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至今也不曾了解到真正的他,路灯下的冷脸和此刻坐在旁边温柔笑意的他,到底哪个才是最真实的。
江月感觉这段时间仿佛走近了他一点,频繁的交集让人产生错觉,究其根本,他们不过熟络了一点。
他的言行举止是绅士之举,她没感受到偏爱,那些上头的瞬间仔细想来好像都是她的独角戏。
她有一点点难过,但这何尝不是自己选择的,只是知道了人的贪欲是没有尽头的,从熟悉的陌生人到正常交谈的邻居,再到熟络的朋友,现在又贪心想拥有偏爱,她都觉得自己过分。
“你这话里有话啊。”
郁林听出言外之意,挑眉看着她。
江月笑笑不说话了,偏过头闭眼睡去。
车里愈发暖和,她的脸倒映在玻璃上红红的,七七抬头看着郁林,郁林摸摸它的头。
低声说:“我可不像你。”
到家接近十点,两人都挺疲惫的。
江月不想说话,开了门准备进去。
郁林突然出声叫住她:“江月,你喜欢吃什么菜,我明天给你做。”
他站在灯光下,温柔笑意的眼神,可江月觉得有点陌生,这样的眼神他对易靖川、陈理、张曼、艾芙妮等等都有过,对今晚一面之缘的许西凌也是这样,她……
或许是要生病了吧,头昏昏沉沉的,她这样宽慰着自己。
突然就不想跟他有过多接触了,心烦意乱的,就像减肥到了瓶颈期,她找不到突破口。
“不用了,我开玩笑的呢。”江月拒绝,随意的语气,“咱们都老同学了,这些多见外,而且我今天还差点弄丢它,该是我赔礼的。”
“我回去了,晚安。”
她笑着讲完最后一句话,没等郁林回应,就关上了门。
浑身酸痛,开始在树下站了至少有半小时,那是个风口,当时不觉什么,现在头痛欲裂。
在抽屉里摸出医药箱,给自己冲泡了两袋感冒冲剂,站在温热的淋浴下时,她才感觉回过一点精神来。
又回想起搬过来后发生的这些事。
当她再拿起手机的时候,已经11点了。
手机界面里只有郁林给她发来了消息,她又觉好笑,原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如此近了。
“我煮了姜汤,喝点吧。”
然后是一碗姜汤的图片。
时间是10分钟前。
“谢谢,不用了,我已经吃药啦。”
她看看自己打的字,又把‘啦’改成‘了’,再发出去。
江月想要他对自己好,却不是对所有人的好,她想要能感知到的独特的好。
郁林没回消息。
她把手机放下,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
“江月。”
她拉开门,郁林站在外面端着姜汤,看样子还没洗漱。
“还是喝一点吧,姜汤驱寒……”他话音未落。
江月端起来一饮而尽,催促他快点回去,语气是平和的表情是带笑的,但她感觉到了郁林的错愕,却也不想再说什么。
她在跟自己闹别扭或者说希望这种闹别扭的情绪能让郁林做出一些实际行动。
这就是一场赌博,她没有多大胜算却不得不这样做。
距离过年还有半个多月。
后面几天,江月又有意无意地躲着他,好似又回到了11月份的那段时光,尽量避免跟他见面。
偶尔在电梯里遇到,江月也是短暂地冲他微笑着点个头,再低头看手机,看娱乐新闻,刷视频,手指一直在划拉,好像看得很认真,实则什么信息都没汲取到。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她有一天发现好像有两天没碰到郁林了,没怎么在意。
又过了两天,发现他好像是没住在这里了,周末都没听见出门的声音。
直到一个周三的下午,下班之后,江月特意按错楼层,下到负一停车场逛了一圈,找到他的车位,发现果然是空荡荡的。
“唉!”
她一时失神,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突然,手机响铃,是上次张曼给自己设置的专属铃声。
一般情况下,她们都是通过微信交流,电话几乎是不用的,她感觉有大事发生,接通电话转身朝电梯间走去。
身后她等的车刚好在她进入电梯的下一秒驶入车库,两人都没看到彼此。
……
“曼曼,我晚上8点的飞机到哦,是东区的那个机场。”
上飞机前,她给张曼发了个消息。
本以为要到年28才能回家,没想到这一回公司竟然还照常放周末,算是26就放了。
两天前,张曼给她打电话,说她和陈理分手了,具体原因她也没太听清,索性这多出来的周末就去看看她。
车库那天没见着郁林的车再综合前几天没见到人,江月断定他应该搬走了,这两天也没留意电梯里的人。
张曼家里处处是她和陈理的物品,看得出来两人同居很久了,门口还摆着四个收拾好的行李箱。
江月问:“怎么说,你上个星期不还和我说,你们过年要去澳大利亚玩吗?怎么突然就分手了?”
