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夏 第4章 谈判

临夏成功得手，原想用新身份趁热打铁做点什么，一转身却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来日方长，给他点时间适应。

“我先回去了，男朋友。”

正值盛夏，裴征川因这称呼冷得一激灵，头，低头垂眸，仿佛躲避洪水猛兽，等听到门合上的声音，方才长舒一口气。

他无力地倒在地上的懒人沙发，任由软绵的材质将自己包裹，慢慢复盘起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不该答应临夏的表白。

可当时别无选择。

她那么心狠，门再拉开几分，人就见不到了。

现在呢，人是留住了，他又被新的问题困扰得心烦意乱。

他对临夏没有男女之情。

裴征川懊恼地将头闷进沙发，磨蹭间脸颊一痒。

抓来看，是一根极细极长的发丝，又黑又直，不像他的发质粗硬，软到缠在指尖都没什么感觉。

这是属于临夏的。

裴征川冷不丁觉得她像只脱毛的猫儿，应该下单一个粘毛器，放在屋里备用。

这么想便这么做了，伸手去掏手机，无意间瞥见地上特别的纸箱，因为专门用来放临夏的东西，颜色选的也是她偏爱的绿色。

裴征川忽然反应过来，临夏好像就是从这箱杂物开始变得奇怪，为什么？

打开购物软件的动作倏然一愣，常年位于成绩榜榜首的脑子后知后觉出一点诡异的，令人咂舌的暧昧。

原来他们真的很亲近，在今天之前就是，已经很久了。

裴征川慌了神，起身搬起绿纸箱安置到隔壁杂物间，心有余悸地回到屋里重新坐下，又轮到身下的沙发给他添堵。

女孩留在上面的香倏然荡开，不依不饶地萦绕在鼻尖。

下一刻，近一米九的大个逃也似的跳到床上。

恐惧地环顾四周，为什么自己的房间里到处都是临夏的影子？

祁临夏瘫在床上，拨弄自己的小算盘。

她暂时不打算和长辈透露这件事，避免祁素素看出端倪，拒绝了晚饭躲进房间。但她不打算瞒着小伙伴们。

打开微信群，狂欢已然停止，唯有上百条未读消息堆在一起。从下往上翻过去，除了起哄的表情包就是不重样的祝福，看多了竟感到无趣。

临夏想，如果把他们两个的事说出来，大概率会得到一样的反馈，或者只是更轰动一点。再多的记忆点是没有了。

想到这，临夏关上了手机，她要想一个更有趣的公开方式，让所有人，包括裴征川印象深刻。

对着天花板沉思一个多小时，动用她美术生的想象力在脑子里刻画出具体的场景，最后翻身下床，坐到桌前，抽出一张A4白纸，慢慢勾勒。

最后一笔收尾时，桌角的闹钟显示已经十一点了，临夏不困，但是饿了。

屋外漆黑一片，那母子俩已经入睡。

餐桌上，一眼就看到那张便利贴。

“姐，你不想吃这些可以把我叫起来。”

祁临夏捏在手里，心里暖暖的。

当初集训忙得厉害，经常忘记吃饭，体重直降，一米七的身高，跌破了九十，祁素**士只是一味地增加生活费，祁临野却开始日日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送餐。

小小年纪变着花样琢磨便当，期中考试从第一退到第十，祁素素本来有几分气，但得知原因，再没多说什么。

后来统考结束，临夏回归文化课，没那么辛苦了，临野却练就了一身厨艺，异常热衷于给她做饭。

思绪收回，祁临夏挑了几个菜端进厨房，开火加热。

她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去叫醒一个还要早起上学的小学生。

回到餐桌，正要开动，忽然想起裴征川。

伯父伯母出差，他一个人会吃什么？泡面吧。

那怪可怜的。

作为女朋友当然要关心一下，给他发去消息。

「我刚热了饭，过来吃点？」

那头回复很快：「不了，正在吃。」

临夏也不多说，拍了张照片过去。

糖醋小排，青椒肉丝，蔬菜沙拉，外加祁临野的爱心水果。

一分钟不到，响起敲门声。

反转来的太快，祁临夏笑了能有三分钟，才去开门。

裴征川还穿着那身睡衣，不知是羞是恼，咬牙切齿地控诉：“祁临夏，你故意的。”

“我要说自己没听到，你信吗？”

使坏的临夏努力压着嘴角，把人拉进来，带到餐桌。

用行动道歉，又去热了两个菜。

裴征川一边闹别扭，一边大口吃饭。像是要赶紧填饱肚子，逃之夭夭。

临夏把对方的小心思尽收眼底，也不生气，慢慢悠悠地说：“等会儿把碗刷了再走，别想吃白食。”

裴征川动作一顿，之前的计划跟着糖醋小排一起咽进肚子里，认命地点头，进食速度也慢了下来。

一顿饭吃了二十分钟，裴征川收拾碗筷进厨房，祁临夏靠在门框处注视着他。

画面和过去没什么不一样，结束时某人的耳朵红的滴血，忍无可忍地警告对方：“祁临夏，不准看我。”

自从告白后，他总是连名带姓的叫她，看见她就一副头疼的表情。

临夏越发觉得有意思，不进反退：“为什么，我看自己男朋友有什么错？”

裴征川受称呼刺激，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跳动，却因为自己先前答应的话，无法反驳。

临夏伸出食指，轻点在对方绷紧的皮肤上：“别用力了，会受伤。”

