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蛇邪女 第47章 第二十四回 得志猖狂中山狼，人心最难防（中）

公孙姊妹坠在坑中，足有几十丈亦没落地，公孙红蕊心中焦急，不知坑下是乱石尖岩还是早已布置好的铁刺刀剑。但她依然紧紧地将绿萼护在怀里，在空中调整姿势让自己的背部处在下方，用双手扶住绿萼的头颈和脊椎，决意用自己作为肉盾换绿萼的周全。红蕊怀中的绿萼却也在不停挣扎，想要将自己置于姐姐身下，可她力气本就与红蕊相差甚远，又兼身子虚弱，是以不管她怎么乱动却也是全然无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坠入无底的深坑。

就在姐妹万念俱灰之时，只听噗通一声，二人竟齐齐落入一处深潭，身子往水下猛扎急沉。公孙红蕊内力雄浑，更兼着背部肌肉宽厚紧实，被水潭卸去一部分下落的重力之后，只觉像被一把巨大的铁锤击中后心，吐出一口鲜血又呛了好几口水，可总归没有生命危险。公孙红蕊强忍着背后的疼痛和呛水的不适，拼命将绿萼托举出水面，随后自己才浮出水中喘了一大口气。绿萼在公孙红蕊怀里不住咳嗽，双臂死死抱着红蕊好像还没有从方才的惊吓中缓过来。公孙红蕊一边轻轻安抚绿萼，一边暗自松了口气，庆幸她们姊妹死里逃生躲过一劫。

可还不等公孙红蕊少有缓和，就闻到一股极为腥臭的气味，黑暗之中红蕊隐隐看到一张血盆大口竟直直往姊妹二人冲来。公孙红蕊伸手将妹妹护在背后，在水中闪转腾挪躲过了巨口，可转身又发现两只黄澄澄的眼珠正在二人身后不远处恶狠狠地盯着她们。公孙红蕊倒吸一口凉气，心道：“不好，这里，这里怎么会有鳄鱼？”瞬息之间，那鳄鱼便游到了二人近前，公孙红蕊急忙用出铁掌功一掌拍到鳄鱼的鼻子。那鳄鱼虽说全身皮似坚甲，可鼻子最为脆弱，哪里禁得住公孙红蕊的铁掌？在水中吃痛扑棱了多时便绝气而亡沉入水中。

公孙红蕊在水中已是气喘吁吁，直感觉怀里的绿萼越来越沉，她知道若是自己没了力气姐妹两个都会淹死在水底，只得咬牙硬顶，托举着绿萼缓缓向水岸游去。可没想到又有窸窸窣窣的水声从周围传出，四只黄色的眼睛从姐妹两侧同时扑来。公孙红蕊本就应接不暇，却又听见头上传来一声惊叫，又有一人从坑中直直坠落。那声音公孙红蕊再熟悉不过，急忙喊道：“芙妹！”

此时红蕊身边有鳄鱼在侧，本就自顾不暇，怀里还抱着绿萼，心中却也明白以郭芙的武功从那么高的地方摔落下来，纵然下面有水潭缓冲也不死即残。自己一只手要护绿萼，如果用另一只手去接郭芙，那么自己一只胳膊定要废了。可片刻之间红蕊便拿定主意，抱住绿萼从两只鳄鱼中间冲闪过去，宁愿至为珍视的右臂废掉也一定要接住郭芙。

哪知头顶又有声音响起，一人速度极快沿着墙壁滑行而下。一开始那人还距离郭芙甚远，可转眼间便追到了郭芙的身边，只见她抛出一条白蛇裹住郭芙的细腰，将郭芙抱在怀里撞入水中，溅起水花一片。公孙红蕊眼见郭芙没事，心中总算有了些着落，却突觉身后恶风不善，抱着绿萼在水中侧身躲闪，一张大嘴咔嚓一声在二人身侧咬合，惊得她们出了一身冷汗。可另一只鳄鱼又飞速的向姊妹二人游来，那鳄鱼身后还密密麻麻浮现出几十只暗黄色的眼珠，公孙红蕊倒抽一口冷气，正要运铁掌功以命相搏，一条紫影却突然钻出水面跃到了那鳄鱼的背上，接着便传来一阵诡异的箫声。

