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裂缝不大,也没有溢出其他气息。和极地的深渊裂缝还是有些不一样。”
“不过看这周边的荒芜,还有周围莫名来的疾病,合理推断……其实有东西出来过了。”
经过通知,飞月阁很快来了人过来调查。领头的赫然是老熟人,夜天渊。
“我们会注意这条裂缝,会和莫恩国方面交涉,将这附近的居民组织迁移。”
“具体你可以放心。听说你还有事?可以先去。这里一时半会儿出不了结果。”
官僚组织还没那么好交涉,毕竟暂时没有威胁。官场一层层的套路,等批下来可能好些天过去了。这段时间也得需要他们守着。
简单交流一番,木礼鹤也知道现在也不是他能插足的领域。于是公事办完,开始了寒暄。
“夜堂主,不是听说你们去执行任务了吗?这么快回来了。”木礼鹤问道。当时也是因为月和夜天渊一同去了任务,导致他一个人无事做,才回到了之蓝村。
“我们也只是先遣部队,赶走了棘手的人,剩下的飞月阁和其他组织会派人处理。”夜天渊摊手,“就像现在还是我过来,毕竟我是月堂堂主,要探查的还是很多。”
“这次月姐没过来吗?”木礼鹤探头。他还以为月姐会趁机也回来看看。
“她……做完任务回来之后,看见你没在,没过多久就自行离开了。”
木礼鹤有些惊讶:“月姐去了哪里?”
“她只说,去到处走走。”夜天渊摇头,“如果我碰到你,让我告诉你,别去找她,让你自己去跟着队友找变强的路……她会回来的。”
会回来的吗?
突然就错开了和月姐的踪迹。
恍然间想到了之前的幻境,在去摘叶门的那次,木礼鹤给暂时无法相见的月发去了通讯,收到的是“你好好休息,暂时不用回来。好生提升自己,勿念。”这样的回复。
总感觉和“她会回来的”这句话月异曲同工之处……
夜天渊见木礼鹤没有说话,看样子有些感伤,他抬眉,岔开话题:“不得不说,你们一对都很会发现深渊的踪迹。”
“一队?谁?”木礼鹤有点蒙。
“你和那个叫公玉青的小姑娘。”
木礼鹤这才意识到,夜天渊说的不是“一队”,而是“一对”。
这个……
他下意识挪开视线。
“她发现了蛮荒的异常,你发现了这里。”夜天渊解释道。
木礼鹤挠着头发,想要驱散自己的不安:“她……还好吗?”
“没怎么受伤,不过心情可能不太好。我们也带她回去祭奠她的父母。”夜天渊垂眸。
“那她现在在极南?”木礼鹤睁大双眼。
“她也离开了,说是去找一个人。”
他没有待在极南之地,这般行迹错过了回来的月姐,还有到来的阿青。
但是他在这里也救了一众村民,发现了裂缝。
福兮祸兮,谁又知道对错呢?
只是,错过了生命中两个重要的女性。
他相信还会再见的。
木礼鹤告别之蓝村,再次来到了枯吾森林。
埃尔贡告诉他,当时他救人心切走得太急,其实药王谷还有修炼的好东西,不要错过。
再一次穿过毒雾,自空中从上而下,他再一次看到远观的景象,花朵簇拥组成蝴蝶覆面的少年模样。
现在没有了赶时间的需求,他在空中扑楞着翅翼缓慢下降,看着这场景陷入思考。
幻境中每次死亡都会见到的少年,为何会被蝴蝶渐渐覆盖,又为何会以这般似有似无地出现在此地。
还有过于真实的幻境,就如同真正经历过的故事一般。有时他也怀疑,此刻是真实还亦是虚幻?
或者,其实都是真实?
似乎能分辨的办法只有死亡,但断然不可以用生命当作赌注。
思索无果,他已落至地面。脚尖轻点,他便在这花丛旁站定。
“你说有修炼的好东西?”木礼鹤转头望向一旁的埃尔贡。
埃尔贡闻言也是飞起,在他面前转一个圈:“这里仙草那么多,随便挑点合适的采摘服用,岂不美哉?”
“真的可以随便采?”木礼鹤疑惑。
“这里又没人,而且……”埃尔贡想到了什么,一只翅膀捂住了嘴,另一只翅膀摆了摆,“只要你不破坏这里自成一体的生态环境,采点合适的当然没问题咯。”
木礼鹤渐渐被他说服了:“稍微多带一点没问题吧?”
埃尔贡叉腰,“你是想给你那些队友带吧?”
