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 第10章 凌晨五点

调解室里的人齐刷刷看过来。

帮忙抓人的口罩男已经不在这里了，程繁和卫衣男并肩坐在一排。

卫衣男摘了覆面面罩，南珠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辨认出来这小子居然是在便利店打工的店员。

“是你？”怪不得她会暴露手机号，怪不得他对程繁了如指掌。

卫衣男尴尬地背过身去。

警察让南珠坐到程繁身侧，“你刚说有什么证据？”

“哦，在这儿，”南珠打开手机相册，“这个视频是我删除......”

“边诚。”程繁提醒她渣男叫什么。

“是我删除边诚之前，我们两个人所有聊天记录的录屏。”

话毕，她又调出另一个视频，“这是我节目投稿听众和边诚的所有聊天记录的录屏。”

听到这话，边诚立刻扭头看过来。

凌冽的目光像是淬了血的刀子，眼底的威胁不言而喻。

南珠把手机交给警察，“如果这份视频还不够，我可以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们，她本人表示非常愿意配合。”

聊天记录里有边诚发给女生的程繁的照片，还有胡编乱造的工作地点，在警方的严辞询问下，边城最终承认了冒名顶替程繁的事。

只不过他没有拿程繁的身份信息进行诈骗，只是欺骗感情，不能立案。警方让他写了保证书，又给南珠、程繁和节目里投稿的女生致歉，这事才算了结。

走出警察局，南珠如释重负。

这场仗虽然打得漂亮，说实话也很耗时伤神，一眨眼竟然过去了一下午的时间。

墨色糅合着云彩，将天空遮挡，四周静谧的只有路灯滋滋作响的电流声。

“要一起吃个饭吗？”程繁把留有余温的外套披到南珠肩膀上。

南珠抬着被风吹的发涩的鼻子朝他笑，“好呀！想吃什么？”

程繁也笑，“我在问你。”

找好吃的餐厅这件事南珠最在行了，毕竟她在家从来不做饭，都是点外卖。

然而等她点开这附近的地图时，才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美食荒漠”。

“什么好吃的都没有。”她举起手机，一脸绝望。

程繁瞥了眼，“走吧，先上车再说。”

南珠把外套脱下来放到车后座，“那个戴口罩的是你的朋友吗？他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想请他吃顿饭。”

“不用，他工作忙。”座位上的热水袋已经凉透了，程繁又从车抽屉里找到一袋暖贴。

“我不冷了。”看着递到面前的东西，南珠有些惊诧，他这车怎么跟哆啦A梦的口袋一样。

“拿着吧。”程繁把暖贴放到她手上。

下午雪化了不少，路上冻得更厉害了，路上的车子零零散散，动起来像慢速蜗牛。

“你是什么时候准备的那些视频证据？”程繁好奇地问。

南珠露出得意的表情，“今天上午。”

她昨晚找小桃子要了投稿女生的联系方式，试探性地加了对方的微信，没想到一觉起来居然通过了。

在得知南珠也被渣男骚扰后，女生义愤填膺地咒骂了对方一顿。又在知晓“男非彼男”后，露出了悔恨的表情。

南珠讲明了来意，女生很大方地录下了所有的聊天记录传给她，还表示如果这个证据不够，她可以连夜坐高铁来警局做证人。

南珠当即觉得，女孩儿真好。

手机响起铃声。

南珠点开微信，女生发了条语音过来。

“主播你好！打字没办法表示我的感谢，就给您发语音了。我是真的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收到那个渣男的道歉电话！真的太谢谢你了！你应该找到那个被渣男害得很惨的小帅哥了吧？要是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帮我跟他道个歉，我跟那个渣男分手的时候，拿着他的照片找身边的朋友骂了一通，希望……他不要介意。”

南珠点开语音条：“不用谢。”

她把手机举到程繁面前，“你要说句话吗？”

程繁思索片刻，“不需要道歉。”

南珠挑眉，“就这些？”

“不知道说什么，”程繁望着不远处正在倒数的红灯，“她是受害者，不应该跟我道歉。”

南珠关上手机，“你觉得她太礼貌？”

“没有，”程繁笑，“礼貌是个人的选择。”

“选择？不是生性使然？”

程繁看她，“你认为人性本善？”

“并不，”南珠扭扭屁股，舒适地窝在座位上，“我认为善良的人都非常克制。”

“克制？”程繁饶有兴致地笑，“比如？”

“比如面对天生就会捣乱的小孩儿时，”她搓搓拳头，“忍住不动手的我。”

“你这句话一下就说了两个极端。”

南珠嘴角噙笑，“恶与善。”

“你越来越会聊天了。”程繁真心感慨。

“你又开始夸夸了，”南珠停顿片刻，“你不让我去跟边诚对峙，是怕他会报复我？”

程繁倒是承认的很快，“防患于未然。”

“防患于未然这个想法，就像我那位听众对你释放的礼貌，都是个人的选择。”

“那你的选择呢？”

南珠抿唇，“其实我很想放弃克制，用最大的恶意回击他，比如，揍他一顿，但是不太现实。”

程繁沉吟片刻，“抱歉，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想法。不过你推门冲进来的姿势，超帅的。”

南珠乐了，“是吧？我也觉得超帅！女英雄拯救落魄王子，想想都刺激。”

