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两行,但也许每个字都并非发自内心,却因为周到地把每个人都涵盖在内,在她心里掀起了点点波澜。
但也仅仅是第一次正式见面,犯不着这样套近乎吧。
她对着屏幕皱眉眨眼,言简意赅告诉她没事了。
陆理察觉到异样,问她发生了什么。
“Sandy。”她指尖轻点手机,不咸不淡地补了半句,“客气几句,叫你开车小心。”
“哦,好的。”
她又在对话框输入“好的。”,这是很合适用来结束对话的两个字,然后忙着去告诉陈微然,他们预计到达的时间。
可Sandy偏偏没这么想,竟然又回了个拥抱的表情图。
她不禁嗤笑一声。
这又引来了陆理的疑问。
“没什么,Sandy太热情了,我有点别扭。”她没有拐弯抹角,心想这种八面玲珑的变色龙,该不会劝她和Sandy搞好关系吧?
对侧的公路迎面驶来一辆皮卡,远光灯有些刺眼,面前的路却骤然被赵亮,她下意识闭了闭眼。他的答案也出乎意料。
“那就不和她聊了呀,这有什么的。”声音中裹了轻笑,“你这么洒脱,怎么会顾虑这种问题?不过你看她不爽不理就是,没必要骂她哈,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她斜睨了他一眼:“我是什么凶神恶煞?”
“我可没这么说。”
不得不承认,Sandy在她这里的所作所为,简直挑不出任何毛病。
除了这条拉拢的信息外,她又回忆起在席间Sandy的种种行为。之前的印象太深刻了,导致凌澜戴着有色眼镜,并且没怎么正眼看她。她倒是态度不错,她需要纸巾或打火机的时候,都是Sandy不远万里主动找来又递到她手上。
凌澜对party的参与感并不强,没轮到她玩游戏的时候,就默默坐在那看小说,那是一部音乐剧的原著,朋友刚发给她电子版,她恨不得一气呵成看完。
也许是位置有些惹眼,总被提醒不要看了,她也只当耳旁风,继续靠在靠垫上,眼皮都懒得抬。
直到Sandy提了嘴她也喜欢看小说,之前的实习算是相关领域,并问她喜欢什么类型的。
“澜总涉猎太广泛了。”Sandy说话的时候,郑凡必然出现并插话,“可能是因为过得太爽了,爽文看得倒少,净喜欢那些现实向的。还有什么电影音乐剧原著啥的。”
“你答对了。”凌澜依旧懒得抬眼,“这就是个音乐剧的原著”
这Sandy就像做过背调一样,恰到好处地赞同她,释放出自己不是不学无术的信号,“真的吗?我也喜欢这些,我拿到的研究生offer就是有条件录取,一年内顺利读完语言的话,明年我就进音乐学院啦。”
“那祝你早日攻克语言。”凌澜没了刚才的冷漠,甚至多了几分不经意间的随和。
二人如数家珍般聊了些今年在附近巡演的剧目,而后Sandy热情地提议,下次有什么经典剧目,可以一起去二刷。
凌澜鬼使神差答应了。
也就是那时正在兴头上,Sandy顺势提出加微信,她没拒绝。
此时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车内,思绪更能平静下来,凌澜甚至认为,如果没有昨天偶遇那档子事,搞不好真的会带着一见如故的心态,和Sandy混成好朋友,或者至少是个看剧搭子。
可发生过的事情不会简简单单从脑海中一键擦除。
即便郑凡没有多嘴告诉Sandy什么,她也一定能从她们的对话中判断出她和李晓晓是好友。如此一来,她若真对郑凡有什么心思,她们的关系必然走向尴尬,还有必要大费周章发来信息拉近关系吗?
还是说,她把人想复杂了?一个来读语言班的女生,大概也是做了长期待下去的打算,不过是简简单单想多结交些朋友而已?尤其是她这样呆了很久,又在酒桌上被人鼓吹成绩好的。
甚至可能因为年龄稍微大点,总有一种照顾大家的意味。虽然然姐也是一样,但是细究下来,处处又有很大不同。概括来讲,不知是不是还不熟的缘故,Sandy像是多了几分奉承。
这些话在回去的路上过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被她藏在心里,没打算和开车的陆理讲。
不过她十分好奇,陆理怎么看待刚才见过,等会儿又有很大可能再见到的三角关系。
在她眼中,没那么多人能做到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至少学校里这些公子哥是这样。她始终根深蒂固地认为,若是对郑凡这种荒唐的行为表示赞同,很大概率他也是一路货色。然姐曾经和她讲,这种想法可能过于绝对,很多过客不过是酒肉朋友,没必要那么严格。但交友这件事总归主观,依据个人想法才会舒适。她倒是赞同。
只是这件事上又复杂了一步。因为那点浅浅的好感,她不自觉地将审视陆理的标准抬得更高,抬高为审视他是否合适建立亲密关系。
这样做未必对他公平,也未必合理,可又不是公事,没必要公办,更没什么合理可言。
也难免被悲观的想法侵扰,她是不是想得太远了?
