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留生 第20章 第 20 章

翌日清早，梁岁稔在床上穿好衣服，而先比自己醒的微生留迟迟不起，便问：“可是哪里不舒服？”

“嗯？”微生留坐起，在床头凳上摸来一团衣物，“没有，是好久没睡床了，睡得舒服过头……马上。”

微生留说话和动作一停一缓的，梁岁稔伸出指尖，从微生留的上臂滑到手腕握住道：“大天白日下，不怎有贼人。昨儿你忙了一天，你的任务重，你继续将养精神，我去跑腿。”

“不行。”微生留极力反对，在梁岁稔下去前把人拽回怀里，“人生地不熟的，相互作伴好安心。”

梁岁稔笑嘻嘻地双手搓动微生留的脸庞：“不安心的是你吧。真是的，见来是我宠坏了你，让你离不开我。实在怕生，你老实躲被里，莫理会外面动静。”

微生留还是决定，改带黑纱帷帽，和梁岁稔在一起。梁岁稔边走边打量，道：“这样打扮更好看，你也好看路，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哇我们居然是在这空大街买到的。”梁岁稔想到这点没忍住笑。

微生留摆弄着忽飘忽起的黑纱：“不过打斗起来有点碍事，还闪我视线。”

“我当你的帽架子。”梁岁稔玩性大发，蹦蹦跳跳在微生留跟前，撩起黑纱，“呜——呜，是仙女，小仙女……“

“小心！”

梁岁稔没注意前面，不小心撞到一个女童，微生留及时拉住两人。

梁岁稔看到是个孩子，优先查看伤势，急迫问女孩：“对不起小妹妹，有没有哪里撞伤你了……嗯？”

梁岁稔看到女孩背有一把刀柄刻有鬼头的小型刀，率先想到洪万安：“他闺女？”

女孩装作沉稳道：“无妨。”

“嘿！”梁岁稔被女孩人小鬼大的样子，噗嗤一声。反应到自己的无礼行为，连声咳嗽，越咳越重，拍打胸脯道，“吓着、了吧，老毛病了、哼哼！”

拙劣的演技以及前面的表现，女孩的脸唰得像火烧一样红：“笑什么笑，我是你能嘲笑的吗。大不敬、大不敬！”

梁岁稔真心致歉：“我没有恶意，单纯觉得你很有趣很可爱。”

“哪有你这么形容我们的。”

“小妹妹的刀看得眼熟，难不成也是刽子手？”

“你说‘也是’，那你们可正是收集血签的两位姐姐？”

“嗯，这些你都听你师父说了呀。”

“师父叫我巡逻的同时，顺便路过你们，看你们有没有偷懒。”

“好——”

说是看一眼，然女孩这路上一直跟着两人，梁岁稔开口道：“你真的监督得过来吗？”

“万一你们作弊呢，我得再多看看。”女孩酝酿了会，又道，“我说，你们没觉得这个任务比登天还难吗，再说你们又不住在这，干嘛给自己没事找事，都是他们该的。”

“忙过一天，其实我发现大家，目前接触的，都是畏惧不是唾弃。害怕乃人之常情，不过你师父也是人，这换谁都受不了。”梁岁稔好奇追问女孩，“对了，你为何要学这行？”

女孩一想到旁人的躲避，心突一凉，却微笑道：“我以为我的人生只有为他人活，是师父把我拉出泥潭，让我能展现自我。有得必失，我总这么安慰自己。这是我目前的感想，还在学习中。”

梁岁稔在女孩的微笑中看出一丝悲哀，鼓励道：“刽子手可是要看天赋的，心理要求也极高，日后你一定活得很出色、强大。加油，我相信你。”

“谢谢啦。”女孩心中有数，停下伸手道，“签名给我看看。”

“检查有没有造假呀，认真。”

梁岁稔交出折叠成条的血纸，女孩打开确定后道：“辛苦两位姐姐了，姐姐们不用继续忙了，继续你们的旅程吧。”

梁岁稔茫然无措：“什么意思？”

女孩眯眼盯着梁岁稔问：“无意冒犯……或者这么理解也行，我能知道姐姐的芳龄吗？”

“干嘛用一双看笨蛋的眼神看我。”

“一整天才收集这么点，这要等到猴年马日。太小看师父了，他哪这般小心眼，真受不了早背井离乡。这次是他们太过分了，竟敢当面挑衅，怎不给教训。姐姐们放心走吧，此事一过，近来谁不会轻易无礼。”

“孤独久了，压力本会积攒得更大，都跳脸挑衅上，你师父居然能撑住气没把人杀了，洪大爷太适合干这行了。据我所知，修炼以修心为主，你别急，一定要好好学。”

