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蛇邪女 第37章 第二十一回 双蛇舍身服双雕，仇愆一旦消（上）

待郭靖乘马抵达大胜关时已经是后半夜，关内的百姓早已都在睡梦之中。郭靖凭借自己的威望唤开城门，带着秦无忧和李莫愁疾驰至她们下榻的客栈。洪凌波和陆无双早就收到了消息，连忙换好衣服在门口点燃灯笼焦急地期盼等待，洪凌波一个劲的在心中念佛，盼望上天保佑自己的师父和师娘。同样在门口等待的还有刚刚死里逃生的黄蓉，本来她与郭靖在陆家庄被秦无忧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说得无地自容，心中极为不悦，还暗自思索着将来如何对付二人，哪料得她们竟以德报怨冒着天大的危险将自己救出险境，李莫愁更是为救自己性命被射穿肩膀命在旦夕，这才意识到终究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虽然她还怀有身孕，经过一日辛劳已经累得站都快站不稳当，却实在过意不去，待将郭芙送回陆家庄后便强撑着用手搭在洪凌波身上勉强站立，翘首企盼丈夫和二人归来。

随着一串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郭靖三人终于抵达了客栈。李莫愁早已在马上昏晕过去，身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她的脸庞苍白得毫无血色，嘴唇干枯高烧不退，缩在无忧怀里瑟瑟发抖。秦无忧虽然知道李莫愁身上有自己的子蛊性命无恙，但看着她遭罪的模样心都快疼碎了，泪水止不住的涌出眼眶。

“李姑娘”，“师父”，“李莫愁”，黄蓉和洪，陆三人不约而同地叫道，洪凌波连忙伸出手来想要将李莫愁接过来，秦无忧却还抱着她死死不放，将腿一撇跳下马来对三人冷冷说道：“都给我闪开！”三人知道秦无忧性子，不敢怠慢连忙闪退两旁。秦无忧足下用力使出鬼影附形冲上她和李莫愁的房间，将李莫愁侧着身放在了锦床之上。郭靖，黄蓉，洪凌波，陆无双紧随其后进到房中，均都关切地望着二人。秦无忧盯着李莫愁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要替莫愁姊姊疗伤，男子在这多有不便，还望郭大侠自重。”郭靖心领神会，又想自己女儿被人掳去受尽委屈，也是刚刚逃出生天，他虽秉持大义先来照拂刚刚救了自己妻女的恩人，但郭黄二人又何尝不心疼自己女儿？听秦无忧如此一说，他便连忙拱手抱拳，又与黄蓉说了几句知心话，接着转身回陆家庄照料郭芙去了。

秦无忧仔细验看了李莫愁的伤势，心中暗自庆幸：“幸亏那箭头穿了出来，若是留在莫愁姊姊体内她这条胳膊便算是废了。”接着她吩咐洪凌波给她打一盆清水，自己拿起一柄锋利的剪刀将李莫愁身前的箭头剪断，又将一块锦帕折叠塞进李莫愁嘴中。她温柔地对李莫愁说道：“莫愁姊姊这可能会很痛，你可一定要忍住！”说罢秦无忧抓住箭杆一用力，干净利落地将它拔了出来。因为那箭杆长时间留在李莫愁身体，凝固地血液已经让它长在了肉里，此时突然被人拔出，纵使李莫愁已不省人事，依然疼得发出一声凄凉地惨叫，将客栈中正睡觉的掌柜和小二都吓了一跳。

秦无忧和洪凌波一起将李莫愁的外衣和鞋袜褪去，露出她珠圆玉润的肩头。秦无忧接过洪凌波洗净的毛巾蘸上水细致入微的给李莫愁擦洗伤口，盆中的清水都被染成了血红色。接着她解下内甲上别的袋子，从里面摸出一只琉璃做的药瓶，里面装得是她在苗疆亲自配的白药，秦无忧将药粉洒在李莫愁伤口之上，疼得她又是一声惊叫。秦无忧转身接过黄蓉准备好的白纱和绢布，小心翼翼地给李莫愁包扎，最后见她的伤口终于不再往外渗血，身上也发出了七色的微光。秦无忧知道这是自己的子蛊在为李莫愁愈疗，这才放心地瘫坐在地上，身上一袭紫纱都被她的香汗浸透，软塌塌的贴着秦无忧的皮肤。

