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 第7章 小女孩

无人，无风。

偌大的场地之中，晗东凛整个人被拍在地上，激起尘土飞扬，她忍下腹部剧烈疼痛，站起身，哪怕身子晃了又晃眼前陷入空茫的漆黑，耳鸣，心烦。

“姐姐姐姐，陪我玩儿吧！”

晗东凛的手被不知名的东西牵住，温热的，声音清脆，晗东凛惯性甩开，眼前这才恢复了些许视线。

入目是一个双麻花辫穿着粉红色衣裳的小女孩，一脸的悲戚哀伤，晗东凛不由自主后退半步，头又开始轻微疼痛，她咬紧后槽牙，强撑着抵过这没由来的疼。

“姐姐姐姐，陪我玩儿吧！”

晗东凛刚想骂人，目光落在小女孩恳求阴险的眼神上，深吸一口气，认命般的低下身子，不动声色的拉开双方过近的距离。

“玩什么？”

“姐姐，我的头掉了…你可以帮我缝回去吗？”

随着小女孩的声音，她的头一并掉落在地，晗东凛还是没忍住骂了声，刚要走就觉出一阵冷意直冲脖颈而来，她停顿，那冷意也停顿。

这东西……

晗东凛蹲下身子，拿起小女孩的头，不确定有没有必死机制，她决定稳妥一点儿，思考用什么缝起来。

她垂眸，目光落在小女孩戴着的围巾上，手速极快，拽起一边迅速截断，扯线绕了挺远，小女孩震惊的伸出利爪，一手想要把围巾拽回去，另一手跃跃欲试想要反击，连续不断的摇头，瞳孔细如针孔。

晗东凛权当没看见，手指指甲相对，稍一用力，捅穿了小女孩脖颈与头颅相近两处的皮肤，毛线在孔洞内穿梭，密密麻麻的“X”模样。

隐约，晗东凛觉得自己的脖子生疼，好像被什么生生撕裂，晗东凛愣是没停，用毛线把她的头固定的结结实实，打了个死结。

小女孩挣扎着，翻白的眼睛恢复光亮，晗东凛脖子上传来的窒息感这才消失，她跪坐在地大喘着气，额头布上细汗。

不对劲……

“姐姐真厉害！”

“还有什么事？”

晗东凛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愠意明显，小女孩依旧笑嘻嘻的没受影响，晗东凛自我反省自己的情绪之大。

人的情绪是为了控制它人的行为，她隐约觉出几分自己的情绪被无限放大，小小的石头落在湖水中惊起万丈波澜。

为什么？

“妈妈让我给外婆送苹果，但是森林里有大灰狼，我害怕，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小女孩的脸上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跳着蹦着，眼里含着水光润润可爱，晗东凛敷衍：“嗯嗯，好。”

小女孩拽着晗东凛的袖子笑嘻嘻的往前走，晗东凛蹙眉，被扯的愣是踉跄几步，晗东凛压下脾性，限制自己的不当想法。

周围的树木格外狰狞，甚至扭出了人脸的形状，阴恻恻的，晗东凛叹了口气，继续往前。

路很长，晗东凛体力几近耗尽，可小女孩没有半点停下的打算，不会累一样东奔西走，晗东凛出声，终是忍不住让这人停下：“诶，休息会？”

小女孩咧开嘴：“姐姐累了吗？”

“……”

晗东凛翻了个白眼，学着紫色长裙女人的模样：“你这么点儿个子，能继续往下走吗，告诉你，给我乖乖听话，坐下。”

她的力气大，不由分说的把小女孩按进土里，小女孩挣扎了好一会没出来，小脸都皱巴巴的，卡顿一样不停重复着一句话：“姐姐累了吗？姐姐累了吗？”

晗东凛扭正她的脖子，摸索着她的脖颈，没发现项链，又叹了口气：“苹果呢？给我吃一个，作为报酬。”

小女孩委屈的护着果篮：“不可以，这是外婆的……”

晗东凛面无表情从篮子里掏出来两个，一个塞进小女孩嘴里，一个用衣服擦了擦，意外染上了陈旧的血迹，晗东凛沉默着把这个放回去换一个直接塞进了自己嘴里。

脆甜，果香浓郁，入口醇香，冰凉凉的镇静人心，晗东凛甚至觉得头都不疼了，她看向小女孩，小女孩捧着苹果恨恨的一口接一口。

“走吧，出的来吗？”

