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洪凌波醒后轻手轻脚走出内洞,看到石室内的二人正相拥而卧,唇如涂脂面泛桃华。虽然还在梦乡,二人嘴上却都挂着甜美的微笑。洪凌波不忍打扰,便悄悄走到洞外,抓起两只李莫愁用“满天花雨掷银针”猎到的雪兔,在雪地之中做起饭来。做得之后,饭菜的香气飘进洞中,秦无忧动了动鼻子睁开眼睛,看到李莫愁娇美的面庞,不由心神荡漾,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李莫愁感受到脸颊上的温度,也醒了过来,深情的回望着秦无忧,只觉得自己一辈子没有一日能及得上昨夜那般快活。秦无忧连忙细声道歉:“莫愁姊姊,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你还想继续睡会儿吗?”李莫愁笑着摇摇头,轻轻坐起身来说道:“无忧妹妹闻到香味了吗?凌波这孩子可真是懂事,大早晨起来为我们准备饭菜。”秦无忧仰卧在地上娇笑道:“这小蹄子虽说不讨人喜欢,这做饭的手艺真是有一套,难怪洪老前辈那么得意她。”旋即二人意识到洪七公已经不在了,不由感到一阵的难过。
秦无忧起身给李莫愁整整衣服,又替她梳理好散乱的头发,李莫愁也将银冠轻轻戴到无忧头上。洪凌波在洞外看到二人醒了,连忙将饭菜端进石室,看到她们眉目传情,笑靥如花,心中羡慕不已,由衷地为她们感到高兴。故而将饭菜摆好后她便端着自己的碗准备进内洞吃。李莫愁看后十分不忍,心说凌波本来失去爷爷已是可怜,这几日我只顾着与无忧妹妹缠绵又冷落了她,实在是对她不住。于是连忙追过去伸手抚摸洪凌波的头发,笑道:“凌波,你怎么不和师父一起吃饭啊?”洪凌波乖巧地答道:“我,我怕在旁边打扰到师父。”李莫愁乐道:“这怎么会,没有你在旁边我和无忧妹妹还觉得寂寞呢,以后咱们吃饭都要一起吃。”那边秦无忧也娇笑道:“你这小蹄子忒也多心,我和莫愁姊姊情投意合,哪有那么容易被打扰到?”洪凌波听了自然高兴,李莫愁牵起洪凌波的手来,将她带回到石室之中,坐在无忧的身边。
李莫愁与秦无忧还是像原来一样,靠在一起分享一碗兔肉,边吃边将路上遇到的一些趣事说给洪凌波,听得洪凌波哈哈直笑,都顾不得吃饭,好像一只小猫一样竖着耳朵听师父和秦无忧的见闻。秦无忧吃饭快,一碗白饭很快便见了底,她娇笑着说道:“小蹄子,快再给我盛碗饭来。”洪凌波连忙接过她的空碗,添好饭后递还回去,却突然幽幽念道:“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应该叫师叔,师姑,还是说……”洪凌波眼珠溜溜一转,坏笑着说道:“师娘?”秦无忧登时臊了个大红脸儿,她身边的李莫愁刚刚吃下一口青菜,听见之后嘴里噎了一下,捂着胸口咳嗽不止。秦无忧娇嗔道:“好啊你个小蹄子,拿我和莫愁姊姊取笑,看我怎么收拾你!”放下饭碗就朝洪凌波扑去。洪凌波连忙起身往洞外逃去,边跑边叫:“师父救我,师娘她打人啦!”秦无忧追到山洞外从地上捧起一把积雪,团了个雪球朝洪凌波扔去,洪凌波站立不稳在雪地中摔了个狗啃屎。无忧看着甚是滑稽,不由指着她咯咯娇笑。却不料接着脸上也挨了一下雪球,头发眉毛上全是雪,随后便听洪凌波也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这还是秦无忧当上苗疆圣女以来头一次有人敢如此跟她嬉闹,若此事发生在她苗疆的部下身上,早不知死了几回。但秦无忧虽然嘴上不留情,心中却是十分疼惜洪凌波,故而竟不怒反笑,乐呵呵与她打起雪仗来。李莫愁在石室里面轻笑着看她们玩闹,心说自七公死后凌波便总是没个笑模样,这还是几天来第一次见她这么开心。