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得差不多,眼看临近夜幕,街上的人们陆续离开回家,梁岁稔怀揣着鸟对两人道:“修行者们一个个进城,我们不能再待下去,二位告辞。”
木景泽道:“好,有缘再见。”
严泠珺不满道:“我怎么你们了,赶我走也要个理由吧。”
梁岁稔微笑道:“哪有嫌弃大小姐的意思,只是接下来的路我们要去昆仑山,我有神衣还有机会,你一个普通人完全靠近不得。”
严泠珺眼神里流露出焦虑与悲伤:“此次前去,恐怕是死路一条。”
梁岁稔开怀大笑:“这是我们该的;一个入魔,一个护魔,罪该万死。路上辛苦你了,差不多可以回去禀报线索。”
木景泽扭头问严泠珺:”你是密探啊?”
严泠珺转身回避自己不甘的情绪:“原来你们早发现我的意图。走就走,你们想寻死那就随你们便。”说完严泠珺头也不回地离开。
木景泽察觉到气氛,但不想尴尬,也就没有说出,再向两人告别:“告辞。”
梁岁稔也作揖:“告辞。”
梁岁稔思来想去,还是追上严泠珺叫住道:“严泠珺。”
把人转过来,却看到严泠珺早已满眼泪水,严泠珺推开道:“我是没有义务再跟着你们,这又拦我作甚?”
“我没有要怪你什么,突然分开,我有点舍不得。”梁岁稔紧紧握住严泠珺的双臂道,“谢谢你不但信任我们,还帮助我们。我不太清楚你的现状,但我认为昆峰和百姓们有你,是莫大的幸运。”
梁岁稔这么抓自己,严泠珺有些怀疑她知道自己的伤,心虚下挣脱道:“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好,没有一个人需要我。”
“可你还是能出来,不就是证明你是个有实力的人吗?听闻你们商户世家获得当地民心,芠冈的事插手不了,昆峰兴许不太困难。”
严泠珺忽然想到昆峰宗府现在的处境,道:“对,是有件事不是宗主能解决的,我想我可以。”
在土坡道走了数日的梁岁稔,一望到绿山点点粉的地方,口渴两日的她欣喜若狂地拉上微生留道:“那里、那里好像有水,我们走!”
梁岁稔如打了鸡血般,飞奔三里路到达,见到颗颗饱满粉嫩的大桃,迫不及待地扯下两颗,一颗给微生留,一颗自己两三大口就吃完:“又甜又多汁,我得再来一颗。”
梁岁稔又摘一颗正要下嘴,忽然想到什么道:“现在是桃子的季节吗,我都吃了一个应该没问题吧?”
微生留咽下桃肉道:“四季常盛,应该是夸父神遗留给我们的财物,遮阴解渴。”
梁岁稔向延绵不绝的桃林拜了拜,继续啃桃子:“听闻夸父临死时还牵挂我们,扔杖化桃林,身作富资山川。躯体变的山叫夸父山吧,也可在附近?”
“是死前把木杖抛到一毛不拔的地方,好补给到像我们奄奄一息的过客,所以我想夸父山在更远的地方。”
“传说夸父喝尽无数河流,才知道这里的情况,那我们沿着桃林走,是不是还能遇到夸父治理的族人们?”
“反正我们要经过桃林,我们去碰碰运气。”
路过桃林,再走几里路,果然来到一处村庄,但梁岁稔发现这个村子与其他村人不同的是,当地人不仅长得高,似乎还很在意蛇的样子。几户家门悬挂条条垂蛇,还有用蛇皮缝制各种装饰穿在身。
见状的梁岁稔对微生留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仙神对吧,要有个得道蛇仙路过此地,会不会大闹一场?”
微生留道:“我认为蛇是蛇,仙是仙。他们因恩情护归护,但不能扰乱秩序,上次我不就杀了个黄仙吗。”
“对了,我记得夸父曾杀了许多害人的毒蛇,为示威抓两条黄、青蛇当耳坠挂,那蛇仙最讨厌的神会不会是夸父呀?”
微生留大致环视下道:“物尽其用,既是当地特色,不会滥杀的,再走走说不定还能遇到养蛇贩卖的人家。”
“那可以,变相增生气中和死气。”
“其他地方不好说,我想唯独这里蛇仙们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当时毒蛇肆虐,导致民不聊生,以至于这份仇恨历经千万年,以形式传流下来。”
看中一家院子只有两人,梁岁稔来到篱笆前对稍年长的妇女道:“大娘好,我们是从外地路过此地,想找个地方投宿一晚,不知这可方便收留我们?只要是个能遮风的地,哪都行。”
大娘走来问:“这可不怎么来外人,不知二位从哪来要到哪去?”
