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聿不再废话,情况有变,最好速战速决,他突然欺身上前,楚词清却似有所料,二人缠斗在一起,身影缭乱,不知不觉便打到了床榻边。
棠溪瑾远远看着,轻叹一声:“这楚大人也是手段高明。”
向亓桉此刻已将沈川禾扶在肩上,走到棠溪瑾身边,棠溪瑾瞅了眼不醒人事的沈川禾一眼:“川禾心性单纯,此次过后你要如何与他解释?”
向亓桉微微叹气:“再说吧。”他带着沈川禾先走了。
温聿一掌拍在楚词清肩上,他似乎不察,顺着那力道倒在床榻边,温聿垂眸看向他,眼神冰寒。
楚词清却不为所动,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嘴角溢出了血,他突然抬手伸向床上的宋淳风,温聿眸光一顿,瞬间移到他身边挡住他的手。
就是现在,楚词清眼中划过一丝冷笑,他被拦下却似乎并不放弃,又向宋淳风袭去,温聿皱眉,正要上前护住宋淳风,岂料楚词清虚晃一枪,靠近宋淳风的手忽转,温聿扇子已经伸出去了,一时来不及回撤,他退不了,一侧身一柄匕首便没入了他的胸口。
宋淳风眼神剧震,他握紧了拳,感受着气血流动,怎么这么慢!
温聿刚要冷笑,却忽然面色凝重,他眼神缩了缩,身形不稳,竟半跪在地上,一开口,便是一口血呛出来,看了眼那柄匕首,他眉宇蹙起,看着楚词清,声音极冷:“你和慕渊什么关系?”
楚词清看着也不太好,温聿虽然中了招,对他却并没多留手,他面色苍白,却依旧笑吟吟的,他蹲在温聿面前,看着前人痛苦的模样却似乎很愉悦:“他是我恩师。”
温聿眼神闪了闪:“好手段!”
楚词清喉咙中溢出低低的笑来,再抬眸时,眼中竟有刺骨的恨意,他轻轻抚上那剑柄:“他在哪啊,还活着吗?”
温聿看着他,眉宇紧蹙,抿着唇没说话,楚词清笑得更加冰寒了:“是了,你既然来了,便说明他还在苟活着。”
楚词清已全无往日清冷淡漠的模样,此刻的他像个嗜血的疯子,温聿的血流在他手上,没有温度,他看着那伤口,忽然面色寒了寒。
正要动手,却突然被一股力掀开来,楚词清一时没有防备,被宋淳风推到了一边,他捂着闷痛的胸,盯着宋淳风,冷声道:“宋淳风,你要与他为伍吗?宋老若是知道了…”
宋淳风才恢复力气,他气息尚有些不稳,他扶着面色苍白的温聿,眼中有焦虑,闻言回头看了眼楚词清:“这是我的事,不劳楚大人费心。”
宋淳风刚刚那一掌没留情,楚词清感到喉口腥甜,回头一看却发现棠溪瑾等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他眼中划过一丝寒光。
宋淳风想扶温聿站起来,温聿却没动,宋淳风微微靠近他:“怎么了?”
温聿薄唇微微开合,他似乎忍着极大的痛苦:“将匕首拔了。”
宋淳风视线下移,发现那伤口处竟血流不止,怎么回事,不敢多想,他立刻将匕首拔出来,印着复古花纹的匕首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温聿在匕首拔出的哪一刻身形晃了晃,他咳出一口血,眸中紫意渐深了。
宋淳风看他神情,心下有些恍惚,他扶着人站起便准备往外走,楚词清却在这时开口:“那东西你不要了吗?”