瞧着两个女孩像雪地里的精灵一样追逐嬉戏,李莫愁也不由得乐出声来。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洪凌波满身是雪跑进石室,笑着躲在李莫愁身后说道:“师父,你快管管师娘啊,徒儿要被她打死了!”秦无忧也随即冲进来,瞪着一双杏眼娇笑道:“你个小蹄子没大没小,我今日便要替你师父管束管束你!”李莫愁赶紧乐道:“好啦,无忧妹妹,你别再逗她了,你们俩玩了半天不饿吗?”秦无忧把嘴一撇说道:“气也让她给气饱了!”洪凌波一脸无辜的叫道:“你不愿意我叫你师娘以后我不叫了还不行,至于这么凶嘛?以后我叫你师叔总行了吧!”秦无忧翻了翻白眼撅着嘴说道:“凭甚么,我就乐意你叫我师娘!”李莫愁与洪凌波知道秦无忧就是这反复无常的性子,却实在憋不住笑,两个人噗嗤一声坐在地上乐起来。秦无忧也意识到自己失口,红着脸依偎在李莫愁身上,娇滴滴问道:“只是不知莫愁姊姊乐不乐意。”李莫愁柔声说道:“我怎么会不乐意呢?”秦无忧抬头看着李莫愁的眼睛问道:“莫愁姊姊不怕那些中原人对你我说三道四吗?”李莫愁莞尔一笑,身上陡然平添几分豪气,朗声回道:“李莫愁既已答应嫁给无忧妹妹,那便是要作数的,难道日后因为旁人还不成亲了吗?无忧妹妹既然喜欢听,那便让凌波如此叫你,江湖上又有哪一个人敢管你我做事!”无忧此刻心中的感动难以言说,叫了一声“莫愁姊姊!”眼中噙着泪扑进李莫愁怀里。
此前洪凌波惧怕秦无忧,仗着爷爷在身边才敢对她说话,自洪七公死后她便一直躲着秦无忧,二人之间总有一层隔阂。如今洪凌波才发现,秦无忧虽然性格诡谲,但心性单纯爱憎分明,每每与她开玩笑,她也只是装作生气,却从来没有一次真正对自己发火。从这以后,洪凌波胆子越来越大,经常跟秦无忧嬉笑打闹,秦无忧也乐得有人陪自己和莫愁姊姊解闷,故而也总是拿洪凌波调笑。李莫愁生来爱闹爱笑,看到无忧妹妹与徒儿相处日渐融洽心中自然高兴,暗想身边有这么两个活宝,以后自己恐怕一时都不会寂寞了。
就这样三人又在山上住了几日,李莫愁惦念师妹,但苦于师妹不告而别,江湖这么大又能去哪里寻她?故而和秦无忧都毫无头绪,不知该从哪找起。洪凌波听说了此事自告奋勇,对二人说道:“听说黄姑姑和郭伯伯就在附近,师父不妨找他们帮忙。我们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帮众遍布海内,若是黄姑姑乐意相助,咱们一定很快便能找到师叔!”李莫愁听了却不住摇头,对洪凌波说道:“我此前跟你说过,你黄姑姑几次对我和无忧妹妹下杀手,巴不得将我们除之后快,又怎肯帮我们找人呢?”洪凌波随后说道:“师父你放心,黄姑姑最听爷爷的话,虽然爷爷他不在了,但只要有我在身边,一定能帮你们和黄姑姑化解误会。”洪凌波提到洪七公一阵的哽咽,眼圈不由红了起来。李莫愁连忙将洪凌波抱在怀中轻轻抚慰,抬头与无忧对视了一眼。秦无忧沉默了一阵摆手说道:“那黄蓉恐怕没这么简单放过我们,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倘若她肯帮忙那是最好,若是她还存着加害我们的心思……”秦无忧咬紧银牙一掌拍到石室的墙壁上,在上面留下了一个深入几寸的手印。洪凌波心中一紧,噗通跪在秦无忧身前哭着说道:“师娘,凌波求求你,哪怕黄姑姑不肯帮忙,你也不要伤了她,她和郭伯伯都是大大的好人。”秦无忧冷笑一声反问道:“他们是好人,那我和莫愁姊姊是坏人了?”李莫愁连忙喊道:“无忧妹妹,这孩子刚没了爷爷,现在就剩下那两个亲人,你莫要苦苦相逼,咱们就依着她吧。”秦无忧虽然心里不快,但李莫愁既然发话,她也怜惜洪凌波,便轻声说道:“我只能保证不先出手,但若他们还要伤我和莫愁姊姊性命,我可不能轻饶。”洪凌波心里清楚:以师父和师娘此时的功力,郭伯伯黄姑姑哪还能伤到二人性命呢?故而知道秦无忧已经答应了自己请求,连忙跪在地上给她磕头,秦无忧一把将她从地上拎起来冷冷说道:“我大不了你几岁,小蹄子不安好心想折我阳寿吗?”李莫愁连忙笑着拉了无忧一把,秦无忧看了看李莫愁,嘴角实在憋不住,蹲在地上咯咯娇笑起来。