黄蓉眼见李莫愁为救自己性命受了这么大的罪实在于心不忍，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几粒药丸想要喂到李莫愁嘴里。可还没等她将药丸递到，一只冰冷的手一把紧紧钳住她的胳膊，捏得她膀臂生疼差点将手中的药丸撒在地上。就见秦无忧好似毒蛇一般恶狠狠盯着黄蓉，没好气地说道：“姓黄的，你想作甚么？”黄蓉连忙解释道：“忧儿，你莫要误会，这是我们桃花岛的九花玉露丸，对李姑娘恢复大有好处。”秦无忧撇嘴质问道：“你装甚么好心，当初莫愁姊姊在终南山是不是也被你打成这副模样？”接着秦无忧一声冷笑：“你一直处心积虑想要我们两个的性命，今日莫愁姊姊为了救你身遭重创，岂不是正遂了你的心意？”这话说得一点不留情面，黄蓉羞愧难当红着脸垂下眼睑，细语轻声说道：“这事确是我有错在先，误会了你们两个，我不求忧儿原谅我，只求你能让我为李姑娘做些报偿，以弥补我犯下的过错。”洪凌波也忙过来解劝，轻轻拉着秦无忧另一只手说道：“师娘莫要生黄姑姑气了，她既已知错你便给她一个机会罢。”

秦无忧未多说话，冷哼一声夺过黄蓉手中的药丸，放在鼻子前仔细嗅了一嗅，又挑出一粒吃进嘴里，再三确认以后才将那剩下的九花玉露丸喂进李莫愁的嘴里。那九花玉露丸不愧是桃花岛主黄药师秘制的灵丹妙药，才吃下不久李莫愁脸色便略微红润了一些，肌肤也稍稍有了光泽。黄蓉见李莫愁有所好转欣喜不已，拉着洪凌波和蔼地说道：“忧儿现在心情不好，我也不好多做叨扰，还望凌波替我好好劝慰她一下。”洪凌波乖巧地说道：“黄姑姑放心，我师娘虽然脾气不好，但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待我跟她说几句好话，她一定不会不依不饶的。”黄蓉这才长舒一口气，向李莫愁深施一礼，辞别秦无忧和洪凌波转身下楼回陆家庄去了。

黄蓉回到陆家庄后，先去看了一眼自己女儿，见她卧在床上睡得正香，只是脸上还留着淡淡的泪痕，黄蓉摇摇头，心想郭芙这几日也是九死一生，能够平安归来做父母的自然高兴又心疼，便蹑手蹑脚的进屋轻轻拭了拭女儿的面庞，又将自己的棉袍盖在郭芙的身上，这才回到自己和郭靖的房里。却见郭靖也闭眼躺在床上，黄蓉心中思绪万千不欲打扰丈夫，正看到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在夜空之上，便悄悄趴在窗边望着月亮想自己的心事。突然就觉一双大手将一条兽皮做的毛毡披在黄蓉身上，黄蓉回头便对上了郭靖宠溺的目光，不由瘪嘴笑道：“我还当靖哥哥早已睡熟了呢。”郭靖摇头笑道：“蓉儿还未回来我怎么能睡得着呢。”接着他将毛毡往黄蓉身上紧了紧关切道：“蓉儿穿得这么单薄小心着凉了。”黄蓉感到心中暖洋洋的，依偎在郭靖怀中甜甜一笑。

郭靖柔声问道：“蓉儿方才在想甚么呢？”黄蓉抬头看着郭靖眼睛说道：“我方才思来想去，确是你我对不住忧儿和李姑娘。”郭靖却道：“我早知忧儿她并非奸恶之徒，可她，她怎能与李莫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样不知羞耻的话来？”黄蓉瞧着郭靖娇笑道：“靖哥哥我问你，若当初你生来是个女子，你是选择娶蓉儿还是嫁给你的康弟？”郭靖挠头乐道：“我，我怎会生来是女子呢？”黄蓉轻轻推了郭靖一下说道：“现在便假如你生来是个女子，你到底还娶不娶我？”郭靖说道：“那，那我若是女子，蓉儿便托生做男子，我自然还要嫁给蓉儿。”黄蓉抢白道：“不行，我也还做女子。”郭靖没得法子，思前想后对黄蓉说道：“康弟固然一表人才，可他投敌叛国害死我六位师父，我是万万不能嫁他的。”接着郭靖望着黄蓉思索良久毅然说道：“若我与蓉儿均为女子，哪怕七位师父反对，受天下人耻笑，我也还是要娶蓉儿的！”黄蓉听罢心花怒放，对着郭靖一阵撒娇，接着她笑嘻嘻说道：“既然如此，人家忧儿想娶那李姑娘又有甚么不对的？”郭靖这才恍然大悟方才黄蓉为何要问自己那些奇怪的问题，有意再做辩驳，却已知自己理亏，便支支吾吾说道：“可，可你是蓉儿……”黄蓉笑着点了点郭靖鼻子：“那你怎知在忧儿眼里那李莫愁比不过你眼里的蓉儿呢？”

