:“好了,那是你的幻觉,不疼了,会好的,都过去了。”
丁了怀疑地看着他,这个表情在这张脸上显得有些可怕。
张灼地捧住他的脸,说道:“看镜子,你真的这样吗?想一想,冷静下来,想想自己长什么样?”
张灼地用手描摹着他的脸颊,指着脸上的皮肤说道:“这里是你的眼睛,你只有一只眼睛,但是很漂亮,像猫一样,你看这里,这里应该是你的鼻子,它不像现在这样,在生气的时候,鼻头会皱起来,你自己也不知道。”
张灼地从背后搂住他,在他的脸颊亲吻了一口,说道:“这是你想要的吗?”
张灼地抬起他的下巴,和他接吻,唇齿交融,丁了怔怔地看着他,不再说自己疼的话了。
“你是丁了,”张灼地说,“好起来,我和你谈恋爱,怎么样?”
丁了神色动了动,张灼地心想:“有门。”
他试探着往这个方向安慰他,不停地重复着他的名字,让他看着镜子。
丁了又吐了两次,基本上什么也没吐出来,呕出些酸水来,但每吐出去一次,都会好一些。
张灼地猜测丁了吃的东西没有刘洪国多,所以发作得也更慢一些,症状也更轻。
两个人在厕所里待了近两个月小时,期间火车又停过一次,张灼地没有出去,白风风在外面也没有动静。
等到下午六点钟的时候,丁了的五官已经不再变化,人的精气神也恢复了一些,张灼地带他走出了厕所。
出来的时候,看见刘洪国和高澜不见了,应该是已经去别的车厢了。
车厢里只剩下了落单的姜依依和宁一航。
姜依依神色非常凝重,仿佛是担心着什么。
她确实应该担心,天色已经慢慢地暗了下来,代表着她今天不再有闯关的机会。
这一夜会发生什么还不一定。
宁一航还是靠着窗,只不过这次把窗帘拉上了。
白风风也把窗帘拉上了,看见丁了状态稳定下来,显然也松了口气。
白风风道:“没事吧?”
“没事。”张灼地的回答让人感到安心。
白风风尽管没有表露出来,但显然也心里没谱,见张灼地很肯定,便不再多说。
丁了的五官扭曲了,也就没人看得出来他已经卸妆,正好不会泄露身份,张灼地顺手去拉身后的窗帘,他一站起来,丁了马上警惕地拉住他的手。
张灼地愣了一下,发现是丁了不让自己走。
“拉个窗帘。”张灼地摸了他的头一下,坐回来了。
丁了却很紧绷地抱住他的胳膊,不肯松手。
白风风对两人忽然的亲密熟视无睹。
张灼地心想,白风风确实是个人才,不知道丁了是从哪挖来的。
丁了的状态时好时坏,还是发着烧,偶尔说两句胡话,大概还是说“爸爸我疼”之类的,张灼地不禁想起了上一次游戏的那个故事。
那是丁了自己的故事。
他不知道丁了是凭借着什么样的心情,把自己如此悲惨的童年当成一个游戏的背景来设定,可能是对于丁了来说,这世上最恐怖的故事,就是他自己的童年。
从刚才从12号车厢回来开始,丁了的状态就很不对。张灼地在车厢里看到了自己爸爸剖腹自尽,那丁了看见了什么?
他一直在喊眼睛疼,是看到了失去眼睛的那一天吗?他桌前的餐点是一盘眼珠子吗?那丁了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吃下那颗眼珠的呢?
他不知道丁启是怎么也挖掉了丁了的眼睛,但丁启是个变态,他的方法有很多,没有一条是会让丁了好受的。
张灼地伸出另一只手,握在了丁了的手上,马上被丁了狠狠地回握住。
六点半的时候,吴双和王磊回来了,两人几乎是同时回来的,看他们两个人的状态,似乎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是回来的时候,看见满地的血和消失了的刘洪国有些惊讶。后又安静地落座了。
夏天的白天很长,六点半的时候还是大亮天,列车上的人陆续都把窗帘拉上,开始做入夜准备。
就在这个时候,张灼地听见“咔嚓”一声。
他们的位置离车门进,因此听得非常清楚。
那是12号车厢门拨动的声音。
紧接着,门把手被按动,“哗啦”地声音传来,一辆餐车被推了过来。
一个人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张灼地看到了他的脸,和白风风对视一下。
是刘洪国。
刘洪国穿着死前的那身衣服,胸口还留着一个血洞,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走到他们跟前的时候,停下来了,看着他们。
张灼地看了一眼车上,这就是他刚才看见的那个餐车,上头还挂着血,倒是摆上了不少食物,还有刚才在桌上看见的红色果汁。
张灼地本打算不要,但是想了想,还是说道:“来包饼干吧。”
丁了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光了,现在应该是饿了。
刘洪国弯腰从下层拿了包饼干,递给了张灼地,一低身的时候,他的胸口还在滴血。
张灼地实在不知道宁一航看见他会是什么反应。
估计现在已经看见了。
但是丁了不满张灼地和别人说话不理自己,箍紧了他的胳膊,不让他动,不然张灼地确实想回头看看。
白风风问:“吃这个安全吗?”
张灼地其实也拿不准,只是先要一份放着。
规则里讲是可以吃的,但是规则也会说谎话。
张灼地说道:“你觉得哪些是反规则?”
“别的不知道,”白风风苦笑一下,“但是红色果汁那一条,一定是假的。”
规则十:“旅途中,难免会感到疲惫,您可以睡一觉,但千万别睡得太死,以免错过餐车,本列车的餐车提供的食物安全、健康,其中的葡萄果汁,果汁颜色偏红,但没有危险,请您放心饮用。”
张灼地道:“也许这些规则都是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
“宣读规则的时候,我觉得他们的语气是不一样的,”张灼地说,“有的是公式化的,有的又很温柔,显得很有人情味儿。”
张灼地道:“比如说最后一条。”
白风风喃喃地道:“暴力无法阻止暴力,杀戮无法阻止杀戮,今夜的天气不错,您可以看看月亮。”
“这条就很明显,”张灼地说,“前面很生硬,后面又很浪漫。”
“生硬的反而是真的,”白风风说,“是这个意思吗?”
“几乎都是这样,”张灼地道,“比如说第七条:您应该把所有人都当成自己的同伴。但如您突然发现您的同伴的相貌已经模糊,请不要相信他的任何话,他已经不再是你的同伴,这时候,您有对他的处置权,无论做什么,都不算过分。”
“最后一句话,完全不像规则。”
白风风想了想,说道:“好像是这样。”
张灼地:“但是前半句话是一定的,所有人都是同伴,这是规则,不能违背。”
“半真半假,”白风风想了想,说道,“还有哪条?”
张灼地晃了晃手里的饼干。
白风风道:“要冒险试试吗?”
张灼地却问丁了:“饿吗?”
丁了摇了摇头,埋在了张灼地的肩膀上。
丁了现在已经能回答自己的名字了,他更像是背下来的,这个时候他非常地听张灼地的话,无论让他干什么都愿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灼地觉得他的脸也恢复了一点,但是不多。
几人刚说道这里,就听见身后传来了骚动声。
吴双笑着道:“宁一航,刘洪国看着你不走呢。”
宁一航脸色极其苍白,他紧紧地贴着窗户,坐在最里头,神经质地看着刘洪国站在自己的座位旁,车卡在座位出口,他也出不去。
吴双打趣说道:“是不是旧情复燃了?”
宁一航问:“好笑吗?”
也许有人没看到所以再提醒一下不要对任何一个配角产生感情,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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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伪人列车(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