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溯源 第56章 相视酒一杯（4）

“洪雲，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往亓晗那里跑了？”

陈嘉龙压低声音，“先不说这个，你跟我来。”

亓小元听的一脸懵，虽然心有疑惑，但看到陈嘉龙满是凝重的眼色，知道他要说的事情肯定不简单，只得将疑虑暂且按下，带着陈嘉龙进了西厢房。

“到底怎么了？”

“我知道辛福典当的掌柜是谁了。”

“谁啊？老东西还是亓晗？”

值得猜的也就这两位了。

“是二爷。”

“哦，亓晗那个老狐狸啊。”这个结果亓小元并不意外。

“昨晚我去见了二爷…”

陈嘉龙将他对亓晗的推测一并讲给了亓小元，只是中间省去了和陈家有关的描述。亓小元和亓家人本身就不睦，这也正好给他提供了可操作的空间。

“亓晗这是要坑死我们啊！”

“二爷有他自己的难处，既然免不了，他让我做的我照做就是了。”

“你是我的人，怎么能任他摆布！”

陈嘉龙无奈叹息道，“既是辛福典当的掌柜，二爷要我死的话只需安个名头，我的命都攥在他手里，哪来讨价还价的余地？”

陈嘉龙越是苦涩，亓小元就越想为他出头。只要把这条线稳固好了，就不愁对付亓晗。

“你等着，他亓晗要是敢动你，我就跟他没完！”

听着亓小元信誓旦旦地替他说话，陈嘉龙多少有点愧疚，不过这种愧疚并没有在他心里留存太久，亓晗利用他，他只能反过头利用亓小元保命，这世道，谁不是为了活命不择手段，哪还有什么真心啊。

“洪雲，今晚住在西厢房吧。”

不知何时，亓小元已经绕到他身后，胳膊勾住他的肩，暧昧地倚靠着他，眼底收起一湾期待之情。

“好。”

“不，以后你都住在西厢房，不许走了。”

“你是怕我被二爷抢走？”

陈嘉龙抚摸着亓小元白皙光滑的手臂，顺势环住他的腰，一把将他揽到身前。

“难道不是吗？”亓小元倾身，搂住他的脖子，委屈兮兮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再次重申，“洪雲，你是我的人。”

“听你的。你说是，就是。”

亓小元忽然没了兴致，“敷衍我。”

“我怎么敢？”

“你必须住在西厢房，让我每晚都能看到你。”

陈嘉龙意味不明地笑了，右手一紧，将亓小元轻松抱起，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袭来，亓小元下意识地颤了一下，本能地贴近他的胸膛，尽管亓小元是云水间训练有素的特工，但此刻他不想把云水间教的那一套展露在陈嘉龙面前，那些东西是对付敌人的，不是对付恋人的。

“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怎么样？”陈嘉龙将人抱到床上，双唇紧贴在对方耳畔，“现在呢？还觉得我在敷衍吗？”

亓小元刚要开口，门外竟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屋内气氛微妙，原本可以有进一步发展的空间，现在却全被这该死的敲门声打断。亓小元没好气地骂了一声，想让外面的人滚。陈嘉龙立刻警觉警觉起来，示意亓小元先不要轻举妄动。

“你听。”陈嘉龙指着门的方向。

除了敲门声，外面似乎还夹杂着混乱的脚步声。

“好像出事了。”

“嗤，不知道哪个倒霉鬼死了吧。”

从话语里，陈嘉龙听出亓小元已经对“死人”这种事习以为常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催命似的一阵急过一阵，气的亓小元想出去给他一脚。

“我们出去看看。”陈嘉龙说。

“……”

亓苏氏死了。

死在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偏房里。

据丫鬟说，前一天晚上她从老爷那里回来后还同她们共进晚餐，晚上早早睡下，第二天人就没了气息。

苏氏是饮鸩自杀的，在她桌上静置着昨晚用过的茶以及一张只写了“遗书”二字的白纸。

她也曾是前朝官员之女，自幼饱读诗书，通晓礼节，家道中落后委身嫁入亓家做小，平素淡泊，没听说她有什么亲戚朋友，也很少和院子外的人来往。

苏氏死了，死的悄无声息。一张只写了两个字的“遗书”，当真能证明她是自杀吗？

“哦，她啊，我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了。”

亓小元归国不到一年，对这个小妈基本上没有印象。

不一会儿，苏氏的偏院里聚集了很多人。亓启夫妇，亓晗和赵湘，竹木青山和亓小浣，甚至连黑羽曼雅也来了。

“她应该不是自杀…”陈嘉龙低着头，小声说。

“为什么？”

“你看，今天到场的几乎是府里所有人，连布行的伙计都来了。还有来西厢房通知咱们的那个长工，他是老爷从北边儿带回来的，瞅着就面生。”

“呵，平时也没见老东西对他这个小老婆有多上心啊，人家一死，倒回过头来装有情有义的了。”

“亓少爷，洪先生，请问这位女士是谁？”

“不该管的别瞎管。”亓小元怼道。

这次陈嘉龙非常同意他的观点。

瞅着人已经全都到齐，亓启也终于打算开口了。

“这段时日府里接二连三地出事，家丁死了，管家死了，最后都不了了之，现在倒好，连我的二夫人都无缘无故地死在房间里，再这么下去，估计连宁波府的乞丐都能来我府里踩上一脚！”

众人议论纷纷。本来小鱼和高胖子的死状就已经够吓人了，刚把这两个人忘掉，府里就又出了人命，死的还是亓启的妾，看来老爷这次要动真格了。

“来吧，挨个说说你们昨晚九点到今天早上八点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

“亓家老爷，您不觉得这种方法太费时费力了吗？”

循声望去，一个身穿皮草大衣，头戴贝雷帽的时髦女性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款款走来。

“他们充其量就是群下人，就算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跑进主人的院子里杀人呀。”黑羽曼雅顿了一下，醉翁之意不在酒。“除非他们是有另有主子的狗，找狗不如找养他们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