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赴春 第37章 chapter37

林枝行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季润尧叹口气，“我不怕和你一起同归于尽，到此为止，不要再害我了。”

突然一道黑影袭来，往他身上踹了一脚，他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

手术刀也“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林枝行惊魂未定，只听到了他在自己耳边发出了匪夷所思的声音，“不是大姐，你怎么不知道跑啊？”

金嘉勋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十分鄙夷回头看了季润尧一眼，“你疯了是吧？”

季润尧被一脚踢得胃痉挛，嘴巴里都是说不出的血腥味。

他捂着肚子，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眼前的男人侧着脸，居高临下看着他。

他忽然觉得他的眼神很眼熟。

他想起第一天上解剖课，学长让他帮着处理小白鼠。

他用剪刀小心翼翼剪断它们的喉咙，手也拿不稳，一边承受不了虐杀动物的罪孽，一边又害怕这些牲畜咬到自己，肮脏的□□弄脏自己的衣服。

小鼠在手里不停的挣扎，喷出的血装满了一整个垃圾袋。

随着杀的老鼠越多，从第50只到第500只，他的手越来越稳，心里也越来越没感觉。

某天他抬起头看的时候，发现大家的表情都是一样的。

麻木冷漠，只是在完成任务而已。

他想起课上说的，当医生要有仁慈之心，他怀着这样的仁慈之心毅然决然来到医学院。但第5个患者到第50个患者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时候，他也没有精力再怜悯逝者，只是淡定得拔掉插在他们身上的管子。

他看着金嘉勋的眼睛。

他是学医的吗？他杀过小白鼠吗？他亲眼见过有人在自己面前去吗？

为什么自然而然就是这样的表情呢？

天地不仁，让众生皆苦，低眉吟诵，跪拜求渡。

“你还没给我你的银行卡号码呢？”

金嘉勋双手插兜，很不耐烦道：“快点，省得你和疯子一样。”

还没反应过来，季润尧便捡起地上的手术刀直直捅在他的腹部。

随着刀子拔出，鲜红的血液也不可遏制得喷涌而出，一点一点渗透着秋冬厚重的大衣。

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不可置信得看着这一幕。

林枝行就像是受惊的动物一样，发出了尖叫声，但她脑袋空白一片，只是僵直在原地。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晕倒在地上了，身体下面的血迹如湖泊一样汩汩蔓延。

一直流到她的脚边，与鞋底上肮脏的泥土混在一起。

她抬起头，不知所措看向季润尧。

他手里拿着沾满血的刀，侧过脸冷漠看着她，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

很快，救护车和警车一起来了。

林枝行上了救护车，季润尧被铐上了警车。

她全身都是血，手上也都是血，脸上也是血，刺鼻的血腥味直冲天灵盖。

这种来自基因里最原始的恐惧，让她一个没站稳，几乎是跪在地上。

他怎么会…林枝行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季润尧到底在干什么？

金嘉勋不会真要死了吧？

她一惊一乍，看向重症监护室。

不是吧，老天爷不会这么爱开玩笑吧？

她正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头上还带着白色小花发卡，一身装扮就像是一种诅咒。

她猛地把发卡拔下来，忍着恶心跑去洗手间，一边洗手上的血，一边吐。

她有些分不清这些血迹是自己吐出来的，还是她沾着的他的血。

浓烈刺鼻，粘稠滑腻。

但是怎么洗都洗不干净，和会分裂繁殖一样，越洗越多。

医生也联系上了金嘉勋一家，他们全家都在日本，电话那边用脚想就知道已经炸开了锅。

他对实习生道：“还有a型血吗？”

“我是。”林枝行走到医生面前，“我是a型血，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

“你可以吗？应该要抽不少。”

医生看她整个人都瘦瘦的，脸色也不太好，生怕抽出问题来。

林枝行点点头，“没关系，救人要紧。”

医生对旁边的实习生道：“还是先拿血库里的血吧，你先给她验个血，不够了再说。”

