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加零大于一 第5章 第 5 章

“已开门。”

卧……时衿下意识骂了半句脏话，条件反射护住顾筝弦，在她身前挡住不速之客。

安若锦胳膊肘上挂着黑色手提包，一边埋头换鞋一边喋喋不休：“顾总我跟你说，昨天面试的几个人，资质差不说了，架子还挺大。就有个叫秦宿泱的还不错，您明天……”

“时小姐？”安若锦抬头撞上时衿的视线有些诧异：“不是让您下周来吗？”

“这位是？”顾筝弦躲在她身后，怯生生的。

“这是安助理，也是你朋友。”

顾筝弦了然，上前一步颔首，两手叠于腹前：“安姑娘有礼。”

安若锦石化一样站在门口。

“顾总？”安若锦眉头凸起小山丘，试探性地叫了一句。

“姑娘莫要这样叫我。时衿说，应当叫我弦弦。”

安若锦面如菜色，递了个询问的眼神给时衿，无声问她，这怎么回事啊……

“顾总她……穿越了，现在的顾总是南景三十六年的顾弦儿。”

安若锦半信半疑：“那之前的顾总呢？”

她的顾筝弦呢？她兢兢业业陪了六七年，才刚有点出人头地的顾筝弦呢？

“不知道。”这个时衿也没法解释。

可能是迷失在时空里了；也可能，和南景三十六年的顾筝弦交换灵魂，一起穿越了。

安若锦愣在原地，手提包滑落到地上。

“安助理，先进来吧。”

时衿迎上去接过手提包，引安若锦进门坐下。

大概讲了一遍来龙去脉，安若锦才相信，她的顾总已经不见了。眼前这个举止优雅从容的，是来自南景三十六年的顾家小姐，顾弦儿。

默了一会，安若锦才问起：“顾总的手机呢？”

“今早给顾总打电话一直不接，还以为她在忙呢。”原来是不见了。

时衿惊了一下。从昨天到现在，好像确实没见过顾筝弦的手机。

两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顾筝弦身上，顾筝弦提眸：“你是说，那个扁扁的黑色铁疙瘩？”

“嗯嗯嗯。”两人齐刷刷点头。

顾筝弦一琢磨，曼声道：“昨晚我一拿起那东西，它便亮了。我随意点了点，瞧见上头写了‘时衿’两个字，似个名字一般。”

“摆弄良久，里头居然有个人，说自己叫时衿。我当下便意识到，这东西是你朝用来通讯的工具，大概像飞鸽传书一样。”

“不过再过了会儿，它却突然自己唱歌，我害怕极了，将它放置到衣柜底下，转头便忘了。”

她们上楼打开衣柜一看，果然在里头。

面容id解锁，桌面十三个未接来电，从早晨八点打到下午五点，都来自“安若锦”。微信里一串工作群冒着免打扰的红点，一条微信消息来自“安若锦”传输的文件，“秦宿泱个人简历”。通讯录一栏三条验证消息，来自FPT工作室新招的模特，秦宿泱。剩下就是像讯腾会议、wsp这些用来开会和记录的软件。

社交圈和时衿一样干净。

太棘手了，真太棘手了，安若锦紧锁着眉头，语气不冷不热：“下周有三场会议，周五还得飞趟比利时……”一个思考的鼻音，又道：“这些不太着急得倒是能推掉。但明天要和工作室新人见面，她……”

她可是FPT工作室的顾总，一分钟几百万上下，动动手指头，都能翘起苏城时尚圈的半壁江山……串台了。

总之，她要是不去的话，后果还挺严重的。

令时衿和安若锦没想到的是，顾筝弦诚恳地点头道：“我能去。”从容地好像这件事她信手拈来。

可是要一个十九岁的南景小姑娘，一晚上速成《伪装当代二十七岁高冷女总裁》这门课……安若锦将信将疑，递了个询问的眼神：“能去？”

“时衿可以帮我。”顾筝弦十分肯定地看了眼时衿：“我相信她。”

“……”

果然有些人生来就是要被委以重任的。

时衿舔舔嘴唇，看一眼稳如泰山的顾筝弦，又看一眼心急如焚的安若锦，轻巧“嗯”了一声道：“交给我吧。”

安若锦将手提包里的文件递给时衿：“其它事可以先放一放。这份简历，让顾总一定一定多看几遍，背过最好，准备明天和秦宿泱签合同。”

