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回春 第13章 遇袭

静修的葬礼过后，李言终于顾得上将送白小娇回谷的事情提上日程。

这几天操心诸多事物，他看起来略显疲惫。好在掌门也知道吴念松不顶事，前些日子给他送了个师弟过来，多少减轻了些负担。

揽月庄渐渐恢复日常，有新来的师弟帮衬，李言终于寻得了空去找白小娇。

刚一踏进小院，他就闻到了一股清甜的气息。

白小娇笑吟吟地捧着盏不知什么吃食，正喊林玥来吃：“阿玥，来尝尝这个。”

少女身形依旧瘦削，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她在院中石桌边坐下，自然地接过点心，声音温婉地道了声谢。

见白小娇只拿了一盏，林玥不由问道：“小娇，你不吃吗？”

白小娇托着腮看她，笑眯眯地回答：“这是我托张婶给你做的，健脾养心。张婶手艺可好了，药味应该不重。”

虽然那日之后林玥再无失态，但白小娇看得出她思虑过度。带着病气的少女依旧很好看，但她还是更喜欢林玥明媚温婉的模样。

林玥闻言弯了眉眼，尝了一口便笑着应她：“嗯，好喝。”

李言有些意外地看着两人熟稔的交流，不由得望向倚在墙边的卫疏：她们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

卫疏挑了挑眉，依旧沉默。他不意外林玥愿意与白小娇亲近，但他总觉得白小娇最近看他时的神色偶尔会变得有些微妙。

啧，也不知林玥是怎么跟她说那段旧事的。

李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走上前去同两个姑娘打招呼，然后很快进入了正题：“白姑娘，此事暂歇，我昨日已同顾大哥传了信。你看何日动身方便？我送你回谷。”

“呀，你亲自送我吗？”白小娇眨了眨眼，“不用这么麻烦啦，我知道你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李言正色道：“此番多亏白姑娘帮忙，这些自是应该做的。况且我先前已经答应过顾大哥了。”

见他将顾长生搬出来，白小娇也不再推辞，点点头笑着道了声谢。

“小娇，你若是不介意，便也让我送你一程吧，”林玥放下茶盏，认真道，“我还没来得及谢你呢。”不等白小娇说话，她又道：“我武功尚可，定能同李少侠一起护你周全。”

白小娇灿然一笑。

薛志鹏已消失了月余，一时难以寻得。林玥愿意转移些注意力，她自然应声说好。

卫疏冷眼看着三人笑语晏晏。许是这几日天气炎热，张婶做的菜多是去火消暑，他这会儿感觉舌根有些发苦。

同李言说了自己随时能出发之后，白小娇探了探脖子，清脆地唤了声：“卫疏，你呢？还要继续待在揽月庄吗？”

李言这才想起来卫疏当时只是顺路同他们一起来的。虽然不知道他来这里到底是来做什么，但这些日子他为了静修的事情颇费了心力，他同样心怀感激。

卫兄淡泊寡言，我怎可因此怠慢。

他心中有几分愧疚，忙起身诚恳道：“此番也多谢卫兄援手。先前忙乱，招待不周。若是继续留宿，有什么需要尽管同我说。”

卫疏抿了抿唇。

且不说他并不知晓回春谷的具体位置，即便知道，他也不能再睁着眼睛说自己是顺路了。事不过三，眼前这几位又不是傻子。

尤其是林玥。

感觉到少女投来的揶揄目光，他挪开眼，片刻之后才自暴自弃地说：“无妨，我已无要事，亦可送白大夫一程。”

见李言面露讶色，他淡淡补充了句：“先前承蒙白大夫援手，一直未曾找到机会致谢。”

李言略一思索，反倒放下心来。劫匪一事尚无头绪，若有卫疏和林玥同行，自是比其他和生会弟子要更稳妥。

白小娇摸了摸鼻子，心里止不住雀跃起来。她欢快地点点头，声音清亮：“那就多谢你们啦！”

李言干脆利落地敲定了出行事宜，转身准备离开。

想到静修的事情毕竟还未了结，自己不该耽误他们太久，白小娇叫住他：“哎，李言，马车跑快了颠得厉害，不如直接骑马回去，这样也不用非得绕大路。”

李言颔首应道：“也好。”

见林玥面露不赞同之色，他解释道：“白姑娘骑术甚佳。我们轻装出行，更为灵活方便。”

林玥闻言应了声，目光却状若不经意地飘向不远处的青年。

呵，果然。

卫疏抿着唇，眸色深沉。

她先前说同李言不算相熟。那同林玥那般可算相熟？如此说来，我便同那些伙计一般，大抵还不敌罗村的那个小姑娘吧？

像是被这个念头烫到了一般，他咬了咬舌尖，心生不悦：如此甚好，尔欲何求？

他拢了拢心绪，凝神思索正事。

揽月庄人来人往，隐蔽不了行踪，但这几日并未有人找上门来。不知是忌惮和生会，还是幕后之人另有打算。萧钰前几日已经离开。那日之后再无交集，不知他在盘算些什么。

还有这桩莫名撞见的凶案，不知同那劫案是否真的有关联。此行一路去回春谷，不知还会否招来别的什么人。

心怀隐忧的不止他一人。

两日后准备启程时，李言郑重提醒三人：“先前死于劫匪手下的人里，有些是和生会的弟子。他们平日修习勤勉，剑术皆在中等以上。劫匪进退自如，颇有些本事。”

