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兰［校园］ 第18章 第 18 章

凌澜没注意到是谁默默调低了音响的音量，只觉得随着背景音乐被关掉，“直接出发”四个字异常清晰。

她在心里把他整句话重复了一遍，而后略带怀疑脱口而出问了，“我们？”

陆理此时已经弯了腰整理登山鞋的鞋带，抬眼望了望身旁正在蹬雪地靴的凌澜。

“我陪你去，我很能开车的。我明天也没事的。”

意思明确，只要你需要，接下来的时间都给你。

“不用不用，把我送回去就好。”

其实她不反感有他一起，甚至觉得万一有什么事，多个帮手比没有强。

但潜意识驱使着她拒绝。如果是虚惊一场，没必要麻烦他跟着跑一趟。如果按自己猜测的最大可能性，文泽禹正在情绪失控或惊恐发作，她不想让陆理看到文泽禹的狼狈不堪的状况，毕竟他们认识都算不上。而万一发生了意外......她不想想下去。

可陆理就像没听见，上前两步跟到她身后，这双眼没了以往的温和，反而透露出不容拒绝的架势。

“澜总，让他和你去吧。”陈微然在她离开前叫住了她，眼神中似乎藏了千言万语，但说出口只变成一句，“我也放心些。文泽禹兴许是手机坏了或者睡着了，总之随时联系。有需要就喊我。”

文泽禹的情况她早前略有耳闻，不过当着众人，且凌澜一副火急火燎，等不了一秒就要离开的神色，不便问及详情。她没什么不祥的预感，但总归要尽快把人找到才好。本想陪她一起去，陆理竟然抢了先。陈微然虽有些惊讶，很快便转过弯来，他去或许更好。

陆理开车比她快，而且自己作为朋友能给的安慰，和陆理给她带去的安心或许不一样。

明天中午要参加毕业展阶段性进度的讲评，不过她已经决定，自己可以视情况请假。

反正陆理开车，随时联系的意思也包括路上可以讲给我听。

凌澜应了句，便扭动门把手，头也不回离开了。

陆理将车子发动，她才想起说句谢谢，陆理轻笑说了没关系，同时迅速点开了车载导航，调到输入地址的位置。凌澜已经在一旁准备好了，盯着微信记录里的地址，逐字输入进去，点了确认。

屏幕上出现方向指示后，他便从车位将车倒出，而后她听到了闷闷的轰鸣声。

她掏出手机拿陈微然的话宽慰了文姨，并告诉她虽然没联系到朋友，但是现在就出发去文泽禹家里看看。

又和道谢的文姨简单聊了几句，再回过神时车已经上了高架，一望无际的夜空，远光灯照亮了附近的稀疏的树影，三条车道空无一车。

车速一直保持在90英里以上，与他先前提醒她的完全不同。

他本十分专注地目视前方，察觉到她紧盯仪表盘的目光略带不安，清清嗓子开了口，“我没喝几杯，也就四五杯的样子，和没喝一样的，你别担心。而且我发现了，加州好像没什么人查的？”

“对的。没有人查。”她赞同道，“如果等等你困了，可以换我开。”

“没关系，我今天起得晚。”

客气也客气过了，她的注意力继续拨语音电话上，尽管没报什么希望，还是不厌其烦轮流打给文泽禹或Yvonne。

陆理开了巡航，刚才走得急，这会儿才顾上看看导航全局的地图。他本以为是洛杉矶市区，可现在看来文泽禹的家位于洛杉矶北部的区域，他猛然想起高中时上托福班认识的一位朋友，去年毕了业在那一带工作。

果然，挪了挪地图上的位置，看到了Judy所在的小城，紧邻文泽禹居住的区域，根据比例来看，车程最多半个小时。

尽管上次联系还是半年前对方祝贺他申请到研究生，说了来加州再聚也根本是空头支票，但失联这么大的事情，应该能帮忙的吧？

“澜总，我有个朋友。就在你gay蜜学校附近工作，应该也是住得不算远。”他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点了点地图上的位置，“要不要问问他，帮忙去你gay蜜家里看一眼？”

她听到他欣喜的开头时，本是眼前一亮，至少可以确认他没有生命危险，

可转念又是刚才的顾虑。

她见过他情绪失控的样子，拐了两道弯的朋友未必能处理好，反而可能刺激到此时惊恐的他。

于是陷入深深的纠结。

与此同时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她急匆匆走后，陈微然家的客厅也因此蒙上层焦灼的气氛。

“不是，怎么回事？就这么走了？”郑凡的脸已经被酒染得通红，面前那瓶丹尼空得干干净净。

自打凌澜走后，陈微然虽然重新打开了音乐，也再难有什么心情喝酒。梁老师不知道文泽禹的症状，但以他的了解，文泽禹居住的区域在整个洛杉矶地区安全系数还可以，便认真安慰了她几句，不过很显然，混乱之中，作用微乎其微。

