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踏雪 第41章 覆雪因诺守苍梧，伤神沙阵初显威（下）

覆雪肩膀上的那条灰质灵蛇，蛇颈处却陡然裂出一个新的蛇头来，恰将那冷箭咬住。远处那人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紧连又再拈弓，数箭连发。这功夫，眼前的骑兵又冲了过来，覆雪提枪站在原地，伤神枪身幽幽腾起淡蓝色的冤魂。只等那骑兵近身，覆雪提枪一点，枪尖飞射出一道淡灰蓝色魂炎。被点中的那名骑兵，立时双眼无神从马上跌落下来。

“原来如此。”覆雪手中的伤神吞下那骑兵的魂魄后，已明白如何破解血咒。就在这时，背后冷箭又至，左肩上的蛇头再裂，四只蛇头分咬住四只箭头。远远的骑射手见状，冲身边的人说些什么后，大股骑兵和小股骑射手自队伍中朝覆雪此处赶来。

覆雪此刻抬起头看看又冲将过去的骑兵队，眼睛里的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缝，眼眸中湛清碧绿，将每个人、每匹马身上所种血咒的位置看得清楚。

“好。”

骑兵队这时还在观察，却不想覆雪率先发难，疾跑而来。骑兵队一甩缰绳，脚下急踹马肚子，迎了上去。远处赶来增援的大股骑兵只能看见两股人相遇后花枪飞舞，淡蓝灰色的魂炎时不时冲上人群。等覆雪与小股骑兵错身过后，那骑兵连人带马全都跌倒在地。

“好。”

覆雪笑着说完这个字，扭头来正好撞见了前来增援的骑兵，提起伤神迎了上去。这一大股增援骑兵的前锋，见状并不急于冲锋，反而自左右分散开，让出中军部队。中锋是一排骑射部队，都已拈弓瞄准了覆雪，他们的身子刚被先头部队让出，手中的箭便飞驰而来。射完手中这箭，便分左右向后跑去，让出后军部队，也是一股骑兵向覆雪冲来。

这时先锋部队中最先分流的左右两支已绕到覆雪身后，呈前后夹击之势。

“来。”

前后两支骑兵站位刚落稳，已奔至后方的骑射部队仰天射箭，箭雨从天而落，恰在这时前后的骑兵一紧马肚冲了过来。

覆雪面对前后夹击的骑兵冲锋以及头顶的箭雨没有惊慌，将伤神拿在胸前，右手握在伤神的枪颈。“陷阵。”覆雪一声低喝，身子也伏低些下去，猛地以枪点地，身子凌空回弹。尚在半空，抽枪回身往箭雨一挥，一道枪意横掠把箭雨招到别处去。

而身下的骑兵也在这时奔袭而来，前后相撞乱成一片。覆雪在他们身侧落地，提枪左右横扫，那魂炎一一点过他们身上血咒所在之处，灵魂重伤，血咒消弭，都倒在了原地。

远处的骑兵见了这情形，猛敲铜锣往回折返跑去。南门上的弓箭手们忽地高声欢呼道：“退敌啦！”覆雪听着身后的声音，眼睛仍旧盯着齐**队撤退的背影，莫名回想起自己幼时带着群狼攻打北岭的情形。“如果手上没有点把握的话他们恐怕不会如此打草惊蛇。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不会一个修士都没调过来吧？”覆雪心里暗想着，往回走，西门上金刚他们的情形不知道如何了。

覆雪干脆并未进城，将伤神系在背上，四肢并用绕着苍梧城墙往西门跑去。沿路上还能看见一些未及撤退的齐国士兵，覆雪抽枪沿路将这些齐国士兵一一除掉，并未减缓他往西门去的速度。

乃至覆雪到了西门，远远见着金刚已显出狼形，正与小股骑兵厮杀，骑兵之后紧跟着大股步兵大约数百人。金刚刚与骑兵冲掠过，便陷进步兵的包围中，步兵人均手持着长刀，金刚引颈短啸之后在人群中横冲直撞起来，但此举收效甚微。再看西门楼头，站在女墙内的只有木人了。

