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护工 第20章 信息量

董事长办公室又大又豪华，完全符合孟舜一想象中的样子，在按照艾凌尧的规定将他推到董事长专用的超大办公桌前后，见艾凌尧和楚明有正事要谈，孟舜一便也识趣地走远了些。

“那儿有咖啡机和饮水机，口渴的话可以自己去接水。”

“哦。”

冲孟舜一撂下一句话后，艾凌尧便又和楚明凑到电脑前，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沓资料，和楚明商讨着什么。

孟舜一确实有些口渴了，他走到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水后，端着杯子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左手手肘朝沙发背上一靠，右小腿翘起放在左大腿上，似乎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见不远处的两人密切地互动，孟舜一眉心皱出了川字纹，水杯里的水早已被他一口干了，此时可怜的纸杯边缘被他咬出了斑斑牙印。

他和楚明并没有什么世仇，唯一让他对此人不爽的原因孟舜一自己也知道，可楚明和艾凌尧认识的时间比自己早了八百年，就算他再愤恨也无法改变这点。

这么看来，唯一能使局面逆转的办法，好像只剩下，让自己脸皮再厚些了。

纸杯的边缘已经被孟舜一咬得不成形了，他此时脑中想到艾凌尧刚才被打断未完的话：

“楚明他是....”

是什么？

“楚明他是...他就是想追你！”

孟舜一在脑内自动补齐了后面的内容，管他是不是呢，反正在他眼里看来就是这么回事！

“到底要说多久啊！”

“今天是小凌子拆线的日子，伤口也恢复得不错，本来想给他买个礼物，也算是庆祝一下的...但是...”

“我好像...连他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的孟舜一再次恍然，自己对艾凌尧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不知道他的兴趣爱好，不知道他喜欢的东西是什么，讨厌的东西是什么，不知道他的过往，甚至连他是直是弯也不知道。

想到之前在家里整理药物时，无意中发现的抗抑郁药物和安眠药，又想到刚才那几个员工提到的事，孟舜一抬眼看了看艾凌尧，柔情的眼神中多了一些复杂。

此时已临近中午，艾凌尧和楚明似乎终于有了结束的意思。

“那好，东西我拿回去再仔细研究一下，之后给你回复 。

“嗯，这个不急，这段时间真的辛苦你了，楚明。”

“你再那么客气就不是哥们儿了啊。”

“是是是，楚副董，我的错。”

艾凌尧露出难得的笑容说道。

孟舜一在一旁看着是又难受又无奈，他直接上前问道：

“完了吗？”

“嗯，差不多了。”

“到底是差不多了还是完了啊，这可是两个意思...”

艾凌尧正在整理资料的手一停：

“你着急吃饭吗？”

“也没有....”

艾凌尧朝垃圾桶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要再不结束，你是不是就要把那个纸杯吃了？”

“...我..”

那个纸杯杯口一圈，已经被孟舜一啃成了一片“洼地”，艾凌尧就差问他，味道如何了。

其实刚才孟舜一坐在沙发上那窸窸窣窣的动静和情绪，艾凌尧在对方低头没注意的时候早就察觉到了。

看了下桌面显示屏上的时间，楚明说道：

“凌尧，你刚拆完线，反正你今天也只是来公司看看，要不一会儿先回去休息吧，伤口虽然愈合了，但你毕竟还在养治期间，这儿的事交给我吧。”

“也好，我回去还要适应一下腋杖呢。”

“那就祝你早日脱离坐着出门的日子。”

“谢了，还是坐“11路”自在些。”

艾凌尧调侃着。

楚明笑过后，重回正经道：

“关于宋易那件事的后续，我之后再琢磨一下，先拟一个条例修改的大纲出来给你看看，还需要让各部门再开会讨论讨论。”

“嗯，这种事以后不能再发生了，对公司影响不说，也会造成员工心理上的不安，情绪不稳定的情况下工作上就容易出错。至于宋易....那确实是我用人不淑，看走了眼，这次的事情我要负主要责任...虽然官司是打赢了，但...我心里总觉得亏欠大家的。”

