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下下一句是什么,你知道吗?”顾筝弦软趴趴躺在床上,胳膊肘撑起脑袋,半闭睨着眼睛问她。
时衿在洗手,洗得很认真,冲镜子里的顾筝弦笑了声,回答:“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放肆前的准备像一场欲说还休慢镜头,顾筝弦懒怠怠的心脏忽然开始疯狂跳动,起身关上灯,她们在黑暗中吻上彼此。
时衿的动作一向很轻,像个温柔的调酒师,掌控着酒精的浓度,连指尖都沾染一寸幽香。急不可耐的是面前等酒的人,眼底湃上一层不明显的薄雾,然后,她便醉了。
“嘶......”顾筝弦小声吸了口气,时衿立刻停住冒犯手,温热的呼吸洒在顾筝弦颈间,皱皱眉头问:“痛吗?”
“扑哧。”顾筝弦笑了:“没有。”
“就是突然发现,你身上好香啊。”
胜过南景所有脂粉的香味,很温顺,很特别。幽幽远远传到顾筝弦的鼻端,在她心脏上散开。
“是吗?”时衿咽了咽喉咙,睫毛施施然一划,望着顾筝弦的醉眼,趴在她耳边轻声道:“可你从前说,我身上的香味很素,你不喜欢。”带着些讨伐的意味,声音轻得好似在偷偷告状。
“那你生气吗?”
“我哪儿敢啊。”时衿呢喃,鼻音慵懒一拖。一面在顾筝弦腰上画圈儿,一面委屈道:“你可是高高在上的顾总,进门还让我喷酒精消毒来着,跟你说话的时候我腿都发抖,还敢生你的气?”
“你现在可以冲我发火了。”
顾筝弦伸出手,顺着时衿的胳膊,一路摸索着滑向手腕。摸到不安分的悸动以后,大拇指附上去轻轻揉了揉,跳动变快了一点点。
不过动作没有就此停住,顾筝弦一手将睡裙拉上来,一手握上时衿的手背,耐心指引她越过平原,寻见最接近灵魂的地方。
那里暗流涌动。
“那么,时悠悠......”顾筝弦嗓音哑哑的,声音很轻很小。因为,她要说一些粗鄙的话了:“悠悠,惩罚我。”
因为这句话,时衿起了波澜,温顺的梅花鹿也有狂野一面,她不打算做铺垫了,贪婪攀上雪山,在最靠近心脏的地方,亲手撷取一朵花。
她虔诚地顶礼膜拜,花瓣以羞報回应她。
但还不够。
撩拨了一会儿,灵魂和身体一并被温热填充,意乱情迷。
顾筝弦仍旧耐心指导她,什么时候进攻,什么时候撤退。温顺的暖香一寸一寸将她侵裹,时衿听到了深渊的响动,诉说过往,诉说想念,诉说**。
每个衣冠楚楚的人,都有脆弱或是见不得人的一面。它被她们小心收好,藏在深渊最深处,待有人揣着十二分诚恳轻敲时,才会醉醺醺敞开,并为她下一场雨。
不止一场雨。
第二天一早,时衿因为操心赶飞机的事情,很早就转醒过来。顾筝弦难得睡得这么香,任时衿再叮呤哐啷收拾行李也没醒。
时衿没有忍心叫她,关上门洗了个澡,出来对着镜子擦头发的时候,身后一阵慵懒的脚步声。顾筝弦揉着眼睛走过来,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这么早。”
“睡够了吗?”
“大约够了。”反正没什么困意,眼睛也不干涩,除了身上酸痛酸痛,人倒是清醒的。
时衿“扑哧”笑了一声:“你睡了十三个小时。”
钟表的短针走一圈还没够。
......
“我去烧壶水。”人尴尬的时候总会给自己找点事做。
顾筝弦将水烧上,顺便帮时衿的手机插上充电线。电源接通才发现,数字是从百分之零开始累计的,和昨晚的自己一个电量。
“你手机关机了,我不大会开。”
靠......
时衿大脑加载了几秒,一个滑铲跑到顾筝弦跟前:“忘充电了。”
她就说怎么昨晚静悄悄的,连一个工作信息都没有收到。
醒目的logo闪了一阵,手机提示她说“重启后请输入密码”,信号反应过来以后,消息提示音一浪接着一浪。像多个声部的rap,来不及听完完整的一句。
最后一个提示音停在纪柠打来的电话,时衿一边回拨过去,一边打开微信聊天框。
熟悉声音响起的同时,时衿看见了纪柠发来的消息,来自微博。
一个命名为“顾筝弦耍大牌”的词条,冲上了热搜第一。
“耍大牌”这三个字,往往是形容品德很差的艺人的。就时衿早年间听说过的很过分的新闻来说,包括但不限于让助理谁酒店过道,或者冲粉丝大喊大叫什么的。怎么会和顾筝弦联系到一起呢?
她懂事,温柔,善解人意,无论是对助理时衿,还是对那些面熟或面生的粉丝。刚来那会儿,为了不露出破绽,练得脚后跟磨出水泡;为了不让粉丝失望,学着自拍,学着打字,学着发微博,和陌生人分享快乐,给她们提供情绪价值。她会给谁耍大牌呢?给空气吗?