“可能难以置信,我们是要去昆仑山。”
“还真去那。昆仑山方圆数百里开外是一圈我们村,就是阻止他人不小心闯入,从而丢了性命。”
梁岁稔苦笑道:“我们清楚昆仑山的危险,但我们不得不去,多少人还巴不得我们死呢。”
“我想没有哪个通缉犯会大摇大摆出现,更别说去昆仑山。”大娘面容变得忧愁,拉开门道,“都进来说。”
把两人请到桌上,一孩童端来两只碗摆在两人面前,然后大娘抱来一罐底沉灰蛇的浊酒,倒出酒水道:“这酒自打我出生起就泡上了,好喝。”
梁岁稔没有吃蛇的习惯,遇蛇直接打死撂一边,但人家如此热情招待,一口闷下大半碗,大娘急道:“好酒量也不能这么喝呀,多得是酒,够姑娘喝得痛快。”
梁岁稔砸吧嘴品味道:“主要是渴,但我不怎么喝酒,杨梅酒白酒啥的我都喝不出区别。”
“没练过那就更不能喝猛,伤身体的。”大娘又对自己的孩子道,“去找小朋友们玩,天黑前回来。”
“好。”
小孩蹦蹦跶跶地离开,大娘才问:“两位去昆仑山的意图为何,什么叫世人要你们死?还请两位能如实回答,不然我可要全村人拦着你们。”
梁岁稔道:“我的妹妹中了世人无法治疗的病,因为这种病会伤及他人,于是四处追杀她。我们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西王母娘娘,横竖都是死,不如赌一把。”
“两位如此艰难,还能欣然面对,好样的。”大娘不再愁眉苦脸,反被两人迎难而上的精神打动,眉开眼笑道,“我真幸运,能招待到两位,今晚我可要好好展现我的厨艺。不过话说回来,人活一世不容易。大娘我说话直,我认为谁都会死,那咱死也要死得安详,不枉人间走一趟。两位这么苦,可是先前满足所有心愿?”
梁岁稔的确还有个心结,视线不经意落到微生留身上道:“没想到前面就是昆仑山了,实不相瞒,我们还有个心愿想要实现。”
“要不难实现这个愿望,不妨说出,看大娘可能帮到你们。”
梁岁稔低眉浅笑:“小时候看人家成亲着实热闹,向往到了现在。”
大娘听懂梁岁稔的话,也跟着羞红一笑:“看样子是有意中人了,可我只看到你们姐妹俩,不知那人现身处何处?”
梁岁稔的笑从喜悦转变为悲:“我想这辈子也不能实现了。”
见她的模样,大娘猜测那人可能不在人世,安慰道:“能有一份真情实属难得,大娘这一辈子都没有感受过,真羡慕你呢。”
似乎勾起大娘痛苦的回忆,梁岁稔急忙道:“我还不如没有过呢,反成我一心结,甚是难受。”
大娘笑盈盈道:“小姑娘真有意思,你反过来安慰我了,哈哈哈。吃不到猪肉,看得了猪跑,两日后有家人要成亲,都去沾沾喜气。”
恐怕这是梁岁稔最后一次凑热闹,果断答应:“好呀。”
入夜,大娘带孩子一起睡,空出的床让给梁岁稔和微生留。
然而几个时辰过去,微生留仍睡不着觉,就算梁岁稔醒着,也不敢问她,只能自己心里烦恼:“我们的感情的确是世人难以接受,可我们明明是真心相爱,也没有妨碍到谁,不可以光明正大地承认吗?”
微生留坐起面向梁岁稔,手托着她的脸庞,又起了许多心思,此时青衣又开始发烫,微生留心里更多的是委屈,直接脱掉青衣,不愿妥协。
刚对梁岁稔伸出一只手,微生留的另一只手又及时抓住,抱着青衣让疼痛痛过心绪后,再打坐慢慢冷静下来。
重穿青衣,微生留不知如何面对梁岁稔,便孤身出屋,蹲在门口守夜,东看星、西看错落不一的房屋观察不同,为的是转移注意:“这颗星星好大好亮……那的屋顶垂链是莲花样……”
不久,微生留看到一个小姑娘,踪迹行色匆匆的样子甚是可疑,于是飞到女人面前道:“这黑灯瞎火的,遇到危险看谁能听你喊救命。”
女人突然下跪,激动大哭道:“我不是坏人,求你了大姐你就放我走吧。”
微生留连忙扶起道:“怎么,是谁虐待你了你一定要逃?”
