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留生 第25章 第 25 章

出发前，水灵灵又编织了一圈花环带给梁岁稔，把两人拉在一起道：“很般配，非常顺眼。”

想来也是，微生留不太像是爱漂亮的，怎么会给自己弄个花环带，道：“谢谢你，这么说小留头上的也是你做的吗，你手真巧。”

“这没什么。”水灵灵突然两眼闪烁，热情道，“大自然有着最博大的胸怀，可包容在内所有的万物，此乃智慧与力量的象征，所以你们一定要坚持住，不要在意旁人眼光，要相信自然。”

水灵灵发言如此激烈，梁岁稔以为是在说两人治魔的辛苦旅程，同样激动道：“我知道，我当然不会放弃。别看我啥也不会，我可从未逃避，小留都说一般的修行者都没有我这魄力。”

“修行者？啊，也可以这么说。修行者广见洽闻，但碍于舆论也不会轻易表现。众多多彩的灵魂未能被大众认可，是我们失职，没有平衡，我们会努力的。”

“真的吗！”梁岁稔不可思议道，“难道魔是可以存在的吗！不不，不太可能。就好比鬼百害无一利，因平衡而阴阳相存相制，是这个意思吧。”

水灵灵眼神呆滞：“什么魔？”

几日后，三人赤脚蹚过溪流，越过丘陵，眺望到袅袅烟云笼罩青庄。

过小桥，踏绿阶，经过的三两行人都会亲切地向水灵灵打招呼，梁岁稔问：“都是你的朋友吗？”

“你也看到我们村子，人口少所以规模小，来来往往见多了，几乎都打过面照。”

坐在大门张望的一个老妇看到水灵灵，碎步向水灵灵走来微笑道：“灵儿你回来了。”

水灵灵急忙跑来扶着老人：“奶奶，不是说别等我吗，老毛病还不改。你这样，我日后怎放心离开。”

一见面就被自己的孙女唠叨，老人却不紧不慢道：“我就想等你，这是我的爱好，这你也要管。”

“一大把年纪，趁自己还能动，不能找些乐子玩吗。”

梁岁稔小声向微生留道：“关系再怎么好，小辈也不能这么对长辈吧。”

微生留看着两人欢乐的气氛，道：“人家都不介意，反而乐在其中，我们哪有插手份。”

梁岁稔深感歉意：“对对，是我犯糊涂了。人家事哪轮得到我们外人管，怎么开心怎么来。”

说着梁岁稔羞红了脸，躲在微生留身后。

见状老人笑盈盈道：“小妹妹怎害羞了。别紧张，我很欢迎你们来，我最爱热闹了。”

水灵灵看出梁岁稔的窘迫，没有拆穿：“别太客气，都进来玩。”

水灵灵抢先端来四大白碗，提起茶壶倒水，分在梁岁稔和微生留面前：“我们这的泉水甘甜可口，尽管喝。”

梁岁稔整个人局促不安，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两位、老奶奶、我们……”

老人打住道：“不急于一时的事，最好是心无旁骛地慢慢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梁岁稔勉强挤出笑容，强行对视老人道：“奶奶，我们这次来是有事相求。”

“都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老人起身道，“可别看我一大把年纪，我的手艺，全村找不出第二个，两位尽情期待哦。”

水灵灵也想一同帮忙：“今天人多，我也来。”

老人一把按下水灵灵：“多添点食材的事儿，一样炒三盘菜而已。一点小事要多麻烦人，只会碍事。你忙活了三个月，你就在这歇会。我一大把年纪，可伺候不动你。”

“那奶奶你慢慢来，有事及时叫我。”

老人走后，水灵灵对梁岁稔道：“别看我奶奶慈祥和蔼，一旦决定的事，倔强得很。我奶奶做事一向分寸，既然奶奶不急，还请两位慢慢等吧。”

梁岁稔坐立难安，时不时望向老奶奶的位置，一口水也喝不下，微生留和水灵灵同时问：“哪里不舒服吗？/你看着很焦虑啊。”

梁岁稔不想两人替自己担心，道：“啊，没事，我是走累了，在一个新环境有点不适应。”

路上梁岁稔讲给自己的经历，水灵灵完全不相信她的说辞，道：“我们遗娲族在此长留的几百年，一草一木多少陶染到我们的灵气，理应来讲你会更自在舒适。一路上净听你喋喋不休，比我奶奶还啰嗦，这又跟个鹌鹑似的畏畏缩缩。”

梁岁稔陷入自我纠结中，一时间说不出问题，还能微笑道：“我是太兴奋了。没福分住昆仑山，但能住女娲神后代的神山也很难得。”

“行——”

表面认同，水灵灵想到梁岁稔提过织女后代事件：“看来是触及到她的心结，我没干什么吧，是我的问题吗？”

轮月下溪边，梁岁稔忧心忡忡地坐在一旁，叹不出积压在内的怨气，心口沉闷不已。

忽然微生留走来，坐在梁岁稔身边，把转着藤镯道：“有时候我感觉我不配在你身边，你真的很不一样。”

“你说的是哪里话，什么配不配的。”梁岁稔面向微生留急切道，“你有着高尚的灵魂，控制住杀戮心魔，我极为佩服你。一定要说，也是我不配你。”

