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师，别来无恙 第9章 选择

林父林母的地方其实也不算“郊区”。

那个地方有一个大的名称，叫做“南闵高新区”，据说是市政府规划未来将要建立的第二个“市中心”。

不过任凭规划如何，那边现在十分清新，自然，和谐。

小区叫“南润临墅”，听名字就知道，是别墅区。林父林母住在比较里面的一栋大别墅内。

小区的管理很到位，即便她已经将近一年没有回来还是记着她的车牌号。不过因为许久未回的缘故，还核查了一下姓名和照片才进入了小区。

林虑驱车慢慢往小区深处驶去。一边开车，一边看车前方的风景，一边在心里感慨，这就是她曾经住了十五年的地方啊。

可惜自从她高中搬出去租住公寓之后，就很少回来了。后来大学时又“北漂”到京城，回来的次数就更是屈指可数了。

但是“家”这种东西也很奇怪，你越是觉得它生疏，它也越是熟悉。

十年过去了，这个家里的东西几乎没有改变。林虑到的时候，沈兰，也就是她的母后大人正在花园里浇花。

看到她的车来，沈兰熟视无睹地继续浇花。

林虑觉得现在可以给她自己配一个“黑人问号”的表情包。急急忙忙打开车门下了车，“妈？”

语气还带着点怀疑，似乎在想这究竟是不是昨晚自家电话里那个“爱女心切”的母后。

季常殷也跟着下了车，递过刚买的礼物，“阿姨好。”

并不理会林虑的林母听到季常殷的声音后反倒是笑容满面地抬起头走过来接下礼物，“是小季吧？算算都有快十年没见了吧，这出落得是越发标致了啊。”

被忽略的林虑亦步亦趋跟着她俩进屋，看到在一楼沙发上正襟危坐的林父。

林父彼时正读者一张报纸，见到季常殷进门，也笑着打了个招呼，“小季。”

“叔叔好。”季常殷递上礼物，林父亲手接过道谢。

“爸！”林虑不信自家老爹也不搭理自己。

“虑虑啊，”林父还是应了一声，拍拍林虑的肩膀，“先带小季逛一逛吧。”

林虑不可置信，“爸？”

林父使一个眼色，表示自己受沈兰女士逼迫，实在是有心无力，爱莫能助。

林虑舔舔后牙，在心里控告母后大人的罪行，却无力反驳，只得暂避锋芒，拉起季常殷的手就往楼上走。

沈兰看着林虑气冲冲的背影，靠着林父也坐在沙发上，吃他剥好投喂的葡萄，哀哀叹气，“阿玉呀，你说夕夕那孩子出的谋，真有用吗？”

林父，也就是林育，轻拍沈兰的后背，“总归是他们年轻人要更懂彼此一些，夕夕的办法，总比我俩这年过半百一把老骨头的人的好吧？”

沈兰立刻从林父怀里直起身，故作嫌弃，“去去去，谁和你一把老骨头。”

林父笑，“好，老婆大人永远十八。”

＊

林虑的房间在二楼，原因是她不喜欢坐电梯，在三楼的话爬楼梯又太累了。

打开门，入目全都是粉色。

林虑脸红，几乎可以与这满房间的粉色媲美。

情急之下她伸手就捂住季常殷的眼睛，“那个，这是我以前的房间……”

略显苍白的解释，“小时候嘛，比较喜欢粉粉嫩嫩的东西……爸妈也没给我重装，哈哈……”

“嗯，”季常殷任由她捂着眼睛，“我知道。”

这一句“我知道”勾起了林虑某些回忆。她身子一僵，悻悻放下手，“忘了你高一的时候曾来过我家了……”

要命，当初自己好像还诚挚邀请她和自己同床共寝来着？怪不得当年的季常殷好像一脸难评地答应了她，现在自己终于理解了。

“咳，那个……”林虑抬眸，耳根已经赤红，“要不……季老师先在门外等几分钟？我，收拾收拾。”

季常殷不做声，依言在门外站定。

过了几分钟，房门被再一次打开，确实比方才好了许多，虽然整体的风格还是粉粉嫩嫩的。

“季老师，请进，”林虑从床底下变戏法似的掏出一盒橙汁递给她，自己则开了一小瓶汽水，“刚看了一眼，是才生产的，没过期。应该是他们昨天给换过了。”