顾筝弦凑上去看了眼，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怎么了？”时衿问。

“我看不懂这些字。”

对哦，差点忘了，她现在只认识繁体字。

“没事儿，”时衿翻了翻简历：“我一会儿给你下个文字转换的APP，扫一扫就能变成繁体。”

安若锦抬手看眼腕表，复又将袖管往上卷了卷，说：“简历你们留着看，我就先不打扰了。”

“时衿有我微信吧？有什么问题就联系我，我二十四小时开机。”

“好。”

眼看着客人被时衿送出去，顾筝弦抿抿嘴巴，抬眼对上时衿，犹犹豫豫问：“现下可以吃饭了吗？”

“我十分饿。”

时衿手忙脚乱看眼时间：“很晚了诶，要不我们直接点个外卖？就不买菜了。”

顾筝弦先是一愣，嗓子里发出似小兽呜咽的声音，是个惯常的撒娇模样，委屈道：“我都可以。”

“……”

时衿最受不了人撒娇，揣了把手机，迎上顾筝弦略略期待的眼神，无可奈何道：“一起去吗？”

“去！”顾筝弦不假思索。

考虑到顾筝弦算是公众人物，时衿临出门的时候，将她帽子口罩全副武装起来。

“时衿。”

时衿在穿鞋，顾筝弦叫她一声。

“怎么了？”

“买菜……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时衿抖着肩膀笑，又问她戴口罩会不会闷，顾筝弦乖巧吸了两口气，摇摇头：“倒是不闷。”

“不闷就行。”时衿帮她正了正衣领，拍顺裤子上的褶皱：“你在这个朝代很有名气的，出门别被认出来了。”

时衿满意地点点头，觉着自己好像顾筝弦她妈。

“被认出来的话，很可怕吗？”顾筝弦不解。

“嘶……”时衿思索一阵：“我也解释不清，总之你就当是宫里来的娘娘微服私访。微服私访你知道吧？不能叫认出来的。”

“嗯。”顾筝弦点头，幅度很小：“知道了。”

时衿翻箱倒柜给她找了双运动鞋，盯着顾筝弦穿好，正要手把手给她系好鞋带，却被顾筝弦拦下：“时衿，不用。”

“啊？”时衿蹲在地上艰难地仰着脖子。

“我会系绳结。”

好吧，是她操太多心了。

华璟书院门口右拐，走过十字路口就是一个菜市场。

豪华小区旁边的菜市场，看上去和普通居民区的差不太多，也吵吵闹闹熙熙攘攘的。不过这里很少有讲价的人，因为大都是保姆替主人家去买的，算多算少都有报销。

时衿挑得仔细，装了一小袋土豆，三四根胡萝卜，几颗西红柿，一并递给老板娘。

“二十三块三。”

“……好。”

时衿想过会比较贵，但没想到现在菜价涨这么夸张，贵得闪舌头。

老板娘把袋子拿开，按了几下称上的按键，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顾筝弦，惊了一讶似的笑吟吟道：“顾老师今天怎么捂这么严实呀？刚都没认出来您。”

然后把支付的二维码推就到她面前：“零头抹了吧，扫这儿就行。”

时衿诧异地看了眼顾筝弦，顾筝弦也同样诧异地看一眼她。

时衿掏出手机，扫码付款，亮着手机屏给老板娘看：“阿姨，付过去了啊。”

“诶！好嘞！”老板娘笑着招手：“再来啊。”

顾筝弦穿了件很平常的t恤，下.身是黑色阔腿西裤。贴心的时衿担心她晒黑，还专门找了件防晒衣搭在外头。

本来很普通的穿搭，安在顾筝弦身上，根本就是模特出街。

再加上，大小姐被教养得很好，转头迈步都是度量好的分寸，行止间透露着优雅从容。

而且，时衿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好像整条街都认识顾筝弦，大家见到都会很客气地喊她“顾老师”。衬得刚才一番伪装掩饰像个笑话。

“你要不把口罩摘了吧，怪闷的。”

顾筝弦不解：“不是说不能被认出来么？”

说话间，一个卖猪肉的大叔朝她挥手：“顾老师来了。”

“嗯。”顾筝弦拎拎嘴角，十分规矩地朝他点头示意。

“你看，都认识你。”时衿沉吟道：”摘了吧，怪热的。”

