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魏巍带着楚鸢在晋州城中四处闲逛。
“魏公子,浅浅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能否应允。”
“浅浅姑娘但说无妨。”
“这檀纸以数年不散的檀香味闻名,我好奇这造纸术许久,不知是否能让浅浅观摩一番?”
“这……”
“是浅浅逾越了,不该提此等要求为难魏公子。请公子当浅浅未曾说过吧。”
“浅浅姑娘,这有何不可。请。”魏巍不忍见得佳人失落,一口便应承了下来。魏巍没有看见魏来难看的脸色。
魏来是魏家的家生子,他深知魏家檀纸造纸术的重要,哪知道自家少爷居然让一个外人去观摩。可他仅是一个下人,无法多嘴。
楚鸢随魏巍去到了魏家位于城郊的别院,见识到了檀纸的每一个造纸工艺步骤,这一切顺利的都让她觉得不可思议,不由得心生警惕。她沉下心,察觉到暗处隐藏着的气息,这别院,怕是有高手护卫。
也是,檀纸毕竟是魏家的立身之本,怎可能没有任何防备。
“浅浅姑娘,累了吧,不妨喝口茶歇歇。”魏巍打断了楚鸢的思绪,笑吟吟递给她一杯茶。
“多谢。”楚鸢接过茶,道了声谢。
一杯茶下肚,她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却眼前一黑,已经晚了。
待楚鸢清醒过来,已是两日之后。楚鸢看着镜中已经被更换了衣物的自己,意料之中没有摸到当初薛谷主所赠的丹药,快步走到门前,伸手推门,却纹丝不动,门被锁住了。
楚鸢不死心又尝试着推窗,意料之中,推不动。
“浅浅姑娘,稍安勿躁。”房门打开,魏巍走了进来,他身后一步跟着魏来。魏巍摇着扇子,施施然在桌边坐下,伸出手指在桌面轻轻叩了叩,示意楚鸢倒茶。
本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楚鸢坦然走上前替魏巍添了茶,问道:“不知魏公子此番是何意?”
魏巍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浅浅,你说,造纸这么机密的事情我都让你来看了,你还能走得了吗?”魏巍放下茶杯,站起身迈了一步到楚鸢面前,把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
“你!”楚鸢一掌拍向魏巍。
魏巍身后的魏来一步向前,一手拍开楚鸢,一手直擒她的脖颈。他的手劲很大,楚鸢紧紧握住他的手,拼命挣扎。
魏巍在旁欣赏了一会楚鸢无助的样子,清清嗓子,装模作样的开口:“好了魏来,怎可如此唐突了佳人,还不快松手。”
“是。”魏来毫无征兆松开了手。
楚鸢跌倒在地,抚着胸口拼命呼吸。
“浅浅,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千万不要妄想逃跑哦,待你我洞房花烛后,我就带你回魏府,做我的魏少夫人。”魏巍蹲在楚鸢身边,扇子轻轻托起她的头,摸了摸她的长发。
楚鸢用力偏过头,挣开他的手。只此一个动作,她便仿佛耗尽了浑身力气,支撑不住身躯,软软倒在地上。
魏巍站起身,冷眼看着她。
“让灵犀来照顾她。”
魏来点点头,退了出去。不多时,魏来带着一个侍女走了进来。
灵犀朝魏巍福福身,径直走到楚鸢身侧,扶起她坐在软塌上,跑去倒了一杯茶给她。
楚鸢接过茶,放在一旁的几案上,抬眼望去,却不知魏巍主仆何时已经离开了这间屋子。此时,她才堪堪放松下来,暗暗探查自己的脉象。浑身无力,内力阻塞,怕是被下了软筋散。她缓缓起身,扶着桌椅走到门边,半倚在门框上。虽然眼下内力尽失,但五感仍在。
“真是高看我了,这小小的院落之中竟藏着这么多高手。”楚鸢嗤笑一声,回了屋子。
※※※
“竹公子,小姐是不是出事了!我昨夜去魏府便觉得有些奇怪,前日她居住的院子已经空了,也不曾看见魏巍。”
“我得到消息,前日小鸢儿和魏巍去了城郊魏家别院,并不曾见她出来过。怕是,出了意外。只怕这魏巍,并不像陈小姐说的那般简单。”
夜阑拍案而起:“那该死的魏巍,我要去杀了他。冰河怎么还不回来,每次有事的时候他都不在,废物!”