最后，林枝行还是被抽了四百毫升的血，她坐在监护室门口，等待命运的审判。

她看到换了一批又一批医生进去，不一会儿整个走廊浩浩荡荡的全是人。

几个护士在小声议论。

“好像是哪个老板的儿子。”

“岂止是老板，再有钱能有这阵仗吗？”

“我去……见世面了。”

林枝行低下头，但她知道在死神面前，人间钱权都不值一提。

“没事了，病人虽然流了很多血，但是没伤到内脏。”

林枝行松一口气，她擦了擦自己被吓出来的鼻涕眼泪。

季润尧可是外科医生，理论上不会失手，可能是冬天的衣服太多了，他还真是命大。

还是他就没想杀掉他？挑了个安全的地方。

把他推进病房里。伤口缝了好几针，手上打着消炎的吊瓶，剩下还有五六瓶要挂。

林枝行因为消化不好的缘故，本来就低血糖。她疲惫得靠在一边的凳子上，扶着自己的脑袋休息。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林枝行？”

林枝行立刻道：“我在。”

金嘉勋看见林枝行，整个人都乱糟糟的，眼睛下面都是乌青，整个人一脸惨白，好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吸血鬼。

他问道：“我躺了多久了？”

林枝行看了一眼手机，“一晚上。”

金嘉勋道：“那你咋么憔悴成这样，我还以为我躺了几天几夜了。”

林枝行沉默，她没说自己抽血的事情，再说她被吓得根本就睡不好。

他低头看到自己的衣服，露出了恶心的表情，嫌弃道：“我天呢？”

林枝行道：“我给你买了一套病号服，你要换吗？”

“额……”金嘉勋有些犹豫，他觉得医院的那种衣服都质量很差，他不喜欢穿太塑料质感的衣服。

“你能买商场里的衣服吗？”

林枝行没有嫌弃他事多，只是道：“我叫跑腿。”

金嘉勋看着她翩然的身影，“我有点饿了。”

林枝行道：“你想吃什么？医院应该有粥和馒头。”

还没等他说话，林枝行便道：“我叫外卖。”

她把手机递了过去，“你看吧。”

金嘉勋道：“我自己点，你帮我去拿就行。”

他在手机上划了一会儿，不经意道：“我手干，你给我涂点护手霜。”

林枝行回：“我没带。”

他好像那个准备充分，兴致勃勃等着老师抽背课文的语文课代表，立刻道：“我衣服里有。”

林枝行翻了下他的外套口袋，然后捣鼓出了一个很眼熟的护手霜，她忽然有些无语道：“你是变态吗？你从吴硕那里抢的？”

金嘉勋不以为意抬起头，“什么叫我抢的，他给我的。”

林枝行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威逼利诱吴硕的画面都能在她的脑海中重新放映一遍。

林枝行带着三分不平抓起他的手，在上面挤了一大堆。

金嘉勋仍然伸着手，压着虚弱的嗓音道：“我挂水呢，没手涂。”

林枝行有些无奈得深吸一口气，只得给他在手上涂匀。

虽然她手法很敷衍，但与她十指相触的时候，心跳忍不住

他抓着她的手一直不放开，“真香啊。”

林枝行一把甩开，心里又骂了句“变态”，扭头去楼下拿外卖了。

他买了一大堆东西，林枝行都没有手拎，拖拖拽拽才拿了上来。

她心想，你真是猪啊。

每顿都能吃这么多。

回来后就听到金嘉勋在哀嚎，“痛痛痛痛痛痛……给我打麻醉药了吗？”

“活该。”林枝行板着脸，“让你一天到晚乱说话，你能不能老实点。”

金嘉勋这辈子是不可能学会老实的，他仍然趾高气扬，“你这是受害者有罪论，我做错什么了？我就是乱说话，我就该被刀吗？我活该躺重症监护室？”

