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赴春 第13章 chapter13

林枝行还以为他又要找自己扯点有的没的。

她推开会议室的门，昂首挺胸走了进去，只见里面一个大会议室里，乌泱泱坐满了人。举目所见全是高管和老板，还有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她瞬间石化，有些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金嘉勋穿着一件非常正式的黑西装，他的发型应该也特地打理过，平时散着的刘海也卷了卷。

他抬眸，严肃质问道：“你的电脑呢？"

“哦哦。” 林枝行看到这场面，肾上腺素飙升，马上出去把自己的电脑搬进来。

“你坐这。”他伸出手，把一把凳子拉到自己旁边，眼神示意他旁边的男人腾出位置，“做会议纪要。”

饶是SAD的也只能往后缩一点，和另一个总监挤在一起。

林枝行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不用坐桌上也能写会议纪要的。

后面一排D级的都没坐在桌子边呢。

直接让她一个实习生成为众矢之的了。

林枝行的双手一直在颤抖，电脑都要拿不住了，几乎是扑腾在凳子上。

陈美琪敲了敲门，走进会议室，十分恭敬得给每个人都倒了茶水。

她走到林枝行面前，肉眼可见震憾了一下，她想起昨天Vivian和自己说的话，本来一头雾水的，现在豁然开朗了。

不过话说林枝行是怎么做到几天就把少爷搞定了，能不能和她分享一下钓富二代的经验。

林枝行看到上司给自己倒水，有些尴尬，忙起身道：“谢谢。”

金嘉勋开始汇报工作，会议室里每个人都在用英语交流，带着各种各样地区的口音。

林枝行浅浅听出，新加坡人、美国人、日本人……

她一边用chatGPT翻译一边整理，写得满背是汗。她都有点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都是一些很行家的话，她只是照本抄写。

会议结束，金嘉勋起身和每个人握手道别，一直把他们送到电梯口。

林枝行也被他拉着一路假笑鞠躬。

走出去了不少同事都投来了疑惑又羡慕的目光。

“居然让实习生去对global的高管？”

“什么实习生，那是我们的少爷，有点眼力。”

“我靠我们老板儿子那么帅的吗？”说话的男人眼睛都要瞪出去了，“我每次在办公室里看到他都要被帅一大跳！”

“你啥意思，我们老板不挫啊，至少高好吧。”

“那女生是？”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就不知道了。”

送完人，林枝行刚想说：“我去座位上写了。”

金嘉勋根本没听到她说了什么，一边接电话，一边拉住她，把她拎回了会议室。

“我开完了，待会儿把recap发你。”

他突然语气激动道：“公司没人了吗？为什么一定要我去美国？我连麻省的录取通知书都扔了，你觉得你给我几百万我就会去吗？”

他直接挂了电话。

到这里金嘉勋就头疼，顾袁怎么那么烦啊，自从让他帮自己招了个人，就天天开始指使他干活。

他倒好，现在每天就在办公室喝喝茶打打高尔夫，一副要退休的模样。

所以林枝行就应该陪自己工作，还不都是为了她？

金嘉勋有些疲惫地扯下自己的工牌，放在桌上，林枝行余光扫到，名字写着：Minhye Kim，林枝行随口道：“你英文名怎么和韩国人似的。”

证件照也宛如韩国爱豆的出道公式照，精致得不像话。

他露出了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向自己，林枝行有些不爽，这不就是韩语拼音，什么表情。

他看了看她的电脑，道：“整理好了发给我。”

林枝行到现在还觉得头昏脑涨，她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了，把她喊进会议室就是一顿头脑风暴，“你是我上司吗？你为什么拉着我干活？”

金嘉勋靠在她凳子旁边看着他，冷哼着：“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呢？你上司的上司都没资格坐在这个会议室里，你上司进来端茶送水你看不见吗？”

林枝行不吭声了，只是埋头整理会议纪要。

金嘉勋继续使唤她：“下午和我去拜访客户。”

林枝行直接拒绝：“我还有自己的工作呢？”