竹渊闪身拦住夜阑:“等等,不要冲动,眼下形势不明,我们对魏家也不多了解,万不可贸然行事。魏家别院就在晋州北边的胡同里,不如你先去探探虚实,我去打探一下魏家的背景。”
夜阑没有动作,她深深看着竹渊,良久转身离去。
竹渊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少庄主,二少身边的雨一来了。”风一领着一个人快步走来,低着头说道。
“多日不见,少庄主可好啊。”来人懒洋洋地拱了拱手,话语中听不出丝毫敬意,“二少让我告诉你,别忘了你该做的事,别光顾着和楚家小姐花前月下。”
竹渊不以为然,撩起衣袍径直坐下,抬眸看了风一一眼,便自顾自喝着茶,一言不发。
风一一脚踹在雨一膝盖上,后者踉跄着跪倒在地,正想起身,风一手中的刀便压了下来,使他直不起身。
“注意你的言辞,怎么和少庄主说话的。”
“属下知错,属下奉二少命令前来,将此信交给少庄主。”雨一从衣襟中摸出一封信,跪着行至竹渊面前,此番恭恭敬敬将信举过头顶。
竹渊慢条斯理喝完了杯中的茶,终于伸手接过雨一举过头顶的信,道了声“滚”。
雨一忙稽首行礼,默不作声地退了下去。
“慢着。”
雨一浑身僵硬,站在原地。
“回去告诉你主子,该做的我自然不会忘记。可若是提前露了马脚坏了事,届时竹篮打水一场空,可别怪我。”
雨一弱弱道了声“是”。
待到夕阳西下,冰河一身风尘地赶到了陈府,夜阑忙递了杯水给他。
杯水下肚,仍觉得嗓间干涸。冰河直接拿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喝了起来。整壶水下肚,方感到整个人活过来了。
冰河看着夜阑满眼的关切,也不卖关子,平息了喘息便开口讲述此行的收获。
“倚红楼花魁柳丝丝,江南人士,我打探到她与江南曾经的大户柳家似乎颇有渊源。巧的是,听江南的百姓说,曾经的柳家也是以造纸之术立足,纸也有异香。家中曾出过几个文人墨客,因他们的缘故,柳家纸风靡一时。更巧的是,柳家当时家主的女儿,便是嫁到了一户魏姓人家,且并不在江南。”
“难不成?”
“嗯,极有可能。”冰河肯定了夜阑未完全说出口的话。
“眼下,我们得先找到柳丝丝与柳家有关的证据。”竹渊摇着扇子道,“夜阑姑娘,不知你与阿鸢可有隐秘的联络之法?若是能联系上,那柳家女与魏夫人的关联,便可让她寻一寻。”
“好。”夜阑点点头。
“那我去再探一探柳丝丝与柳家的底。”冰河自请命。
“既如此,那我便去会一会这柳丝丝。”竹渊合上扇子,三人分头行动。
夜阑换了一身黑衣,趁着夜色又来到城郊的魏家别院,她约上屋顶,疾行。果不其然,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看见楚鸢留下的记号,她四下寻找,在一间小院里看到了楚鸢的踪影。夜阑躲开巡夜的下人,闪进楚鸢的屋子迅速关上门。
“夜阑,你来了。”楚鸢坐在桌前,正对着铜镜梳着胸前的长发,语气平淡,仿佛对她的到来毫不意外。
夜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楚鸢身边,顾不上主仆之别,伸手抱住她:“小姐,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楚鸢放下手中的木梳,轻轻抚摸着夜阑的背脊,柔声说道:“我没事。”
“那怎么?”夜阑松开楚鸢,不解地开口问道。
楚鸢正色道:“我让冰河去江南的同时,修书一封给了景生哥,让他帮我查查这魏家的底细,双管齐下。瑶琰阁的信来得早,我前日便知道了这魏家夫人早殇,后来又收到了冰河的传信,知晓了魏夫人出嫁前,姓柳。事出反常,必有妖。来不及和你们通气,我便临时起意留了下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真是吓死我了。”夜阑紧紧盯着楚鸢,仿佛是在确认她是否真的平安无事。
楚鸢见状,无奈起身,在夜阑面前转了一个圈:“我真没事,你放心。魏家那些所谓护卫,对付对付不通武艺的普通人还行,你方才应该也感觉到了吧,避开他们进来轻而易举。”
夜阑回想方才,点点头,这才放下心来。她拉着楚鸢在桌边坐下,向她汇报着今日冰河回来时所提及的消息。
“若消息无误,恐怕这魏家的发家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再查查,眼下柳家女便是魏夫人不过是我们的猜测,我留下来看看能否发现什么,不过这是魏家造纸的别院,怕是不见得会有先夫人的消息。夜阑,你们找陈家了解一下,这先夫人早亡,是何缘由。”
夜阑应声,趁着夜幕,翻身离去。
“我以为江湖中人肆意洒脱,恩怨情仇,当下便了,却不想这普通人中,腌臜事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