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枫从户部跑了之后,还真的就回府了。不过,所谓的落了账册什么的,那就不必认真了。
可他之所以要跑回来的原因,也无他,就是想要知道太子到底要找他干嘛。
昨夜他回府后,吃太多了,喝了一盏消食汤就直接睡了,只来得及跟金玉说,让他把那把精钢匕首送去诚亲王府,给乔若昭。其他的,他还真没空琢磨。
现在好了,一大早的,太子竟然就派人到户部来堵他了?
以刘枫的直觉,他断定,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于是,他便随口扯了一个借口,跑回来,将满堂找来,“你跟我说说,这两天,京里都发生了什么?”
满堂:……
“主子,您前儿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不就是那些事儿?不是这家的儿媳妇跟丈夫吵架了,就是这家的新婚丈夫跑去逛花楼给自家妻子给堵着了,然后大打出手啥的。
难道是想知道那新婚的夫妻有没有挠花对方的脸?
刘枫:……
他都要被自己身边这两个半点不机灵,整个木头一样的左膀右臂给气死了。
“我说的不是那些家长里短,我说的是跟朝堂有关的。”
满堂恍然,“哦,要说最近有什么是跟朝堂有关的,其实就是两件事:一,惠阳郡主赢了南越,南越却还是厚着脸皮跟咱们联姻。”
刘枫脸一黑,“这我早知道了,不是这个。”
满堂点点头,倒也早有预料(?),于是他说了另一件,“今儿一早,太子派人前往南越,南越三皇子今儿天刚亮,迎宾馆刚打开大门,他就带着人出去了,到城外的桃源茶馆里喝茶。方才刚刚接到消息,南越三皇子已经回了迎宾馆。巧儿的是,您刚进门的功夫,拓跶的那位质子亲王皇甫伟也刚进城门。”
这话说得颠三倒四的,但刘枫却听了之后,微微挑眉,随手拿起放在榻上案桌上的一柄如意,轻轻敲打着手心。
南越?拓跶?三皇子、皇甫伟、还有太子派人去南越……
刘枫微微皱眉,垂眸沉思着,这会,金玉进门来行礼禀报道,“主子,郭掌监来了。”
刘枫抬头,“谁?”
金玉重复了一遍,“是东宫的郭掌监。”
哦,是郭平啊。
刘枫却没打算理他,只对金玉道,“让他等着。”
金玉身体一僵,看着重新低下头想事儿的刘枫,十分无奈地看向满堂,眼神示意道:这怎么办?
满堂微微挑眉:能怎么办?凉拌!
金玉:……
敢情不是他出去!这个满堂实在太过分了,越来越过分了!
但金玉也确实是拿满堂没办法,于是只能是咬咬牙,转身出去了。
郭平在前院正厅里站着,正愁眉苦脸地想着该怎么说服刘枫进宫,没想到却看到只有金玉一个人回来。
郭平:……
果然,就不能相信刘国公世子讲的话!
可是能怎么办?
太子也只说了让他等着,可没有说过要如何世子的意思。他是知道刘国公世子的,这位爷,实际上,也等同于太子的另一个兄弟了。刘国公世子能不给太子面子,可自己作为奴才的,却不能真的将这位爷当做一般勋贵世子来对待。
得,等着吧。
反正,这都是上头主子们的事儿,跟他一个奴才有什么关系?
刘枫倒也没让郭平等很久,一开始他确实是有些想不明白,但是一联想到昨夜的宫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算没有猜出全部,但也确实是知道了安景琛找他为的到底是什么。
刘枫心中一定,起身便到正厅里招呼郭平道:“走吧,去东宫见太子。”
郭平看着对方那双手空空的样子,身体一僵,脸上苦笑着道,“世子爷诶,您下回能不能别逗奴才了?”
刘枫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自己随口扯的借口,笑笑,“无妨,一会儿,我自己跟太子请罪,绝不牵连你。放心吧!”
说着,他抬步就走。
郭平:……
叹了口气,缓缓跟了上去,后面还跟着一行从东宫出来的护卫。
刘枫到了门口,才吩咐金玉,“牵马过来。”
金玉一愣,主子已经很久没有骑马了,不过看着刘枫的脸色,他还是恭敬应下,转身到了马厩,亲自将刘枫的马牵了出来。
刘枫接过缰绳,一个翻身,便上了马,用力一扯,一身漆黑的骏马便嘶鸣一声,抬起马蹄就直接向前一跃,跳下了大门,直接向着皇城大街,宫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郭平等人皆是一愣,好在还记得要追上去,赶紧上马,紧跟而上!