“时衿?”电话里的纪柠叫她一声:“你们出什么事了?热搜是怎么回事?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时衿木木然翻着热搜,呼吸一沉,点回通话页面:“纪老师对不起,电话里不太好解释,回去再说吧。”
挂掉电话抬头一看,顾筝弦正坐在床头,愣怔着翻阅那篇讨伐自己的热搜,她的手机昨天晚上开了飞行,也没有收到的纪柠的消息。顾筝弦神色平静如常,连肩膀的弧度都跟平时一样完美,但时衿知道,她要碎掉了。
时衿叹口气,又硬着头皮点进去。下拉刷新,讨论这件事情的人还在层出不穷地往外涌。
信息化时代就是这样。只要有图片,有视频,配上一段有理有据的解说,再加上有心人带一带风向,即使隔着屏幕,也山雨欲来。
这次网暴比前几次更凶猛,因为帖主迟迟没有删帖,导致小助理半跪在递上给顾筝弦喂水喝的照片,以及顾筝弦朝品牌方请来的翻译骂了句“滚”的视频,在热搜上挂了整整两天。
“老师私底下玩儿这么野?”
“一个字就给你们骂爽了吧?狗腿子们还不赶紧跪下。”
“耍大牌、卖姬、罢演、毁约,们时尚界公主是这样的。”狗头jpg.这层楼盖得很高,大都是幸灾乐祸的一溜“哈哈哈哈哈”。
时衿很讨厌“公主”这个词。
其实不是讨厌,准确来说是逃避。
公主,原本是个很美好的词汇,用来形容聪明善良的小女孩。在古代,更是要扛起一国重任,用下嫁和亲来庇佑一方百姓的。譬如顾筝弦的祖母便是南景长平公主。
现在经过网络这么乱七八糟一加工,居然成了个阴阳怪气的形容词。
时衿犹豫了一下,问她:“我们要发声明解释一下吗?或者给品牌方道个歉什么的?”
通常这种事,甩一个盖了公章的证明,以及双方调解之后言辞恳切的道歉信也就没事了。
反正都要给R&C赔偿违约金,只要对方肯出面帮着解释,说是前期沟通出了问题,网友不过跟风而已,风头过了就太平了。反正前面几次,都是这样解决的。
很反常,顾筝弦语气冷冷的,毫无情绪道:“不道歉,不声明,我没有错。”
她确实没有错,是R&C的老板自己不要脸,但出乎时衿预料的是,她甚至连解释也不愿意解释,提早就下定了决心似的。
算了。
来不及被热搜绊住脚,两个人收拾完直奔着法兰克福机场去。从法国到苏城要在沪城转一趟机,前后得十个多小时。
她们踏着凌晨四点的薄雾,从苏城机场开回来的出租车上下来,回到她们在华璟书院的家。
蒙着被子睡了个回笼觉,早晨九点钟,她俩准时出现在玄关换鞋。
一个奔着苏大去改论文,一个奔着银沙国际,准备去接受纪柠的审判。
.
还是她们常吃的那家茶餐厅,工作日的餐厅里异常安静,BGM都比平时听起来大了一点。
纪柠点了两份提拉米苏,两杯西柚冷萃茶,问了几句关于时衿和倪诺的事情,便开门见山道:“你真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不打算。”顾筝弦轻巧应了一句,挖了一小勺提拉米苏递到嘴里。
纪柠意料之中地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叠文件摊开在桌上:“这些是下个季度提出要和你解约的公司,合同寄到工作室了,都是R&C子品牌。”
“嗯。”顾筝弦仍旧云淡风轻:“我尊重他们的选择。”
纪柠倒是有点摸不着头脑,咧着嘴巴笑了笑,说道:“他们要是这次解约,就不可能会再找你合作了。赚钱不赚钱的先抛开不谈,这些品牌多多少少都有点影响力,恐怕连带着半个时尚圈都要孤立你。”
“你都说了,是半个时尚圈要孤立我,那便还有另外半个愿意理我。”顾筝弦嗓子一沉,说道:“意料之中,随他们去。”
她说的不无道理。就算所有跟R&C有关系的品牌都要解约,剩下的也足够她养活工作室,而且绰绰有余。
纪柠抬眼,金属勺轻轻沿着碟子边沿放下,认真道:“这些都是小事。但如果真的什么都不解释,我担心他们会觉得你心虚,顺理成章往你身上泼脏水。”
“解释一下来龙去脉,也不愿意吗?”
顾筝弦忖了忖,来龙去脉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们先是来骚扰她,让她陪着主办方金主喝酒过夜,然后又去联系时衿,拜托她顶替一下顾筝弦同台搭档那个位置,给了她一个十分香艳露骨的衣服。
但如果顾筝弦没记错的话,她提前对过一遍流程,和她搭档的是一位男性,而且是个四十多岁的导演。
“不愿意。”顾筝弦轻声下了结论:“原则问题,没什么好解释的。”
“你的原则是什么?”纪柠闲闲地问她:“宁折不弯吗?”
“我的原则,是时衿。”
终于写完了~没精力修文了,有错别字的话先凑合看看,等我睡醒再说。
……睡醒发现被审核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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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 6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