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留生 第40章 第 40 章

三人踏月路来到一处村庄，可微生留走了几步，梁岁稔便见她四处张望，问：“难道有妖气？”

“妖？”严泠珺看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看着也不像出了事。”

微生留道：“不必担心，是正气。你们在这里借家投宿，我到外面避避。”

梁岁稔道：“那我就更不能离开你身边，我不累我还能继续走。严泠珺，我……”

“切。”严泠珺道：“你都能走，我怎么可能不行，我可是、是……”

严泠珺的大口气逐渐没了声，梁岁稔道：“看得出来你不愿说，我们也不好奇。知道你身手不凡，比我强数百倍，那就有劳严小妹保护我们了。”

严泠珺得意道：“那是自然。不过遇到个死脑筋的，不怕得罪我，可别想我死护你们。她本就不该存于世，是你们太麻烦。”

“是啊。”梁岁稔边笑边走，“治好她其实对我来说很渺茫，不然他们也不会穷追不舍。但不知怎的，我老有种很不安的感觉，好像外面的天地开始不平静了，导致我跟着急躁起来。”

“这有何难解释，微生留不正是答案。只有修道之人才可入魔，她魔化后仍保留善意，也就是说她是被迫成了这样。”严泠珺狡黠笑一笑，“人人尊敬的清修之地，也能惹出这等祸端。我就知道，不论对方如何，是万不可信任。”

梁岁稔问：“那你还跟着我们，不怕我们对你怎样吗？”

严泠珺看了眼微生留道：“我有证据证明你们不会伤害我。”

“什么证据？”

严泠珺朝梁岁稔吐舌头：“就不告诉你，哼。”然后蹦到两人前头昂首挺胸地走。

梁岁稔搂着微生留走道：“她还真够狂妄，因为你一个人，一帮子打散修道清气。”

微生留呢喃道：“恐怕景正不是个例了。”

梁岁稔没有听清楚：“什么？”

“没什么。”

微生留想到这点，故意放下脚步，和严泠珺有一定距离，停下然后抱下梁岁稔的头，俯身挺身吻向她小会儿，才牵着梁岁稔走。

梁岁稔愣了愣，红着脸小声急道：“你、你干什么？”

微生留笑道：“那晚我是痛累的，但还有一点意识，我都听到姐姐的话了。姐姐说可以利用你，那以后我不高兴了，我就不先经过姐姐同意直接亲了哦。”

梁岁稔紧紧握住微生留的手，紧张到眼神飘忽不定：“我也是人，没有多余的心思关系他人。我不管你怎么想我，反正你要让我不高兴了，一脚把你踹了。”

“外面的世界很美丽，同样危险重重，你的安危我只能抓紧点，并没有意要束缚你。”

“我也有错，我话说得太重。仔细想，你要真这般想，断不同意我游山逛水。”梁岁稔又试探问，“假如我的存在也和你一样不该存在，你会如何？”

“姐姐怎么对我，我便怎么对待姐姐。”微生留转头一想，怀疑她是不是恢复记忆，问，“姐姐怎突然问这个？”

“严泠珺也说，我的行为是会引来杀身之祸，我怕你会为了我冲动。这是我应得的下场，你可以理解的对吗？不，你一定要理解。”说着梁岁稔激动地抓起微生留的手，用乞求的眼神看向她，“小留，你不是小孩子了，不可……”

微生留挣开手，反抓起梁岁稔的手腕道：“我既从道，自是清楚职责，还望姐姐珍惜当下。”

虽然微生留表情平平，但语气甚是汹汹，梁岁稔明白微生留的心，也就不多言，“嗯”一声带过，心想：“这么说是有点误会她的意思了，应该相信她。”

严泠珺回头看自己越走越远，又跑到二人面前道：“哎，不准把我晾一边，闲聊也得带上我。”

“在聊……”

微生留突然抬手打断梁岁稔，再迅速推开梁岁稔，拔剑挡住突如其来的一白剑。严泠珺看清是一言，把梁岁稔拉得更远道：“这时候心想事成了。你可别妄想说服她，虎得很呢。”

微生留抵下剑，腾空横踢，一言往后大跳，仰天大笑道：“怀疑谁也想不到竟是你，幸好我留了个心眼，我可舍不得错过你。自从听说你的事迹，甚是憧憬与你交手，死也无憾。”

微生留道：“你绝对打不过我，不要一意孤行了。”

“呵，好大的口气，这可说不定了。”说完一言再挥剑上前与微生留打斗。

梁岁稔问严泠珺：“她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个虎法？”