“一个不起眼的藤镯，你记了一辈子，值得吗？”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人命关天之诺，怎可失言。”

“也许那一面后，我们不会再见面，换我可能会随着时间流逝，逐渐遗忘，我才是钦佩你的人格。”

“不，我不是，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梁岁稔垂头丧气道，“我变成我我最厌恶的人，我对不起我的父母。”

在微生留看来，只是些鸡毛蒜皮之事，但自己也是，遇到的小事凡是与心结相关，同样会如此，道：“人心复杂，除了刚出世的婴儿，谁都会有私心，这也是神为何不会轻易下凡的原因。凡心杂乱，会误了修为，以至于大部分的门派会定居深山，世家的人际关系会被严格管理。”

“听上去你们过得也不容易的样子，防止阻碍修为和入魔，就要被剥夺大部分的情感和**，尽量达到无欲无求的境界，把全部的爱给予天下。”

“又有几个做到。我清楚这个道理，所以过程再怎么痛苦，我也会尽力和自己和解，我们一起加油。”

“和解，不是改变吗？”

“人怎么可能没缺点。你改掉了，又会起新的，那不如试着和不完美的自己相处，起码你了解，你能适当控制。”

梁岁稔不禁对微生留莞尔一笑：“突然想起我娘说过，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谢谢你，我会尽快调整好心态。”

“是啊。”看到梁岁稔恢复自信，微生留兴致勃勃地靠近她，“正是你的乐观态度吸引我，我好喜欢，以后难过了你就找我好不好，我会试着帮你。”

梁岁稔心漏一拍，不知如何面对，想要躲避往下倾斜，而微生留紧俯自己，梁岁稔慌张转移视线，缓解尴尬。

突然微生留抓起梁岁稔的两只手腕，拉近自己，强行对视，平静的语气里夹杂一丝蹙迫：“如果你觉得为难，可以不理会。我想知道，我这么对你，你不舒服吗？”

“我、我……”梁岁稔两眼发晕，唇齿打颤道，“什么、意思？”

微生留微微一笑，拉起梁岁稔道：“走吧，天太晚了。”

第二日，四人一同到后山泉池，老人对微生留道：“你先试着把手伸进水池。”

微生留慢慢接触水面，很快有了刺痛感，收回手道：“很痛，犹如数支芒针从指穿心。”

“此乃颐气池，专门滋养人气。最阴的鬼道也是人，所以他们能在池中修养，可你的反应如同妖魔，也就是说，你至少不是完整的人。”

梁岁稔听了心一阵凉，试图从老人嘴里问出希望：“不能完全否定她不是人的话，是不是有办法？”

“我尽力。”老人又问微生留，“我想具体知道，你是如何与剑融合？”

微生留变出剑：“坠崖醒后，就看见这把剑与我形影不离。后面受重伤，甚至变成剑的样子。难道是剑有了意识，是它保护的我？”

“朝虹雨，夕虹晴，应该是自然现象。我听过魔剑的传说，若是属实 ，很可能是阴引阴。就像人属阳，身沾阴不适，躯体会不自主寻阳颐养。至于你变成剑的原因，我想你因坠崖后粉身碎骨，能站起来是魔剑支撑的你，魔剑就是你的身体。”

原先梁岁稔以为微生留只是被魔剑侵占身体，只需解开心结，与剑分离即可。仔细想来，坠崖后肉身怎会完整，内心慌乱：“这时候心想事成，老天也太会捉弄人了……不对，以我对魔剑的了解，只有恶，而微生留是善良的，如果是身体……”

水灵灵也替微生留担忧，问老人：“奶奶你也听了她的经历，能抵抗魔剑的诱惑，见来天资卓越，还帮助其他人，奶奶也不愿看到微生姑娘就此到头吧。”

“关于魔我也只是略知一二。这么纯洁的生灵我也不想放弃，且容我想想。”

待到微生留熟睡的四更时，梁岁稔独自敲老人的房门，一碰门竟然开了，又看到老人坐在桌旁，好像是专门在等自己，梁岁稔道：“奶奶你还没睡呀。”

“人老了就是这样，时不时惊醒。你怎么还没睡，还来我这，找我有事？”

梁岁稔走近老人道：“晚辈从灵儿简单了解了下遗娲族，遗娲族子民因生活见识，对生命格外珍视。我已经把她当成我的家人，我想保护她。”

“我这不是还在想办法吗，小姑娘莫急。”

梁岁稔热泪盈眶：“比起死亡，我更害怕她不得平安。我可以确定，她就是她，所以我想把我的血肉给她，这个办法可以吗？”

“你，确定吗？”

梁岁稔被问中心思，泪如泉涌：“我不知道，这两个我都不想面对。”

老人把梁岁稔扶下凳子，柔声细语道：“没有人能做到不畏生死，都是为了执念。我们同样也是，能为了职责，牺牲性命，灵儿的父母就是这么走的。我完全理解，并且尊重他们的选择。”

“奶奶没有否定，难道真有此法能救她？”

老人沉吟不语，一会艰难道：“我没有资格这么做。非亲非故，你再考虑吧。”

“非亲，非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