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舒让记得考试之前几天庄平确实提过运动会项目的事情,庄平当时说,量力而行,高三还是要把重心放在学习上。
陈舒让把量力而行听进去了,所以她一个没报。
“什么?!一个没报。”魏阳惊得站起身,“舒让,这可是最后的青春啊。”她举起手,故作深沉。
“不行,陈舒让,我必须让你在最后的青春里发光。”
其实,不用的……
陈舒让拉住魏阳的手“其实魏阳,我不太擅长体育。”
“谁说要你去报体育的……”魏阳对陈舒让眨眨眼,给她指了一个人,“你看她就是九班定下来举牌的人。”
陈舒让朝着魏阳指的地方看去,女生身材高挑,四肢纤细,偏甜美的感觉。
魏阳凑在陈舒让耳边,“美不美呀。”
陈舒让真诚点点头。
“所以你也去选举牌!发光发热吧陈舒让。”
陈舒让还是摇头,“不行的,我对这种的不感兴趣啊。”陈舒让不是对自己的容貌自卑,而是不想太惹眼。
“别怕啊,举牌很简单的,而且可以穿自己的礼服,到时候你家长来了那简直了人群中一眼就可以看见你。”
“一眼看见?”陈舒让半信半疑,她想着外婆好像这次运动会也会来,如果外婆能看见她这样,她又有点兴趣了。
“一眼看见!”
魏阳给她打包票,说报名表也帮她填好,她就安静的准备美美举牌就好,陈舒让被她这风风火火的性子逗得直乐。
陈舒让也没把这件事放心上,想着报名了也可能选不上,没想到几天后的班会,庄平说了几项运动会的事宜后就宣布陈舒让来举牌。
“舒让啊,礼服租借什么的你来选,没有合适的也可以找老师帮忙。”
听到这个消息,魏阳乐的直鼓掌。
陈舒让心中也隐约带着期待,她期待外婆知道自己去举牌。
虽然外婆一直对待陈舒让都是快乐教育,或许可以说外婆在陈舒让的教育方面没插手过,一直是林淑安排这方面的事,但是望女成凤的心谁都有,陈舒让知道外婆希望自己优秀又不忍心给自己压力,所以她想做这种小事让外婆开心。
一下课,魏阳就星星眼的坐在陈舒让前面的空位上,看着陈舒让。
陈舒让被她着看不好意思,别开脸。
“我就说我们小让一定可以的。”魏阳嘿嘿傻笑起来,自从知道陈舒让的家人都叫她小让而不是舒让,魏阳也开始叫她小让。
“好了好了,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她声音很轻,陈舒让觉得自己脸上热热的,肯定是脸红了。
“你俩怎么还不去吃饭。”徐明笙从门边探出头,看到魏阳两个人在教室里,也进来走到魏阳身边,程曜则是跟在他后面一起进来。
“哎呀,我要陪小让商量礼服的事。”
“礼服?陈舒让要去举牌啊。”徐明笙也有点惊讶。“唉我说你不吃就算了,别拖着人家舒让不吃饭啊,你这体格子硬实,人家舒让不吃可不行啊。”
“你懂什么,信不信我打爆你头。”魏阳与徐明笙又掐起来,魏阳站起来揪住徐明笙的耳朵。
陈舒让在他俩这段时间观察出两人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样的,也没拉。
“唉唉唉,你怎么说不过就动手了。”徐明笙向后躲,“好了好了我错了,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两人在一边闹着,程曜和陈舒让站在一边。
“你运动会举牌?”