郭靖虽然也觉黄蓉说得在理，可在他心里对那李莫愁总有一道过不去的坎，于是他对黄蓉说道：“蓉儿你可别忘了，过儿可是被那李莫愁亲手打死的，这岂不是断了杨家的香火？待你我死后咱们有何面目去见穆姑娘，又有何面目去见杨铁心叔叔和杨家的列祖列宗？”黄蓉望着郭靖说道：“过儿在终南山丢了性命实在令人痛心，我也觉得你我没有保护好他对不住穆姊姊。但若说杨家的香火，那杨康道德败坏禽兽不如，认贼作父害了多少无辜百姓？”黄蓉接着恨恨说道：“不仅如此，他还奸污了秦姊姊，让她们孤儿寡母流落苗疆，使得忧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上天断了他杨家的香火难道不是他杨康的报应？”

郭靖听了黄蓉一番话哑然不语，心中虽不是滋味却也明白黄蓉所说字字在理，但他总也觉得那李莫愁不是好人，望着黄蓉不知该怎样为好。黄蓉看透了郭靖的心思继续说道：“靖哥哥纵使信不过忧儿，也信不过凌波，总该信得过七公罢？”郭靖听黄蓉说道七公悲从心来，戚戚然向黄蓉问道：“蓉儿这又是何意？”黄蓉问郭靖道：“靖哥哥，你难道没有发现李莫愁对战孔雀明王之时那赤练神掌与当初你我所见大有不同？”郭靖生性木讷，本未有留意，听黄蓉一说他细细回想，圆瞪双眼叫道：“她，她的赤练神掌含着降龙十八掌的内劲！”黄蓉点头说道：“这便是了，虽说我不会降龙十八掌，但多年跟随靖哥哥耳濡目染岂能识不得？”黄蓉低声叹道：“原来我以为这两个‘妖女’用什么法子害了七公，又蛊惑着凌波交给李莫愁降龙十八掌，心里对她们两个真是恨之入骨。”接着黄蓉抬起一双明眸望着天上的皓月说道：“但后来李莫愁使得‘满天花雨掷银针’功夫和在蒙古大营中使得打狗棒法却是凌波怎么也不可能会的，显是得了七公亲传。纵使七公将你我视作自己的孩子也未将打狗棒法和降龙十八掌同时传给咱们中任意一人，却对她李莫愁倾囊相授，甚至将自己的孙女托付给她，难道咱们还要怀疑七公识人不明吗？”

郭靖低声喃喃说道：“竟还有这么回事……”他素来最敬重洪七公，听得黄蓉如此一说，便一把将黄蓉搂住问道：“既然如此咱们怎么办才是？”黄蓉娇俏地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李姑娘本就对我和肚里的孩子有救命之恩，更何况如今蒙古大军压境，还要争取忧儿的苗疆帮助咱们抵御外侮，不如明日咱们夫妇一同去看望李姑娘，顺便向她们二人赔礼道歉，靖哥哥你看如何？”郭靖笑道：“我自然全听蓉儿的！”黄蓉心中高兴，伸了个懒腰羞答答说道：“自我身怀有孕以来你可是许久未曾疼爱过蓉儿了，今夜可要好生补偿与我。”郭靖乐呵呵的点了点头，将黄蓉抱回床上，夫妻之间浓情蜜意毋需多言。