“这场受害者战役能圆满落下帷幕，有三分之二都是你的功劳。所以女英雄，想好吃什么了吗？”程繁在商场前停好车子。

“进去再说。”南珠被说的一团热血浇不灭，本想雄赳赳气昂昂下车，结果一阵冷风吹来，冻的她原形毕露，倒头钻进车里，把那几个暖宝宝贴在了肚子上。

十二月一过，热食店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南珠穿梭在其中，眼睛都看花了，肚子还在挑剔。

看了许久，她决定把选择权交给程繁，“还是你来选吧。”

“你在烤肉店和火锅店门口转了四圈，就这两个，挑一个。”

南珠蔫儿了，“你这是难为我胖虎。”

程繁笑而不语，他接过两家店的宣传单，背过身叠成方块攥进掌心，“选。”

南珠盯着他光洁的手背挠挠下巴，“右手。”

程繁把左手放进口袋，“你猜，右手是什么？”

“火锅！”南珠信誓旦旦。

“那就是火锅。”程繁看都没看，就把两张广告单扔进了垃圾桶。

正是吃饭的时间，火锅店人里声鼎沸。南珠从服务员手里接过排号单，抢到了门口仅剩的一把椅子。

“很遗憾，”她看看周围，“这里没有空座位了。”

程繁抱着手臂站到她身边，“你有位置就行。”

“话说你刚才那招，是从哪里学的？”南珠伸手模仿他刚刚抓纸的动作，“好像哄女朋友的话术。”

“网上看来的，还以为没什么用，没想到是前辈们的经验之谈。”程繁打趣。

“......你应该看些朋友经验。”

“我朋友很少。”

“女朋友就多了？”

“......”

程繁笑容无奈，“你的脑回路很发达。”

“又想用夸我转移话题。”南珠可不吃这一套。

“没有转移话题，我没有女朋友。”

南珠撇嘴，“我又不会笑话你。”

程繁也撇嘴，“我也不会笑话你。”

“？”南珠抓抓头发，“我有跟你说过我没有男朋友吗？”

“你说你很少和男生聊天。”

南珠想了好一阵子，“这话是我和你第一天见面时说的，你记忆力很不错。”

“跟记忆力没关系。”

服务员很快叫到他们的号码，南珠和程繁一前一后往店里走。

和店员擦肩而过时，程繁低下头，在南珠耳边低语。

“我只记对我有利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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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记对我有利的话？”方桔在床上翻了个身，“什么意思？你单身对他很有利？他......”

她猛地从床上弹跳起来，“不会是想追你吧！”

南珠揭掉脸上的面膜，借着精华水缓慢地按压着脸上的穴位，“可能是。”

“天哪，这消息太劲爆了，不枉费我今晚刚下飞机，就来听你的警局历险记了！”

方桔一个箭步冲到南珠面前，握住她的两只手可劲儿摇晃，“你喜欢他吗？”

南珠目光纠结，“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就是你也知道，我节目做多了，对这种长得帅的男生有职业病，总觉得他们都是渣......”

“打住！”方桔捏住她的嘴，“我只问你，你跟他有肢体接触吗？”

南珠想了想，点点头。

“肢体接触的时候，有没有心跳加速、浑身刺挠的感觉？”

南珠又点了点头。

“那不就得了？”方桔把蹭到手上的面膜精华全部擦到她手背，重新躺回床上，“你春心萌动了。”

“春心......萌动？”

“你面对感情，其实不用这么如临大敌的，”方桔托着下巴，两只脚举着翘啊翘的，“谁说谈恋爱就一定会被骗？再说啦，你现在又没有结婚的打算，就算试错，也有机会重开，何必担惊受怕畏首畏尾？”

南珠木讷地戳着脸，“进展太快了。”

“那你想吧。”方桔一头扎进被子里。

之后的几天，南珠没给程繁发消息。

两个人就像相交的直线，在必要的时刻互相碰个头，又回到了各自匆忙的生活里。

这期间程繁有主动联系过她，比如约她吃饭，约她看电影，南珠时回时不回的，但只要回复，一定就是婉拒。

于是程繁也没有再打扰。

时间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周五。

南珠照常接听了今天《蝴蝶驿站》的最后一通来电。

“主播好。”

熟悉的声音响起，南珠的呼吸有几秒钟的停滞。

她怕听错，又忍着呼吸声谨慎地询问，“请问先生贵姓？”

“程。”

“……”

南珠吃了一惊，手中的圆珠笔戳破了桌上的稿件。

她深吸口气，“程先生有什么问题要问呢？”

“心仪的女生不接受邀约怎么办？”程繁那头很安静，静的南珠能清晰听到自己笨拙的心跳。

“有可能说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话？”

“是我让她感到不适了？”

“没有，”南珠几乎是抢答，下一秒意识到不对，又立刻收起外放的情绪，“......或许是节奏太快了，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理你们之间的关系。”

“原来是这样。”程繁轻轻笑了一声。

“那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

南珠静默。

从本人身上找破绽，程繁还真是聪明绝顶。

“要不......见个面好好聊聊？”

“可以，便利店见。”程繁挂断了电话。

直播间外的小桃子一头雾水。

这男的为什么要把去哪里说得这么清楚？

说给谁听的？

半小时后节目结束，南珠魂不守舍地赶往目的地。

她真是疯了，怎么能在节目里接受程繁的邀约呢。可那个氛围下听到他的声音，她又憋不住。

想要抑制爱情萌芽，纯属放屁。

爱情都是不讲道理的。

临近便利店时，南珠身后悄然逼近了一道身影。

她毫无防备，接着就被人捂住嘴拖到了旁边的小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