“可以吗?顺便埃尔贡你帮我推荐推荐呗。”木礼鹤眼睛闪闪亮。
“……行吧,真是拗不过你。”埃尔贡向一边飞去。
跟在埃尔贡后面,木礼鹤微微低头,隔着衣服摸着胸前那颗月光石。
他在幻境中研究出了一些月光石的使用方法,在人迹罕至之地不怕被发现,正是修炼的好时机。
他真的需要再变强一点。
如果更加强大,他能否救下更多他想要守护的人?
采完伙伴们需要的草药,问及他需要的药草时,埃尔贡抬眉,然后带他回到了黑色花丛旁,然后指了指黑花。
“你要我再弄玉蝴蝶?”木礼鹤抬眉。
“没那么麻烦。”埃尔贡耸肩,“直接采下来吃就好咯。”
“直接吃黑蝶伏?这不是有毒的吗?”木礼鹤疑惑,“我死了可没人养你这只小肥鹰。”
他合理怀疑这只小猫头鹰要害他。
“本大人什么时候需要你养了……不是,谁要害你了?”埃尔贡虚空跺脚,“相信我,你要是吃下去扛过去,好处大大地有。”
看着埃尔贡信誓旦旦的样子,木礼鹤虽然疑惑,但还是伸手将面前一朵黑蝶伏采下。黑色的气流随着他的手腕攀附而上,而此时胸前的月光石也自己散发出点点荧光,覆盖其身,将黑色隔绝。
见状木礼鹤更加疑惑:“这真的不是因为毒性大吗?”
这小猫头鹰不至于看上自己的月光石吧,但这模样明显就是触发了月光石的什么自我保护机制。
“放心,对你来说没事的。”埃尔贡拍拍胸脯。
他最后还是吃了下去。
普通的草药味道,但紧接着就是如同针扎的刺痛在舌苔上蔓延开来,痛楚比滴灌弄出玉蝴蝶还要更甚。
坐在地上,下意识注入灵力到月光石,月光石的光芒更加温和,让他的痛苦减少许多,眉头逐渐平缓。
“每一只蝴蝶代表死亡的一个人,在这条路上,我们已经尝试了太多。”
耳边响起忽远忽近的声音,木礼鹤再次睁眼,自己又来到一片黑暗,光束打下,覆蝶的少年坐在那处,目光看着他,又似乎放到更远的地方。
他发现他也是像少年一般坐在原地,但他无法动弹。舌根现在还有微微刺痛的感觉,是食用黑蝶伏留下的。
幻境中也会感觉到身体的痛楚吗?他想。
忽然覆蝶的少年身后的光束变幻,他们身处的黑暗幻化成另一幅场景。
黑红色的世界,天空依旧黑暗,大地□□涸的血涂满,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人。
“我的家乡也被深渊入侵,我们奋力反抗,终于最后击败了深渊。”
深渊不只入侵了一个地方吗?但祂并不是无法战胜。木礼鹤思索。
“虽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少年起身,他也跟着起身,跟随他的步伐一点点向前走着。
身边的尸体很多,但此地似乎给他们让开了道路,他们畅通无阻地走着。
“我们以为终于到达了结尾,没想到还有更甚的黑暗。”
少年的脚步停下,他身后一束白光落下,白色的人影从他身后浮现,再随着白光升空。
但此刻地面突然发生颤动,无数的荆棘自地下涌出,围绕着白光,再穿透它,刺入其中的人影。
只听见玻璃的脆响,白光应声被荆棘绞碎,荆棘再狠狠将人影钉住,再渐渐吞没,如同一张在食用的大嘴,直到伸出的求救的手也被蚕食殆尽。
最后荆棘回归大地,世界重回平静……吗?
“就这般重复几回,我失去了爱人,失去了伙伴,也失去了我自己。”少年回头,蝴蝶早在这一路上飞走,但木礼鹤依旧看不清他的模样。
“我并非如你所见的少年模样,只是这般才能与你简短的对话。”他说,“但我不能再说下去了,希望你能记得此刻。”
“我希望你能走到圆满的结局。不要如我一般,希望你能跨过真正的黑暗,迈向新的光明。”
随后他本人似乎也被荆棘绑缚般碎裂开来,碎片化作蝴蝶片片飞去。
他精神随之一震,血色的世界在视野中飞速消逝,重归黑暗。
眼前没有了光束,睁眼与闭眼所见如一。
但是耳边响起了新的话语。
“礼鹤,这枚月光石一定要保护好,那是……”
温柔的话语,他曾记得。但后续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但这次他却听到了后续。
“那是我们的信物,记忆的介质,它会照亮黑暗中迷途之人。”
“照亮我、我们,走向真正的——”
然后是血肉被刺穿的声音,话语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