“嗯。”季常殷接过，看林虑仰头喝了一大口汽水，却喝得太急被呛到咳嗽，犹豫中还是伸手替她拍拍后背。

“谢谢，”林虑侧过身，“季老师。”

“没事儿，”季常殷欲言又止，“其实……”

“嗯？”林虑坐到床沿，目光扫过房间，似乎在纠结该让季常殷坐在她旁边的床上还是坐在椅子上。

“其实你可以叫我季常殷，”心中正想着的人往前走两步，弯下腰，阴影拢住她的身子，“像当年那样。”

像……当年那样？林虑将这五个字在唇舌间轻揉慢捻，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不可置信之后，便又化为了浓浓的愧疚。

“我……”林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我何德何能啊，季常殷，我何德何能啊。

明明当初是我的感情先在这段友谊里变了质，是我不敢面对自己，是我偷偷改了志愿，是我抛弃你一走了之，是我和你八年都没再联系。

你在这件事里，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受害者。

你所受到的所有伤害，都是我所带来的。

可现在……却是你先开口，想要修补我们之间这段已经千疮百孔破烂不堪甚至岌岌可危的友谊。

我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胆小鬼。

我何德何能啊，这辈子能遇到你这个……朋友。

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全宇宙吧。

“诶，你……”季常殷看见她嘴唇半张着却不作声。

视线再往上看一些，便是微微泛红的鼻尖和眼角，倒像是要哭出来。

“林虑，你……”季常殷心里十分慌乱，慌乱之余还有些酸涩，“你若是不想，便算了……”

“怎么，怎么还要哭了呢……”

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安慰。

季常殷又看见林虑嘴角微勾，破涕为笑，哑着嗓子就喊她，“季常殷。”

心中的惊喜一点点蔓延。

林虑抬起头，与她对视，“季常殷，谢谢你。”

季常殷刚要回一句“不用谢”，却被林虑捂住口舌。

“季常殷，我们还做闺蜜，好不好？”

面前人目光灼灼，言笑晏晏，偏偏眼角的红色还没消退，眼底还有几丝晶莹在闪烁。

她无心反驳，更不想拒绝。应了声“好”。

从闺蜜做起，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是吗？

“那，”林虑试探着动一动放在身侧的手，“能不能，抱一下？

“就是朋友之间的，拥抱。”

林虑还想再解释什么，话语却被扑面而来的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包裹着淹没。

许是因为要“见家长”的缘故，季常殷今天喷了香水，林虑很容易就能闻出是薄荷的，那种沁人心脾的清香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

正如季常殷。

林虑偷偷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想把这样带着薄荷香味的季常殷记在灵魂里。

“……好了。”

那股气息倏然被拉远了些许，林虑堪堪回过神。

先前收拾房间时被自己随手扔在床上的手机震动，林虑伸手去够，用指纹解锁。消息是她“母后大人”沈兰发来的，大意是午饭烧好了，喊她下楼吃饭。

噢，应该是“她们”。林虑和季常殷。

“我妈叫我们俩下楼吃饭，”林虑直起身，站起来的时候一个踉跄，被季常殷顺手扶了一下，“走吧？”

“嗯。”季常殷收回方才下意识伸出的手，跟着林虑下楼，洗手，吃饭。

沈兰的厨艺其实很不错，只是一直懒得做，所以林虑小时候其实更多是看到林育在为她们母女俩“洗手做羹汤”。

方才坐在餐桌上听到沈兰自豪地说，今天这桌菜可是我做的，林虑还有些诧异。差点脱口而出“妈你还会做饭呐，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被林父一个眼刀止住，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十分难受。却也明白，说话的保命只能选一个。

她选保命。

“喝点果汁吧，”季常殷递给她一杯橙汁，林虑想也未想就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回过神来就发现林父林母暗戳戳地盯着她俩看。

林虑手一抖，“这是我给你那瓶？”

林父林母的眼神多了几分热切。

“嗯。”

林父林母的眼神多了几分八卦。

“但我还没喝。”