“好。”

其实顾筝弦早就想摘了，这么端着走了一路，有点喘不来气；但身为官府嫡女，她牢记父母教诲，行走坐卧间，不可失了分寸。

时衿把她的口罩装进挎包里，又掏出张手帕纸替她擦擦脸。

皮肤好的要命。

“顾老师换助理啦？”

声音来自一处卖海鲜的小摊，老板看上去三四十岁，因为常年出摊晒得黝黑，月牙眼大蒜鼻，看上去却面善。

“好久没见安助理了，是不是又回老家去了？”

完蛋了。

老板看上去和顾筝弦很熟的样子，时衿有点汗流浃背。

时衿悄悄在顾筝弦腰上戳了一下，小声道：“装一下，快装一下。”

顾筝弦了然，上前接过话头：“安助理近日有些忙，叫她先歇着了。”

“忙什么呢？”

“忙些工作？”

“什么时候忙完啊？”老板追问。

“过些时日。”顾筝弦搪塞：“老板问得这样清楚做什么？”

老板憨笑两声：“我女儿快放暑假了不是？念叨着想找她安姐姐玩儿呢。”

顾筝弦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先应承下来：“我知道了。”

“那……”

“呀！老板，”见他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时衿连忙打了个马虎眼儿：“这鱼不错啊，什么品种？”

老板见有生意上门，抄起渔网在水里搅了搅：“草鱼，可新鲜呢。”

“来一只吧。”时衿忍痛，买了一条不在计划范围内的鱼。又嘱咐老板：“挑只肉嫩的，。”

“放心吧，都嫩！”

时衿手里多了个活蹦乱跳的黑色塑料袋，走路都变得有气无力，看上去不太高兴。

“这鱼，有什么问题吗？”顾筝弦问。

时衿小小叹了口气：“没有。就是……我肉疼……”

一条鱼，一百二。不知道的还以为买的是东海龙王他远方亲侄子……

顾筝弦抽了口气，神色慌张地顿住脚步，问她：“哪里疼？”

时衿无语。

“在我们现代，肉疼的意思是花钱太多，有点舍不得了。你懂吗？”

时衿纳闷死了。

往常这种偶遇穿越大小姐的剧本，都是叫那些了不起的人拿的；比如什么林氏集团CEO、非遗文化第一传承人、老爷在世上唯一的亲骨肉……总之有钱得不得了。

也不知道哪个神经病编剧发的疯，让她一个连自己都养活不起的社会底层小蚂蚁拿这种剧本……

时衿叹了口气：“你怎么会懂。”赌气似的，扭头往前走。

顾筝弦长腿一翻，三两步就追上时衿：“时姑娘莫恼。如今你养着我，又待我极好。”

“……”然后呢？时衿放缓步子，支着耳朵听。

顾筝弦娇清一笑：“待我赚到银子，便换我养着你。”

语毕，顾筝弦思忖一番：“这叫……反哺。”

哈哈哈哈哈哈哈！时衿被逗笑了。

抬眸看顾筝弦，她的眼睛又大又亮，卧蚕堆在下头，眼尾轻轻翘起。因为这具身体里现在装着小古人的灵魂，看上去干净极了。

“在我们现代，不要总说‘我养你啊’之类的话。”

“为何？”顾筝弦不解。

时衿故作神秘：“因为……会被当成渣女的。”

顾筝弦深思一番，时衿贱兮兮看着她笑。

几秒后，顾筝弦点点头：“知晓了。”

“你不问？”

“问什么？”

时衿一脑袋黄豆问号：“你不问我‘渣女’是什么意思么？”

“我应当知晓个中意思。”顾筝弦蹙眉。

“你从哪知道？”

时衿一怔，史学研究出bug了？渣女一词出土时间疑似早于南景？时衿心里的小人上蹿下跳，假以时日，她便能颠覆整个史学界。

顾筝弦自是没看出来她的内心戏，只略略抬眸道：“从昨日那出戏里得知。”

“什么……”戏？

“《霸道总裁追妻的108个秘密》”，顾筝弦顿了一顿：“里头的萧总始乱终弃，被世人安上渣男的骂名。”

顾筝弦嘴巴一抿，眉头蹙起小山丘，诚恳道：“姑娘放心，顾弦儿不会始乱终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