覆雪不及多想，提枪快跑，往骑兵迎去，站定快点，魂炎齐齐速发往骑兵们的血咒上去，这股骑兵应声倒地。步兵们眼见骑兵如此不堪一击转身便要跑，金刚快步一跳拦在众人身前，枪影随后便到，只一横掠，后排步兵应声扇倒。再看前排，自知不敌也不与身前的金刚纠缠，直往齐军大营跑去，覆雪双脚蹬地，丹田速转，手中的伤神莹白光更显，再挥一枪，这群齐国逃兵尽皆倒地不起。

覆雪挥出这枪后，站在原地等金刚来，心里默默对伤神越发熟悉起来，但伤神所带来的副作用似乎也越来越明显，此时他感到自己的神经绷得很紧，右手不知觉中十分用力地抓紧伤神。

“覆雪，你那边都没问题了吗？”金刚走到覆雪身前问道。

“只是打退了而已，防住了两波攻击后，他们就鸣金收兵了。”覆雪长长出了一口气，身体的负担稍稍缓解了些。“不过我感觉没有这么简单，你还记得多年前我们一起打北岭的时候吗？”

金刚闻言笑道：“当然记得，第一次是佯攻，摸摸北岭的虚实，第二次才是要命的时候。”

覆雪点点头，“今日主军所犯的南门，居然没有修士坐镇，实在不想筹谋多日的情形。说不定他们调来的修士，彼时正稳坐中军帐等着前线报来我们的信息。”覆雪继而说道：“不过这些和我们关系不大，只要防住下一次要命的攻击，也就算达成了韩王的承诺了。他总不至于指望我在这里给他哼哧哼哧当守国石吧？”说到这里，覆雪看了看金刚脸上的神情，金刚也为覆雪这番话逗笑了。

“他们这城防几乎没有，文靖宇又偏信用钱能换来和平。眼下齐国应该是手上有余力来碰碰韩国了。”覆雪一面摸着下巴，一面说道。“听风怎么不在？”

金刚听这问只是摇头。“晚上去找找他，齐国来犯的信息，我们事先居然没有听到他那边的任何动静。”

金刚点点头。覆雪见状便说道：“先回去吧，看看青老三和文靖宇他们又有什么说道。”恰在这时覆雪和金刚往西城门去，门突然打开，涌出一大群穿着甲胄貌似兵丁的人们，他们手上没有武器，满脸喜色地扑向地上那些齐国士兵的尸体。

回到城后的覆雪和金刚在县衙内没能找到文靖宇一行，金刚发了句议论，“大约是跑了。”覆雪听了他这话只是笑笑。“今天应付齐国来犯的确仓促，大约你也累了，我们就以逸待劳，看看晚些时候有没有什么戏要听吧。”金刚点点头，便去了。

覆雪回到房中，看见椅子继而便想到了床，便直往床那里去，一通睡。不知睡到何时，天仿佛还明亮，覆雪的眼睛略略睁开，伸懒腰时，发觉自己左手腕背，有一块红色的古怪痕迹，用手用力搓了两下没有效果。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钱仙人，文大人有请。”

“什么请？”

“文大人在鬼市飘香苑设了宴席，为各位上仙庆功。”

“几时？”

“酉时正，离现在还有半个时辰。”

“知道了，退下吧。”

“是。”来人的脚步声渐渐远了，门上的窗户重又变得透光起来。

“文靖宇设宴请客倒还合理，只是何必要到鬼市去吃呢？酉时正也还是青天白日的，去钻破庙会不会有些招人耳目？可是鬼市的存在在这县里似乎又已是人尽皆知的事了。”覆雪一面想着无数杂乱无章的问题，一面用手无端搓着自己左手上的印记。

“去。”覆雪低声说了一句，放弃了手上的印记，闭目内观自己的内景经脉，发觉自己左手上的印记与早上所见那些齐国士兵多有相仿之处。

“莫不是趁拼杀之际，给我也下了这个咒了？”覆雪正在狐疑，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还有听风那百无聊赖的声音：“覆雪，起来了没有？早上早起了，白天就要睡这么久，不合适吧？”