“我小着呢，才学两年，哪会急。”

微生留在黑纱中隐约看到熟悉的身影，急道：“但愿这些血签能打动他老人家，那我们先走了。”说完拉走梁岁稔拐进小巷。

“啊好。”女孩疑惑着，“不理解，有急事还耗在这。”

街道人烟稀少，若尤一轻易瞟到急匆匆的身影，起了疑心：“难道？”

看到有个女孩，若尤一跑上前问：“小妹妹，方才在你身边经过的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女孩极其确幸那两人是好人，对方又背着个剑，不敢轻易透露，只说：“鬼祟四起，搞得人心惶惶，跑来跑去正常。大姐不必担心，我师父已经处理好了哦。大姐突然问这个作甚，可是像你熟人？”

“是呀，兴许是我看错人了，谢谢小妹妹。”

若尤一走入最近的小巷，跳到房檐眺望：“对个外人说这么多，一听就是在打掩护。”

梁岁稔被微生留拉着抄小路狂奔，上气不接下气道：“怎么回事？”

“得快点回客栈，一直在外面迟早被发现。”

回到客房，梁岁稔想了下决定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不累的话，我们现在就走。”

“她的轻功不可小看，贸然出去很可能被找到。”

“我们都在这躲了会，小心点没事吧。而且我们没出去多久就被盯上，说不定人都住在这了，我觉得得走。还有她是谁，听上去你这是认识她？”

“她是我之前在的景正派的游中子长老。”

“哇长老呀，你还被封印，还是先溜为妙。”

直到逃出至郊外，梁岁稔安下心坐到一块平坦的大石上：“应该安全了，休息会。”

微生留脱下仙衣，拧成一股绳，上前腾空抽打某一棵树丛，紧接梁岁稔看到树里跳下一个女人，惊呼道：“不是吧，这都发现了？”

若尤一对微生留道：“这些年你在哪里？”

微生留道：“我已经不是景正派的人了，游中子长老没必要插手我的事。”

“我怎能不管你的事，要你先被其他人找到怎么办？”

“我会忘记我以前所有的事。”

“我相信你没有害人。既然你能控制住心魔，或许还有转机，我会想办法帮助你。”

梁岁稔越看这个人越熟悉：“好像是我在小留梦里看到的，是好人。可是小留就是在自家门派受虐，再碍于长老身份，不能正面硬刚保护她。那还是我保护得好，至少不会受欺负。”

梁岁稔冲上站到微生留前面，正面向若尤一道：“先来后到，我的办法没用，我们会再请求长老你的。”

若尤一完全不相信这个普通村姑会有办法解决，道：“现在她被通缉着，只有跟我回去，我才能保护她。不知姑娘是想到什么办法？”

“四处寻医问药。”

“四、哈。”若尤一冷静道，“我不是更适合问。你们跑来跑去地问，怎不会被发现。”

若尤一的话的确如此，梁岁稔转身问微生留：“那你要跟她回去吗？她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人长老办事会更快。”

微生留温柔道：“有了你，才有了现在的我。”

梁岁稔舒心地展开笑容：“我就知道我养的不是白眼狼。”

梁岁稔预感会有场大战，先跑到路边等候微生留忙好事。

微生留拽紧着仙衣对若尤一道：“那里是我入魔的起源地，我回去你不怕我魔性大发吗。”

“我敢带你回去，那是我有把握。放心，我会封锁后山，让你不受打扰，你只需潜心修心，等候消息。”

“我要说我可以解决呢？”

“好言相劝，竟冥顽不灵。”若尤一举剑道，“我不能因你一人，负了天下。”

微生留不想和若尤一大打出手，只好一味躲避，多次试图捆住剑。若尤一很快察觉，不给机会，即可远离微生留，一掌往剑柄推，剑往微生留刺去。

微生留摊开仙衣往上抛，暂时挡下剑。若尤一施加真气，等剑锋刺穿成孔，在控制剑下滑的同时，飞奔而来接住剑劈开仙衣，剑指微生留道：“虽不知你在哪得到的仙神物，但算不得是仙神器，你还是跟我走吧。”

微生留直接握住剑柄，注入魔化真气：“你要有本事的话。”

若尤一双手持剑，强撑对峙，心想：“没见到魔剑，这是怕伤到谁丢了？不过真不能小看她，我倒不一定压制住她，不能再拖了。”

若尤一转翻手腕，上剑刃往微生留颈部划下。

微生留愕然没想到若尤一会这样，松手让若尤一眼睁睁看自己的伤口愈合，又道：“我完全入魔，我是杀不死的，只能把我永久封印囚禁。”