骑在马上,感受着这风驰电挚的感觉,刘枫的眼中露出许久未曾出现的坚定。
皇城中的巡逻禁军看到疾驰而过的黑色快马,均是一愣,等看清了马上是身穿蓝底绣金丝麒麟纹样的衣袍时,禁军们才放下心。
这到底是哪家的世子?
难道是诚亲王家的?
“是刘国公府的世子。”
禁军队长淡淡开口道,“也只有他们家的世子服也是金丝麒麟纹的了。”
在大晋勋贵之中,仅有两家是能穿这样纹样的衣袍——诚亲王府和刘国公府。
诚亲王府自不必说,刘国公府则是因为,原本当初皇上是准备册封其为世袭罔替的亲王——镇国亲王。
是的,刘沛,刘大牛,一个看着憨厚直爽,不懂心机的大老粗,其实他才是大晋朝平定天下中,除了诚亲王以外,功劳最大的那一个!
三次在战场之上独闯敌军,孤身营救晋元帝,三年时间,荡平整个西南诸城。
可以说,诚亲王,晋元帝一家,刘沛,当初各平定了四分之一的大晋国土。
甚至,当初的刘沛,还曾站在与宁国相邻的南麓山脉之上,对那边的宁国打出过:凡来犯者,皆荡平其国!
所以,当初的宁国不声不响,对大晋,哦,不对,当时的大魏国内的战乱视而不见,到底是真的不愿费心费力地翻山越岭,还是被当时的刘沛那一番豪言壮语给震慑到了,谁也不知道。
但晋元帝却记住了对方的功劳。因此,一立国,就想着给对方封赐异姓王的待遇,可刘沛拒绝了。他只要了一个国公爵,甚至还不要封号——所以后来才有了镇国公府。
而镇国公呢,他当初是只守着西北岚城,并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到别处去征战。
这其中到底还有没有其他内情,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这位禁军队长,能够知道这些,也是因为当初他在宫里当值,正好听到了。
其他禁军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但看着队长那明显见怪不怪的样子,便也就淡定了,一行人重新开始巡逻。
很快,就遇到了郭平等人。
看着他们身上那内廷护卫侍监的服饰,禁军也没有什么反应,但到底是心中泛起了疑惑。
今儿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东宫的护卫掌监都跟着刘国公世子跑?
*
东宫
“殿下,刘国公世子骑马过来了。”
安景琛讶异,抬头看着进来禀报的赵福,“怀康骑马了?”
赵福躬身回道,“是,奴才还特意前去阙楼看过,世子确实是骑着马过来的,算着时间,倒也快进宫了。”
安景琛是知道刘家有皇城骑快马的特权,更有骑马进宫的特权,可以往,不管是刘叔还是怀康,都从未使用过。
今天,他反而是特意骑马过来的?!
安景琛眉头一皱,看来,他是知道了。
果然,等刘枫骑着马进宫,一路跑进东宫后,整个宫城,包括晋元帝,都知道了他骑马了。
刘沛是最惊讶的!
儿子竟然骑马了?!
晋元帝也觉得诧异,看了满脸惊诧茫然的刘沛,他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吧,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性子如何,他能不知道?
能让刘枫骑马进宫,事情绝对是小不了。
刘沛也顾不得客气,赶紧行礼退下,等走出去的时候才想起来,儿子现在才进宫,他就算出宫回府,又能找谁问去?
刘沛脚步一转,又重新走了回去,对奇怪他又回来的晋元帝道,“等那小子从东宫出来,我再回去问他吧。”
晋元帝也才恍然,笑了,“看我这脑子,竟是忘了他才刚进宫。行,等他们都说完话了,再让他们过来问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事儿。”
殿内还有其他议事的大臣们,听到刘沛和晋元帝之间的对话,都不由得相互看了看,只有诚亲王,垂眸不语,安静地站在一边。
“好,我们继续。”
晋元帝也没管其他人如何,对其中一位官员点点头,示意他禀报他的事儿。
于是,议事继续。
*
东宫中,安景琛特意在他居住的寝宫中的花园凉亭内等着刘枫。
刘枫骑着马直接就这么冲了进来,赵福十分平静地上前来,躬身行礼,“世子爷。”
刘枫淡淡颔首,翻身下马,直接把缰绳扔过去,淡淡道,“待着别动。”
意思是不让他牵着马下去了。
赵福回头看了一眼太子,安景琛转身对他点点头,便看着大步走进来的刘枫。
“你这是来跟我示威的?”