金嘉勋不可置信瞥了她一眼，把手中的笔丢在桌上，质问道：“你就这么喜欢收发快递、查资料、整理数据、帮领导拿外卖这种脏活累活？”

林枝行颇无辜道：“那我的工作怎么办？一个公司总有人要负责干这些脏活累活吧？”

金嘉勋直接打了Vivian的电话，“喂，你们组intern太多了，现在工作量完全不饱和，借一个给我。”

电话那边的人和猫看到老虎一样，只是“嗯嗯嗯。”

金嘉勋把手机扔到一边，对她道：“好了，你现在没事了，你只用陪我。”

林枝行是陈美琪的实习生，陈美琪是Vivian团队中一员，平时交接工作，林枝行压根都不会对接Vivian这个级别的人。

她撇撇嘴，“你好有本事，薇薇姐都听你的。”

金嘉勋漫不经心看了她一眼，“你第一天知道？”

林枝行默默叹口气，嘴上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问：“你到底要让我干嘛？”

“我要干嘛？你说呢？”他又拿起签字笔，在手中不停转，转头看向她，“找个漂亮的女人陪我干活，增强一下我的工作**，一个人太无聊了。”

林枝行眼里掠过一丝慌乱，把整理好的会议纪要发了过去。

他在电脑上浅浅刷了一遍，脸上看不出表情。

林枝行战战兢兢，她听完了整整两个小时的全英文会议，感觉金嘉勋在职场中真的太有气场了。

就是那种雷厉风行，一言不合就要嫌弃下属蠢的行业精英。

“有什么意见快说，我马上改。”

“没意见。”金嘉勋意料之外平和道：“你是人机，写这么快。”

她居然还有点水平，这么精致漂亮的会议纪要，让工作三四年的员工写都不一定写得出来。

林枝行得意道：“因为我会用AI，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类善于使用工具。”

他冷冷道： “不，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是人类善于骗人。”

因为人会骗人，会编故事、伪装、表演，所以依靠信用的信贷商业模式运行起来了。

违背人性的婚姻制度也建立了，爱情与家庭这样纯粹又至高的理念也在故事的包装下出现。

大家都心甘情愿为人类的延续繁衍后代，为人类的伟大征程贡献自我。

金嘉勋懒得和她讨论人文社科，又指使道： “给我英文版。”

“哦。”林枝行马上把脑子切换成英语状态。

金嘉勋掏了一张卡给她，“待会儿去买点给客户的伴手礼，记得要发票。”

林枝行之前没干过这活，立刻请教，“买什么？”

金嘉勋不可置信看向她，“如果我是你上司的话，你会问我这个问题吗？”

林枝行一脸无辜，眨着她小鹿一样灵动的眼睛，“可是你不是啊，你是我的同学，我不知道还不能问吗？”

金嘉勋沉默了许久，最后用着很无奈的语气，“我发你照片。”

林枝行跟着他东奔西跑了一下午，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和无头苍蝇一样乱飞。

但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是在他身边乱飞，所以并不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他们到了一间茶室，是繁忙的城市中难得可见的静谧的地方。

“叔叔好。”

男人穿着老头衫，下面一条西裤，腰间挎着一条皮带，个子高瘦，典型的沪江大爷的模样，浑身上下都写着松弛感，和穿着得体的他们两人形成鲜明对比。

“好久不见啊，又来帮你爸干活了？”

“我锻炼锻炼。”金嘉勋把礼物递给秘书。“我来找您聊聊下个季度的规划。”

“哎呦，我们什么关系，搞那么严肃。对了，你和弈城还有联系吗？"

金嘉勋道：“上次吃饭还是过年的时候，他今年是不是要毕业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应该很多了。”

徐总笑道：“他可不想回国，在外面玩疯喽，我现在都后悔让他去美国，还是你有出息啊，以后还得你多帮忙。”

