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断山迟 第3章 电灯泡

“段段，中秋什么安排啊，回老家？”看见段迟在栏杆旁站着，隔壁班的陈炎停下和旁边同学的打闹，跑了过来。

“对啊。”段迟双手搭在栏杆上，微凉的秋风吹散了一点点地理课上的低迷感。

陈炎背靠在栏杆上，继续问段迟：“中秋回来就要准备运动会了吧，你报了什么项目啊？”

“跳高，剩下的我让斌子自己安排了。”

“我去，跳高行啊，这你擅长，而且极具观赏性。”陈炎胳膊撑在栏杆上，右手托着腮，转头看着段迟。

“我就一业余的，同组的体育生多了去了，我平时也没练过，今年跳什么样儿还不知道呢。”

“您可别谦虚了段段，你体重轻，弹跳力又好，也不跟其他的体育生似的又黑又壮，跳起来有多漂亮你知道吗？高一出了点小意外，你跳高没参加，去年是第一，今年保底也得是个第二吧？”

“说不准。”段迟嘴角扬起个微妙的弧度，被陈炎精准地捕捉到。

“跟我这儿装呢是吧？”

陈炎一看段迟这样子，反应过来他是逗自己，立马就跳起来揽住了段迟的脖子，右手攥着段迟的手腕，本身就没怎么用力，段迟稍微用力就逃脱了。

不过就是男生之间正常玩闹，两个人都没怎么放在心上，倒是陈炎眼尖，注意到段迟的右手腕被自己捏红了。

“呀，手腕给你捏红了，不好意思啊。”

段迟摆了摆手，倒是没怎么在意，他皮肤白，所以有点刮擦什么的，就格外显眼。

“你咋就这么白呢？都快跟Omega似的了，分化那段时间，一开始我没闻到你信息素，还以为你是Beta呢。”

“现在要不要试试啊？”段迟有点无语地看着陈炎。

“哎哟，火火这就不打扰您嘞，退下了啊。”瞅着时间快要上课了，陈炎跟着自己班主任的屁股后面进了教室。

段迟也转身从后门进了教室，坐在自己的桌前看第二道大题。

三天眨眼间就过去了，段迟是住校生，连上两周之后，对于回家已经没什么激情了。当时选择住校，一个是不想给父母添麻烦，还有一个就是想稍微远离一下父母无微不至地照顾。但是，在看到站在车边等自己的父亲时，段迟还是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爸！”

“儿子！”段行谦接过段迟手中的行李箱，利索地塞进后备箱，坐进车里之后，先给段迟递了一杯苹果胡萝卜汁，“来接你的时候，你妈现榨的。”

段迟跟父母说过很多次，自己可以坐公交车回家，但是每一次老段同志都以各种理由，早早地来校门口等段迟放学。并且段妈知道段迟不爱吃水果、青菜，每一次都会给段迟榨一杯苹果汁，里头还得再加一根胡萝卜，酸酸甜甜的，清口又开胃。

后来，段迟就再也没有提过自己坐公交车回家的事情。

“想吃什么，我现在给你妈打电话，来得及。”

“吃什么都行，只要是家里做的，都行。”连上两周，段迟脑子都是麻的，说话也没什么活力。

“学校里的饭菜不太好吃吧，要不中午我来给你送饭吧，这都高三——”

“爸！我是Alpha，谁家Alpha这么娇气啊。”

“我可不管什么Alpha、Beta还是Omega的，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宝贝儿子。”

段迟父母都是Beta，对于ABO性别分化、信息素、易感期什么的没了解过，但是段迟十四岁那年分化成Alpha后，两个人愣是花了两天时间，把有关于第二性征分化的注意事项都细致地了解了一通，又特别将有关于Alpha的部分细细研究了一番。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段行谦和陈灿如对段迟地照料越来越上心，段迟曾问过父亲为什么，毕竟未分化之前，被糙养的、幼小的段迟曾一度认为自己爹不疼娘不爱的。

那天父亲摸着他的头说：“别人都说Alpha是社会中的精英，是佼佼者，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好像只要分化成Alpha不用努力就已经成功了似的。我不希望我的儿子有这么大的压力，你只要快乐健康就好了。”

想到这里，段迟喝了口果汁，歪头轻轻靠在段行谦肩膀上，这声音不用看也听得出来他的嘴角是上扬的：“老爹，我有你和老妈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儿！”

段行谦双手握着方向盘，眼角的褶子活像那鱼尾巴：“好了好了，有你这个儿子我和你妈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父母。宝贝儿子快坐好吧，前面有红绿灯。”

段迟很快复位，拿着那一瓶酸甜酸甜的果汁安静地喝着。

踏进家门的那一刻，段迟才感受到了真正的放松，那股紧绷着的劲儿散了之后，是深深的无力和疲惫。

“妈！”

“哎呦，大学生回来了！”

陈灿如刚把糖醋排骨放桌上，还没等转身呢，就看见家里的大学生走到餐桌旁了，用手捏起一块糖醋排骨就往嘴里放。

“你这孩子，也不怕烫着。从小吃饭前就记不住洗手，快去洗手！”