“这么说，伤是能伤到你，那我大可放手一搏。就算把你砍成两半，我也要带你回去。”

若尤一竖剑念诀，紧接微生留看到熟悉的九气一剑，旋圈飞向自己。

真气需媒介传播才可使用，现在的自己手无寸铁，凭身抵挡定会身骨碎裂，微生留只好把全部希望寄托于破洞仙衣。

微生留放大仙衣，抵挡全部攻击。眼看遮天蔽日的仙衣渐渐出现几处星星点点，微生留赶在仙衣碎裂前及时扭成一团，在剑刺下前往身边倒地，然后跑向梁岁稔，拉上梁岁稔往茂密的树林逃去。

若尤一用气把缠绕一块的仙衣劈出拿起剑，继续追赶二人。

慌忙下两人跑到悬崖，一回头就看到若尤一赶到，梁岁稔站出护着微生留道：“长老强行要带她回去，不就是信不过她。她正因信任遭到背刺，才落得入魔下场，只有我能稳定她的心。”

若尤一严肃道：“乱来。你只是个普通百姓，一直在她身边，你也会有危险。你应该是清楚入魔的危害，难道你要为了她，赌上全天下苍生吗？”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梁岁稔没有因对方的地位气质所吓住，而是大胆反驳，“借用长老的话，我敢带上她，那是我有把握。凡事有因起果，因是你们门派，果还能是你们吗。”

“那你的把握是什么，若我认同，我便放你们走。”

若尤一总是一副要带走微生留的样子，梁岁稔不知所措地看向微生留问：“可以说吗？”

微生留试探性地向若尤一道：“魔剑被一个天神处理，再是真气魔化，不能完全运用法器，不会伤到他人。”

“有这等事，此话当真？”

“没错。”

微生留认为若尤一对自己的确全心全意，但她更看中的是她背负的责任。尽管微生留认可理解，但还是期待她能选择相信自己。

若尤一攥紧剑柄，犹豫下未能抬起剑，道：“如果是你，你可会当场杀了？”

微生留一时回答不上，但现在自己宁可死在她手，也不愿回去。

若尤一咬紧后槽牙道：“我不能，为了私心，辜负天下。”

“我说……”

梁岁稔本想说些什么，若尤一当机立断突现在微生留面前，一剑刺穿微生留。

过去模糊的记忆崭新呈现，微生留恐慌不定，呆滞不动。

梁岁稔惊慌推开若尤一，若尤一一把抓住梁岁稔的手腕，将其拉倒一边，再是横出剑刃。

梁岁稔急中生智，抓起一把土洒向若尤一的眼睛，然后抱着微生留一同坠崖。

若尤一的真气强劲逼人，这次微生留受到极重负伤，可看到梁岁稔跟着自己一同坠崖，急迫变出魔剑，托起梁岁稔，在封印的压迫下，强行用魔剑把梁岁稔安稳送下。

梁岁稔第一次见到高处环境，全身吓软至昏迷。再次醒来时，看见自己躺在河边，左右看自己的身体没有一处损伤：“也不疼，咋回事呀？是小留救的是吗。小留、小留呢？”

梁岁稔左顾右盼，正要起身寻找微生留时，河面突然发出耀眼的金光。

待金光黯淡后，梁岁稔清楚看到，是一个人身鱼尾的碧衣女子浮在水面，满头银发，双眼是流光溢彩的琉璃色，心想：“鱼妖怪？不是吧，看上去很有贵仙之气，那就是掌管流域的河神？”

女人问道：“你和一把黑色的剑掉落在此，你可是那把剑的主人？”

“啊——是呀。”

“我还是个河神学徒，那把剑道行比我高，我使用不来。那是把好剑，丢了怪可惜，你还要找吗？”

“我水性不错我能自己找，就在这河底是吧，好。”

“不不你等下。”小河神拦住正要往河里扎的梁岁稔道，“我这河床地势有高低差别，那把剑顺着河流往黄河去了。”

“黄河？”梁岁稔焦虑不安，“黄河川流不急，汹涌澎湃，这、这怎么找？”

小河神见到梁岁稔急到流泪，低声道：“你，还好吗？那个，我想有这等级别的法宝，河伯应该会注意到，要不你去找黄河水神河伯问问。”

听到熟悉的称呼，梁岁稔问：“河神河伯，可是那个掌管黄河及其流域河川的神？”

“正是。”小河神又略些担忧，“只是河伯人为散漫不羁，不一定发善心帮助姑娘。”

梁岁稔擦拭眼泪：“办法总比困难多，多谢河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