“我也是没有办法。”金嘉勋叹口气。

徐总的目光瞥到了他身后站着的林枝行，穿着一件干净的浅蓝色衬衣，一条白色的长裙，黑色长发及腰，带着点微卷。

她静静站在他身后，如一朵清冷月夜下悄然绽放的玫瑰，微风拂过似有清香扑鼻，连周边的空气都变得冷冽清幽起来。

“呦，身后还跟了个小美女呢，女朋友？”

金嘉勋一把林枝行拉到前面，“这是我的……”

他迟疑了一会儿，改口道：“我们组的实习生。”

林枝行好像认识这人，她在财经杂志上见过，是某个公司的老板。至于哪个公司来着……她的大脑搜索引擎开始启动，忽然灵光一闪，她下意识捂了捂自己的嘴。

徐鸿涛，蓝天保险的创始人，有点垄断企业的意思了。

徐总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一个实习生可不可能有本事跟在他身边，要么也是家里有点背景的，要么就是心上人喽。

他打趣道：“你们还蛮配的呢？”

林枝行继续假笑，在这种场合，她发现自己除了假笑啥都干不了，虽然脸上还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心里早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喝了会儿茶，聊了会儿时政和股票。

徐总忽然对林枝行道：“小姑娘，你会打牌吗？我们正好四个人。”

林枝行小声问道：“打什么？”

金嘉勋道：“桥牌。”

林枝行有些犹豫，“我不是很擅长。”

“没事儿，你们这些人脑子都好使着，你看着一起慢慢玩。”

他对秘书道：“你也来。”

林枝行只是在大学的时候略听说过一点规则，没有自己上手玩过。

徐总和他的秘书一组，她和金嘉勋一组。

金嘉勋还在一边和她讲规则呢，林枝行直接道：“所以我们有12分了啊。”

“啥？”

林枝行手一摊，“那不就赢了吗？你还没算过来？”

金嘉勋愣了愣，他才反应过来。

她脑子里是有计算器吗？

徐总也惊讶道： “小姑娘这么厉害？”

林枝行道：“侥幸侥幸。”

她心想，原来桥牌这么简单啊，谁在说很难来着。

林枝行一下午赢了个遍。

金嘉勋都有些不可置信看向她，她脑子居然这么好使。

林枝行离开茶室的时候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打牌打得脑细胞死了一片，堪比做了一张高数试卷。

她喃喃道：“长见识了，原来拜访客户就是出去打牌，怪不得这么我老板这么爱出差。”

“筛选同类。”金嘉勋打了个哈欠，“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会骗人，生意都是靠信用借钱在做。”

“穿搭也好，爱好也好，都是对自己的包装，目的就是让他们相信，我能给他赚钱。”他又浅浅看了她一眼，“你还蛮厉害的，你居然能在桥牌上把徐总打服，这下他是忘不掉你了。”

林枝行当然洋洋得意，“脑子好没办法。”

果然很快，徐总就拉他们去外面吃日料，林枝行不小心看到了账单，随随便便几道菜就吃了五千多。

刷新了她对沪江物价的新认识。

她又反复告诉自己，习惯就好，吸管就好。

“来，小姑娘，我和你加个微信，以后我打牌找你组队。”

林枝行欣然，“好的好的。”

他有些好奇问道：“你毕业了打算干什么？”

林枝行知道和这种身份的人聊天，可以收获很多对自己有利的信息，甚至随手就能帮自己解决困扰的事情。

她实诚道：“我想去投行，实在去不了，咨询和基金什么的也可以。”

徐总听罢，笑了笑，"所以是想留在沪江？”

林枝行点点头。

“哎。”他叹了口气，“现在投行可不好进，毕竟出了名的高薪职业，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hc锁得很死。”

林枝行故作惊诧道：“真的假的？”

她知道适时表现自己的无知可以满足中年男人的说教欲，让自己得到更多想要的信息。

“当然喽，经济太差了嘛，今时不同往日了。”

他道：“我们招人，HR一天收了五千分简历，最后只录取一个，哈佛、麻省、斯坦福，拉下来一大堆，国内的名校放在里面都不够看。你问问嘉勋，是不是？”