覆雪闻言一面笑，一面三两步走到门边，猛地拉开门。正在门口的听风打了个趔趄，两张脸互相望望都笑了。笑过之后的覆雪，脸色忽紧，左右望望，将听风拉进屋内后，将门迅速关上。

听风几乎是跌进屋子，正好把他往茶桌那里靠，顺势坐了下来，刚坐下端起茶壶，覆雪走来坐在他一侧。听风便从茶盘中拿出两个茶杯，个人身前摆一个，倒了些茶水，不等听风将茶壶放回去，覆雪便发问了。

“为什么早上的齐军来犯，没有提前把消息传给我们？”

“我就知道，金刚这么急催我来，肯定就是这桩事。”听风摇摇自己的耳朵。

“这是什么意思？之前把你外派出去不就是为了这事吗？”

“是，可是这段时间跟据我的观察，我发觉齐国不能组织起能够突破你和金刚所组成的防线。”

“所以，你就不告诉我们？”覆雪眉头一皱问道。

听风见覆雪似乎有些生气，便笑着说道：“是的，但你也别生气，听我慢慢道来。最开始的时候我就很奇怪，各国形式犬牙参互，若能邀来魏国何必在此处以一国之力去与两国抗衡呢？所以在你派我去监视齐国时，我就发现他们的确调集了一些军队和修士到前线大营，但似乎对我们现在的防线构不成什么威胁。”

听风将身前的茶杯举了起来，小小地喝了一口后继续说道：“于是我没有告诉你们，一是我想看看齐国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如果他们发现他们现在暂时不能突破我们的防线，他们会做什么。二是我想看看这苍梧城中的守军又是个什么态度。所以我提前已经跟青老三打了招呼，让他在鬼市的时候注意留意一下，会不会有文靖宇一干人等准备溜之大吉的痕迹。”

听风看着覆雪若有所思的神情，又继续说道：“不用想了，到今晚问了青老三，这些事儿都能清楚了。”听风见覆雪情绪已经平稳，又努着身子将茶壶拿了过来，“跑这么远还没喝上水呢。”

听风见覆雪似乎还在思考，又继续说道：“另外我不是有几日不在吗？我去了趟东魏。魏国果真如他们所说地广人稀，我进了魏国国境后，迟迟未找到人，又怕误了这边的事，只得来回折返。现在算来统共到东魏也两三次了竟然一次人都没有碰到，更奇怪的是，从地理上来看魏国比现在我们所处的地方更南，且魏国南面紧连一大片所谓的毒瘴雨林，但我到的魏国之中，却见到的满是蛮荒之地。”听风说到此处又摇摇头，“只能寄希望于青老三那边，看看他那边有些什么消息。”

覆雪听到此处点点头，看了看听风，“走吧，文靖宇今天晚上设了宴。”

“在哪儿？”

覆雪笑了笑，“在飘香苑。”

覆雪等三人便在这时从衙门口出发，往破庙去，一路上所能见到的兵丁减了大约三成，但每个人都少了很多平日里的麻木，每个人看起来都像捡了银两一样开心。

等覆雪等人来到席间，发觉席上只有文靖宇和郑清岚。二人见覆雪一行到来，忙站起身来，覆雪这才注意到二人的衣服与平日里惯穿的常服不同，一面笑着回了礼，众人分主宾坐下了。

覆雪看了看身旁的一个空座位，不等张嘴，文靖宇的声音便传来了。“青仙人本来已经到了，只是在等待三位的过程中，似乎有个什么人来把他叫走了，估计再稍等片刻应该就来了。”

覆雪笑道：“本来是大人设宴，无需这样候着我们又候着青老三。”覆雪一面说，一面递了个颜色过去，听风见了，悄悄弓着身子出去了。

“哪里哪里，虽说是下官设宴，但到底是为了给各位上仙庆功，比起这点等待，诸位上仙才是真正的劳苦功高。”