刘枫却只定定地看着他,良久,然后才手一挑衣袍下摆,噗通一下跪下:“臣请命前往南疆镇守长城!”
安景琛眼光一闪,定定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刘枫,笑了,笑容有些冷,“你这是逼我?”
刘枫抿唇不语,只举着双手,坚定地跪着,一动不动。
安景琛实在被他这副态度气得胸口发闷,他抬手一拍,拍在了凉亭里的石桌之上,坚硬的花岗石石桌顿时裂开了一条缝。
“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找死!”
刘枫抬着头看他,“您不就是想逼着我去死吗?”
安景琛:……
他大口气大口气地喘息着,手捏紧放在身后,咬牙瞪着他道,“让你娶阿昭就是让你去死?”
刘枫笑了,笑容中既有苦涩,也有悲凉,“阿昭连带兵都不行,却能嫁给我?安景琛!你不觉得你欺人太甚吗?!”
赵福在亭子外噗通一声跪下,吓得刚进来的郭平等人也都慌忙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说话。
安景琛反反复复地深呼吸,心里告诉自己,不气,不气,不能中了这小子的奸计,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TNND,气死他了。
这混蛋小子,竟然敢这么将他的军!
安景琛咬咬牙,冷声道,“我说了,你可以娶阿昭,绝对不会连累到你和她,更不会牵连到你们两家人!”
刘枫看着他,根本不信的样子,“你能发誓?不算后账?”
安景琛抬腿踹了他一脚,刘枫却依旧纹丝不动,硬生生地就这么受了。
见他身上那干净的衣袍上清晰的脚印,安景琛心中的怒火,倒也平息了一些,看着他执拗地看着自己,安景琛满是无奈,“不会,我发誓,绝不会算后账!”
刘枫这才仿佛信了,十分干脆利落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脚印,道,“那说好了,你可不能不认账。”
看着他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安景琛真是被气笑了,“你就不怕我真的生气,把你拖去父皇那里砍了?”
刘枫淡淡一笑,“你会吗?”
安景琛看着他那胸有成竹的模样,还真是想再踹他一脚,哼了一声,淡淡道,“走吧,去父皇那里跟他说说。想好怎么说了吗?”
他转头盯着刘枫,刘枫笑了笑,“我想看看黑风是不是还能跑。”
安景琛:……
就不能想个走心点儿的理由?
“就说你昨日打赌输了,今日来找我要赏赐来了。想让我给你提个品级。”
刘枫:……
“你觉得,皇上会信?”
他多少年没骑马了,皇上又不是不知道,他能信才有鬼了。
安景琛一噎,指着刘枫狠狠地骂道:“你就是个无赖!”
混蛋,就会来折腾他,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刘枫十分敷衍地点点头,“嗯嗯,是,我是无赖。那你说,该说什么理由?”
“……还是你那个吧,看看黑风还能不能跑。”
刘枫鄙夷地看着他,抬脚先一步走出了凉亭,“还以为你脑子有多好使呢。切。”
安景琛脸一黑,“要不是你骑马进宫,能有现在这么多事儿?”
刘枫却脚步一停,转身看着他,“你别告诉我,你原来没打算直接困住我和阿昭一辈子!”
说得好听,什么为了局势,为了避开宁国的新君谈和亲,但实际上呢?不过是进一步削弱他们两家的军中影响力罢了。
是,他跟老爹都不在乎军中的那些个东西,也不在乎以后还能不能领兵,但阿昭不一样!乔家不一样!
他们凭什么就该受着现在的这一切?
安景琛没有直接回答,只看着刘枫,叹了口气道,“我有时候,都不希望你这么聪慧。慧极易夭,怀康,我只希望你能一生安康无忧。”
好歹当初是你撑着尚且弱小年幼的身体背着我走出战场,带着我回去的。我是真不想,你我最后会变成敌人!
刘枫却笑了,转身便离开,“只要你不要逼我就都好说。”
若还逼他,他自然是不能坐以待毙!