林父林母眼里八卦的光熄灭了……一半。

“噢，没喝啊，”林虑眼瞧自家父皇母后眼里的八卦气息又要死灰复燃，为了不被造谣成遗憾之类的奇葩情绪，又补了一句，“……那就好。”

林父林母眼里的八卦死灰没能复燃，季常殷眼里的失落也显而易见。

林虑又愧疚了。于是她……给季常殷夹了一口菜，用的公筷。

林父林母又八卦了。

……毁灭吧。

她第一次知道自家爸妈这么八卦。简直颠覆认知。

林虑这顿饭吃的可谓是心惊胆战，旁边的季常殷却全然不觉好似没事人一般。

本来林父林母是要留她们住下的，但由于林虑实在受不了这二位的目光，是以连夜开车带季常殷回到了……她家。

刚加装好隔音被晾了几天的那间小公寓。

“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不想再开车了，”林虑脱下外面的风衣挂在门口衣架上，又换了拖鞋。

“要么……你在我这边先凑合一晚？反正我这边还有一间次卧，目前还空着，不过定期有人打扫的。”

“嗯，好。”季常殷应下，也将自己的外套脱了，挂在林虑的风衣旁边，“只是……你这边，有没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还有……换洗的衣服？”

“应该都是全的，你等一下我去找找啊，”林虑说着走进储物间，片刻之后拎着齐全的一袋子用具出来。

“喏，洗漱用品，一次性拖鞋，还有一次性的床单、被套、枕套之类的，都全着呢。你要的话自己拿。

“至于换洗衣服……”林虑打量一下季常殷的身形，比自己略高但也差不了多少。

“你比我要高一些，但是我平常买的衣服都是偏宽大哪一款的，还有几件没拆，你要是不嫌弃，就先穿着吧。

“要是……不太喜欢，我就现在给你买几件让他送过来吧，”林虑另一只手拿起手机，“其实也好。”

“不用了，”季常殷从她手里拿过那一大袋子东西，抿了抿唇，“不嫌弃你。”

林虑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于是将手机放回兜里，“那……和我去挑一下衣服？

“还是先去放东西？”林虑看到她手里的一大包东西，想了想问道。

“先放东西吧，”季常殷从里面翻出一次性拖鞋换上，“屋主人带一下路？”

“好，”林虑带她来到次卧里，“先放地上吧。”

季常殷略微打量了一下这房间。

房间算不上大，但住一个人绰绰有余。窗朝南，采光很好，前面是一个长桌，长桌旁有一间大衣柜，都是木制的。床在房间的一角，几乎占了整个房间空间的四分之一。

许是因为林虑没有住过，加上刚装修完还没来得及打扫的原因，地面上积了一层薄薄的浮灰。

她刚才依言将手上的袋子找了块地方放下，便被林虑叫去了主卧。

主卧比次卧要大上不少，还有一个独立的小浴室，只是采光稍逊。季常殷几乎一下就想到了，林虑曾经同自己提过的，她睡眠不好不能见光。

下意识看一眼窗子，装的是厚厚的窗帘。

拉起帘子的时候，屋内肯定是全黑的。

“季常殷，”林虑打开衣柜找到自己没穿过的衣服，见她对着窗子在发呆轻唤她名字回神，“挑几件？”

季常殷看向衣柜，里面的衣服整整齐齐。

林虑的手出现在面前，指了指衣柜里，“喏，这边的都是我没穿过的。”

季常殷随便拿了一件大一些的白色睡衣，正想离开去收拾次卧，却被林虑叫住。

“哎，等下，”林虑看到她手里的衣服，像是想到什么，连忙翻找衣柜，“我记得这睡衣有配套的睡裤来着……你，你等一下啊，我找找……”

季常殷于是站定在门口，看林虑翻箱倒柜找一件睡裤。

“刨”衣服的时候，有点像小狐狸。

“唔……找到了，”不多时，林虑拿着一件睡裤晃一晃，“这件，你也拿去穿吧。

“还好衣柜里比较整齐……”

季常殷上前接过，道了一声“谢谢”。

林虑笑起来，“不用谢！”

她的眸中缀满了星辰，比窗外的月色也不逞多让。

当天晚上，林虑洗漱之后，翻看自己手机通知时，顶上有一条信息，时间显示是刚刚。

【季常殷：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俩人也算是同居了吧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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