林枝行无言，把外卖盒子放在他床头桌子上。

金嘉勋偷看她一眼，试探道：“你会喂我吗？”

林枝行没回答她，只是打开包装，然后自然得坐在他的床边，一点一点耐心得喂他吃。

如果不小心漏在外面了，她拿出湿纸巾，毫无怨言得帮他擦干净，没有一点嫌弃的表情。

或者说就没有表情，像一个在履行义务的机器人。

他看着她温润又冷漠的双眼，道：“我们好像结婚很多年了，貌合神离。”

林枝行一把扔掉了湿纸巾，“你要换吊瓶了，我去叫护士。”

到前台的时候，她看到一个穿着最新款的高级大衣，踩着镶满钻的高跟鞋的漂亮女人正在办手续。

林枝行猜测是他家人来了，和护士交代完便离开了医院。

叶希带了一行李箱的东西，一进病房就拿着手机围着他一圈一圈拍视频，“你爸本来机票都买好了，结果他突然要出差，他人快急死了，让我赶紧来看看。你爷爷奶奶这几天也会回国，你们还是能一起在这儿过个节。”

语音通话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儿子，你没事吧？”

金嘉勋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疼，道：“我好得很，你们别太夸张了。”

叶希道：“人家可是医学生，捅起来可准了，必须得让医生好好查身体。”

金嘉勋敷衍着：“知道了知道了。”

顾袁气愤道：“你等我回来收拾他，我要多请两个律师，让他坐满二十年牢。”

金嘉勋道：“有检察院，别浪费那个钱请律师了。”

判几天不是一样的吗？

护士进来给他换吊瓶了，但是林枝行没有跟着回来，八成是看见叶希，就跑路了。

金嘉勋在心里嘀咕了两下，有什么好跑的。

他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叶希也不打扰他了，她放下买来的高级水果和进口补品，还有一堆日本土特产——奢侈品。

“少爷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你爸说给你到时候换个好点的医院。”

金嘉勋心想，别折腾我了行不行。

林枝行因为贫血，去医院的便利店买了两块甜腻的巧克力，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休息一会儿。

“林同学？”温柔伶俐的声音传来。

林枝行抬头看到了那个穿着钻石高跟鞋的漂亮女人。

她落落大方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叶希，我是金嘉勋的继母。”

“啊？”林枝行目瞪口呆。

她还以为是他哪个亲戚家的姐姐呢？

在学校里碰到她也只会叫学姐，而不会叫老师。

当初金嘉勋说没比她大多少的时候，林枝行以为他在开玩笑。

事实证明，金嘉勋这个人从来不开玩笑。

虽然没有美到金艾琳那么夸张的程度，但是也是女明星级别的外貌。而且最重要是年轻，满满的胶原蛋白散发着蓬勃而出的青春活力。

“是这样的，少爷让我在日本给你买两个包，你看看你喜欢吗。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可以换。”

她递过来两个礼品袋，林枝行见状赶紧道：“不用了，那个……其实我们已经分手了。”

“啊？”叶希一脸惊讶，“为啥呀？”

林枝行道：“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一个完美的万金油理由，千言万语都可以省略了。

叶希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你真不要吗？买都买了。这可是爱马仕，算上配货花了快一百个，你就拿了呗，反正也不是我的钱。”

林枝行讪讪笑了笑，“不用。”

叶希捂着嘴笑了笑，“真可惜，那岂不是这两个包都是我的呢，还都刷的他的钱，美滋滋。“

林枝行汗颜，怎么感觉她的心理年龄还没她大呢。

她很想问问她几岁了，但感觉有点冒犯。

“不过呢，小林同学。”叶希话锋一转，“他们家真的很有钱，再不合适又有什么不能忍的呢？以后就算事业再成功，努力还房贷的时候也会后悔本来可以住大别墅的吧？”

林枝行一愣。

这是可以说的吗？

叶希捂着嘴笑道：“嘻嘻，都是实话，看你有眼缘才和你说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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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chapter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