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 第2章 重逢2

早点要送到两个地方，一份是在小区里面，一份要送到酒店。酒店离的比较近，颜兮骑车先去了酒店。

停在酒店楼下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口罩戴上了的男人突然出声：“你昨天晚上是不是也来过这儿？”

颜兮想了想，“好像是。”

男人没有再说话了。

颜兮进去酒店送早点，他就跟在她后面。等送到之后，颜兮转身要往外走，被他拦住。

颜兮困惑问他：“你有事吗？”

对面的人脸色不大好看，能看出来他似乎憋着火，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他默默看了她好半天，开口说：“颜兮，我真的要生气了。”

原来他真的认识她啊，连名字都知道，只是颜兮一时半会儿真的没想起来，而且现在的情况，好像也不适合叙旧聊天。

“我还要去送餐。”

“我让别人替你去送。”

颜兮看了看手表，“还有二十分钟就超时了。”

听到她说的话，男人脸色还是很不好看，只是默了几秒，他从她手里拿过车钥匙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来拉着她一起走。

走到电瓶车旁，他说：“你坐后面。”

颜兮没有反驳，跨上后座。正要把自己的头盔摘下来给前面的人，他却说：“不用，自己戴着。”

赶在超时前把早餐送到，颜兮没有再接单，打算先把眼前突然冒出来的人解决掉。

他似乎也跟她一样的想法，自顾自做了决定，骑车带着她离开了小区楼下。

车子停在酒店门口，他等着她从后座上下来，只是颜兮一直没有动。

他扭头似乎是要催她下车，看着他被刺骨寒风吹红的眼睛，颜兮轻声说：“我好像想起来你是谁了。”

身前的人没有动作，似乎在等着她把话说完。

“你以前也做过我的车后座，是吧，小哑巴？”

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个挠人的小勾子，颜兮好像是在跟他确认，又好像只是在轻轻叫他。

被叫小哑巴也没有生气，池郁只说：“先下车。”

颜兮从车上下来，池郁把车锁了带着人往里走。

“你住这里啊？”颜兮问。

池郁点点头，把她带进自己住的套房。

一进房间，屋里的温暖让两个人被冻得发麻的手脚一点一点回暖，池郁把身上的黑色棉袄脱了，随手扔到沙发靠背上，自己也顺势坐下来。

“现在来好好聊聊，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

池郁直直盯着她，眼神凌厉，颜兮却并不在意他这态度。

“啊，那个时候有点事，着急回国，手机摔坏了。”

池郁目光如炬，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说谎的痕迹，他又问：“那后来为什么不联系我们？为什么不回学校？”

颜兮轻笑一声，“这么久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了？手机摔坏了没有你们联系方式，不想在那边读书就没有再回去。”

听着她这敷衍的回答，池郁眉头紧锁。

“就算没有联系方式了，你如果有心联系怎么可能联系不上？”

“啊，一直挺忙，忘了。”

“忙什么？”

“忙着生活啊，还能忙什么。”

可能是不满她的回答，池郁说出口的话带了些火药味，“你所谓的忙生活，就是大冷天顶着寒风送外卖？”

听着他话里的嘲讽，颜兮收起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轻声说：“池郁，我不欠你的，说话尊重点。”

“你不欠我的？”池郁声音有些冲，“颜兮，在你眼里朋友算什么东西？一声不吭一句话没有就消失了十年，你就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吗？”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般的沉默，许久，颜兮才开口，“抱歉，你们过得还好吗？”

“见面了连人都认不出来，你会关心我们过得好不好吗？”

听他这么说，颜兮心里那一点点想要叙旧的心思也没了，带着一丝不可名状的解脱感，她站起来道别。

“我还要工作，没事的话就先走了。”

“等等。”池郁叫住她，“手机给我。”

看着他把手伸出来摊平放在自己面前，颜兮默了两秒，把手机掏出来给他。池郁在两个人的手机上捣鼓了几下才把手机还给她。

“颜兮，当初不告而别的是你，作为朋友，这笔帐你迟早要还。”

面对他话里的怨愤，颜兮没有反驳，点点头应下，“行，等你想好让我怎么还账再联系我。”

她说完，转身离开了酒店。

颜兮没有再接单，她觉得整个人有点昏昏沉沉的，脑子在发胀，一阵一阵的很不舒服。

可能是吹了冷风有点着凉了，她想，下次得再穿厚一点，生病了容易影响工作。

走进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单元楼，看着头顶闪了两下然后不出意外陷入沉眠的白炽灯，颜兮脚下步子不停，在黑暗中缓步前行。

楼道里的灯只要还没完全灭掉就永远不修，楼梯角上水泥缺了一块又一块也不见补，物业费却永远有人来按时收取。

这栋破旧的楼里有许多让颜兮不满意的地方，可她仍然没想过离开。

推开房门，门口靠墙用磨砂玻璃做了隔断，分出一个独立的卫生间和小厨房。

再往里，是一张褪了色的老旧沙发，沙发前面是一张方形小茶几，正对沙发的位置放着一台老式电视机，最里面靠墙放着一张床。

房子很小，小到对于那些即便是家境普通一些的人来说，这也只能用作一间卧室。

这么小的房子，硬是将该有的都凑齐了，这也是颜兮一直没有离开的原因。

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而且这个稍显拥挤狭小的空间，让她更有安全感。

她拉开床边柜子的抽屉，从一堆药里翻出感冒冲剂，没有找到热水，就着冷水把药吃了。脱了棉袄翻身上床，颜兮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这时候睡了晚上可能就睡不着了，这样不太好，但是颜兮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觉得自己现在急需睡一觉，让昏沉的大脑休息休息。

