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比想象的要年轻,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左右,他和颜悦色地接待了众人,听完他们的情况,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帮他们联系学院,并把他们送回去。
“不过我们村子太偏僻了,到了晚上山路不好走,”村长姓刘,全名叫做刘毅杰,听说是他们村子第一个考出去的大学生,他为难地开口:“我也不好让村民们去冒这个险,”
他用一种商量的语气,“可以明天在送你们下山吗?”
“没问题,真的太谢谢您了。”
“哪里哪里,不麻烦,”他连连摆手,一脸羞赫,“就是要委屈一下你们了,村子里条件不好,你们将就一下。”
他招呼在门口玩耍的儿子:“小涵,去你二叔和七舅公家让他们给这几个大哥哥大姐姐们收拾几间房。”
“好嘞。”刘涵爽快地应了一声,哒哒哒地跑出去。
“来来来,快喝点水。”刘毅杰继续招呼众人,他给每人倒了一大碗水,“村子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先喝点水,一会儿让我家那口子给你们做两个菜,正好今天买了肉。”
眼见着玉琼和季然竟然真的端起碗要喝,徐林叶一把夺过两人手中的碗,扔回到桌子上,碗中的水洒了一桌子。这次她是真的忍不了了。
“你们老师没教过你们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吗?怎么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村长一怔,随即有些尴尬,他似乎没料到徐林叶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想要解释,但又觉得口说无凭,干脆一把端起被徐林叶扔回桌子上,只剩下一半的水碗,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他把碗底展示给徐林叶,“我怎么可能害你们呢?”他笑的有些落寞。“不过也是,这水确实没什么好喝的,你们嫌弃也是应该的,应该的。”
“林叶学姐,”玉琼一把拉住徐林叶,不满地开口:“你这样太过分了!”她将她挤到自己身后,端起桌上的碗,干净利落地喝了一口,又端了一碗递给季然。“村长你别误会,林叶学姐不是这个意思。”
“我就是……”徐林叶刚要开口,就被玉琼捂住了嘴巴。
“不,你不是。”
“唔唔”徐林叶狠狠瞪着玉琼,这学妹简直不可理喻,她可是为了他们好,结果她竟然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还这样对她?
芙莱看了三人一眼,也端起一碗水喝了下去。季然见状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并没有阻拦。
见三人都喝了水,村长颇为感动,硬是拉着几人到村子里参观,徐林叶脸色虽然难看,但也跟了上去。
“这是我们村的宗祠,据说可是有五百年左右的历史了。”村长一边带着众人闲逛,一边讲解。
逛了一半,路过他们来时闯入的那户人家时,季然不经意地开口:“那个屋子里的人是怎么回事啊?当时吓我一跳。”
“害,别提了,”村长摆摆手,对这个问题不以为意,“那是钱老三家的媳妇儿,前几年生病,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给烧傻了。”他叹了口气,“我们村里就是这一点不好,去看病太麻烦,得走五十里山路。”
“不过钱老三是个实诚人,”村长唏嘘,“虽然人傻了,但是也一直用心照顾着她。但偶尔总有看不住的时候,你们来的时候她正好犯了魔怔,钻到了仓库去。”
几人往前走了一段路,见到一个看着也就十来岁的小姑娘背着一捆比她还高的柴火艰难地走过来,季然见状快走几步,帮她从身后扶住。
“我帮你吧。”他试图把柴火从小姑娘身上取下来。
小姑娘警惕地瞪他一眼,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柴火,“这是我的。”她凶巴巴地开口。
“我知道,我就是帮你拿一下。”季然以为是自己的动作吓到了她,连忙解释。
小姑娘并不搭理季然说的话,依旧使劲往回扯自己的柴火,见扯不回来着急地张嘴就想去咬季然。
“小花,那是客人。”村长大喊,他快步走过来,叫做小花的小姑娘身体僵住,不自觉送开了手,季然猝不及防,没来得及收力,踉跄了一下,不小心扯到了捆柴火的绳子,“哗啦”一声,柴火散落一地。
小花张口想要说什么,但碍于村长的威慑,最后只得不干地闭上嘴,委屈又愤怒地蹲下身去整理散落在地上的木柴。
“我,我来帮你。”季然赶忙蹲下身想要帮忙,刚伸出手,就被小花啪得一下打开,“滚开。”她头也不抬,声音低得只有季然能够听到,其中的厌恶与不耐烦让季然一怔,小花却并不管季然如何想,而是抬起头,看向村长,表情欢快:“村长,我可以的,您带客人们参观村子吧。”
村长欣慰地点头,招呼几人继续跟着自己,临走时不忘拍拍小花的脑袋。
众人离开后小花沉下脸,眼中是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戾气。在季然因为不放心而转过头看她时,又瞬间转变成单纯而天真的笑容。
“她真的没关系吗?”季然不放心地询问。
“没事,小花可以的,”村长先是安抚季然,随后脸上挂上怜悯,“小花也是可怜,爹残疾了,奶奶是个瞎子,娘两年前跟别的男人跑了。可怜她小小年纪,就要担起养家的责任了。”
几人不禁唏嘘。
“村长!你在干什么呀?”在路边玩泥巴的小孩子好奇地看着村长,又探头探脑地打量跟着村长身边的几人。
“这是来做客的客人。”村长慈祥地摸摸他的脑袋,“虎头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玩?”