金嘉勋附和道：“是啊，以前还比较注重实习经历，现在因为收的简历太多了，没留过藤校的都直接删掉了。”

林枝行愣了愣，早知道当时去留学了。

她爸妈死活不让，总感觉她会死在国外。

徐总忽然有些感慨，道：“但其实，你说这种工作真的需要这么高的学历吗？给谁干都一样。只不过，经济好的时候，谁都能分一杯羹，经济不好的时候，粥汤都不够喝，只能让他们卷起来一争高下了。”

林枝行顿时哑口，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前路似乎比自己想象地还要严峻很多。

金嘉勋一边喝茶，一边笑。

有钱人的笑好像都不会很放肆，他们会下意识控制着嗓子，让声音不大也不小，也不会过分尖锐，甚至笑容里还能听出几分节奏来。

所以虽然他是发自内心在笑，但还是让人觉得虚假。

更何况林枝行也不懂在讲严峻的就业形势的时候，他为什么会直接笑出声。

林枝行听得心里有点不舒服，问道：“你在笑什么？”

金嘉勋一只手托着脸，懒洋洋看向林枝行，“全世界的天才都在刻苦学习挤破头为了给我打工啊，我怎么会笑不出来？”

看到林枝行呆滞的表情，他轻呵一声，心想，对牛弹琴。

他夹起眼前的鲜红色的生鱼片，浅浅沾了沾芥末，一口吃了下去。

林枝行看着眼前全是生的肉类，突然回忆起了生肉在自己口腔里翻腾湿滑的触感，不禁有些反胃。

金嘉勋手机响了，出去接个电话。

徐总看他出去了，就跟她八卦起来，“小姑娘，你们什么关系，可以说吗？”

林枝行立刻道：“没什么关系，我们就是大学同学，所以比较熟。”

徐总看她急于撇清关系的样子，戏谑道：“怎么了？高富帅还不喜欢？”

他神秘兮兮来了一句，“你知道他爸是谁吗？你以后要是想进投行，比你读博士都管用。”

林枝行莞尔一笑，“那也不是我挑别人呀。”

徐总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小姑娘，你不用想那么多，你和他谈两天都是赚的。”

金嘉勋打完电话回来，看到两人有说有笑的。

刚离开饭店，他立刻问道：“我不在的时候说了点啥？”

林枝行开始胡说八道，用着特别夸张的语气，“他说你厉害，聪明，能干，长得帅，他超级超级羡慕你爸，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生子当如孙仲谋！”

金嘉勋露出了一个无语的表情，“全世界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林枝行朗声反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了？”

晚上外面冷，林枝行想赶紧回家，她打开手机看路线。

金嘉勋道：“我送你回家。”

林枝行下意识拒绝，“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去。”

“真不要？”他灼热的气息悄然而近。

林枝行后退几步，撞在街边的梧桐树上，她这才发现原来沪江也有很多梧桐，在夜晚的寒风中簌簌作响。

但这儿的梧桐总感觉和老家的很不一样，好像没有什么特色和氛围，让它显得多么与众不同。反而是他们公司旁边的银杏，每一叶都金灿灿的，风一吹犹如浮光跃金，美得耀眼夺目。

她愣了几秒，回过神来，道：“那你送我。”

说着，她自己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金嘉勋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林枝行回到家后把衣柜里所有的衣服翻了一遍。

梁音桐好奇问道：“你要干嘛？”

林枝行道：“挑条好看的裙子。”

“哟。”梁音桐挑挑眉，“刚分手没几天就开始date了？”

林枝行垂下眼眸，遮掩眼中的思绪，解释道：“啥呀，我们公司有团建。”

她翻了一圈，她的衣服不是太正经就是太休闲，完全找不到好看合适的衣服。她自言自语道：“我去商场逛逛。”

梁音桐有些不解，“这个团建这么重要吗？你还要特地出去买衣服？”

林枝行没回应她，提着包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