他顿了顿，面露苦涩，说话也含糊起来：“而且，若薛师弟真的牵连其中……”

若薛志鹏的财路源自劫匪，那这劫匪的来路大抵不一般。拦路打劫是最被江湖中人看不起的行当之一，能拉薛志鹏下水，必定有些手段。

三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些。林玥蹙着眉，默不作声。

李言缓了口气，又道：“此去回春谷，亦会经过先前劫匪出没之处。我已去信给沿途的和生会据点，若有需要可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赶到。只是白姑娘不会武功，此去一路还请卫兄和林姑娘多加照应。”

卫疏颔首，林玥则应了声“这是自然”。

白小娇在一旁看着三人神色凝重，愈发决心自己这次回谷定要好好同师父学些功夫。

她听得懂李言的意思，也自知凭自己怀里的那些瓶瓶罐罐，许是不足以应付最坏的情况。

四人翻身上马。

李言同林玥一左一右，走在白小娇的斜前方。卫疏则跟在她后面，看着她熟练的动作，略略放心。

她的骑术确实不错。

李言给她备了最好的马，实在凶险之时应该还能疾驰远遁。

白小娇好久没骑马了。

顾长生不耐烦教她骑术，是叶筱教她的。叶筱过世之后，她有时会一个人骑着马漫无目的地跑，一边在心里同师姐说说话。这次出谷三个月，她自然没机会跑马。

这会儿她摸着马儿柔顺的鬃毛，心中竟生出几分怀念来。她忍住了扬鞭跃马的冲动，老老实实地跟着李言的步调。

许是怕她闷着，林玥时不时转头同她说说话。偶尔李言也会接两句，只有卫疏一直沉默。白小娇每每转头看他，都见黑衣青年骑着黑马，眉间微蹙，似在兀自思索着什么。她便不去吵他了。

李言做事周到，沿途都有和生会的地方可以歇脚。这一路虽然精神紧绷，但吃住休息都还不错。

就这么走了四日。

到第五日，他们已经接近熹城。只要穿过一片低矮山林，再稍稍策马一个时辰，就可以进城休整一番了。

白小娇心情愉快。这几日走来大家都绷着弦，今晚终于可以歇息得更好一些。

不知道熹城的点心怎么样呢。

她一边想着，一边哼着张婶教的小曲。阳光正烈，走在山林间倒是凉爽许多。

变故陡然发生。

约摸二十个人从山林间跃出，着一样的灰衣，顷刻间就将四人团团围住。

白小娇只来得及拉住缰绳，然后听得兵器声纷乱响起。护在她周围的三人虽是第一次同行，现下却颇有几分默契。

李言方才已经发出了信号烟，只待一炷香后和生会的弟子来增援，因此心中并不慌乱。他内力深厚，剑招古朴圆润，沉稳使出即有千钧之势。手中的听松是把名剑，此刻发出清越的长吟，将四五个灰衣人震出三丈外。

林玥看起来则如神女飞天起舞。青鹤派的轻功名叫不沾泥，本是闲适潇洒的样子，在她身上却显得灵动曼妙。她手中的也是把削铁如泥的好剑，名叫闲云。剑光闪动间，伺机偷袭的几个灰衣人反被打得措手不及。

卫疏握着临渊，浑身肃杀，将试图接近的灰衣人一一斩杀。他在揽月庄休养得甚好，先前的内外伤都已痊愈。此刻他心中烦躁，下手便更狠厉无情。鲜血频频溅上他的脸和脖颈，他似毫无知觉，不曾偏过一下头。

白小娇咬着唇，紧张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她并不害怕，但她不想看着他们受伤。这群灰衣人训练有素，绝对不是普通的劫匪，她思忖着一路打量过去，想着许是应该擒贼先擒王。

目光同其中一个灰衣人对上，白小娇莫名打了个寒噤。

那是个样貌普通的中年男人，唯独目光阴鸷，狠毒如有实质。他朝白小娇咧嘴笑了笑，随即发出尖锐的鸣叫声。

正在苦战的灰衣人调整了队形，朝卫疏的方向涌过去。方才似乎只是试探，而现在才进入了正题。

卫疏牙关紧咬，心中暗恨：果真是冲着自己来的么！

见李言和林玥的方向有了缺口，他当机立断，在白小娇的马屁股上拍了一掌，喝道：“走！”

林玥没有犹豫，随着马儿蹁跹跃出。她轻功甚好，一口气随着白小娇蹿出百步。李言凝神聚气，手中稳稳执着听松，不让一个灰衣人折身去追。

白小娇策马疾行，一手朝林玥探出：“阿玥，上来！”她心知自己此时只是累赘，自己越早安全，李言和卫疏才越有胜算。

林玥提气跃上马背，两边竟又闪出五六个灰衣人，径直朝她们奔来。她心下大惊，来不及再提气，只得挥剑勉强支撑。

卫疏远远瞧见，心中一急，扬声唤道：“李言！”

李言顺着他的目光转头，刚看清白小娇和林玥的险境，身边就掠过一个人。

白小娇瞥见那个阴鸷的中年男子挂着难看的笑，直直冲自己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