宋淳风不解地回头望他一眼,温聿却拍了拍他的肩,将手臂从宋淳风手中轻抽出来,他眉眼冷淡,转瞬移到楚词清面前,他蹲下靠近楚词清,折扇轻轻在他颈上划过,眼睛却看着他,慢慢说:“我要啊,你且等着我。”
楚词清感受到周身骤降的寒意,他看着那双妖冶冰冷的紫眸,不闪不避:“我等着。”
温聿起身,闪回宋淳风身边,拽了他就往外瞬移,一路上只听见风声晃过,宋淳风多次想说点什么,看到温聿淡漠的侧脸又忍住了。
出了营地几里的地方,突然看到前面的一队人,温聿微微停下,看着最前面马上坐着那人眼眸微眯,宋淳风也看到了,他有些迟疑道:“他们怎么提前上这来抓人?”
温聿侧头看他一眼,眼波流转,忽然笑了一下,说:“想什么呢,哪有你们贺将军值钱。”
宋淳风瞳孔放大了,他惊呼出声:“他还没走?”又蹙了眉,有些愧疚道:“他如何了,那天他也受了伤。”
温聿勾唇:“他无碍,你继续往南走,便能看见他们了。”
宋淳风点点头,刚要动身,又忽然停下,他回头看看着温聿:“你呢?”
宋淳风听到声响,发现棠溪瑾一行也已经发现他们了,正向他们走来,宋淳风语气有些急切:“你要做什么?”
温聿瞥一眼正凝眸紧紧盯着棠溪瑾一行的宋淳风,他身体绷紧了,似乎随时准备开打,温聿叹口气,他忽然轻声道:“淳风啊!”
宋淳风下意识回头,却忽然撞进一双极其深的紫眸中,那瞳孔里似乎有漩涡,将他定在原地,忘了将要做什么。
温聿似乎笑了一下,又好像没有,他靠近宋淳风耳边,说:“往南走,有人在等你”,顿了一下,他又说:“若是贺将军问起,就说我投靠棠溪瑾了。”
宋淳风依然定定地站着,他眼中闪过上丝挣扎,但最终还是说:“是。”
温聿满意地用折扇敲敲他的肩,在宋淳风转身时往他怀中放了件东西,他静静地看着宋淳风僵硬地继续往前走,夜色下那抹身影渐渐小了。
棠溪瑾叹气似的声音传来:“看来还是温先生更胜一筹啊,楚大人如何了?”
温聿微微弯了眼角,嗓音撩心入骨似的,却夹杂着道不明的寒意:“还活着呢。”
棠溪瑾看着那笑,还有那明显妖异的紫色瞳孔,纵然有所准备,他还是微微心悸了下,他瞥了眼已经看不清身影的宋淳风一眼,抚了抚手中纯黑色的弓箭,意味不明地说:“那看来我今日便要无功而返了?”
温聿展开折扇,白衣上沾了触目惊心的血迹,但他依旧优雅勾唇:“殿下说是那便是了。”
许蔚松蹲在一树干上,叼着一根不知哪捡来的草,眯眼看了看靠近的那道身影,朝下面人说:“来了。”
蹲在贺修晏身旁的纪柯闻言跳起来,惊喜道:“来了?”
靠在树干上的贺修晏也抬眸望去,果然看到一个身影正慢慢靠近,他眉宇却几不可闻地蹙了下。
傅卿礼抬手拽住一股脑想往前冲的纪柯的后领子,纪柯不爽地回头:“你干什么?”