说来也怪，鳄群听了箫声就像士兵听到号令一般甚为听话，登时便止住了攻击，在水里温和地围绕二人缓缓游来游去。公孙红蕊瞪大眼睛仔细观瞧，这才看清了方才救护郭芙之人的面貌，正是苗疆圣女秦无忧。秦无忧懒洋洋地骑在鳄鱼背上悠悠吹奏着玉箫，郭芙坐在她的正前方指着另一头鳄鱼向红蕊叫道：“红蕊姊姊，你快骑上那一只！”公孙红蕊虽然心有余悸，可现在她已是筋疲力尽也没有甚么好办法，只得相信郭芙硬着头皮抱住绿萼游向另一只鳄鱼，那鳄鱼竟乖乖地塌下脊梁来接，公孙红蕊先将绿萼稳稳放在鳄鱼背上，这才翻身出水骑上鳄鱼。紧接着两条鳄鱼便载着四位姑娘四平八稳地往岸边游去。

待得鳄鱼爬上了岸，郭芙跳下鱼背便急急奔向公孙红蕊，上下打量她有未受伤，又帮助红蕊将绿萼抬下安置在一块宽阔的巨石上。公孙红蕊向郭芙问道：“芙妹，你怎么也掉下来了，是公孙止那老匹夫害得你吗？”郭芙摇摇头低声说道：“是，是我自己跳下来的……”公孙红蕊不解道：“芙妹这是做得甚么傻事，你为何要跳下来！”郭芙不假思索地说道：“若这世上没了红蕊姊姊我活着还有甚么意思！”公孙红蕊听罢愣了一下，瞬间湿润了眼眶，紧走两步将郭芙揽在怀里，郭芙将脸埋在红蕊的胸膛，温暖柔软又舒适，久久不愿起来。

秦无忧吹箫遣散鳄群，见郭芙和公孙红蕊浓情蜜意，不由想起自己的莫愁姊姊，心中多了一份酸楚，便甩过头去不看她们。秦无忧自小便练出了夜视的本领，她往四处查看一下，发现周围是茂密的枣树。于是上前抱起一堆木柴放在众人中间，又从内甲里取出火折子升起一堆篝火，众人本就全身湿透，又兼地下凉风刺骨，便都坐在火旁烤火取暖。秦无忧见郭芙，红蕊互相打趣有说有笑，齐心合力地照顾绿萼，自己却是全然帮不上忙，只好坐得离三人远远的，用一根树枝拨动火苗底下的柴禾，另一只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

突然秦无忧感觉到一只娇嫩的小手温柔地放在自己大腿上，她急忙警惕地侧过脸来，却见郭芙正一脸羞愧得看着自己。秦无忧不解说道：“小东西，你不陪你家红蕊姊姊跑我这来想要作甚？”郭芙低下头闪躲无忧的目光，含混着问道：“无，无忧姑姑，我此前那样挤兑你，那样骂你，为何你还要拼舍性命下来救我？”秦无忧看着郭芙娇艳的面庞不由羞得脸颊一红，撇过头去说道：“我，我是看在莫愁姊姊和郭靖黄蓉的面子上才下来的，你可莫要自作多情！”郭芙虽然蛮横任性，但她胸无城府心地最是纯净，跪在秦无忧身旁微微一笑，两只眼睛仿佛一对小巧的月牙儿，连秦无忧心中也微微一动。就听郭芙歉声说道：“我此前不知好歹得罪了无忧姑姑，在这里向姑姑赔罪了，还望姑姑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在心里记恨我。”秦无忧见郭芙真心实意态度诚恳，虽然心里十分舒坦可嘴上却冷冷说道：“我秦无忧堂堂苗疆圣女，岂会跟你这小东西一般见识？”又用手扶了郭芙一下继续说道：“好啦好啦赶快起来，你们这些小蹄子们一个个不安好心净想折我阳寿！”郭芙听了实在忍俊不禁，撒娇似的扑进无忧怀里俏笑不止。

郭芙拉着秦无忧坐到公孙姊妹身旁，大家一起围着篝火将衣服烤干。秦无忧明白了公孙绿萼的心思，一肚子气便也消了，于是又摸出几丸她亲自配置的苗疆秘药递给红蕊，让红蕊喂在绿萼口中。果然没过多久绿萼便感觉喉咙里清爽许多，也不似之前那般剧烈咳嗽了。公孙红蕊一边给绿萼整理头发一边说道：“妹妹现在看清那老匹夫的真面目了罢。他心中根本就没有你我，不然焉能用毒酒害我，又毫不犹豫地拿你来作挡箭牌？”公孙绿萼一句话也不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含着泪盯着火苗，公孙红蕊摇着头叹了口气，心说绿萼真是太过善良，纵使现在也不相信爹爹有心要害她。红蕊也明白有些事情需要妹妹自己想清，只得默默地陪伴在她的身旁。