张曼哽咽着:
“我爸和她妈发现我们的事了,两个人都坚决反对,我爸更是暴怒,扬言陈理和他只能选一个,不然他再也不见我了。”
“可是我妈就同意啊,她赞同我追寻爱情……你说我爸是老古板吧……”
“我就看不懂他,凭什么他能追求爱情我不能,我就得妥协。”
她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堆,江月抓到关键词。
“所以你是做了选择,你选了你爸?”
张曼不说话了。
江月看她眼睛都哭肿了,这的确是一个选择难题。
张曼读书那会就渴望得到父亲的认可,平常和父亲见面也是最少的,可她和陈理呢,也是在一起将近6年,感情深厚程度不比父女之情要少。
“陈理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他拉黑了我所有联系方式,我联系不到他。”
江月尝试着用她的手机给陈理打电话,发现也是拉黑的,想想怎么能不生气,郁林只是没有给她偏爱她就想远离他,更别提被恋人轻易放弃,如果是她,她大概会立刻离开这座城市。
“你怎么能这么快就做出选择呢,你没想过从中斡旋吗?”
张曼摇摇头:“不是的,我……我害怕,我爸说这个话的时候真的很严肃,他从来没对我说过这么重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是不得已啊。”
“唉。”江月叹气,“你这是单方面的放弃他,一点机会都不留,假如是你,你会怎么办?6年的感情被对方说放弃就放弃。”
张曼使劲摇着头,已经泪流满脸,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我……我……”
“你去找他吧,你不找他,这事不会有结果了。”
江月告诉她这是唯一的解决方法。
感情这种事,几家欢喜几家愁,她是得不到,张曼是抓不住。
倒是江野,过年的时候喜气洋洋,身上散发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吃饭都抱个手机傻笑,时不时放下筷子,拍照回个消息。
她看不下去,瞪他:
“哎哎哎,能不能注意一下,我还在吃饭呢。”
江野瞟她一眼:“你吃呗,这一桌菜都是你的,我不一样,我有情饮水饱。”
“滚蛋,我狗粮都吃饱了,还吃什么饭,一边去聊天。”江月在桌子底下踢他,“爸妈还在呢,我不吃他们也得吃。”
江天海接收到她的讯号,迅速道:
“儿子,你要不和我们说说是什么好玩的事,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张凤不赞同:“哎,你吃饭,儿子和女朋友聊天呢,这是你能听的?”
江野没反驳。
江月低头干饭。
老两口对视一眼,满是欣喜。
张凤激动的问:“是真的吗,儿子!你终于脱单了?”
“对。”江野无奈点点头,“过完年去三亚带你们见见。”
说罢又添了一句话,指着江月:“我女朋友表弟就是你高中同学,好像叫什么郁林。”
江月一抖,刚夹住的一块肉又掉了回去,愣了一瞬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重新夹起来,放进嘴里,咀嚼十几下,再吞咽。
又把筷子伸出去,然后顿住。
“你刚刚说什么?”她好似才听到,突然出声询问江野。
“郁林,我女朋友表弟,你高中同学。”江野一字一句地复述。
“这么巧啊。”江天海在一旁感慨,转头问江月:“那你们在学校熟不熟悉啊,那男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江月没回答,这条信息的冲击力太大了,她还没缓过神来。
张凤反驳他:“你打听这些做什么,咱月月高中那会那么内向,你又不是不知道,平常有交际的女孩子都只有曼曼一个,哪会关注男生。”
“那我不就是问问嘛。”江天海辩驳着,又有些懊恼地跟江野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们的,我们全家今年就早早去三亚过年了,还能早点见到那闺女,过年了再去怕显得我们没诚意了。”
江野连忙摆手,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别别,我就知道你们会这样,待会给我女朋友吓跑了,再说人姑娘不得回自己家过年啊,你再想想,咱月月以后第一回见家长就去人家里过年,你能让不?”
“也是,也是。”江天海讪讪一笑,又想到新的解决方案,“你可以去人姑娘家过年啊,我和你妈双手双脚赞成,你难不成还怕未来老丈人?”
张凤在一旁附和他:“我完全赞成。”
“哎,不是,您二老……”
江野又给自己绕进去了,跟老两口说道着。
……
她冥冥中有种预感,在三亚又会见到郁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