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就是,先离开的人,影子托在地上,很长很长。”——韩今谅
“来,大家都出来一下,期中考试的成绩都出来了,我们要重新排一下座位。”老岚手中拿着一张成绩单,还未走上讲台就说着。
陈晚霜神色一暗,道:“来了,他给好学生的特权就要来了。”
“什么?”林知幸不解地小声问道。
“之前我认识的一个朋友高一的时候在加强班里待过,她说班里的座位是按成绩先后顺序来挑的,就是按名次一个一个的进来自己选座位。”
陈晚霜说着愤愤不平,“都什么年代了,还兴这一套,成绩靠后的就不配自己挑位置了呗!好的座位都被先进来的人挑了,后面的还挑什么啊,还不是哪里有空的位置坐在哪里。”
“看来不公平就是这个了,这样排座位的方式真古板。”林知幸忽然就怀念在高一的生活了,至少徐海鹏不会这样去做,他会为了班上人的座位问题甚至自己打印出来一张名单来研究。
老岚晃动手中的名单,道:“现在我念着一个名字就出去一个,排好队,不要乱了顺序。”
成绩一下来就攥在他的手里,班上谁都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还根据这个名次来调座位,所有人的心几乎都悬了起来。
期待的同时,连呼吸都带着些紧凑。
前五名仍旧是那几个熟悉的人,常年霸榜于此,前三排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走了出去,林知幸在心中默默地数着人数,差不多到二十几名的时候,她开始期待着。
然而看着身边一个又一个的人都走了出去,就是没有念到自己的名字时,她的掌心濡出汗水,开始默数着:“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二十六……”
突然,陈晚霜戳了戳她的胳膊,小声道:“等下能占位置的话,我给你占个位置。”她刚说完没多久,老岚就开口道:“下一个,陈晚霜。”
看着班里自己唯一的好朋友走了出去,林知幸更慌了,一时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神情游离之际,根本没有听到老岚叫到了她。
“林知幸!”
见喊了一遍,人还是没有动作,老岚又提高音量道:“林知幸!”
被这一声猛地惊到的人,‘腾’地一下站起身,脚步有些晃晃悠悠站不稳一般,朝着门外走去,看着走廊上近半数多的人排起的长队,林知幸默默地加快脚步,走到队伍后。
她和陈晚霜之间隔了五六个人,约莫是不可能再成为同桌坐到一块儿去了,本来名次就在中间靠后了。
班上大多数的位置已经让前面的人选了,她们自然没有多少选择的权力了。
还没开始想等下要怎么选位置,白时漾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他道:“好巧啊,这次我俩的名次居然相邻。”
“嗯,你进步了不少啊。”林知幸诚心夸赞,许是离得近了,他衣服上淡淡的消炎水味道混合着洗衣液的香味,沁入心脾。
“即使是请假那么久,回来之后还是把落下的课程都补回来了不说,成绩也提高了。”
“我……,甚至都有些羡慕你了。”她中气不足地说着,她承认真的羡慕和钦佩白时漾的聪明和努力说自律就放弃了游戏,将时间全部投入到学习中的劲儿。
白时漾并没有生气,反而是开始给她认真分析起来,“这次期中考的是金太阳的试卷,那卷子出的题真是变态的很,特别是英语和地理。这两科又恰好是你的弱势科目,分数一下子不就拉开了。”
金太阳试卷,当时是她的噩梦。
一出题总是会有没见过的题型,特别是看着英语密密麻麻的阅读理解时,她就开始头疼了。
英语和地理,是她最不喜欢学的科目。
林知幸听着并没有说话,数学可以使她整体成绩高出一截,而弱势科目没有考好一次就足以将她的抹杀。
这样其实也挺好的,至少选位置的时候是不是就能和白时漾离得近一点了。
林知幸在心中庆幸着,嘴角跟着不觉地上扬。
白时漾本还想安慰她的,结果看人还挺高兴的,有点摸不着头脑。
果真,等轮到她进班挑座位的时候,陈晚霜的旁边早已有人在坐着了,后者无奈地朝她摇了摇头,像是在说:‘我也好无奈啊,失策了。’
她余光瞥向左侧一女生旁边空着的位置,比较靠前,就索性走了过去。
林知幸刚刚坐下,身旁掠过一阵轻风,高挑的身影从她的眼前闪过,稳稳地坐在了她前面空着的位置上。
这是真的吗?
我和白时漾成了前后桌?
林知幸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少年劲痩宽硕的后背映入眼帘,宽松的外套被硬挺结实的额骨骼撑起,逆着光,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等等,他刚刚是抢先了一步和一个男生争夺这里的位置吗?