秦无忧和郭芙见公孙姊妹各怀心事皆不忍心打扰，又见她们跌落下来的峭壁滑不留手，顺着下来容易，要想攀上去却是难如登天。于是秦无忧便与郭芙四处走动打探周边的环境，看看能否另寻出路。秦无忧举着火折子与郭芙摸索着走了一圈，发现四处皆是枣树峭壁，却没有任何出口缝隙，郭芙心中一凉，想到没有出路四人必将丧生于此，又想到疼爱自己的爹娘，不由蹲在地上呜呜哭泣。秦无忧哂道：“小东西在这跟谁哭丧呢？”郭芙却不搭理她兀自痛哭。秦无忧无奈地摇摇头，突感双足一冷，一阵凉风从一处墙壁吹到她的脚上。秦无忧眉头一皱，急忙来到那处墙壁，却见无数的藤蔓苔藓散布其上，厚厚地裹了一层，底部却被甚么东西撕开了一个大洞。秦无忧急忙蹲下身子，就见那大洞约有两尺上下，正可供一人攀爬进入。

秦无忧转头用脚轻踢了郭芙臀部一下，郭芙噘嘴哭道：“你做甚么踢我！”秦无忧道：“小东西快将公孙谷主唤来，我找到一处洞口不知通往何处。”郭芙听到这话急忙擦了擦眼泪，跑到篝火旁告诉公孙红蕊。公孙红蕊听罢便也扶起绿萼，两个人随着郭芙来到秦无忧近前。秦无忧正蹲在地上举着火往洞中瞧看，见公孙红蕊前来转头向她问道：“公孙谷主，这丹房下的地底深潭你可曾来过？”公孙红蕊摇头道：“这地方我从未来过，不然也不会中了老匹夫的陷阱。”公孙红蕊回头望了望潭中的鳄鱼思索道：“公孙止在这养了如此多的鳄鱼，总该喂给它们东西吃。在我当上谷主之前总听闻有犯了错的弟子婢女被赶出谷去，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说着说着红蕊不由打了个冷战：“莫非……”几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便也都没继续说下去。

公孙红蕊说道：“这洞口恐怕是唯一的出路，可又怕那边也有甚么毒虫猛兽。”秦无忧娇声回道：“毒虫猛兽我在苗疆见得多了，在我面前都要俯首帖耳，谷主大可不必担忧。只是，只是……”说着说着秦无忧声音越来越低，好像另有顾虑。公孙红蕊起先不明白，后来往那洞口看了一眼这才心领神会：若要进这大洞须得一个接一个膝行而入，势必要翘起臀部，姿势大为不雅。红蕊，绿萼和郭芙穿着锦裤长裙自不必在意，可无忧却只着紫纱短裙和贴身内甲，如此以来风光便会一览无遗。秦无忧虽然长在苗疆生性天然，可毕竟也是正当妙龄的处子，平素又最是自重身份，纵然几人都是女子也不免太难为情。

公孙红蕊柔声说道：“无忧姑娘不必顾虑，我先带着芙妹和绿萼进去，你在最后一个便是。”秦无忧摇头道：“不是我看轻公孙谷主，这地底凶险万分，谷主不会硬功又没带趁手的兵刃，恐怕多有闪失。还是让我头一个进去。”伏下身子继续说道：“公孙谷主胸怀坦荡，绿萼二小姐善良大方，你们跟在身后我还放心一些，小东西排最后一个。”说罢还不放心得向郭芙补了一句：“你可莫要偷看！”郭芙扬着脸气呼呼嘟囔道：“谁乐意看你怎地。”

秦无忧钻进洞中膝行向前，公孙姊妹身高腿长大为不便，只得硬挤进这狭小的空间手脚并用缓步攀行，郭芙身材最小跟在最后。四人在洞中行进一阵突然闻到一股极为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既有血液的腥膻，尸体腐烂和粪便的恶臭，更混杂着尿液的骚气。秦无忧和公孙红蕊都是从尸山血河中淌出来的，尚且还能忍受，公孙绿萼和郭芙却捂着口鼻止不住的干呕。公孙红蕊有心安慰两位妹妹，可她本就腾挪不开自顾不暇，也只得狠心继续向前，希冀着早些爬出洞外。可四人愈是期盼愈是爬不到头，只感到一阵一阵的阴风从前方吹来，吹得她们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知过了多久，秦无忧终于看到前方微有亮光，便连忙疾爬两步，只觉豁然开朗，她爬出洞口四下打量，发现自己正身在一处石窟之中，头顶有一处圆径丈许的大孔，一束月光从上方照射，穿过层层的植被藤蔓落在地上，投下几缕银辉。秦无忧没有多想回头向公孙红蕊伸出手去，红蕊赶紧抓住无忧的手腕，在无忧的帮扶之下脱出洞来。二人又回身去拉绿萼和郭芙，很快便助她们进入了石窟。绿萼和郭芙捂着口鼻跪坐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生怕闻到那气味又要呕吐。可当无忧再次点燃火折子，几人往石窟地上一看，只见那地上密密麻麻堆着鳄鱼的尸体，大多已经化为了一堆白骨，有些却还连皮带肉被撕得粉碎，发出阵阵的腐臭。郭芙和绿萼忍不住再次大呕，将肚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吐出，就连久见世面的公孙红蕊也难以控制俯下身去连连干呕。