安景琛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对跪着的众人道,“都退下吧,赵福,把黑风带到宫门处,等世子出宫。”
“喏。”
安景琛长叹了一口气,抬步缓缓向着刘枫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还从来不知道,怀康的脾气,竟还这般刚烈。
他虽然有所预料对方得知之后一定会反对,可也没想到对方反对的方法竟然是这个。
倒是让他的打算落空了。
是的,安景琛确实是有想过继续削弱刘家和乔家在军中的影响。
若两家联姻,为了避嫌,两家都只能是退出朝堂中心,不能在朝中继续担任重要职位。
之前他就有此打算,一来,他是想着顺水推舟,既然子润是已经看中了怀康,打算撮合阿昭和他,那他也不用做坏人,强硬将两家绑在一起。二来,当时的怀平已经打算接替镇国公了,乔家却是子凌去北疆接替二伯,那二伯一家,依旧是北疆的真正主人。倘若能让两家联姻,那子凌肯定是去不成北疆,阿昭也顺理成章能留在京都。
两家均可以名正言顺地留在京都之中安然度日。
可没想到的是,先有阿昭无诏出京,击败了当时的拓跶蒙游联军,随后又有子凌受了重伤回京,立下赫赫军功,从此还不能再上战场了。而子明和子润,后来又因土地改革一事,被他拖着没办法前去北疆。时间一久,现今的北疆就彻底是韩盛这个守将镇守着。
等后年,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将韩盛也换下来,如此,北疆就彻底回到正轨,归于朝廷管制。
恰好又有了南越国一事,宁国便成了十分重要的存在。宁国新君又未立后,这样的时机,正好可以让他继续原来的谋算。
可惜,怀康一眼便看穿了。
安景琛苦笑,看着前面大踏步走着的刘枫。他心里叹气,他有时候都不知道怀康这聪明机智是怎么来的。如何就能一针见血地看穿了他的打算呢?
所谓请命镇守南疆长城,不过就是反将他一军:你不是心心念念想着削弱我刘家和乔家的军中影响吗?那我就去南疆镇守!我看你还怎么算计!
倘若他真的答应了,他相信,对方绝对会二话不说在南疆长城就直接拒绝了宁国的使团求亲。
反正也不用做别的,拖着对方在长城里待个三五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到时候局势一变,他还能怎么办?
除了捏着鼻子忍了,也没别的办法。
可若不让他去?呵,就跟刚才一样了。逼着他答应,不会算后账——倒不是说怕他会以后砍了这两家人,而是遭遇战事之时,能放弃之前的打算,在朝堂上支持乔家人出战!
其中,就包括了阿昭!
安景琛摇摇头,再次叹了口气,对前面的刘枫道,“你就这般护着阿昭?既如此,你又为何不愿娶她?”
若他早答应了,自己何至于折腾现在这么一出?
刘枫脚步一顿,看着前面的宫道,淡淡道,“正因想要护着她,所以,我才不能娶她。”
若他这次的方法,之前用了有用,他早就用了。可那时候的他,无计可施。即使心里知道,自己能护着对方,却也明白,他注定是要让对方失望伤心的——还是那句话,他是要纳妾的。
而阿昭,她值得更好的人。能一心一意,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
而不是他。
他安静地守在她身旁就足矣。
看着她肆意快活地度过一生,这才是对她最好的。
刘枫抬步继续往前走。
所有的所有,他背负就好!
安景琛看着他,却是想起了杨筠楹。
他,对阿楹,能如怀康这般吗?
给她所想,给她所求,却不求任何的回报。
忧她所忧,护佑她此生无忧。
安景琛怅然一笑,他做不到!
呵。所以,他的所谓真心,又有几分?
郭平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主子和刘国公世子,心中满是惊诧:原来,太子竟一直都想要打压刘国公府和诚亲王府吗?
他还以为,太子是一向都对两家人十分亲近的。
就在此时,安景琛淡淡对他道,“做好你的本分,不该想的不要留在脑子里。不然,莫怪孤不念旧情。”
郭平顿时一凛,躬身应道,“喏,奴才谨记。”
没多久,他们便走到了乾元宫前,刘枫深吸了一口气,脸上便露出了如平日一般的笑容,抬步走了进去。
安景琛等人紧跟其后,等来到正殿,朱福安行礼笑道,“老奴见过太子殿下,怀康世子。”
刘枫笑笑,“安叔,皇上他们在吗?”