晗东凛挖坑把果核埋了，打了个哈欠问道，并不真心，小女孩撇撇嘴，扭曲着挣扎着，好一会才从土里出来，晗东凛气也喘匀了，眸中带了些戏谑，看戏。

小女孩哼哧哼哧的，这会儿才真的累了，又啃了个苹果，好巧不巧是染了血的，她品出了不对，却没停下。

树上簌簌声响，晗东凛装没听见，小女孩越走越慢，小脸皱巴巴的幽怨的看着走在前边儿休整过后格外轻松的人，晗东凛节力迅速前进。

那树上的怪物像是等累了，以掩耳不及瞬雷之势扑过来，晗东凛伸了个懒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躲开了那东西。

怪物没收住劲，落在小女孩身上，被小女孩咆哮着扔到地上踩成饼，个子相仿的人，做起这动作来显得有些滑稽。

晗东凛露出些笑，继续往前走，那簌簌声不停，晗东凛展现了一波什么叫灵活，十几个怪物完完全全落在小女孩身上，小女孩冷脸机械般踩碎一个又一个，汁液黏的她脚都抬不起来。

不远处的陆地在月光的照射下有些异样，夜色将至，全靠晗东凛拖延的时间，她迈了大步直接踏过去，小女孩却因为腿短以及怪物的粘稠汁液而狠狠摔进了坑里，鼻青脸肿。

“姐姐，你累了吗？你累了对吧。”

小女孩从坑里爬出来，笑容带着些崩溃，鞋已经不见踪影，她手脚并用爬向晗东凛，被晗东凛一脚踩着腰钉在地上。

小女孩张开血盆大口，晗东凛转身，却比不得这小怪物的速度，一口咬在晗东凛小腿，晗东凛吃痛一脚踹开，腿上愣是被撕下一大块肉，疼的厉害。

“姐姐，我们继续走吧！”

小女孩的头骨变形，声音轻快不少，晗东凛故技重施，用毛线封住了不停涌血的窟窿，疼的她直皱眉，小女孩不停的催促，嘴里不停的咀嚼着晗东凛的血肉。

晗东凛捂住她的嘴，手上的血胡乱抹在小女孩脸上：“不要吧唧嘴，很吵。”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乖乖闭上嘴嚼。

四周的危险并不少，晗东凛嗅着危险的气味一而再再而三的危险完全躲避还给小女孩，小女孩照单全收，直到路过了一个虚掩的小房子，小女孩还在咀嚼着嘴里的血肉。

“姐姐，我累了，我们休息一会吧。”

小女孩口齿不清，还知道提防提醒着自己不要吧唧嘴，雀跃可爱的样子还真像个正常小女孩。

“嗯。”

房间里没别的人，门破的比休息区那群人分配给她的还要烂，晗东凛闭上眼睛，刚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又听到了小女孩的声音。

“姐姐，我们在这儿睡一会吧，太晚了，我害怕。”

“……”

晗东凛沉默着拽下小女孩的围巾垫在身下，坐在灰尘遍布的椅子上，小女孩怒吼：“我的围巾！”

“闭嘴。”

“哦。”

小女孩直接坐在椅子上，也不走流程了，直接昂首挺胸笑眯眯的说起这个小屋的故事。

“我妈妈以前在这儿住，后来结婚了，就去我爸爸那儿了，如果妈妈还在这里的话，我就不会害怕大灰狼了，说不准还能成为大灰狼的好朋友呢！”

晗东凛倦了，斜躺在椅子上点头。

“如果你睡着的话，我一定会吃了你。”

小女孩的声音幽幽的，像幻听，晗东凛皱眉看去，小女孩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大眼睛被纯黑色覆盖，说不出的诡异，没等晗东凛询问，小女孩继续说着故事，好像这句话不是她说的一样。

“听说大灰狼最喜欢吃小孩了，姐姐可以保护我吗？”

晗东凛想说不行，可她眼前的小女孩只在眨眼之间就变成了狼人模样，晗东凛沉默。

“嗯，保护。”