这样的场面秦无忧在五毒神教早已习惯不以为然，掏出此前在船上喂给郭芙的秘药分给众人，又蹲下检查那些鳄鱼的尸体。她愈看心中愈是发毛，暗自嘀咕道：“到底是甚么猛兽能将这些个肤坚皮厚的鳄鱼撕成这般模样？”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一阵“哗楞哗楞”的铁链声，伴随着一声极为尖锐的啸叫，将四个女孩均都吓了一跳，不知这公孙止到底还养了甚么不知名的野兽。就听“嗖嗖”两声，甚么东西急速飞来，直直朝郭芙脸上打去。秦无忧闪身护在郭芙身前举手将两枚东西接住，只觉那东西力道甚猛，自己的手微有震痛，张开一看竟是两枚枣核。无忧大吃一惊，甚么野兽竟还会投掷暗器？接着又是“嗖嗖嗖嗖”几声，四枚枣核连珠炮般向着郭芙打来，秦无忧来不及细想回身抱住郭芙，四枚枣核啪啪打在秦无忧的背上，两枚正中秘银内甲，两枚在秦无忧的皮肤上留下了两点红印。郭芙关切地叫道：“无忧姑姑！”秦无忧却没理她，回头用火折子往枣核发来的方向照去，待看清那所谓的“野兽”之后心中却是“咯噔”一下，吓得脸色骤然发白。

只见那竟是一个肌肤惨白的人形怪物，正瑟缩在一处角落里用双“手”遮住自己的脸躲避着火光，一双眼睛凶恶又警惕得从手掌的缝隙中盯着无忧众人，尤其是她身后的郭芙。这怪物通体无毛，却长着一头花白的长发，乱糟糟披在身上。它身形单薄消瘦，仿佛是披了皮的骷髅，脸上和身上沾满了鲜血和粪便，不知什么东西干瘪地垂在胸前。六条麻绳般粗细的铁链一头拴在它身后的墙壁，另一头穿进了怪物两侧的锁骨肋扇和它的手腕脚腕，年月日久已经长进了肉里与它成为一体，身子一动便会发出“哗愣哗愣”的声响，实在是残忍至极让人不寒而栗。秦无忧壮着胆子一步一步向那怪物靠近，那怪物发出刺耳的尖啸，一枚枣核奔向秦无忧面门。秦无忧这才知道原来枣核是从那“野兽”嘴里发出的，伸手放出白蛇将枣核叼住。那怪物见自己的枣核没有效用，好似斗败的鹌鹑一般垂头丧气，秦无忧又往前走了两步，那怪物却突然暴起，举掌打向无忧。原来此前这怪物是假作害怕，实际上已经暗自蓄力，只待秦无忧不放便要突下杀手。可是以秦无忧的心机智计哪里会轻易上当，她早看出这怪物的心思做了提防，运起鬼影附形绕到怪物身侧便要出手将它命毙当场。

谁知公孙红蕊飞身向前一只手抓住无忧手腕，另一只手使出铁掌功接住怪物的杀招，眼中含泪喊道：“无忧姑娘手下留情，莫要伤她！”秦无忧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不知所措，只好停住手中的攻势。另一边那怪物却也愣在原地，囁呆呆望着公孙红蕊的脸庞，嘴里含混不清地低鸣呜咽。公孙绿萼不知何时也走到红蕊身边，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被锁在地底的怪物，眼泪好似决堤的洪水肆意奔流。公孙姊妹齐齐跪在地上，膝行向前不顾那怪物身上的秽物将她紧紧抱住，嘴中叫道：“娘！”

1.查老先生大概是不太清楚被困在地底十几年的人是什么模样，作者看过一部法国导演巴斯卡·劳吉尔拍的R级片，里面有极为写实的镜头，首先终日不见阳光皮肤应该极为苍白，长时间精神被摧残，不与人交流，大概率会有精神错乱和失语症，所以作者认为我写的更贴近现实。

2.其实裘千尺是个狠人，她和公孙止之间的恩怨纠葛，她在地底受到的折磨和悲惨的遭遇，又是怎样活下来的，下半章会一一揭晓，读者们做好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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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二十四回 得志猖狂中山狼，人心最难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