郑凡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她只当他没听明白前因后果，提着消耗殆尽的耐心继续解释。

“是我们高中一个同学，找不到了，过去帮着找找。”

说罢下意识看了眼李晓晓，目光中传递着让你男朋友说话注意点的信息。然而李晓晓看都没看她一眼，只顾捏着骰子发呆，陈微然无奈耸耸肩，她估计喝的太急，短暂失去了意识，不然刚才文泽禹的事情不闻不问也就罢了，郑凡和Sandy之间那点猫腻，怎么也能视而不见？

“跑LA找去啊？”郑凡整个上半身摇摇晃晃，眼神试图聚焦，但也没成功，迷离中透出几分猥琐，“我兄弟真吊啊，这才第二回见吧，就搞定了？”

陈微然这双久经party的慧眼，一眼便看出郑凡的意思，她最后一根保持冷静的稻草瞬间压垮，拍桌子的同时睁开眼睛瞪着他，“你又不知道什么情况，瞎说什么？”

Sandy倒吸一口凉气，在陈微然骂出下一句话之前，扯了扯郑凡的衬衫，疯狂对他摇头。

“然姐，你别计较啊，他喝多了，开玩笑的。”

陈微然根本没把她看在眼里，怒目仍旧瞄准郑凡，“有些玩笑不能开，喝不了就别喝了。”

郑凡意识到陈微然的严肃，也只好收起玩笑摆摆手，“咱们现在人少，节奏确实可以慢点。”

陈微然本就兴致缺缺，没再与他多说，盘算好桌上剩下的半瓶清完，就下逐客令。

只不过Sandy彻底引起了她的注意。这女生未曾透露过她的真实年龄，她和梁老师已经本科毕业两年，是人群中年龄最大的，这Sandy举手投足间则比他们更为成熟。毕业后工作一两年再来读研的人也不算少数，可Sandy身上不是工作过的专业气息，更多是市侩。

不是她看不起读语言学校，但据她刚才透露，已经读了快半年，还打算再读半年。这种计划让陈微然难以理解，但凡下点功夫，半年时间也过掉语言关也够用，再说即便没过，不应该更努力快点考出分数？云淡风轻地计划再混半年语言课是什么情况？

车里一首电音结束，凌澜终于下了决定。

她不想错过每一个可以获得文泽禹那边情况的机会。

“那能不能麻烦你朋友跑一趟？”考虑到陆理开车不方便发信息，她又提出换她来开。

“不用。”陆理摇摇头，丝毫没有靠边减速的意思，而是把放在扶手箱前的手机掏出来递给她，“你打开我的微信，找一个叫Judy的，给他拨电话，然后我来讲。”

凌澜愣了一霎又接过手机，便听到他补充一句：“密码是1108。”

她又是一阵迟疑，手机这么私密的东西，随随便便交给她就算了，还大咧咧告诉她密码。而且这四位数，一看就是个日期。

不是他的生日，他的生日在12月初，期末考试的前一周，上次他说过，她也记住了。

陆理见她没有解锁，立刻反应过来可能会造成误会，“哦，这是我外婆的生日，十一月初八。”

“为什么用外婆的？你们关系很好吧？”她想到了奶奶。

“就也还行吧，主要是我自己的朋友们都知道，太容易破解了。再说我外婆喜欢过寿，每年都很隆重，我肯定也忘不了。”

这理由挺特别。凌澜很快通过首字母找到了“Judy”，拨通了语音电话。

将近一个小时，总算碰到一个接电话的。

陆理先是寒暄了几句，凌澜才意识到他可能和这位Judy的关系算不上多近。

如果今天这事换作自己，会大半夜帮他去联系半生不熟或是许久不见的朋友吗？

她不确定。

陆理几句话说明了情况，夸张地告诉Judy文泽禹从昨天开始就找不到了，Judy立刻答应帮忙，让陆理打电话报警，同时自己前往文泽禹的家。

挂了电话后，凌澜把地址发给陆理，又复制粘贴给Judy，忙完这些后问了句，“怎么骗你朋友？昨天还可以联系到的。”

“不是怕他觉得小题大做，不去帮忙么。”陆理转头看了她一眼，并非眼神中透出机智，而是眼神中透出认为自己很机智。

陆理的朋友果然和他一样靠谱。

不到20分钟便回了信息，说一句到了文泽禹的公寓楼下，保安帮忙刷了楼层，可惜在门口敲了半天没什么动静。

凌澜悬着的心瞬间跌入谷底，Judy则发语音叫他们别急，说他们这里警察是会来得慢些，

但警察一定有方法开门。她想到Andrew说的文泽禹有可能出去蹦迪，便用这个理由安慰自己。

陆理在一旁不住地告诉她这个理由有多可信。

好在它的确是真的。

又过了几分钟，车载屏幕上的时间显示11点55，Judy回了电话。

竟然是Yvonne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