小女孩化成的狼人依旧露出笑，这会儿出格的在晗东凛腿上轻蹭，像动物。

晗东凛闭上眼，她的神经过分紧绷，已经快到了断的时候，她隐约觉得自己真应该休息一段时间，叹了口气又睁开了眼。

“你睡吧，我看着。”

小女孩带着一身的尘土缩在晗东凛怀里，晗东凛啧了声，没去理会这个姿势有多容易被小女孩击杀。

四周静悄悄的，晗东凛思考着这个副本目前为止的状况，大脑在一瞬间宕机，弦突兀断了，她坐着睡着了，没什么动静。

她怀里假寐的小女孩抬起了头，双手护在心口，一个长方形的东西贴在那里，她亲昵的又蹭了蹭晗东凛，吐出嘴里一直含着的血肉。

血肉触碰到晗东凛的腿时就迅速融化进她的伤口中，小女孩紧握着那小块东西，青雾缓缓释放，满室看不清模样，小女孩跌倒在地昏睡过去，她手中长方形的物件掉落，哐当一声。

晗东凛微张开了眼睛，又闭上眼睛假寐。

天蒙蒙亮，小女孩格外雀跃：“姐姐姐姐，我们出发吧，姐姐姐姐，我们去找外婆吧！”

晗东凛站在门口点了点头，一晚上轻度休息比没休息好的多，她脸上也终于泛起些淡红，小女孩牵着她的袖子一个劲的往外跑，晗东凛黑着脸提着水果篮跟上。

篮子很沉，也不晓得这小身板是怎么提了一路的。

小女孩蹦跶着跳舞，粉红色公主裙随着她的身形绽放，甜腻轻快的歌声从她口中泄出。

“小苹果，快发芽，长成大树，快结果……我爱吃苹果……”

似乎是没什么意义的歌。

晗东凛扫视着周围狰狞的大树，似乎越往前周围的景色就越正常，耳旁不时传来的簌簌声一并消失，只留下小女孩哼的歌。

曲罢，小女孩又转了几圈，停在晗东凛面前，距离不远，小小的脸上大大的五官，笑眯眯的，却含着些晗东凛看不懂的情绪。

晗东凛与她对视，眸子转动，懂了，低头又进了一步。

周围景色迅速变化，庞大而古老的树下，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看到晗东凛时有些愣。

“怎么才来啊，副本都通知这么久了，你的腿是木头坐的吗？跟着地球一起转？”

说话的是个高马尾女人，个子挺高，肤色不白，年纪二十来岁，独有一番韵味，好似看谁都不顺眼一样，眼睛落在晗东凛脸上，声音打着颤，还是说完了。

晗东凛看了眼原本小女孩的位置，小孩已经消失不见，她抿唇，不自在的右手探进口袋，她忽然愣住，手中紧握着东西，笑着抬头：“实在抱歉，我女儿非要我陪她散步，作为补偿，稍后我为各位开路。”

“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你多大啊，女儿几岁啊？该不是给自己迟到找个借口吧？”

高马尾女人一连串的问话，晗东凛笑容破碎低下头，那女人倒像是触电般：“小小年纪不学好，满嘴跑火车，有我在用得着你开路啊？搞笑。”

其余人多有些随心，站的位置却足够稳定，除了一侧一个高个年轻男人站位割裂。

她身后一人拍了拍她的肩膀，高马尾女人眼睛皱眉微恼，一个过肩摔，年轻男人百余斤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故作夸张的哎呦一声，跟高马尾女人对视后迅速爬起来陪着笑脸。

“队长，那…npc等那儿了，别骂了……”

众人目光一同落在突然出现的小女孩身上，晗东凛思绪沉沉，这会儿的小女孩倒像是游戏中的固定角色一样，目不斜视笑盈盈的看着所有人。

“欢迎各位来到脆脆村，妈妈让我来迎接大家。”

小女孩格外有礼貌，觉察到晗东凛的目光时也只是回以格式化的笑。

晗东凛垂眸，毫无预兆的上前给了小女孩一个脑瓜崩，小女孩没动，只是晗东凛触碰到的位置闪动虚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