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梁家,似乎已硝烟四起。
无论是梁稚若这一辈,她和纪惠玲所出的梁迦安的利益纷争,梁迦安争不过她;
还是她和梁坤黎蔓这一父母辈的腹诽猜忌,都让血缘浓情在钱权面前变成一场笑话。
论对钱权的渴望,梁稚若从前不是这样的。
可自从青春期无数次地被排外被针对之后,她自认倒霉,出身名门却远比不过任何一个普通家世却阖家团圆幸福的人。
她自认感情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就因为曾经的重情重义,更无条件偏向生她养她的黎蔓,才这么多年都被当枪使。
“知道您做过的最得利于我的选择是什么吗?”
梁稚若淡笑,用最沉稳的语调,说出最摄人的试问。
黎蔓怔了下,“什么?”
“让周京煦曾经的目光只落在我身上。”
梁稚若歪头,满脸笑意更浓,“让他选我,也只允许他选我。”
这里,照梁稚若平时的性格,不服输,只可能说是她选的周京煦,是她挑的他;是她同意,他才有资格娶她。
可现在对黎蔓,她故意这么说——
周京煦会娶她,全靠她这个做母亲的心机叵测。
黎蔓脸色都变了,“梁稚若!你——!”
“我什么?”梁稚若就这么人畜无害地笑着,“妈,您忘了吗?当年给我找周家当靠山,可是您要扳倒那时接连诞下两个儿子,风头正盛的纪惠玲做的决策。谁能想到,当年成您的美,如今却成了披在我身上的嫁衣?”
梁稚若眉头轻挑,骄纵轻佻,“这么看来,我还真得感谢您呢,我的好妈妈。”
梁稚若极少这么称呼黎蔓。
黎蔓脸色也青了。
整个梁家,梁稚若最聪明,也最知道怎么攻击她的软肋。
看似是骄矜成性、脾性难成大事的大小姐,却没想摇身一变,就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狡黠狐狸。
梁稚若配周京煦,真是最危险致命的组合。
他们都太懂怎么利用对方,最快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这样的两个人联姻,他们真的能培养出感情吗?
黎蔓觉得不见得,更不信他们之间存在。
历经波涛的年长者就是更容易和颜悦色。
黎蔓像完全不记得刚刚梁稚若针对她的神色,而仅仅以一个长辈的成熟,悠悠道:“小若啊,别怪妈妈没提醒你,无论周家,还是周京煦,做生意的人都讲究利益或是某个人的利用价值。如果某天,你在这段联姻里失去利用价值,成为一枚似有若无的棋子,那你猜,到时候,周京煦或周家,哪个会先抛弃你呢?”
梁稚若脸色稍白,唇线微抿的动作已经透露出了她的局促。
这就不安了吗?
黎蔓笑笑,后面的话不再多说,只最后“善意”提醒:“所以你懂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抢,什么不该抢,都还要我来教你吗?宝贝女儿。”
最后四个字,嗓音极低,压得人简直不寒而栗。
梁稚若呼吸都发紧,目送黎蔓嫣然笑意,淡漠睥睨她后转身离开。
又落得寂静的办公室,很快,只剩下梁稚若一个人越发急促加重的呼吸,在这几近窒息的环境里艰难喘息。
又一次,她感觉到了用力呼吸后,短暂缺氧而一片黑暗的目光,以及越发混乱的大脑。
黎蔓走了许久,等在办公室外的时樾都没等到梁稚若走出。
按照时间,这个点,该出发去生日宴了。
时樾接连敲门两次,办公室里都毫无动静。
一贯,梁稚若时间观念非常重,她很清楚自己每天的行程,并说几点出发就会行动。
时樾又敲了次门,在门外,“梁总,该出发了。”
里面忽然传来很重的一声碰撞声,而后响起梁稚若很轻很淡的一声:“好。”
这会儿的周氏集团,总裁办。
周京煦在处理完最后的文件后抬头,办公桌对面的侯胤明显脸色不佳,像是某种不好的暗示。
今天可是梁稚若的生日,这么大的好日子,他在这里垮什么脸?
周京煦面色微沉地盯他,冷道:“怎么?有话要说?”
侯胤又看了眼时间,“老板,还剩两小时生日宴会开场,梁总那边已经出发,我们这边也该——”
“说重点。”周京煦听出他话里有话,眸光微凛,“你不是想说这件事吧。”
侯胤紧了紧喉咙,坦言道:“半小时前,黎女士去公司找夫人了,据说二人对话之后,夫人的状态急转直下。”
“黎蔓?”周京煦蹙眉。
侯胤颔首,未敢多言。
毕竟这掺杂太多家务事。
周京煦:“我知道了。”
说完便起身,往生日晚宴现场而去。
今晚的生日宴会梁老知情,周京煦更是在两家老人都知情的情况下办的,但派发请柬收到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同辈少爷小姐们。
无论是梁老,还是周老、周老太太,都意在这是你们年轻人的场所,我们老一辈的到时候在家里吃顿饭,就不参与了,便都没参加。
梁老身体也不好,需要静养,也没法来。
但耐在要办的有脸面,老一辈不来,父母一辈总不能再糊弄。
为了两家的名声,更为了不闹出关系上的难堪,周京煦不仅给梁坤、黎蔓发了请柬,更要侯胤给纪惠玲、梁靖珩、梁迦安、秦菁宁都发了。
纪惠玲虽没名没份,但这些年,包括前些日子孙子的诞下,大办满月宴。
梁家再不和,对外的场面总要撑足。
就连许霁川、谢嘉屹、司清月他们到了,都不得不称赞一句周京煦想得周到,万无一失。
梁昭宁、谢芷淇也早进到现场等梁稚若。
之前,谢芷淇就为了躲谢嘉屹这老东西以亲哥的审美,给她安排不适配的相亲,一路逃来澜城。没想他最近做项目和周京煦混的好,也常待澜城。
这是没了小嫂嫂在身边对他指点江山,夜不归宿都玩得野起来了吗?