兴许是因为感冒了，颜兮难得睡得有点久，一觉醒来看了眼手机，发现这会儿已经下午三点了。

她睡了五个小时。

手机上有未读消息，颜兮点进去看。

——晚上八点，跟我一起去吃饭。

——来酒店找我。

颜兮没有回消息，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吃饭，颜兮走进厨房，拿出煮锅加上水，然后开了火。

安安静静在一旁等着，等水开了之后，颜兮拿出挂面下进去，然后随便扔了几样配菜，放了点盐。

煮好之后盛进碗里，颜兮把碗端到客厅坐在地上，拿起小几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

一打开就是经典的猫和老鼠，颜兮放下遥控器，捞起面条吹了吹放进嘴里。

没滋没味的吃了大半碗，颜兮胃里一阵翻涌，跑进卫生间将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等吐干净了，颜兮打开一旁的水龙头洗了把脸，冷水扑到脸上一阵刺骨的寒意袭上天灵盖。

颜兮把水龙头的开关拧到热水，等了一会儿才缓缓把手伸到水下洗了脸。

再回到客厅，颜兮把刚刚没吃完的面倒了，进去厨房洗了碗。收拾一通之后，颜兮回到客厅窝进沙发里，盯着电视屏幕出神。

许久之后，颜兮动了动，才发现自己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腿已经麻了。她伸腿稍稍活动了一下，等着那股密密麻麻的触电感过去，才从沙发上站起来。

她看了眼窗外，这会儿天已经完全暗了，房间里只有电视机发出明明灭灭的光。她从外套口袋里翻出手机，发现手机已经关机了。

她走到卧室给手机充上电，手机里有好几条未读信息和未接电话，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四十七了。

关上电视拿了外套，颜兮走出门。到酒店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酒店门口的身影。

颜兮走过去的时候，池郁正在打电话，见到她过来放下了手机。

“为什么不接电话？”

“手机没电关机了，在家里充电没带过来。”

看了她好半晌，池郁说：“你以前不会这么不守时。”

颜兮轻笑一声，“抱歉，没注意时间。”

“走吧。”池郁带着人往前走，颜兮跟在他后面。

到了停车场，颜兮说：“你怎么不说是要开车？我在外面等着你不就好了。”

池郁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坐进驾驶座。颜兮坐进副驾驶，两个人一路没再开口。

车子开到一家中餐厅前面，池郁把车挺好和颜兮一起往里面走。有服务生过来询问，池郁说了预约信息，两个人被服务员带着往里面走。

来到包间门口，服务生推开门，站在包间里背对着他们的人映入眼帘。

听到动静的男人转过身来，合身的西装搭配同色系的领带，头发往后梳着露出光洁的额头，看着就是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男人温和的笑着望过来，“好久不见啊，颜兮。”

颜兮沉默几秒，轻声回应，“嗯，好久不见。”

“你认出他了？”身后的池郁问。

两个人同时扭头看向他，看着池郁眼神中明晃晃的不满，颜兮并未对此做出解释。

韩信宇觉得很无奈，没想到他连这种醋都吃。“行了，坐下来聊吧，都这么多年没见了。”

招呼服务生上菜之后，韩信宇开口问，“在忙什么？这么多年也不见你联系我们。”

相比于池郁话中带刺一般的质问，韩信宇的语气要温和很多，更像多年没见的朋友坐在一起寒暄。

“送外卖呢，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你们呢，都怎么样？”颜兮问。

听她亲口说在送外卖，哪怕先前从池郁口中了解到一些，韩信宇还是觉得不可置信。见她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韩信宇顺着往下转了话头。

“都挺好的，我在帮着管家里的企业，池郁现在也是很有名气的偶像了。正厚在帮着他奶奶一起开家里的炒年糕店，玖莉在油管当主播，也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了。”

颜兮点点头，转头看着池郁，“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我以前就说过你当偶像肯定红。”

话都说到这里了，池郁还是没忍住问：“我出道舞台那一天，你为什么没来？”

“不是说了吗，有事急着回国。”颜兮说。

再听她这句话，池郁还是压不住火：“什么事这么着急？让你连给我发个消息的时间都没有？而且十年杳无音信，到现在也没个好好的解释！”

这个问题不止池郁，韩信宇也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颜兮无声无息消失了十年。而且当是池郁还……

韩信宇扫了眼池郁，最开始的时候几个人心里都是有点怨愤的，可是十年过去了，比起最开始的怨愤，更多的是对故人的担心和怀念。

只有池郁，到现在也无法释怀颜兮的不告而别。

包厢里沉默良久，服务生正好端着菜走进来，等人出去了，颜兮才开口。

“池郁，十年前是我做的不对，不过十年过去了，我们现在都是二十七八的人了，都有自己的生活，说到底我们现在比起陌生人，也只多了一层高中同学的身份，你凭什么在这里质问我？”

“颜兮。”韩信宇语气有些沉，“生气归生气，你这话说的重了。”

说完，他看着一旁被颜兮的话堵得气红了眼的池郁，“你也是，控制点你的脾气，好不容易见面吃顿饭，谁也别闹不愉快。”

两个人都沉默了。见两人安分了，韩信宇拿起筷子示意两个人吃饭，边吃边跟颜兮说话，“我这次是恰好过来这里出差，听池郁说碰上你了，所以就想着一起吃顿饭。”

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颜兮碗里，“下次有机会的话，把玖莉和正厚也叫上。说起来你走以后，我们四个也没怎么好好坐下来聊过，不是缺这个就是缺那个的。”

“再看吧。”颜兮说。

四个人都没能聚到一起，更何况现在多她一个人。

韩信宇听出她话里的拒绝，没有强求，转而提起另外一件事。

“要不要来我们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