林知幸抬眼间,他刚落座,就听见与此同时也朝这边走来的一个男生的叹息声。
想什么呢?
或许,白时漾也是想找个比较考前的位置而已,怎么可能是因为你在这里?
林知幸摇摇头,将这个不成熟的想法摇出脑海。
但,和白时漾成为了前后桌,她真的好开心,好开心。
许久,班上再次重新坐满了人。
老岚站在讲台上,镜片后的眼睛微眯着,审视着下面的人,道:“有些座位坐的,我看不是很合理啊,还是需要调一调的。”
‘求求,别调动我的位置,我坐这里就挺好的。我前桌也别动了,真的挺好的。’林知幸在心中祈祷着。
可偏偏老岚就念到了她的名字,“那个……,林知幸。”
她当即抬头,还没站起来准备听着老岚要把自己往哪儿调去,就听到他又说:“不是,说错了,林知幸后面的那个同学,你坐这里来。”
还好,还好,不是叫我。
林知幸心里松了一口气,紧张的整理座位时间过去,老岚转身看了眼黑板上的钟表,道:“还剩下半节课的时间,大家抓紧整理自己的书本,把它们搬到新换的位置上,我们下节课来讲这次考试的英语试卷。”
话音落,一阵桌椅擦动地板的声响接二连三地传来,林知幸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抱起沉重的书箱就往新位置上跑去。
正在弯腰收拾着书包的陈晚霜见状,惊叹道:“幸幸,我怎么觉得你换了座位之后,好像更开心了呢?我俩都不是同桌了。”
“没事,下次争取往前考考,还能再坐同桌的。”林知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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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林知幸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进教室之后,都习惯性地偷偷看向前桌白时漾的课桌面,他还是习惯性地把一叠常用的书整齐地码在桌面左侧,右上角放着的还是《四月是你的谎言》的男女主透卡。
同高一时一样,唯一改变的只有课本不一样了,又新添了几本笔记本。
她像是一个偷窥者一般,小心地记下关于他的任何事情,小到一本笔记本。
有开心的事情,就往往会有令人悲伤的事,在后面等着,像是一个不可打破的定律一般。
这天中午午休结束,林知幸照常走出班门,拿着水杯去茶水间接水。
她习惯地接满一杯热水,刚要往回走,就被人叫住了,“林知幸。”
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林知幸一下子就猜到了是谁,转身的瞬间,王心音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朝她挥舞着,“这里。”
王心音的头发仍旧是过肩的长度,半扎着,发丝刚好能藏得住耳后的助听器。此刻的阳光刚好照在她的身上,给她的长发渡上一层金色,带着白色长绒的浅粉色长裙如朵盛开的蔷薇一般,随着她的动作,裙摆微微上扬。
她小跑着过去,分班之后除了小星期会和董桓钰见上一面之外,林淮和王心音,除了在校园里遇到,她再没见到两人了。
学习任务重,又是在卷生卷死的加强班,自然是少了很多能在一起悠哉闲聊的时间。
“心音,你怎么来了?”林知幸惊喜地说,“你在高二有没有人欺负你?要是受了委屈一定要给我说。”
王心音笑道:“没有,我在那个班级挺好的。”
“那就好。”林知幸说着,见她神情低落,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幸幸,我要转学了。妈妈暑假的时候带我去北京看了耳朵,那边的医院说是有机率康复的,但要抓紧最佳的治疗时间,所以我……”
她说着,逐渐哽咽起来,上前抱住了林知幸,道:“可是我不想走,你是我在这个学校唯一的朋友,也是我交到的唯一一个朋友,我真的很高兴能遇见你。”
林知幸听她说着,眼泪也在眼中打转,咬住下唇,尽力不让它落了出来。
“这个送给你。”王心音将一个蓝棕色格子的大肠发圈递了过来,“最近挺流行这种发圈的,我想你肯定会喜欢,就买了。”
林知幸接过,道:“谢谢。”
说话间,王心音竟将自己手腕上的同款不同色的发圈褪下来,利索地将长发撩起,扎成马尾,耳边的助听器暴露无疑,林知幸刚想阻止她,她却说:“没事的。真的很谢谢幸幸你当时愿意来维护我,替我打抱不平。”
“我也从你身上学到了勇气,不再怕谁看到我的秘密了。”她指着耳边的助听器说道。
林知幸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珠,道:“那等你治好了耳朵,一定要记得告诉我。”
“嗯,我会的。”
【2020年11月20日,和白时漾成为了前后桌,心音也转学了,希望她耳朵治好后,能再回来芜溪市,这样我还能再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