“凌尧，你别自责了，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对方布的局，谁能想到。这是他们良心被狗吃了，知法犯法，不过看他现在已经进去了，我看着倒是挺舒畅，那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你，要怪就怪他自己，还有那个姓蒙的！”

艾凌尧深深叹了一口气，楚明看了看他的双腿，说道：

“关于车祸的事，我觉得**不离十和他们脱不了干系了，只是现在苦于没有证据。”

关于两人现在交流的内容，艾凌尧没有要孟舜一刻意避嫌的意思，反而是在他的面前大方说出。

关于尧享公司内部的事情，孟舜一虽然没多少关心和在意，但牵扯到艾凌尧车祸的事，他就来了劲儿。

“那个，艾总...我可以问个问题吗？”

“什么？”

“这场车祸...”

孟舜一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楚明斜扫了他一眼：

“你不也听到了，这场车祸就是人为导致的，有人故意在凌尧那辆车的刹车上动了手脚，目的是什么就不用我说了吧。”

“.......”

孟舜一有些震惊，不知该说什么，但他更替艾凌尧感到愤怒。

楚明看着孟舜一呆立不动，补充了一句：

“不过这件事目前就我们几个知道，管好你的嘴，别往外露馅儿啊！”

“切，这还用你说。”

“知道就好。”

“行了，不说这个了，也快中午了，我们早上也没吃多少东西，楚明，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不在外面吃个饭吗？我请。”

“下次吧，我现在不是有个御用厨师吗？他手艺那么好，可不能不给他施展的机会。”

这话孟舜一听在耳里，细细品着其中意思：

“小凌子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啊？”

楚明也没有强留的意思，说道：

“行吧，那我开车送你。”

“不用了，我想在这儿附近公园里转转，好久没出来了，感觉都快与世隔绝了，一会儿我让他打个车。”

艾凌尧一边说着，随后指了指身后的孟舜一。

“艾总，我一会儿给你打最贵的，坐着舒服。”

“哼，那花的不也不是你的钱吗？”

“我...”

面对楚明的冷嘲热讽，孟舜一自觉这也是事实，不过他还想抗辩一下：

“那进了我的荷包当然是我的钱啊，我也有付出，又不是去偷去抢白嫖得来的。”

这也是事实，楚明没有再多说什么，嘱咐了艾凌尧一句后便先行离开了：

“那凌尧，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离开了董事长办公室，孟舜一推着艾凌尧向大门走去，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和平日里的他相比，显得安静得出奇。

艾凌尧好像也觉得少了什么东西似的，他向后看了一眼道：

“怎么这么安静？”

很明显，孟舜一还在想刚才他听到的，关于艾凌尧发生车祸的事，想着想着，又不禁把“抑郁”这个词也顺连在了一起。

艾凌尧的过去自然是不太美好的，甚至可以说是苦难，所以他想把那段记忆尘封在岁月里，不愿提及。

但事事哪能尽如人愿。

过去的伤痛已经成为了一种肌肉记忆，面对父亲言辞上的羞辱和行为上的虐待，种种细节都会时不时地出现在艾凌尧的梦境里，因为噩梦让他经常睡不好，加上创业之初工作压力大，脑子太累极度疲惫的情况下，他反而睡不着，所以后期也会常常失眠。

虽然父母离异后，艾凌尧跟着母亲生活，但父亲后面因不顺的工作导致他出现了更多的恶习，时间久了，精神也垮了，钱也没了，在穷困潦倒的情况下，他就会跑来找艾凌尧要钱，次数多了，艾凌尧应了，也就逐渐成了习惯，觉得对方该给！

这些事，都被艾凌尧深埋在心里，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也是一种压抑和耻辱，但他无法向任何人倾诉，人前他是总裁，需要行事体面，私下却经常郁郁寡欢，沉默不语。