“有叔叔来找姐姐玩,姐姐让我出来玩。”他好奇地盯着季然,“哥哥也是来找姐姐玩吗?”他哒哒哒地跑过去,拽住季然的衣角,“哥哥比叔叔香香,哥哥可以只给我一块糖。”
季然迷惑不解,村长的脸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从口袋掏出一块糖,递给他,“好了,虎头,不要缠着客人了,你去玩吧。”
“好耶!”拿到糖后虎头心满意足地松开季然,又蹲回去玩自己的泥巴去了。
季然看着衣角上的两个泥巴印,哭笑不得。
“真是太抱歉了,小孩子不懂事。”村长也很苦恼,“回去了我让我家那口子帮你洗洗,明天应该就能干,不影响你们走的。”
“没事,我回去洗一下就好。”季然摆摆手,他也不想太麻烦人家了。
“哎,村子位置偏,出入不方便,年轻人都不愿意回来,”村长深深叹了口气,一脸愁容,“很多孩子没了妈,从小没有人管教,所以有点不太懂事。”
“没了妈,也没了爸吗?”徐林叶忍了一路,听到村长的话实在没忍住怼了一句。“说的孩子是他妈一个人就能生出来似的。”
村长一愣,连忙找补,“害,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我不想知道你什么意思。”徐林叶完全不想听他解释,直接快步朝前走去。
村长讪讪,却又不好说什么。
恰好旁边半开的大门里探出个脑袋,看到村长使劲朝他挥手,“村长,听说村子里来客人了,他们有没有见过我妈?”
“天赐啊,”村长向几人解释,“天赐的妈妈前几年说是进城打工了,结果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所以天赐天天盼着能再见他妈一次。”
“他妈妈去哪里打工了?”来到这里后格外沉默的玉琼忽然问。
“市里,前几年好多年轻人去了。”
“黑陵市吗?我正好有亲戚在那里,不然我帮忙打听打听?”玉琼很是热心,“你是叫天赐是吗?你妈妈长什么样子?”
“哇!真的可以帮我找到妈妈吗?我有妈妈的照片!”天赐惊喜,他拉开院门转头就往屋子里跑,“姐!有人可以帮我们找妈妈哎!”
村长抬手欲阻拦,却没来得及,脸上闪过一丝愠怒,很快转变为不好意思,“这孩子也是太想妈妈了,黑陵市这么大,你们找不到也没关系。”
天赐出来的时候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应该就是他刚刚口中的姐姐。
女孩手中有一张照片,看了村长一眼,很快移开视线,她踌躇了片刻,对上玉琼的视线,抿抿嘴,犹豫着上前一步,她用一个奇怪的姿势拿着照片,又扫视了村长一眼,“这是我妈妈的照片,拜托你们了。”她的声音低哑,畏怯地伸手将照片递过来。
玉琼看着她,上前接过照片,季然也不经意地斜跨一步,恰好挡在女孩和村长中间。
“我也看看。”
“好,我拍下来,回去帮你问一下。”玉琼用通讯器拍摄了一张照片,又将照片递回去,不动声色地接过女孩手中的纸条,塞进袖口里。
晚饭不算丰盛,但也可以看出做饭人的用心,几人用过饭后早早便来到村长给他们安排的屋子休息。村长给四人安排在了两户人家,刚一回到屋子,徐林叶便忍不住跳起来:“玉琼!你今天是怎么回事?鬼迷心窍了吗?”
“嘘。”玉琼示意她不要说话,她先是顶着徐林叶又气愤又迷惑的眼神打开门,在门口观察了一番,确定没有人守在外面,又详细检查了一遍屋子,确定没有摄像头和窃听器,这才从口袋掏出女孩偷偷塞给她的纸团。一开始她塞到了袖子里,吃饭的时候怕掉下来,便放在了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