静谧的星空下,二人同时绑上安全带闷在这两超速行驶的车里,以往车水马龙的大桥,今晚愣是没见到一个人。短暂的几首电音过后,歌单又被他换成了空灵的钢琴竖琴。仿佛全宇宙只剩他们二人,有点神秘又有点安逸。
是气氛把她的理性赶走了吗?
她试图分析可能性,默默回放着与他接触的这短短两次。也许是上次的雨夜一起回家,又或者今天陆理毫不犹豫陪她一路南下的时候,她认为自己的想法,并非过于自信。
他可以选择在杯觥交错中混乱下去,也许和Sandy带来的小姐妹一番眉来眼去,就能换得几场鱼水之欢。
可他选择和她出逃了。
陆理的嘴的确闲不住,快下高架的时候,他冷不丁提起了正事,打破了她想七想八的思路。
“你和然姐说了吗?我们买比萨?”
“哎呀,忘了。”她又掏出手机,“我来问问她要什么口味的。”
陆理看出她有些心事,但被她执着地和陈微然讨论起口味,同时还和他商量几句,只好暂且把满头的问号咽回去。
半个多小时后,二人终于带着比萨回到陈微然家中。
凌澜推门而入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观察那三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出人意料,原本李晓晓在她离开之前坐的的位置,竟然空了。
“晓晓呢?”她直愣愣地问,同时紧紧盯上郑凡。
没等郑凡开口,陈微然回答了她,“晓晓喝晕了,去楼上睡觉了。”
见凌澜一头雾水,陈微然又补充,“那间次卧一直空着,梁老师的妈妈说要来看我们,一直也没机会来。索性先当客房。”
凌澜见过楼上的布局,不禁继续问,“之前不是说,你和梁老师一人一间的吗?”
“他不愿意。”陈微然和梁以恒异口同声,而后相视一笑。
凌澜歪了歪嘴,“好好好。看不懂你们。”
“没关系,你以后就懂了。”陈微然把垂下来的头发捋到而后,眯眼笑笑,“可能也用不了很久。”
凌澜故意没看陆理,却听到他一边拆比萨包装,一边低声笑了笑。
刚才对于陆理的猜想,仿佛被他此时的得意确认。可除此之外,她紧接着就听到了对面Sandy的笑声。
并不是刺耳的,她却来了灵感借题发挥,故作生气地问道,“好笑吗?显得我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一样。”然后对着Sandy继续问,“哎,Sandy,你也在谈恋爱吗?”
在场的人们立刻静默,只剩音响里的低音鼓机械地打着节奏。
Sandy的眼中划过一丝意外,面色复杂地作出回答,“我之前是在谈的......但是他不支持我出国,所以就分手了。”
虽然与她之前获得的八卦不同,但理由似乎合情合理。
她没再多问,Sandy却继续悠悠地交代起来:“最早是说好一起过来的,结果我先来了,他因为在国内有生意,又不愿意来了。我和他说加上读语言,前前后后要在这里呆三年多,他就更生气了,还说我既然没能力早点毕业,干脆就别读了。”说道这里她顿了顿,“于是没办法,就分掉了。我还是想趁着年轻,到处走走的。”
“你的想法没问题,他这是PUA。”凌澜脱口而出。
“我的朋友也这样说。”Sandy抿了抿唇,“决定分手的时候他还放下狠话,说我读完都快30岁了,回去不好不好再找到合适的对象了。”
“那你分手的决定是对的。”凌澜对她的遭遇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同情,不过对于昨天的事情耿耿于怀,也并未过多表示。
陈微然始终默不作声,直到陆理和梁老师把比萨摆在茶几上,她招呼大家吃比萨,话题被稀里糊涂跳过。
也许是方才过于劳心,晚饭吃的烤串这会儿消耗完毕,众人都是吃一块来解馋,她却狼吞虎咽吃了半张,才加入party。
后半场的游戏逐渐激烈,陈微然的意图也开始明显。为了把凌澜和陆理划成一拨,游戏的种类从摇骰子到抽牌,都是两两一队。
众人对于这种可以起哄的场合,自然是喜闻乐见的。凌澜原先对这种行径最为反感,此时竟没什么反驳的冲动。
对面的Sandy和郑凡也自然而然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