有时会有想骂脏话的冲动，会莫名其妙地生气，甚至不想出门，工作之余不是去旅游散心，而是坐在那儿发呆，日积月累下来，他便逐渐患上了抑郁症。

这点，孟舜一自然已经从上次发现药物的事情中知道了，只是他不知道是如何发生的，现在的情况又是否有所好转？

面对艾凌尧的问题，孟舜一回了回神后，说道：

“那你是喜欢我安静些，还是说话多些？”

“安静有安静的好，话多有话多的必要性和积极性，只是要看发生在哪种情况下。”

“你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你这个就是非黑即白的提问方式，我如果说喜欢你安静些，那你是不是一句话不说？我如果说喜欢你话多些，那你是不是每天嘴巴不停？”

“...那..所以....”

“所以没法选，有时我需要你安静，有时我需要你说话。”

“...我就是问个问题而已，你说得那么复杂...那你现在是需要我安静还是说些什么吗？”

艾凌尧顿了顿：

“安静不是你的性格，尤其是突然安静，所以应该是我问你，你想问什么？”

“我问了你就会答吗？”

“当然不会。”

“...那你...说那么多有的没的...”

听着孟舜一有些抱怨的语气，艾凌尧倒是觉得不错，起码让他调侃到了对方，孟舜一这人高马大却面露委屈的样子，他觉得很有趣，也有些可爱。

不过艾凌尧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从孟舜一当他的临时护工开始，他基本上都是有问必答，或者更准确来说，是对方只要开口，他就会有所回应。

虽然有时孟舜一也会弄得他无言以对，但相较和别人的对话而言，他和孟舜一之间的沟通内容，似乎更彰显轻松的生活氛围，给他每日按部就班的规律生活带来些“扰乱”也不错。

原本艾凌尧打算一会儿去附近的一个公园里转转，但刚待他们走出大楼门口时，艾凌尧的脸色顿时暗沉了下来。

艾凌尧带着有些抗拒和不安的语气，对孟舜一说道：

“等等！”

“怎么了？”

“不去公园了，直接回家吧...！”

“好，你是不舒服吗？”

“嗯..有些...”

见艾凌尧放在腿上的双手突然有些颤抖，孟舜一立马俯身担心道：

“小凌子，你没事吧？你的手怎么抖成这样？”

“......”

艾凌尧没有说话，他突然不自然的表现让孟舜一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连忙轻轻掀开盖在艾凌尧膝盖上的衣服检查着：

“是不是伤口裂开了？我看看？”

“不是..我们快走！”

“好，那我马上打个车，你等等啊。”

就在孟舜一拿出手机准备叫车之际，他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他低头一看，是艾凌尧。

只见他面色非常难看，左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角，被抓住的部分起了皱，雪白的肌肤在孟舜一深色的衣服下显得更加惨白，艾凌尧的嘴唇也似乎有些微微发颤，双眸定神看着一个方向。

孟舜一顺势跟着艾凌尧眼神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个有些发福，头发凌乱，身上穿的衣服虽说不破，但看得出很久没换的一个中年男人，笔直地朝这边走来，眼神里还带着一些不明所以的怒气和渴望。

说是中年男人其实不太准确，这个人看起来没有七十，但至少也有六十多了，更符合在中年和老年间游走。

男人死死盯着艾凌尧，慢慢靠近，艾凌尧拽着孟舜一衣服的手抓得更紧。

孟舜一不明所以，俯下身在他耳旁问道：

“小凌子？你到底怎么了？”

还没等艾凌尧开口，只见那男人已经站在了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

艾凌尧忽然移开看向他的视线，不敢和他对视，半晌后才颤颤巍巍道：

“你又来干什么...”

男人一副不屑的模样，慢悠悠道：

“老子来找儿子，需要什么理由吗？”

听到两人的对话，又看着有些惊恐的艾凌尧，孟舜一有些傻眼：

“...什么情况..？老子？儿子？这人难道是小凌子他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