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鹿风糖记 第1章 阿麟风车糖开业大吉

听到门口的动静，盛黎麟不安地走过去，她弯腰拾起地上那个不知何时从门缝里塞进来的信封。破旧的木门缝隙间透进几缕如刀般的阳光，割伤了她粗糙的手。信封里装着一张还有两个月到期的租赁契书和一张小字条。

盛黎麟的目光立刻被租赁契书上的店铺位置吸引——那是陈掌柜的店铺，正是长期从她家进木制工艺品的那家陈记铺子。

她双手微微颤抖，展开那张小字条，歪斜的墨迹，几个大字如烫红的烛滴映入眼帘：“店铺给你，两清。”

“阿麟，这可怎么办呀？陈记铺子倒了！咱们的货款全打了水漂！”盛爹哭喊着推开木门，不料用力过猛，木门“啪嗒”一声重重倒在地上。盛爹见状哭得更伤心了，一屁股坐在倒下的木门上，粗布裤沾着木屑，嚎啕大哭起来。

盛黎麟忙蹲下身，轻声安慰道：“爹，莫要哭坏了身子，有什么事咱们慢慢商量，会有法子的。”

一旁一起回来的盛娘倚着豁口的门框抹泪道：“我和你爹今早去赶集，路过陈掌柜的店铺时，发现门口围了一群人。我们凑上去一看，结果……听说陈记铺子倒闭，陈掌柜卷了细软跑路，欠咱们家的货钱怕是追不回来了。今日在集市上忙活了大半天，一个木制品都没卖出去，”她颤抖的手指向所剩无几的米缸，“家里的米缸都快要见底，这个月可怎么过啊？”

盛爹边哭边咒骂道：“这天杀的陈掌柜，亏跟咱们还是十几年的交情，今年交给他那么多玩意儿，愣是一分钱也不给就跑了！”

盛黎麟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悄悄擦掉眼角的泪水，站起身轻轻拍了拍盛娘瘦削的后背，心里五味杂陈。

她将二老扶进屋里，修好木门后，独自一人来到陈记铺子。

店铺内早已凌乱不堪，值钱的物件被一扫而空，只剩下散落满地的不值钱的木制风车。

盛黎麟正欲离去，忽然觉得麻布鞋底下黏糊糊的。她不耐烦地捡起地上的一个小风车，用它戳了戳鞋底，想要弄掉粘在上面的糖果。

风车尖梢挑开糖渍的刹那，盛黎麟盯着手里的风车和糖果，愣住了。她的余光扫过满屋子散落的木制风车，心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一堆卖不出去的木制品绝不能白白浪费！风车 糖果=风车糖=新鲜商品=市场没有我有=火爆=赚钱！

想到这里，盛黎麟激动地一拍大腿，立刻用麻袋将所有的风车装起来，扛在肩上飞奔回家，脚步轻快得像踩着祥云。

她一进门便冲着盛娘盛爹喊道：“娘、爹，我想到办法了，咱们做风车糖，风车糖一定会大卖的！我们一定能挺过这次难关！”

随后盛黎麟叮嘱盛娘盛爹一起将全部风车都浸入井水搓洗，然后再倒到锅里煮沸消毒。紧接着，她带上家中仅剩的铜板，急匆匆地赶往街上挑选糖果。

她随意走进一家糖果铺子，五颜六色的糖果让盛黎麟看花了眼，奈何囊中羞涩，她只能向掌柜说道：“掌柜的，你们这最便宜的糖果给我看看，需要软一点的。”

掌柜头也不抬，从角落里拎出一大袋边角料，漫不经心地问道：“边角料收不收？便宜给你，十文，这一袋总得有个十六两。”

盛黎麟隔着纸面稍微捏了捏边角料糖果，软硬适中，适合刀切后插在风车上，遂道：“好，就要这个。”

她从糖果店出来，拎着边角料走了几步后，不远处蹲在石阶上的男子吐出狗尾巴草，起身上前问道：“姑娘，你这袋边角料多少文？不管多少文，我敢保证，你这个价钱在我家糖果铺子肯定能买到比这更好的！”

盛黎麟边走边问道：“你是哪家铺子？”

张泽鹿指着百米外槐荫下的糖果铺子答道：“大槐树下小鹿糖果铺子。”

盛黎麟又问：“那你的边角料是不是更便宜？帮我留着，我明天赚了钱就去拿。不过，你在别人家铺子门口抢生意，不怕挨揍吗？”

张泽鹿愤愤不平地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家铺子就是这样抢走我家生意的，我当然也要抢回来！”

盛黎麟眼珠一转，提议道：“如果明天你以五文十六两的价格把边角料卖给我，我以后就在你家进货，怎么样？”

张泽鹿犹豫了一会后答道：“成交！”

待盛黎麟回到家，盛娘盛爹已经将所有风车都煮干净了。

三人开始用风车戳糖果，扇叶太宽不好戳进去，盛黎麟就用刀将扇叶的边缘处削尖一点，然后顺便把不规则形状的边角料切成扇叶形状，盛娘盛爹也在一旁有样学样。

很快所有的风车都戳好了糖果，盛爹抱着装着风车糖的箱子，三人一起到铺子里去。

一到铺子，盛娘盛爹准备打扫，盛黎麟在一旁思索着招牌该怎么做，她先将旧招牌上的字都铲掉，然后刻上“阿麟风车糖”，没钱刷漆，就只能将招牌先挂上去。

一切都准备就绪，三人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候客人上门，偏偏今日风大，三人哆哆嗦嗦地在门口吆喝着。