“我不可以?”陈舒让说出口就有些后悔,她明明在任何人面前都是温温吞吞的性子,怎么到他面前像个刺头一样。
“冤枉小的了。”程曜举起双手做无辜状,“走吧,咱俩看小狸去。”
“不等他们吗?”陈舒让被程曜带着出来,暮色在廊壁上划出金痕,广播站响起沙哑的试音,所有的光影都在刹那凝固。
“你怎么总是心事重重?”夕阳将程曜的影子拉的老长,“而且,你开始没把魏阳当朋友吧。”
陈舒让诧异抬头,她看着程曜的背影,程曜还在向前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魏阳她很单纯。”
“也是真心喜欢你。”
“我们也真心待你。”
“你什么时候可以放下防备。”
程曜的这几句话重重压在她心里,陈舒让倏然觉得呼吸不顺。
“不用开口也就无需躲藏。”
年久的广播按时放起了音乐,像一把生锈的钥匙转动着铁芯,在沉默间只有歌词回应着它。
陈舒让知道程曜这些话,不是警告也不是别的,但她那些心思还是变得无处遁形。
她不想解释,突然生出无力感,“抱歉你先走吧,我想回去刷题。”
陈舒让感觉,这像是让一只生活在阴暗处的虫子突然暴露在阳光下,
这是一种恐惧与茫然。
程曜听到陈舒让这样说,心中泛起一丝无奈和可惜,但他也明白不能逼迫她太紧。
陈舒让转身快步走回教室,她的心里如同被乱麻缠绕。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面前一摞摞的书,却怎么也提不起刷题的兴致。她满脑子都是程曜的话,那些话就像一面镜子,将她隐藏的内心世界映照得清清楚楚。
她知道魏阳是个好女孩,对自己也甚是热情真诚,可她自己在之前确实没有完全敞开心扉地去对待这份友谊,只是习惯了防御和退缩
失望与茫然交织,她对冷漠的自己开始恐惧。
窗外操场上,有同学们正在为运动会做着而准备练习,欢笑声和喧闹声透过窗户隐隐传进来。陈舒让望向窗外,眼神有些空洞。
“小让。”魏阳走到她身边,“我刚才去找你,程曜告诉我你先回来了。”魏阳把东西放下,“还告诉我别打扰你,让你静静。”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记得吃啊。”
陈舒让抬眼,魏阳像一阵风似的飘走,只留下一个草莓大福安静躺在桌边的书摞上。
“唉,魏阳……”话在嘴边咽下,陈舒让拿起大福,小心地放在座位里。
一整个晚修,魏阳都没有来找她,陈舒让下课便她的方向看去,她身影单薄坐在窗边,低着头不知道在写什么,窗开着风吹在她脸上她把固执的刘海拢在头上用卡通的夹子夹起来。
放学后,陈舒让看着收拾书包的魏阳欲言又止。
算了,
明天解释清楚吧。
陈舒让慢悠悠往楼下走,一直看着身后有没有魏阳的身影。
魏阳不会生气了吧。
——
外公转动钥匙,咔哒一声门开了,外婆坐在沙发上等着陈舒让回家,桌子上摆着打包的烧烤。
“来小让,热乎的快来吃。”
陈舒让放下书包,坐在外婆身边,外婆递给她一串烤五花。
“外婆,你说我是不是很差。”陈舒让放轻咀嚼的动作,低着头,眼泪想夺眶而出。
“怎么会呢。”外婆不善言辞,但看出来陈舒让情绪低落,“这是和同学闹别扭了?”
“没有啦。”
陈舒让放下竹签,依偎在外婆怀里,“外婆,这次是我错了。”
外婆干燥的大手抚过她的头顶,“小让,不要想太多。”
“如果错了,勇敢去面对。”
“我们小让是好孩子。”
外婆,小让才不是什么好孩子。
小让,好坏好坏的。
什么朋友就留不在身边。
外婆陪着她吃完了饭,看着她上床躺下后才给她关了灯出了她的房间。
陈舒让估摸着外公和外婆睡着后她悄悄下床,打开书桌的小台灯。
台灯灯光暖黄,照亮半个屋子,她小心将透明的甜品盒从包里拿出来,盒子里装的是魏阳给她的大福。
这是一个长方形的甜品盒,陈舒让打开盖子,将大福拿出来,圆圆鼓鼓的一个,放在她的手心里。
她想起魏阳湿漉漉的狗狗眼,想起她开心的叫她“小让”。
她轻咬一小口大福,甜腻的豆沙馅也包不住草莓的酸涩。
酸涩在心尖蔓延,她坐在床边,失神地看着手心。
陈舒让啊陈舒让,
为什么真心的留不住,虚伪的识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