傅卿礼无视那眼中的不满,懒散道:“人还没靠近你急什么,出来前答应我什么了?是不是要听我的。”
此次他们突然收到一封意味不明的信,大意是贺修晏受伤,前去接应,傅卿礼当即挑眉,这事不好办,一搞不好便会变成三国争端。
可还没等他想好策略,纪柯却是直往外冲,傅卿礼眉心一跳,最终还是拗不过纪柯,同意带他一起来,前提就是他得听指挥,纪柯自是满口答应。
纪柯撇撇嘴,站着不动了,却仍然伸着脑袋往那处身影看,看清了是宋淳风,他心下微微松了,又忽然奇怪道:“温公子呢?不是说温公子去找宋将军了,如今宋将军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贺修晏撑着身体站起来,他看着慢慢靠近的宋淳风,眸光闪了闪,抿着唇,没说话,傅卿礼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
人终于到了跟前,纪柯直接挣脱开傅卿礼的手,扑上去抱着宋淳风,带着哭腔道:“宋将军那天你吓死我和鹤城主了,谢天谢地,幸好你没事。”
宋淳风却没理他,眼中有些呆滞似的,在夜色里看不明显,贺修晏察觉出了异样,他走上前,拉开了纪柯,傅卿礼顺手接过哭红了眼的纪柯,顺手给了张帕子给他。
贺修晏看着宋淳风:“淳风,可是出了什么事?”
许蔚松往远处看了看,确实没人了,他心下微微疑惑,也轻轻跃下树梢,拍拍宋淳风的肩膀,语气一如既往的痞态:“怎么就你一个人,温聿呢?”
听到温聿二字,宋淳风似是微微回过神,他看向贺修晏,开口道:“他投靠棠溪瑾了。”
许蔚松震惊地挑眉:“他又回去了?”随即撇撇嘴,叹气似的:“青溪到底有啥好的。”
贺修晏也微微蹙眉,但看宋淳风目光平静,便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他们中大多都有伤,不便再耽搁,自许蔚松来时他们便在林子边缘等候了,如今正好趁着夜色赶回朔风城,傅卿礼不经意似地走到贺修晏身边,他看着眼前面叽叽喳喳的纪柯和声音温和的宋淳风,低声道:“他好像有些不对劲。”
贺修晏瞥他一眼,语气却意外地很平静:“我知道。”
傅卿礼轻轻挑眉:“我倒是有些好奇这位温聿到底是何许人也了。”
贺修晏轻哼一声,没回这话,他看着走在前面的宋淳风的身影,眸色微微有些深。
许蔚松一个人走在最后,他双手交叠在脑后,微微仰着脖子望着黑色天幕上的星辰,眼里透着星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将在营中看到楚词清的事跟贺修晏说了,贺修晏却没很惊讶,许蔚松便叹口气,有些愁眉苦脸的抚额,到头来单纯的原来只有他啊。
不,还有没脑子的纪柯,许蔚松又微微有些安慰了,于是不明所以的纪柯看着许蔚松走到面前来揉了把他的头发又愉快地走开了。
“许蔚松!”纪柯看着那潇洒的背影咬牙切齿,要不是顾忌着他有伤在身,纪柯捏着拳恶狠狠地想着。
得逞的许蔚松没回头,他漫不经心地回:“哎,在呢。”随即一跃便到了一棵树的枝干上,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看着远处。
回到城中,鹤明亲自到城门口来迎,安顿好众人后,他才回去,走在空荡荡的城中街道上,回想三人大小不一的伤势,鹤明目露悲色,要不是城中军备匮乏,朝廷无动于衷,何至于此啊。
贺修晏来到宋淳风屋内,他自在林中扛过那一阵后便感觉好多了,如今也只是身体稍微乏力,伤势并不重。
宋淳风正心神不定地解衣,他外袍刚脱下,便露出了手臂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贺修晏神色冷了冷,他上前端详了一会那伤口,问道:“怎么还未好?”
宋淳风也有些愣怔似的,贺修晏叹口气,接过宋淳风手中的外袍准备放一边,却忽然滚落出一个白色小瓷瓶,贺修晏俯身捡起来,“这是?”
宋淳风也看向那瓷瓶,他眼中掠过挣扎之意,忽然从袖中抽出一片冰刃,猛然朝着手臂划去。
贺修晏惊呼:“淳风?”
看着血渐渐流出来,宋淳风却重重呼出一口气,眼中恢复了些许清明,他接过那瓶子将里面药粉倒在手臂上之前温聿划开的那伤口处,开口时声音却有些嘶哑:“温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