严泠珺道：“升峰派的剑道弟子，一言。这家伙整天自命不凡，不过她是横得起。听说九岁便精通所有剑术，十一岁可协助掌门斩杀千年妖物。”

梁岁稔惊叹道：“竟有这等天赋异禀的人才。”

“据说当时掌门有意收她为入室弟子，她拒绝了，说是自己的本领在门派展不开，要在五湖四海大显身手。”

“她还真，真有志向啊，哈哈哈。”

“我也觉得她不合适，她太好战了。几年前陪我爹受遣办事时去了趟升峰，看到她举个高自己半头的剑，追着大姐大哥们要过招。什么都不感兴趣，就爱好打架。”

“可是。”梁岁稔局促不安地看两人打斗，“听她方才讲的，就感觉她死活也要个结果……对了，好像还有个小姑娘和她一块，人呢？”

严泠珺道：“应该是在哪布阵法。那前面你妹妹感觉到的，应该是阵法之气。如果是的话，那我不好说了，你妹子把握不好一言，可能为自保会失手杀了一言。”

听到这句，梁岁稔更焦虑，试图想阻止两人，严泠珺一把抓住道：“我怀疑归怀疑，你不是很相信她吗。”

“我是担心一言姑娘受伤。”

“好战必亡，你妹儿最适合教育她。受伤而已，家常便饭。”

微生留总觉得有股力量在牵制自己的举止，几次险些被刺中，心想：“犹如身拖千斤坠。不见那阵道姑娘的身影，看来我是深陷阵法中。”

微生留一味躲避不出招，一言指剑道：“世人缉拿的女魔头，就只会躲，没本事还是瞧不起我？”

微生留道：“以前我是害怕自己会伤害无辜，也想过自尽，可这一切也不是我想这样。生命来之不易，恳请姑娘给我个机会，我想继续活下去。”

一言嗤笑道：“痴人说梦。真有办法，我们何必苦苦追杀你。别再奢望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也别奢望了，你的精神力是灭不了我的。”

“把你打残带回去也是好。”

一言用极快的速度闪现到微生留跟前，手起剑落，微生留干脆徒手握住剑，一言恼羞成怒道：“你再怎样，我是绝不会可怜你，你的存在就是错误。”

现在微生留有了生的动力，但没有从一言的话里听到生意，而是杀气腾腾，注视道：“你对我的杀意，恐怕不单是为了除魔。修道的本质可不是让你自我满足，而是守护苍生的本分。”

微生留一语道破自己的心思，一言怒容满面，转剑砍掉微生留把剑的手，先踢掉微生留的剑然后再挥向脖处。微生留只好忍着灼烧感，挥袖一团黑气，将一言打退。

一言以剑气劈散黑气，看见微生留的手正慢慢长回来，道：“可算是让我领略到魔力，也不过如此。看你长手的速度，你应该是没怎么好好修炼，那我更有把握把你抓回去。”

“多说无益。”微生留也不再谦让，只可以暴制暴，于是脱掉青衣抛到树枝，天空骤然聚来一盘飞鸦旋顶，同时手极速长回来。

微微抬手的一刻，在床的严桐文听到木盒的动静，立即下床对其施气。

扑面而来的魔气甚是强大，严桐文没坚持多久只能躲开，盒内的魔剑破墙而不翼而飞，严桐文倚靠床一角的立柱，慢慢下滑坐下道：“这是遇到何方劲敌？泠珺应该很安全。”

眨眼间，一言看到一把魔气缭绕的剑飞到微生留手里。微生留先是把剑插入土里，众人肉眼见到阵图显现，被融入魔气后分裂。

此时另一边的张青莎受到魔气攻击，全身阵痛后嘴角滋出血迹：“好厉害，能在我收阵前顺着气伤到我。不好，一言一定会……”想到一言的安危，张青莎拔腿奔向一言的方向。

震碎阵图的余气，一言也是勉强挡下，眼前的微生留又幻化成一群乌鸦飞向自己。一言横剑出气丝，气丝不断延长，然后甩起如卷曲的软剑。

转折的每一处瞬间刺出剑气，刺灭所有乌鸦。还未来得及沾沾自喜，一言又察觉到背后的剑，转身下腰挡下魔剑，并磨转魔剑，蹬地想要跳起来。然微生留先快她一步，竖剑把一言的剑劈断。