次日郭靖夫妇醒来时已近正午，黄蓉揉了揉自己酸软的双腿和后腰，起身更衣沐浴梳妆打扮一番。便要与郭靖携郭芙前去慰问秦无忧和李莫愁。李莫愁在昏迷之时依然梦中呓语，呼唤着无忧叨念要嫁她为妻，与她拜堂成亲云云，直将无忧听得既感动又兴奋，面红耳赤浑身燥热绕着屋内来回打转。清晨李莫愁终于悠悠转醒，嘶哑着声音想要喝水，秦无忧早凉好了一杯上好的龙井搁在李莫愁身边，见李莫愁终于苏醒高兴地手舞足蹈，忙不迭的将茶水送进李莫愁口中。李莫愁喝了两口一把抓住秦无忧娇嫩的小手噙着泪水说道：“无忧妹妹，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秦无忧把李莫愁的手贴到自己脸上含泪笑道：“莫愁姊姊莫说傻话，我今生今世都再也不离姊姊左右，你不会见不到我的。”李莫愁哭道：“我本来是不怕死的，可不知怎的一想到还未跟妹妹成亲就要命赴黄泉，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撕碎了一样，一刻也不敢将眼睛闭上。”接着李莫愁抽泣道：“可我的眼皮好重，我实在撑不住……”秦无忧摇头示意李莫愁不要往下说下去了，她心里好似明镜一般。秦无忧本来幻想着找到小龙女以后携李莫愁回到苗疆，将二人婚宴风风光光大操大办一场。但经此一场劫难，秦无忧再也忍耐不住，对李莫愁说道：“莫愁姊姊，你我莫要再等下去了，待你养好了伤势咱们找到龙儿，即刻便拜堂成亲，管不得那些许多了。”李莫愁也急不可耐，听无忧一说心满意足的放松身子，闭上眼躺在了床上。

李莫愁发了一夜高烧，身上满是汗污，因她与秦无忧为了新婚之夜的喜悦，互相约定好在成亲之前不能看对方的身子，故而秦无忧唤来洪凌波为李莫愁擦拭身体，自己背过身去盘腿强忍着冲动，一身雪白的肌肤红得与枣皮相似。待得洪凌波给李莫愁擦洗完毕换上新衣，秦无忧才转过头来亲手为她更换绷带重新包扎。秦无忧轻轻按了按李莫愁肩膀，试出她碎裂的肩胛骨已经重新长成了完整一块，只是还十分脆弱须得好生养护。再看她身上的箭疮，虽然已经好了很多，却有些地方血液凝滞淤积化脓，鼓出了一块肿包。秦无忧轻声对李莫愁说道：“莫愁姊姊，我要将你身上的肿包挑破，把里面的脓血挤出来，你可要忍住疼……”于是又将一块崭新的锦帕塞在李莫愁的嘴里。李莫愁咬住手帕点了点头，示意秦无忧动手。秦无忧点上一支蜡烛，将一柄精致的银刀放在火上烧了又烧，一刀挑进了李莫愁的箭疮之内。李莫愁死咬嘴中的锦帕，丰腴的双腿弓了起来绷直身子，十根脚趾紧紧扣在一起，脸上汗珠滚滚滴落。秦无忧不敢拖延，连忙用力一挤，红的黑的黄的一时涌了出来，秦无忧用毛巾擦拭完毕反复挤压多次，待流出的皆是色泽红艳的鲜血，她才将毛巾扔入装满清水的盆中，又掏出白药来涂抹在李莫愁的疮口之上。

李莫愁疼得死去活来汗流满面，终于等到无忧给她抹完药，她才将双脚一蹬瘫软在床上。秦无忧柔声问道：“莫愁姊姊，身子还痛吗？”李莫愁吐出锦帕摇摇头说道：“只要有无忧妹妹在我身边，我便不觉得痛。”秦无忧含着泪对李莫愁说道：“莫愁姊姊莫要骗我，你身上有我的子蛊我怎能感受不到？”李莫愁并未多言，将头枕在秦无忧的腿上说道：“无忧妹妹别走，多陪我一会儿。”秦无忧娇声答道：“姊姊放心，我哪里都不去。”李莫愁轻轻阖上眼皮闭目养神，秦无忧隔着衣物揉了揉李莫愁的小腹，李莫愁初感无比的惬意，却听见咕噜咕噜几声，显然是她肚子饿了。秦无忧不由得笑了起来。李莫愁红着脸说道：“无忧妹妹莫要笑话我！”正巧洪凌波端来两碗人参乌鸡汤，将一碗递在秦无忧手里，又将一碗放在一边的桌上晾着，坐在床的另一侧侍奉着师傅师娘吃起汤来。

这章回目并非作者偷懒，而是为了呼应第三章《寂夜双蛇会双雕，仇愆怎堪消》，正好本章是第二十一章，乃是三和七的最小公倍数，三和七又为互质数，正好点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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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二十一回 双蛇舍身服双雕，仇愆一旦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