谢芷淇淡嗤。
梁昭宁知道他们兄妹之间的过节,也没多说,只在手机上问梁稚若快到了没。
梁稚若说快了。
梁昭宁便负责以梁家人的身份,先在门口替梁稚若迎客。
只是,没想到,今天除了纪惠玲,就连昨天闹不愉快的梁迦安和秦菁宁都来了,梁迦安脸上都还带着未愈合的伤口,真刺目惊心。
同父异母的姐姐丈夫伤了自己老公。
再出轨被扣绿帽的秦菁宁,这时候也还是和梁迦安通气地一致对外,不喜梁稚若,自然对梁昭宁也没什么好脸色。
纪惠玲包了大红包,交到梁昭宁手里,说转交给梁稚若。
梁昭宁收下,眼见梁迦安和秦菁宁不仅闹不愉快还想过来白吃白喝,两人半只脚刚走进,就被梁昭宁的手拦下。
“祝福寿星的诚意呢?”
梁昭宁摊手,“不尊老爱幼来点儿?”
要是这会儿梁稚若在她旁边,铁定要白眼伺候,“你才老!你全家都老!”
但她不在,那梁昭宁肯定就自由发挥了。
秦菁宁咬牙切齿,梁迦安最后还是掏出了完整的一张支票,乌烟瘴气地烦道:“没带红包,给她这个。”
给的时候还心不甘情不愿的。
梁昭宁还以为有多少,耗尽他多少万贯家财呢。
低头一看:两万元整。
别太晦气了行吗?
这时已经到场的周京洛见这边在收钱,也上赶着过来沾沾喜气,毕竟前几天才从周京煦兜里掏来五百万,总要干点儿羊毛出在羊身上的事情。
周京洛大笔一挥,交给梁昭宁手里的支票,都有八十八万八,凑个吉利。
他也看到了梁迦安给支票,还怕他把自己比下去,丢了风头,便在梁迦安支票刚到梁昭宁手里,就赶忙凑过去看,嘴里还戏谑故意道:“让我看看,我稚若嫂嫂那臭名昭著的四弟这回生日敢拔多少羊毛啊?”
谁知凑近一看,两万???
“你葛朗台啊?!”
周京洛没忍住,对着梁迦安和秦菁宁夫妻俩的背影喊。
“......”
还好梁昭宁拉了他一把,周京洛才收敛点儿。
梁昭宁和他关系一般,瞪他,“干什么呢你?”
周京洛挑眉,“嘲讽他啊!不曾长孙之父吗?抠成这样,不是说父凭子贵致富人生的吗?怎么还在这搞打发乞丐那一招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破产了,做派居然这么**丝?”
周京洛这张嘴。
真不知道“打发乞丐”,是在骂梁迦安,还是在骂梁稚若。
梁昭宁:“......”
很好,这话果然被梁迦安听到了。
秦菁宁端庄小女人的姿态也没绷住,夫妻俩彻底垮掉。
梁稚若人都没到现场,就听说周京洛已经给她出了波气,不禁发笑。
这周家兄弟的嘴,的确是有点东西的。
她快到了,本想给周京煦发消息,周京煦那头却发来:【我在停车场等你。】
这是已经到了的意思?
梁稚若:【好。】
但她从头到尾,今天黎蔓跑来找她了,还闹的她不开心。
今天难得的日子,不该再让那种情绪发酵。
何况周京煦也不该被卷进梁家的内斗。
梁稚若的车稳稳停在周京煦的车边。
男人下车,高大挺拔的身影走到她这边,替她打开车门。
梁稚若刚下车,纤瘦的腰肢已经被男人温热的手掌搂上,轻轻地摩挲,温柔至极的指尖轻点。他低头,眉眼一沉,嗓音也哑哑的:“不开心?”
炙热的呼吸钻进她耳朵,敏感发痒的她直躲。
梁稚若脸烫了一瞬,眼睫微低,声音很轻:“没有。”
“没有?”周京煦像不信的揣摩神色,审视的目光混掺极致的温柔和沉稳,在她身上悄然落定,玩味般的,哄溺道,“我不信。”
而后,他搂着她的腰,逼退她消沉的情绪,要她挺直腰板地,一如寻常那般傲慢优雅,矜贵恣意姿态,带她往里走。
缱绻慵懒的沙哑低笑,运筹帷幄地淌进她耳朵。
带着邪恶、浑不吝的放肆感。
唯她独尊的强硬靠山。
“谁惹你的?”
“今晚,我统统替你报仇,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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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