朱福安笑着道,“在的,陛下刚跟诸位大人商议完政事,几位大人就先走了,现在陛下正跟国公爷和二王爷在里头说话呢。”
朱福安跟在晋元帝身边很久了,对于诚亲王,他一向是称呼他为二王爷的。
安景琛和刘枫也见怪不怪。听到他这么说了,相视一眼,笑着对朱福安颔首,便抬步走进去了。
晋元帝正跟刘沛说当年的事儿,说他们曾经在军营里偷偷喝酒,却被诚亲王给发现了,还挨了诚亲王两脚,更是告状到了怀安大师那里。
后来怀安大师还罚他们两个背着一百斤的石磨跑圈,到最后,还是太上皇来打了他们两棍子,这才让怀安大师放过他们。
“哈哈哈,陛下那时候可是比臣跑得慢多了,还是臣的体力好,也没被上皇的棍子打中。”
晋元帝嗤笑,“是,你是没被父皇打中,但却被大哥给打了。”
刘沛笑容一僵,摸摸鼻子,讪讪道,“那不是臣的武艺没怀安大师的好么。”
晋元帝对他翻了个白眼,转头对诚亲王道,“二哥,你当时看见了,分明就是他自己撞上大哥那边的,是不是?”
诚亲王并不想搭理这两个幼稚鬼,早知道,他刚才就跟镇国公一起告退走人了。省得现在还得听他们这往事一二三,还得给他们当事件的见证人,谁对谁错的裁判。
要他说,他们两个当年都是渣渣!
一个不能打,一个没脑子,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要不是后来被怀安大师给训练出来了,这两位这会儿,肯定还在军营里抱着木削的长/枪在那里嘿呦嘿呦呢。
想想,诚亲王都敬佩怀安大师。
将两块朽木都能给雕出绝世精品来,这不是一般二般人能做到的。
就是这时,安景琛和刘枫进来了,郭平等人则等在大殿外头。
两人向三位长辈行礼,诚亲王和刘沛都站起身,避开了安景琛的礼,又拱手回了一礼。
晋元帝看着弓着身没起来的刘枫,“怀康,怎么了?今日为何骑马进宫来了?”
刘枫看了安景琛一眼,眉头一挑,嘴角一扯,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嗯,太子找我进宫,我怕赶不上,就骑马进来了。”
安景琛:……
这小子!
竟然还在这等着他!
晋元帝看着他,“哦?睿玧你找怀康做什么?”
安景琛沉默了一瞬,随即便叹了口气,道,“儿臣是打算跟怀康说他与阿昭的婚事。”
晋元帝皱眉,“他和阿昭的婚事?”
他转而又看着刘枫,“怎么?怀康你跟阿昭好上了?”
刘枫翻了个白眼,“皇上,您都是皇上了,能不能用词含蓄点儿?”
晋元帝也同样回了个白眼,“滚!老子才是皇帝,爱咋说就咋说,你赶紧的,别转移话题,你跟阿昭怎么回事儿?”
刘枫直起身,双手一摊,道:“能怎么回事儿啊?什么事儿都没有啊。我还懵着呢。也不知道太子这是啥意思。”
安景琛咬牙,转头瞪了刘枫一眼,刘枫却笑嘻嘻地看着他:你有本事,就在这里咬我呀?
安景琛:……行,小子,你还真行!我记住了!等着!
晋元帝看着他们眉来眼去的,却就是不说话,抬手一拍榻上的案桌,道,“赶紧的,怎么回事儿?!都给老子说清楚!”
诚亲王却依旧淡定地站在一旁看着,垂眸当木头。刘沛却是一脸的茫然,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安景琛知道,自己的算盘是彻底瞒不住了,于是他便跪下,低头道,“是儿臣自己的意思。南越的打算,父皇,二伯和刘叔都清楚,只是,除了南越,还有拓跶,还有宁国。拓跶暂且不说,他们去年被子凌带兵逼退,又得益于阿昭的驰援,导致他们军中损失惨重,短短一年,定然也没有恢复多少的兵力。但宁国不同。
宁国安宁富强足有三百余年,历经数代帝皇励精图治,国力强盛,兵力富足,粮草更是填满了粮仓,倘若一旦开战,以宁国的实力,雄兵百万绝不是说说而已。
如此一来,再有南越,拓跶,甚至是蒙游,东梁,西芒等国见势而起,我大晋即使兵力再足,也绝对抵挡不住。更不要说,我们才仅仅休养生息一年而已。
父皇,二伯,刘叔,睿玧承认,让阿昭嫁给怀康,是要削弱刘乔两家在军中的影响。但睿玧绝没有对您们下手的意思!