“妖,有妖怪!我没有说谎!”女人抓紧微生留的手,眼神诚恳。
“小妹你慢慢说,我会降妖。”
讲清来龙去脉,微生留大致了解,是这一名安谦的少女,有次跑远迷失在深山里,不仅如此还扭伤了脚走不了路。好在住附近的山人男子,叫张铮。张铮发现自己,处理自己的伤,还把自己背回家。
没有他发现,安谦很可能饿死或者被野兽吃了,一家人非常感激张铮,得知他一人生活,想留他帮忙养蛇。
张铮是个能说会道的开朗小子,又热情助人,不出一个月,受到全村人的喜爱。安家父母想着张铮年轻能干,打算撮合自家小女和他的姻缘。
临近成亲日子,安谦许久没等到张铮睡的隔壁屋仍没熄灯,以为他还在打扮场地,就出门想提醒他早早歇息。
可就刚下床还没摸到蜡烛,外面的灯光照到不可思议的倒影,安谦好奇先靠到窗前,睁大眼睛看到一条巨蛇游出蛇窝,然后变成了张铮。
……
说完原因,安谦又道:“爹娘都不相信我,说我不懂知恩图报。那只妖唬人得很,不论他再好心,伴侣我真的不敢当。”
安谦无力瑟瑟发抖,兴许是见到微生留这根救命稻草,安然倒下。微生留小心搀扶她走的时候,想到大娘有说过最近有门亲事,问:“两日后可就是你成亲的日子?”
“正是。”
到安家成亲的日子,所有来宾齐聚一堂,张铮正要和对面的新娘子拜堂时,新娘子突然从怀里拿出一包布,然后把布里的碎蒜扔到张铮身上。
“啊!”
一声大叫过后,接着是在场的来宾尖叫逃散,因为他们见到的热心肠新郎竟是一条褐蛇:“妖啊!妖怪!”
掀开头盖同跑的梁岁稔就要跑出院子时,身后的蛇尾缠住自己的腰。
很快微生留出现斩断蛇尾,梁岁稔这才。能松口气,躲在微生留身旁对大蛇道:“骗婚可耻你知不知道,你怎么可以强迫别人的喜好?不然我早光明正大张扬了,不就是不想困扰到别人。”
身有抹不掉的黏蒜泥,尾巴也被砍掉,没有力气运气,只能是这孱弱不堪的样子道:“可笑,我怎么会爱上敌人?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躲到后院的安谦听到这些话,心痛道:“之前的好,全部是骗我们的吗。大家是哪里亏待你了,你太过分了。”
微生留举着沾黑血的剑:“我看你为同类报仇是次,主要是为了修魔。”
蛇妖感觉到微生留的气跟自己很相似:“没有人气,这么说你也是。我与你两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你是不想全便宜我,那我同意分你一半。”
“本想你可能是个榆木脑袋,这下我有理由除掉你了。这就让你见识见识我们鬼道的厉害。”
微生留宛如弓弦射出的箭,眨眼间一剑挥掉蛇头,转身对围观众人道:“各位放心,此妖已被斩杀。”
几个胆大的出于好奇心,上前蹲下观察妖尸:“这么大,都能做俩件衣裳/真壮观,一个头顶我半个身子/妖怪有耐心,大费周章计划这一切,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一个村民抬头问微生留:“道长这蛇妖能吃吗?”
微生留也不确定:“血色不太对劲,就别俭以养德了,命最重要。”
眼看大家就要一翁而上,微生留抢先走到梁岁稔面前,牵起她的双手注视道:“这次任务很是凶险,姐姐可有受伤?”
梁岁稔微笑道:“这也没办法,你要在旁边守着,那就只能我当诱饵,我可没有降妖的本事。过程麻烦,但只能演出戏,才可向全村人证明他是坏妖。”
安家人挤进人群道谢:“多谢二位,要不是你们,我们可就成魔妖的盘中餐了。”
其他村民也热情道:“道长功不可没,一定要多留几日好让我们报恩/是啊道长,别看我们这是小地方,我们的真心和美食是实实切切的/有钱人花大价钱也不一定能享受到。”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又是这么热忱,加上自己这一身婚服,对面还是最爱的她,梁岁稔开始幻想大家是来参加自己和微生留的昏礼,幸福沉浸许久。
微生留对众人道:“那好,等我们处理完魔妖的洞穴,我们再回来接受大家的心意。”
微生留带梁岁稔来到山洞前,梁岁稔进去发现洞内异常干净,道:“真是个讲清洁的妖。”
微生留把人转到自己面前道:“有些荒废,那就是个废洞,于是我收拾了下,来当我们的洞房。”
“什么?”
梁岁稔还没缓过神,就被拉到外面,微生留道:“听说拜堂要拜三拜,我们没有双亲,只有两拜,一拜天地,双方对拜。”
梁岁稔感动到潸然泪下:“嗯!好!”
两人面对苍天大地,一拜,再是面面对拜,之后梁岁稔在原地不知所措道:“然后、然后接下来呢?我只有在小时候见过……啊。”
微生留双手横抱起梁岁稔进入山洞:“没关系,后面都让我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