没了支点一言摔倒在地，正巧张青莎赶到，看到微生留扶起一言，瞪大双眼：“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一言以为自己就要死在微生留剑下，却被她拽起，一言打开道：“你这是作甚！你们修魔的哪有羞辱的空闲，早狼吞虎咽把我吃了。”

“你的剑没救了。”微生留指了下雅鱼骨剑，“那把剑送给你了，我想遗娲子民没有反对的。”

“我说那把剑怎越看越眼熟，原来是雅鱼剑。”

张青莎慌慌张张地跑到一言身边，对微生留道：“你就是凤黯没错吧，那你为何不动手？”

见到梁岁稔走来，微生留自觉站到梁岁稔身后，梁岁稔给微生留穿好青衣，对张青莎和一言道：“两位道长妹妹，这孩子是遭人陷害成了这般，大家就……”

一言打断道：“前面我可是哪有说错了？纵使她再可悲，百姓也没理由以命护她。到时真酿成大祸，你可有能力承担？”

梁岁稔斩钉截铁道：“说得好像你们有办法杀了她似的。除非是大天神，才有可能封印住她。现在谁对她都没辙，她又能控制住自己，怎么就不能谋一条生路？”

“说得好像你们有办法治好她似的。那你说说，你们打算怎么治？”

“芠冈一点办法没有，我们就去昆仑山求见西王母娘娘。”

“昆仑山哪是谁都能去，就怕你们都靠近不得。”

“那不正如你所愿。”

一言又笑道：“现任的芠冈城主生性胆小如鼠，甚是害怕引火烧身。要是谁发现她接待魔女凤黯，岂不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她绝对不想落这下场，你们就放弃吧。”

“听闻芠冈只懂制药，别上来就是打打杀杀就好。既是城主，我想她不会渎职。”

“姐姐还真是天真。”

严泠珺也对梁岁稔道：“她说得对。除非是柏萱城主有求于人，才会露面，搞得好像谁要刺杀她似的。”

梁岁稔是想到微生留的伤，想求助城主可能缓解她的伤，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治不好魔，能抑制也成。”

一言捡起雅鱼剑，三思后道：“我就拿我的记忆来换我的命。我就当做没见过你们，下次再见，我定循规蹈矩捉拿你们。少说教我，百姓们是不会允许你们浪迹天涯，你们的威胁太大了。”

“能理解，我们会尽快解决。”

一言容不下魔物在眼，说完就和张青莎离开。途中张青莎不解道：“依你的性子，眼里是容不得一点沙，更别说是入魔修的。”

一言道：“这不就赶紧走了吗。我也想过自己会和她同归于尽，压迫感十足的她却点到为止。不觉得可笑吗，嗜杀成性不是她魔女而是修道的我。”

一言开始自我怀疑，张青莎道：“你渴望力量，是为了自己能有能力保护苍生。你是争强好胜，但没有伤害过一条无辜的性命。这是你鲜明的个性，有何过错？”

“可是。”难得一见一言的无助，“她一开始就一直让我，我没有察觉的原因是我满脑子只有杀戮。不论学什么道，终究都是为了生。”

张青莎也不知如何解释，道：“首先你没有做错，其次你也很快醒悟，认识到人性。我修得也不长，尚在游历中，你也是呀。你别急，我们一起慢慢修行，一定能领悟一二。”

三人走着走着，都听到一只鸟叫声，似乎就在某处草丛，严泠珺道：“是不是哪只小鸟受伤了？叫个不停。”

微生留顺着血味，很快找到一只半死不活的小山雀，梁岁稔凑近道：“下半身摔得血糊糊的，半刻也难撑过了，那我……”

微生留放心把鸟含在口中吸吮，梁岁稔急道：“你、你不可以！”

微生留留恋不舍，吸得差不多了才松口道：“痛死也太可怜了，我咬得狠，好让小鸟早解脱。”

“那我还替小鸟谢谢你了。本来我要弄的，你能碰血吗你。”

严泠珺道：“这下知道我们追杀的原因了吧。修魔者本性嗜血，还能增强力量，这哪能留。”

梁岁稔辛苦断了微生留多日食血，她又沾血，怒不可遏地闷头向前走，微生留跟上低声道：“对不起姐姐，我真的好馋，馋得我快要疯了。”

梁岁稔低眉叹气道：“也不能全怪你，是我忘了，我就该先下手为强。”

梁岁稔不经意瞥到严泠珺在身后畏畏缩缩地把着手臂，转头好奇道：“你怎么了？”

严泠珺提高音量：“我？我能怎么了。我说能不能随便找个平坦的地睡啊，我好累，累得我都抽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