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踏雪 第5章 烟火气

逢人间花朝节，人界落英缤纷。

顾离渊在尘纤房间的门口左右为难，手放下怕师尊还生自己的气，又抬起想要敲门道歉，踌躇了半晌，门忽然被打开，他与鸢尾淡雅的香气撞了个满怀，“有事？”顾离渊结结巴巴的的挠头说道：“没有……呃，有，昂不没有。”尘纤知道这小子想给他道歉，故意逗道：“到底有没有？”顾离渊低着头，嘟囔着：“师尊，对不起……”“嗯？”这次他并非有意逗，是真的没听见，顾离渊又嘀咕了一声：“对不起……”含糊不清的道歉，和不好意思的神情，让尘纤这大冰山都扯上了一抹淡淡的笑，可惜他低着头没看到这铁树开花。

回去后，顾离渊还思前想后，担心师尊没原谅自己，他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之间闭上了眼，全然不知道尘纤来过，轻轻的说了没关系。直至在噩梦中惊醒，发觉披在身上温暖带着幽香的斗篷是师尊的。眼眶发红，心里的一股暖流将过往的所有悲伤都瓦解。

天边染上火焰的热烈，人间一切都岁月静好，尘纤独自站在向阳的庭院，霞光普照下的影子又多了一个，那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他手掐着一束小小的茉莉递给尘纤，“我不要，男子哪有收花的？”尘纤的眼里其实闪烁过一丝惊喜，“男子如何不能收花？”顾离渊歪着头，真诚的将花递给他，眼巴巴的盯着尘纤，一副你不收我就哭的神情，他看似满不在乎的拿过，实际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小心翼翼的捧着花束，顾离渊又借题发挥，“师尊，今天是人间的花朝节，你……要和我一起吗？”他还尚未反应过来，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于是……他们拎着花灯，穿梭在人间，顾离渊模糊了万物，只聚焦眼前人，“阿娘，你看这个——”“卖花灯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喽。”人间烟火气不断，不似天界那般冷清，也不像魔界那样阴森，是一种凡俗，却又是那些仙人没有的，是红尘的牵绊，是天界最缺的，是市井的喧嚣，将胤宸殿抛开在外，顾离渊若奔向了自由，再也不受九天之上那牢笼的拘束，虽然只是一时，但足以让他雀跃好久。

他们买了花灯，一起说笑着，似人间一对普通的好友，尘纤看着人世间的喧嚣四起，而他看着他，这次不再只有尘纤孤零零一个人，其实他也曾偷偷下过界去看花朝节，但街市上有成双成对，有阖家欢乐，有花好月圆，偏偏没有一个他的容身之处，“小千 ! ”娘亲牵着那小孩子的手，他回过头暗自冷笑，“尘纤，你到也是可笑至极，竟天真的以为叫的是自己”他其实也是凡人的，也可以有普普通通的生活，但命运弄人，偏偏爹爹不爱，娘亲是府里的小妾，他从小便受着打压，发誓要让娘亲过上好日子，他的娘亲终没等到他功成名就，没等到他光耀门楣，在那个落雪的冬日，他最最重要的娘亲，静静的如同沉睡般悄然离去。那些二房三房……骂着她活该，是贱人，骂着尘纤是小贱蹄子，一个个肮脏的词汇像被钉进骨子里一样刻骨铭心，痛至今日，他怨恨老天不公，但是又有什么用呢，他砸过神像，那稚嫩的脸庞冷冷的带着仇恨：“举头三尺有神明，不就是一群道貌岸然的魔嘛，魔且尚有良善之辈，你们这些神仙，猪狗不如 ！”不过七八岁道出了人活一世所受的苦难，也不过七八岁他就失去了他所爱的一切，包括那颗滚烫带着希望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