父皇!”
他伏身叩拜道:“还请您看在大晋百姓刚刚才太平安宁的份上,原谅儿臣的这次不敬不孝之举!纵然是您责罚儿臣,儿臣也绝不后悔!”
晋元帝从安景琛说到宁国的时候就已经懵了,等听他说完,整个人都愣住,看着他,声音颤抖着,“宁国什么时候说要掺和进来了?还有你说的东梁,西芒,他们又是什么时候有了异动?我,朕,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安景琛直起身,闭了闭眼道,“父皇,这些,都在每日的密报之中。”
晋元帝:……
他怔愣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诚亲王,刘沛,“你们都知道?”
刘沛茫然地摇头:“臣不知,臣也是方才才知道的。”
诚亲王抬眸看着他道,“臣早就与陛下说过,红缨密报,必须要每天看。”
不是每次都能用飞鹰急报的,有些情报,是必须要混在不起眼的地方带出来,这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晋元帝狠狠地喘了口气,半晌都没说话,等他终于喘顺气了,一个转头,看着依旧跪着的安景琛道,“你还打算做什么?”
安景琛淡淡道:“儿臣还打算,将二伯,刘叔一家都留在京中,不得出京!”
晋元帝腾得起身,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啪!”
清脆的声响过后,安景琛头被打偏,脸被打肿,嘴角还渗出了一丝鲜红血迹。
“你混账!”
晋元帝喘着粗气,指着他狠狠骂道,“那是你的二伯,你的叔父!还有子润,子凌,子明,阿昭,怀康,他们可都是你的弟弟妹妹!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般对待他们?”
说着他眼眶都忍不住红了,“我原本就已经去了你二伯,杨叔,刘叔的兵权,你还想要如何?你还想要如何?!你是想让他们都去死吗!!啊?!”
安景琛也忍不住红了眼,哽咽道,“儿臣又何尝不知,可父皇,大晋武将太多了!当初皇伯父将所有兵士都训练得上马能战,下马能治!无论男女,都可按军功晋升!可是父皇!大晋已经立国了啊!”
他转过被打偏的头,一边流着泪,一边看着暴怒的父亲,同样颤抖着声音道,“论治国,大晋除了前朝遗留的文臣,我们之前一直带着的人马,有谁能胜任?没有!子润他们智计无双,除了领兵,他们还能在京中帮儿臣治理大晋上下!可是军中的其他人呢?您一力坚持留在朝堂上的那些女将们呢?他们能吗?!”
安景琛深吸一口气,压下喉中的哽咽,冷声道,“他们不能!”
“就说怀康,若他真是用心,愿意辅佐儿臣,他绝不是现今的这番成就。可他呢?却甘愿不再骑马,也不愿进朝来帮儿臣。儿臣除了让他去户部帮着算账,还能怎么办?压着他进朝?不行。因为您,重情重义,顾念着曾经的恩义。是!儿臣也顾念,也想两全!但这不行啊!父皇,儿臣难道不想保住这一份经过生死,同过甘苦的真情真心吗?但儿臣是储君,您是大晋的一国之主!若都是只讲人情,那大晋未来还如何治理?大晋还能继续安宁下去吗?!”
安景琛不想就这样吗?想的。可他知道,这不可能。这不现实!
大伯为何不要这皇位?
不是他没有能力,而是他跟父皇一样,都是重情之人。而满心都是亲人故旧情义的人,是当不好这个皇帝的。
父皇其实也不合适。只看他对红缨密保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就能看出来,他其实也不喜欢这样一天到晚算计的日子。
可大伯是看中了他。
因为他这个未来的第二代君主,才是真正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所以大伯才为了将来,一力扶持了父皇上位。
这才是父皇最终能够上位的真相!