奈何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一个风车糖都没卖掉，甚至在三人热情地吆喝下也没有一个路人感兴趣停留在铺子门口。

盛黎麟自知这样耗下去不行，她在店里转来转去，突然瞥见角落里一个大型风车，她灵机一动，忙喊来盛娘盛爹，一起将大型风车镶在招牌上。

正逢风起，招牌上的大型风车随风转动，让行人们从大老远就能瞧见“阿麟风车糖”，终于吸引了几个小孩拽着各自娘爹来到铺子门口吵闹着要风车。

其中一个男子对着孩子说道：“乖，这风车只会转，又不能吃，花那个钱浪费了！咱们回家，爹用省下来的钱给你煮鸡蛋吃。”

盛黎麟连忙上前说道：“能吃能吃，咱们这风车糖有个‘糖’字，自然能吃。这可是从京城那学来的手艺，宫里的皇子们可喜欢吃这风车糖了。又能吃又能玩，那糖跟着风车一起转，风转几圈甜几分！只要一文钱一个。”

盛娘递过来一个风车糖，盛黎麟举着风车糖先对着吵闹的孩子们的鼻尖处绕一圈，然后高声说道：“孩子们，看好了，我们先让风车糖跟着风转一会，等加上风的味道后，糖果就会变得更加甜了。”孩子们欢呼着，这时铺子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在看热闹。

盛黎麟趁热将风车糖举到一个鼻尖通红的女童面前，说道：“小姑娘可对着东南方吹口气。”女童闻言兴奋地轻轻一吹，手里的风车糖转得更欢了。

“甜不甜？”“甜！”“阿麟风车糖好不好吃？”“好吃！”

在盛黎麟给孩子们尝的时候，有不少等不及的孩子们已经拽着各家娘爹走进铺子里。

一瞬间人群蜂拥而至，盛黎麟赶紧招待起铺子里的客人。

很快夜幕降临，盛黎麟开心地数着铜板，而后她把招牌取下，先用破布包裹，再用绳子绑在身上，临走前跟盛娘盛爹说道：“娘、爹，我现在去给招牌刷漆去，你们在这多做点风车，然后煮干净，明日一大早我要去集市上摆摊卖。”

盛娘忙出来说道：“你买点漆回来刷就行，干嘛累着自己，非要去的话让你爹带去刷。”

盛黎麟摇了摇头，说道：“娘，你别担心，我可以的，你们都不会砍价，我去就好，买漆回来刷，买多了那不浪费钱嘛？我带去，用老板的剩漆随便刮刮，能省则省。娘、爹，我走了啊！”

盛娘盛爹：“好，一路小心！”

盛黎麟背着招牌，正巧路过小鹿糖果铺子门口，她瞧见正坐在门槛上低头叹气的张泽鹿，便走上前，顺口问道：“有边角料吗？”

张泽鹿抬头看见是白日里买对家边角料的女子，忙起身欢喜道：“你来啦，当然有，我都给你留着呢！五文十六两。”

盛黎麟因为背着沉重的招牌，不得不驼着背跟张泽鹿说道：“那就说好了我先去给招牌刷漆，回来的时候经过这里再来拿糖。”说完正欲离去。

张泽鹿看着盛黎麟背后的招牌，拉住盛黎麟，道：“我家有剩漆，那还是刚开张时买回来刷漆剩下的，到现在也没地方用。你进来吧，我给你刷漆，你进来拿糖。”

“哦！谢谢你小鹿。”盛黎麟开心地回道。

张泽鹿愣住，“嗯？小鹿？”

盛黎麟松绳放下招牌，听到张泽鹿的问话指着“小鹿糖果铺子”的招牌解释道：“你不是叫小鹿吗？”

张泽鹿抱着招牌边走边回道：“嗯……倒是也可以这么喊。”他走到糖果铺子后面的院子里，喊来张娘去招待盛黎麟，他则留在院子里刷漆。

张娘喜笑颜开地来到盛黎麟面前，说道：“你就是白日咱家小鹿提到的那个姑娘吧，边角料都给你留着呢，你要多少？价钱小鹿说过了，五文十六两。”

盛黎麟：“我全要了。”

张娘：“姑娘爽快，生意一定蒸蒸日上。我这就去给你封好口子，让你好带走，诶呦，你还带着招牌呢，等会我让小鹿用小板车给你送一下。”

盛黎麟闻言激动地给张娘鞠了几躬，“谢谢大娘。”

不一会儿，张泽鹿推着放着盛黎麟的招牌和糖果的小板车走出来。

路上，张泽鹿让盛黎麟也坐上车，豪言道：“我力气大，你也坐上。”

盛黎麟摆摆手，“已经很麻烦你了，我帮你一起推。”

这时，突然盛黎麟白日里买过边角料的那家糖铺掌柜跑过来指着张泽鹿吼道：“你这狗崽子，来抢我生意来了，”又指着盛黎麟，“你这姑娘不学好，跟狗崽子混在一起，是不是白日故意拿我家的边角料，想要联合他家糖果铺子，盗取我家配方！”

说完，他抓起车上招牌就要往地上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