覆雪笑着说道：“各司其职罢了。”

说话的功夫，雅间的门被推开，菜一道道端了上来，因为此时还不是鬼市开市的时候，所以整个飘香苑一个客人都没有。就在传菜的时候，听风和青老三也从门里钻了出来，青老三冲文靖宇、郑清岚略一抱拳，又冲覆雪一抱拳。文靖宇只是微笑看着他，覆雪微点了点头，青老三便坐下了。

“正好，青仙人也到了，菜也齐了。那下官在这里先敬各位上仙一杯。”文靖宇一面说着，一面站了起来，“感谢诸位通力合作守住了齐军突袭。下官今晚略备薄酒小菜，庆祝各位旗开得胜。”

覆雪等人也将酒杯端起，同文靖宇饮下这杯。席间文靖宇又拉拉杂杂说了些关于庆贺关于苍梧有覆雪等人如何幸运的废话。

众人直吃喝到飘香苑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乃至对过的云舒楼里的小曲儿都唱歇了，金刚和听风才分别把文靖宇和郑清岚背出来，众人走到门口，似乎覆雪又想起什么，折身回去走到柜上，掏出了一小锭银子，低声问道：“这么多够不够？”

柜上那账房抬头看了一眼覆雪的脸，满是惊慌，忙把银子往覆雪身前推，“钱仙人，您付钱可就折煞小人了，就是您把飘香苑吃了，我也不敢收您的钱啊。”覆雪见推让不过，便把钱收回走了出去。

“你们先把他俩送回衙门吧。”在金刚背上的文靖宇听到这话，稍稍直起身子来，同覆雪说：“打今儿起，我们就是拜把子兄弟了，以后有什么想要的，跟哥哥说，别客气。好弟弟。”文靖宇说着说着嘴里的舌头仿佛卷平都十分困难，意识又渐渐模糊，倒回到金刚的背上。

见金刚、听风驮着文、郑二人走了，覆雪便带着青老三往通惠市去。“这几日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少主，关于索命、断肠的事目前还没有着落，不过通惠市里有一家略大型的修真物品买卖的字号，叫璞玉斋，听说这家的掌柜最近收了一颗很稀奇的妖丹，待会儿我们可以去拿了来。”

覆雪见青老三一幅认真的表情笑了笑，“那凭什么让人家拿了来呢？”

“嘿，就凭咱的这个啊。”青老三见覆雪这样问，笑着回道，一面把腰间的翠玉腰牌拿了出来给覆雪展示。

“那这样强取，他会同意吗？”

“文靖宇给咱们这个还就是想让我们给他卖命，这市场上的东西不是都姓文吗？存在他那，他就以为是他的了？少主不必太过挂怀这类，放宽心，他巴不得给咱们呢。”青老三笑着说道。

“说到这里，文靖宇看似花了重金拉拢我们，但实则还是信不过我们的。”青老三继续说道。

“哦？”

“少主注意到他今天和郑清岚穿的衣服了吗？”

“穿的不是他平日里的常服。”

“对，他们早就收拾细软在准备跑路了，他们的主要钱财家眷都通过鬼市里的人帮他们运了出去，具体去了哪里就没打听到了。”

覆雪点点头，笑着说道：“说不准我们在城门外御敌时，他们正忙着套绳呢。”

说话的功夫二人已走到璞玉斋的门头前，璞玉斋是通惠市上唯一的三层小楼，紧挨着鬼市与通惠市的分界线，所以每次覆雪从这里过都以为这璞玉斋是鬼市中的买卖，因此从未到这里看过。

“看起来倒是很气派的。”

“少主，这里边稀奇玩意儿可多了，之前我们一起来那次，就怕咱们没带够本钱，还不敢进呢。”青老三又把腰牌拿出来掂了掂，“现在有了这个就不怕了。”

“好，今天让你带我开开眼。”覆雪笑道。

本周涨了收藏，但是这几天似乎有些来不及了，本周的加更下周补上，实在抱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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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覆雪因诺守苍梧，伤神沙阵初显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