而安景琛猜想,二伯也正是明白大伯的打算,这才退让了一步。
他知道,自己这些谋算说出来,让人觉得他不顾念旧情,冷血无情。但他更知道,自己这么做是没错的。
只看二伯一直都没说话,便也知道,他其实是早就看出了自己的谋算。但他沉默地看着,没有阻止。这便说明他其实是默许以及纵容的。
大晋的朝堂实在是两极分化严重。前朝遗臣占据了朝堂上半数文职,剩余的半数,却都是位置不高,还只是学习阶段的自己人。可等他们能担大任,肯定还要一段时间。
而子润他们就不一样了。
他们聪慧,能快速上手这一切。只要他们愿意,他们一样可以在朝堂之上发光发热。
可他们当中,就是有不愿意的。
尤其是阿昭,她心心念念的都是领兵!
安景琛能怎么办?他也只能是这样了。
晋元帝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是这么想的,原来,在他的眼中,自己的这个父皇做得竟然这般差。
他有些颓然地跌坐在榻上,声音暗哑,满是颓唐,却还是对刘枫缓缓道:“怀康,你不必理会他,只按照你的想法来。娶谁为妻,是你自己的事儿,他纵然是太子,也管不到你的头上!”
刘枫眼光复杂地看着安景琛,叹了口气,跪下道:“安叔,我愿意迎娶阿昭。”
晋元帝怔愣地转头看着刘枫:“怀康,你……”
刘枫苦涩一笑,又随即释怀地笑了笑,道,“安叔,当年您跟父亲,乔伯之所以要起义,为的就是这天下的黎民百姓能过安稳的日子,作为父亲的儿子。我纵然是一生被困京都,又有何妨呢?”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再说道:“安叔,只是,我想请您答应一件事:若真有战事起,便让阿昭领一次兵吧。”
刘沛还想说什么,可听到儿子的话,顿时就无话可说了。
诚亲王也眼光复杂地看着刘枫。
晋元帝心潮起伏不定,忍不住捂住了眼睛,哽咽道:“好!”
安景琛也很惊讶刘枫竟会在这时应下来,他定定地看着刘枫,红着眼睛,张了张嘴,又再次张了张嘴,最后才红着眼,眼中含着泪水缓缓道,“谢谢你,怀康!”
刘枫却只淡淡一笑,转头看着他道,“进朝堂就算了,不如我以后就帮你赚钱吧,好歹不让你以后国库空虚,连打仗都没钱。”
安景琛也笑了,“好!”
掌监,其实就是一宫侍监的总管。
长城,其实不是现实中的长城,而是名字为长城的边疆城池。
另外,解释一下安景琛这个人吧。
他是一个合格的储君,以后也是一位合格的帝皇。但,他绝对不是现代人眼中的那种所谓:好男人,好人。
对妻子,他有敬重,也有那么一些不一样的感情,但说到底,也仅此而已了。这不会影响他继续纳妃,也不会影响他继续临幸别的嫔妃。
对朋友,他是有真心相待的,也想过保全住对方的性命,富贵荣华。但同样,也仅此而已了。在面对国家长久安定和朋友之间,他肯定是选择国家的。
对亲人,同上。
他能在大多时候疼爱着弟弟妹妹,关心他们,但在国家和亲人之间,他也绝对是选择的国家。
这么说吧,这是一位时刻清醒地活着,很清楚自己的身份职位的一个人。
站在我个人的角度,其实我是欣赏他的,但也并没有那么喜欢他。(这不会影响我的创作,放心(=^▽^=))
所以,从一开始,安景琛其实就是在算计所有人,包括家人朋友,朝臣,敌人等等。
没办法,在他的思维里,这才是正常的。
但也不能说,他就是一个纯粹的冷血无情之徒——至少,他还真没想过整死阿昭他们的。相反,他也只是想着,不让他们继续拥有兵权,掺和军营里的事情而已。
因为,一个国家必须要有足够的人才,不能全是一面倒的人才——前朝遗臣什么的,大家都懂得(嘻嘻,不剧透!( ̄▽ ̄)~*)。
就是因为他想问题太过理性,所以就产生了跟现在的阿昭,刘枫他们的矛盾点。
好了,大概就是这样了。
要是还觉得莫名其妙?额……那我也无能为力了[摊手]。
权谋文,就是要自己看,自己琢磨才有意思呀。(  ̄▽ ̄)σ
莫怡雅亲亲,爱你哦!么么哒!谢谢你一直的支持![我其实很想给你发红包,对手指,求接受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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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6章:晋江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