陈灿如作势要打，段迟也不躲，嘴里叼着排骨，脸颊右边还有个浅浅的酒窝，嘴上说着：“知道了，知道了。”一个闪身就去洗手了。

不管做什么，吃什么，家里的味道没得说，用段迟的话说就是，家里的剩饭也是香的。

段迟只管往嘴里扒饭，段行谦和陈灿如左一筷子右一筷子的，碗里的菜都堆成了小山。

吃饱了饭，段迟就被父母催着去休息了。

段迟往床上一躺，连电子产品都不想再摸，就那么趴在床上，鼻尖都是熟悉的味道，单是这个，就让段迟感到无限的心安。

躺久了就不想再动，脑子迷迷糊糊的。段迟起身，去用冷水洗了把脸，一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但此刻睡意全无，又不想再摸手机熬夜，就坐在了书桌前，随手拽了本习题。

做会儿题，累了就睡。这么想着，段迟低头一看，好巧不巧，拽了本数学。

强忍着塞回去的冲动，段迟一边翻开书，一边安慰自己，没关系，反正都是要学的。

认真读完题，又读了一遍。段迟唯一的想法就是，我记得老师上课讲过，但是具体是怎么操作来着？

段迟抓了几把自己的头发，只觉得自己真是要给数学跪下了。一边嘟嘟囔囔地翻书，一边认真地找知识点。

费了大半张草稿纸，东拼西凑好不容易算出来了一个答案，往回倒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算出来的了。

受不了了，直接对答案。

好嘛，果然不一样。

“啊！苍天啊，数学啊！你看看我吧！”段迟趴在书桌上，气鼓鼓地嘟囔着。

不到一分钟又满血复活：“我就不信做不会你了。”

又恶狠狠地拿过答案来，一步一步对着订正。

还差最后一步，段迟正算着数，手机收到一条信息。

正入迷呢，段迟没管，看到最后答案正确，又合上答案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这才安心拿起手机，是苏锦的信息。

“嘛呢迟哥，没睡吧？”

段迟打字回复：“有事儿迟哥，没事儿小段是吧，什么事儿啊？”

苏锦很快回复：“我的天，这十多分钟您老人家干嘛呢，我还以为你睡了，等着明天再问你呢。”

“快放。”

苏瑾回了两个OK的手势。

“我和林风打算国庆假期的时候去隔壁市转转玩一玩，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去当灯泡儿？”

“那什么，叔叔阿姨不太放心我们俩单独出去，让山哥也去。”

这下段迟明白了，这是让自己和林山两个电灯泡做个伴儿，别让林山一个人太孤单，顺便又能给苏锦和林风更多的二人世界。

“我看叔叔阿姨最担心的是你吧。”

“拜托了迟哥。”

唉，这小情侣，段迟无语地望着天花板，想着还没分化的时候，他和苏锦是发小，因为大苏锦半年，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就什么都挡在瘦弱的小苏锦前面，直到后来苏锦分化成Alpha，昔日兄妹变兄弟了。

说起来苏锦也是怪迅速的，刚进高中，报道的那天看见林风就拔不动腿了，当机立断要追林风。追林风的那段时间一见到段迟就会跟他说自己和林风肯定是百分百契合，一看见她，自己就走不动道。那几个月段迟听苏锦讲林风听得耳朵都要磨出茧子来了，所以后来段迟直接拒绝和苏锦见面，苏锦这才有所收敛。

而开了屏的苏锦整日里埋头学习，一改从前吊儿郎当的样子，父母都以为她受了什么刺激。踊跃参加各种活动不说，还得争得名次，就为了在林风那里混个耳熟，不过现在看来，确实效果显著。

思及此，段迟轻轻笑了声，回复道：“去。”

苏锦立马甩了张滑跪感谢的表情包，又接着打字：“那我就安心订票啦，国庆假期见！”

苏锦知道这次中秋假期，段迟要回老家，所以事情说定了，苏锦就速速退下，顺便殷勤地提醒段迟也赶紧睡。

段迟刚准备放下手机，又收到苏锦的一条信息。

苏锦向他推荐了一个联系人，是林山。

段迟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半，算了，也不知道他睡没睡，明天再加吧。

关了灯，往床上一躺，还是家里舒服啊。

段迟伸了个懒腰，翻身抱住自己的小猫抱枕，安心入睡。

是的，这个小麦味儿的Alpha睡觉要抱着个一米多长的灰色猫咪毛绒玩具才能睡得香。

学校宿舍的床只有家里一半大，段迟倒是很想把自己的抱枕带了去，但是放上自己是真翻不开身啊。而且宿舍查得严，除了被子和枕头，其他的一律不准放到床上，连床单多出来的部分都得整整齐齐地塞到床垫底下，不然就得扣量化。

想拿当然也可以，但是平时得塞到橱子里。段迟嫌麻烦，也舍不得让自己的小猫抱枕在那个小橱子里憋屈，所以选择在宿舍凑活六天，回家的这一晚狠狠抱着自己的小猫抱枕入睡。

经常是凌晨睡，十点起，醒了还得抱着抱枕赖会儿床，周围都是自己无意识释放出来的小麦味儿信息素，温暖又安心。

但是中秋节段迟没能睡到十点，七点就被段行谦叫起来：“儿子，起来吧，一会儿咱们回姥姥家。”

论谁早上被叫醒都是不耐烦的，但是段迟的起床气早在二年级的时候就被陈灿如给骂没了，只需一声就能起床。

果然没有三分钟，段行谦就看见段迟打开门去洗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