翌日,李莫愁三人在洪七公和欧阳锋二人合葬的墓前恭恭敬敬磕了八个大头,李莫愁便要带二人下山,洪凌波望着自己爷爷的坟墓依依不舍,每走几步便会回头张望,李莫愁明白洪凌波舍不得爷爷,便招呼无忧慢些走,一起陪着她缓缓下山。三人走了大半日终于到了山脚,洪凌波红着眼睛自言自语道:“爷爷您放心去吧,有师父和师娘疼凌波,凌波不会有事的。”李莫愁和秦无忧听见洪凌波的话也十分感动,一左一右站在她两侧,轻轻扶住她的双肩,相顾而笑。
三人又走了几个时辰,来到山下一处山村,找了一户猎户人家请求借宿一宿,那猎户上山打猎去了,家中只剩下猎户的妻子跟他刚满一岁的儿子,那女人见李莫愁和秦无忧装扮奇特,手上又各擎着一条毒蛇,心中本来害怕,不愿留她们住宿。但又见三人貌美,不像是歹人,便战战兢兢给她们开了门。秦无忧和洪凌波收起向来骄横的脾气,八面玲珑连说漂亮话,将那妇人哄得开心,随即放下了戒备。当夜洪凌波在厨房给大家做了一桌好菜,那妇人尝过后连连叫好,对洪凌波的手艺赞叹不已。次日,三人临走时,李莫愁从怀中摸出了一叠银票递给那妇人,柔声说道:“大嫂,昨日叨扰了,这些是我们一番心意,大哥打猎辛苦,下次让他在家多住些时日吧。”那妇人哆哆嗦嗦接过银票,感动得泪流满面,对三人连连道谢。
李莫愁三人又走了小半天,到附近一处镇店雇上一匹马车,随后由洪凌波驾车,一路往北驶去。三人本想找几个乞丐问询郭靖黄蓉身在何地,但连找了几个市镇却都没看到丐帮弟子。洪凌波心中纳闷,心道丐帮弟子众多分布各地,怎么会一个都找不到,莫非出了甚么大事?同时三人还遇到一件怪事:路上许多武林人士见到她们都躲躲闪闪,对着李莫愁指手画脚,眼中深有惧意,嘴中叨念着甚么“赤练仙子”。秦无忧多次忍不住想捉几个问问缘由,李莫愁心想她们有意与靖蓉和好,担心招风惹事再让他们挑理,故而每次都将无忧制止。但李莫愁暗自感到其中多有蹊跷,连日闷闷不乐。
终于有一日,李莫愁三人正在湘潭一处酒楼中饮酒,秦无忧醉倚楼头,瞥眼见楼外的一处巷子里斜躺着一个小乞丐,便吩咐洪凌波前去打探消息。洪凌波欣然从楼上跃下,大步走到小乞丐身边,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那小乞丐手里拄着一根竹杖,身着白衣。虽说是上等的布料,但不知多久没洗,破破烂烂褴褛不堪,散出一股汗臭。她转过脸来看向洪凌波,脸蛋上带着厚厚的油泥,头发蓬乱粘连在一起,却还能隐隐看出是一位娇美的少女。洪凌波笑着问道:“这位姊妹,你可知咱们黄帮主现在何处?”那小乞丐没好气的说道:“你是何人,找黄帮主作甚?”洪凌波冷笑一声说道:“你怎么当的丐帮弟子,连我也不识得?”小乞丐道:“我干嘛要识得你,真是莫名其妙。我自己还在找黄帮主呢,哪有空理你!”说罢起身就要走。洪凌波火往上撞,抬手就要教训这小乞丐,却听身后一人柔声训斥道:“凌波,我吩咐过你说话和气一些,怎么你不听我话呢?”洪凌波连忙回过头去,见李莫愁正俏立在自己身后,连忙低下头委屈地说道:“徒儿本来好声问她,是她先对我无礼的。”谁知那小乞丐见到李莫愁,一脸惊恐抓起竹棒便一瘸一拐的要跑,却被一个身披紫纱的身影拦住去路。秦无忧玉臂轻抬,将那小乞丐推倒在地。