手握得更紧。

临夏叹了口气，轻声说：“要我帮你松开吗？”说着整只手就要搭上去。

裴征川如临大敌般后退一步，双手垂落在身侧，微微张开。

祁临夏笑了，闹脾气没关系，总有办法治他。

“临夏，我们谈谈。”

好啊，我也正好有事告诉他。

客厅不方便，怕吵醒那母子俩，二人在临夏房间。

从前裴征川百无禁忌，现在像被套上了金箍。占领屋内唯一的转椅，双手紧贴膝盖，眼神锁定床头那一堆限量版手办后，不再有其他的动作，正的发邪。

临夏自在得多，她盘腿坐在床上，刻意咳嗽一声，提醒那块入定的石头该说话了。

裴征川蓦然回神，轻轻呼出一口气，接着一脸认真地说：“临夏，我觉得我们做朋友更好，为什么非要谈恋爱呢？”

“因为我喜欢你啊。”

“那之前为什么能做朋友？”

他指的是暗恋的三年。

祁临夏答：“为了不影响我们的前途。”

裴征川一愣，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

今天临夏走后他想了一晚上，依然认为她的告白出于追求刺激的跟风心理，他不相信以临夏胆大妄为的个性，真能忍上三年，还不被发现。

可眼前的回答给了他一个耳光，动摇了他单方面的臆断，甚至有一瞬间觉得祁临夏真懂事。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要实事求是：“可是临夏，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

祁临夏不羞不恼，回之以笑，微微昂起下巴：“那只是暂时的，给我时间，一定让你无法自拔地爱上我。”

这一瞬间，少女自信张扬的模样刻进裴征川心底，许多年后回忆起来，仍旧清晰。

他突然没办法再拒绝下去，突然觉得强行熄灭女孩眼里的光是一种罪过，突然想不如就陪她玩玩。

想到这，裴征川心里有了新的打算：“都说被喜欢的人有更多主动权，我不要那么多，我只要你再答应我一件事。”

祁临夏不觉得有什么，爽快地问：“什么？”

他说：“在我动心之前，我们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做足准备的祁临夏，这一刻才发现，自己做少了。

她本想解决完裴征川的事，就告诉他，她已经决定好怎么公开了。可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杀死了比赛。

但话题进行到这，好像不答应也不行了。

脑子里天人交战，最后一咬牙：“好，我答应。”

“但是……”

临夏不甘心，这好不容易强迫来的男朋友，无缘无故变成了地下情人，自己平白吃了大亏，她气不过，她得讨点利息。

两腿一伸从床上跳下来，站到裴征川面前，趾高气扬地命令道：“起来。”

不理解，但没反驳。

二十厘米的身高差，临夏的头顶将将到他下巴。近一米九的阴影笼罩下来，再近一步，便看不到天花板了。

裴征川不适应这个距离，问她这是做什么。

“抱我。”

“什么？”

裴征川僵住了，他怀疑是自己幻听，都不敢相信这真的。

怎么能有人这么大胆？

祁临夏要是听到这种心声，一定会猛翻白眼，她已经很贴心地选出一个最轻的利息。年轻人，我们在谈恋爱，不是在过家家。

裴征川迟迟不动，惹得临夏不爽，手指去碰他睡衣的衣扣，轻飘飘地说：“如果做不来这个，我们可以换一个，比如接……”

话音未落，对方就俯身贴近，情急之下失了分寸，坚硬的胸膛直直撞上鼻梁，临夏痛的低呼一声。

裴征川慌忙要看伤势，却被身后环上来的手按住。

听到胸前传来沉闷的声音：“别动，我没事。”

裴征川大概自出生以来，身体就没这么僵硬过，双手虚虚环在细腰上，脑子里出现两个声音。

一个是：“离她远点，你不是还想做朋友吗？”

对，裴征川没敢告诉祁临夏自己的打算，他预想在这段恋爱里，扮演一个不合格的恋人，让临夏意识到，他并不值得喜欢，好让他们重回最好的朋友的健康状态。

可另一个声音在说：“抱紧啊，这是她允许的！”

两者较量间，裴征川感觉自己被架在火炉上炙烤，浑身燥热。

他想，自己是该松开一点，临夏还闷在怀里，她会不舒服。

刚抬高一寸距离，胸前的脑袋倏然上扬，祁临夏小脸泛红，眼睛却亮得要命，气鼓鼓地骂道：“白痴，配合一下很难吗？”

裴征川感觉自己疯了，被骂也会变热，他不能让那张嘴再发挥下去，于是大手一挥，按进怀里。

世界清净了，他一手掌在她脑后，一手环在她腰间，比方才更加亲密无间，却没有了抗拒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裴征川蹭了蹭那个可爱的头顶：“临夏，我还有一个要求。”

某人不想再吃亏，一口回绝：“闭嘴，不答应了。”

裴征川离开后，祁临夏把桌上的A4纸塞进夹层里。

说不失落是假的，自己想了那么久，又那么满意，现在竟成了一纸空谈。

她无力地瘫到床上，满怀悔意地仰天长啸，还不如趁人没来之前，自作主张在群里公开算了，要什么仪式感啊，她都没法光明正大勾搭人了！

把枕头当做裴征川，狠狠砸上去两拳，陷下去又弹上来，临夏忽然想起什么，豁然开朗。

裴征川忍不了多久的。

因为那个拥抱，她听到他不正常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砸在她耳边，又重又快。

所以，她精心策划的官宣方式，会实现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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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