小乞丐颤颤巍巍的回过头,瞪大眼睛指着李莫愁喊道:“李,李莫愁,你怎么追的这么快!”真将李莫愁说得云里雾里,她细细看了看那小乞丐,大惊道:“你不是陆家的大小姐吗,怎么弄成这副模样?”那小乞丐正是此前陆立鼎的女儿陆无双,此时她瘫坐在地歇斯底里,对李莫愁大喊道:“你,你明知故问,你既已将我全家十五口杀了,我也不怕你,今天便与你拼上这条命,大不了下去陪我爹娘!”说罢从地上爬起来就要提着竹杖击打李莫愁。秦无忧见她要打莫愁姊姊,不假思索便要下毒手,却听李莫愁喊道:“无忧妹妹莫要伤她!”这才恨恨做罢。李莫愁伸手掷出三根未粹过毒的冰魄银针,刺中陆无双三处要穴,登时她便软软瘫倒,不能动弹。
李莫愁轻轻蹲下,柔声问道:“陆小姐,你刚才说得些甚么,我实在听不懂。”陆无双冷笑一声:“哼,你还装甚么糊涂,如今江湖上哪个不晓得你‘赤练仙子’的名号?你从嘉兴追我到这里,不就是要赶尽杀绝吗,还不快动手愣着干什么?”李莫愁听她说“赤练仙子”,想到此前那些武林人士也如此称呼自己,更是大为不解,继续问道:“甚么‘赤练仙子’,陆小姐你将话说清楚,我,我听不明白。”陆无双两眼通红,看着李莫愁好像要瞪出血来,嘶声喊道:“李莫愁,你敢做却不敢认吗?此前你逼死我表哥表嫂,却还迁怒旁人,滥杀无辜以泄私愤。三个月前杀害何老拳师一家三十六口,又在沅江连毁一十三家货栈,不都是你‘赤练仙子’所作所为?一月之前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从嘉兴一路紧追不舍,事到如今还要装傻充愣不成?”未等李莫愁发话,洪凌波实在按捺不住,抓住陆无双衣领高喊:“你血口喷人,这几个月来我一直陪师父在铁掌峰上,她怎么去嘉兴做下这些事?”陆无双冷冷笑道:“这一桩桩血案,凶手皆是用的冰魄银针和五毒神掌,除了她李莫愁江湖上谁还会这种邪功!”
李莫愁听陆无双说完,只觉头晕目眩,扶着脑袋站立不稳,洪凌波赶紧抢上一步搀扶住她的手臂,才让她不致摔倒在地。秦无忧听这陆无双胡说八道,气的攥紧拳头,但她心思缜密,知道若是此时将她打死,便再难问出事情的真相,于是在一旁苦苦忍耐,指甲掐进肉里都掐出血来。陆无双发疯一样吼道:“李莫愁,你还不杀我在等甚么?”李莫愁苦笑一声:“我何必要杀你?”却听陆无双胡乱叫道:“你发起狠来连师妹都要杀,这世上还有谁是你不能杀的!”秦无忧和李莫愁听罢都惊叫道:“龙儿?”却不等二人继续询问,角落中一支银针破风而来,正扎在陆无双的脖子之上。
1.有魅力的角色不需要洗白,作者也没有洗白莫愁姊姊,李莫愁还是那个李莫愁,但如果没有原著里十年的打击我觉得她就是我笔下的样子。李莫愁与无忧耳鬓厮磨,性子也受她影响。无忧最大的特点就是爱憎分明,从不滥杀无辜。
2.此前有朋友说无忧人设跟阿紫有点像,我说她真是没看懂无忧。强者一怒,抽刀向更强者;懦夫发怒,抽刀向更弱者。无忧一般对厉害的人比较狠,对于弱者,只要不惹她和李莫愁,她可没兴趣要他们命。这也是为什么无忧出场时候武功那么高,被几个人追着跑也不还手;陆家婚宴也一个人没杀的原因。
3.本章“赤练仙子”事件聪明的读者们可以猜一下来龙去脉,看看有没有人能猜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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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十五回 假作真时真亦假,堪辨岂得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