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 第13章 绿洲

铺天盖地的水直接覆盖了她，这实在算得上突如其来，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呛了个彻底，咳嗽声又被更进一步的水给覆盖。

气管火辣辣的疼，她试图浮出水面，脚腕却又忽然痛起来，她拽拽，这才发现自己的脚腕被金属物捆在最底下。

她试图睁开眼睛，水里却仿佛有什么刺激物品一样，她睁不开看不见，肺里的空气一再减少，她感觉自己到了极限。

“队长队长，这里还有一个人！”

“是晗东凛啊，那无所谓，出不来就不管她了。”

“队长，这有个信息说如果二十分钟之内没有撤出去，整个房间都被水淹没的，要不我们快走吧……”

“队长你在犹豫什么，别忘了你现在身上还担负着我们的命，我们才是队友。”

“队长，我们也不想的呀，但是本来她就是自己愿意来的嘛，要真出了什么事也怪不到我们头上，你就不要再犹豫了嘛，你刚刚不是知道密码了吗？你把密码输入进去我们先出去也行啊，这个世界本来就是随便会死人的，队长……”

丁允筝敲击着玻璃，看着密封的水缸里，被水浸泡着，除了还在颤抖的手外，根本看不出是死是活的晗东凛，她有些焦虑。

确实像队员说的，抛下她也没什么错，可她总觉得这样不对。

卓星二话不说掏出武器锤着玻璃边角：“队长既然犹豫了，那就尽快救吧。”

齐宇祥挑眉：“难怪格外做不了一队的人，这么优柔寡断？”

丁允筝后退一步，看向齐宇祥，低下头：“跟着队长走。”

“你呢？”齐宇祥看了看不听指挥还在敲水缸的卓星，文弱的脸上挂着残酷的笑：“如果你决定要救她，离开副本之后我会向上级申请，把你赶出第五支队。”

卓星动作僵硬，停了下来。

晗东凛没有武器，甚至于那一把猎枪都是副本原道具，此刻她手无寸铁，拳头也因为缺氧而脱力。

海是个好地方，埋葬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也藏下了许许多多的罪孽，消溶于水中，或许也能到更广袤的地方看看。

晗东凛闭上眼。

才怪。

晗东凛肾上腺素飙升，直接扯开了捆住她的镣铐，脚踝上痕迹很深，血染红了满缸的水，铁块很沉，晗东凛不管不顾这对自己的身体造成多大的伤害，一下又一下的攻击都砸在了玻璃上，拳头上渗出的血也不比脚踝上的血少。

终于，玻璃从里面破开，晗东凛被水冲出来，整个人湿漉漉的，她气喘吁吁，室内空无一人。

她垂眸，敲了敲甩了甩发疼的头，一抬头看到墙上贴的那张告示——二十分钟后，室内将被水覆盖。

晗东凛不知道现在过了多长时间，但好不到哪去，门被从外面锁住了，强如晗东凛也破不开这铁门半分，她挥了两拳，门没事，她的手倒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晗东凛硬生生把镣铐从脚腕上拽下来，没去看镣铐刮下来的一块肉，将镣铐彻彻底底的跟铁门交互砸动，果不其然，副本内的东西对副本的东西造成伤害是成倍的，门被生生砸开。

阳光格外刺眼，满是水的房屋里，谁能想到外面是一片沙漠，还没出去就觉得口干舌燥，热的人都要融化。

她看到了地上的脚印，一行五个人，大小不同，分成了三条路寻找方向，晗东凛返回房间，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她寻找着可能未被发现的线索。

一本日记本，晗东凛刚要打开，大水瞬间肆虐房屋，分不清是从哪个方向进来的，总归是冲刷着，晗东凛匆忙打开日记本，只来得及看到一个“循环”就被裹携着推出了房间，手中的日记本被冲成了碎片。

巨浪吞噬沙漠，小屋内的东西倒是成了唯一的救赎，晗东凛意料之中的听到了人的惨叫声，总归是走不远的。

一声，两声……四声。

还差一个人。

斗转星移，太阳在一瞬间消失，没有月亮，只有漫天的星光，看不清海面也看不清沙漠，身后的房屋已经平静，大漠似乎也有了异样，晗东凛试图寻找日记本，已经彻底无影无踪。

晗东凛冷眸，刚要走就听到有人不停的咳嗽，晗东凛走过去，手里还拿着那一截镣铐，随时准备给这个人当头一棒打的她脑袋开花。

哦，是卓星。

“晗东凛，你没事吧……咳咳……”

卓星强撑起身体：“我刚刚有点事出了门，分组结束，准备回来找你的时候，发现这个水缸已经破了，我猜你出去了，我也就跟着出去了但是我听到了身后有响动又回来了，然后就是这个样子……”

卓星的话，晗东凛听了直乐，她似笑非笑。

“是吗，找一下你的队友吧，我刚刚听到人的声音，不确定这几个人现状怎么样。”

卓星挣扎着爬起来：“好，你跟着我吧……你看着，还挺弱的。”

“不用。”

晗东凛拉开了自己跟卓星的距离，后者苦笑：“既然如此，万事小心。”

晗东凛头也不回，一脚踩进泥水里，出乎意料的是这泥水仿佛有吞噬人的力量，像有无数只手拉着她的腿往下拽，晗东凛试图挣扎，可是她越动，下降的就越快。

晗东凛干脆利落的把镣铐一头扔进临近的另一个泥坑，两方势力互相对抗，晗东凛尽量放松身体，凭借着泥坑的力量，成功逃离了这个东西。

她的体力依旧不太好，一旦做些需要大量体力的事就开始气喘，她脱力的坐在地上，也没心思去管身上到底干不干净了。

好累。

晗东凛浑身就像是散架了一样，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可越是呼吸越是难受，呼吸格外急促，晗东凛捂住自己的嘴，全程用鼻子调整呼吸，她这才好受了些。

她在现实也是个病秧子吗？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得像个废物，想做点什么都得好好考虑前一天的休息状态是否良好？这不好，可她确实无法抵抗，只能以天为被，原地睡去。

她的睡眠很浅，所以听到卓星惊呼的声音时就醒了，卓星把“人”拖进房子里，声音哽咽听起来更明显。

“队长你放心，我要是活着出去了一定给你们盖一个大大的墓碑，我一定会每过一个副本就去祭拜你们一次的……”

吵吵闹闹的跟伯爵那个副本差不多，晗东凛庆幸自己让她忘记了，不然这会儿说不定还要缠着她一起去做任务。

“我这就去给你们挖土……晗东凛，你怎么还在这儿？”

晗东凛捂住眼睛：“我已经死了，现在你看到的是我的灵魂。”

一勺土从高空直接跌落，砸了她一身，晗东凛笑的温柔：“不知道这个小朋友是想要干什么呢？”

“顺便把你也埋了……”

“……”

晗东凛气自己为什么要接她的话，为什么跟她聊天，为什么非要来这个副本，那么多副本随机一个人也比这种好，甚至说不定还能遇到已经做好攻略的多次下本的人直接躺赢。

“这个副本的规则可信，但是按照规则去做出自己的判断，这个死亡率可就高了，但是副本没必要让全员死亡，所以估计之后难度会降低不少。”

晗东凛嘟囔一会，卓星才基本明白了情况：“那我们现在要去找规则对吗？”

浩瀚的沙漠里，一望无际，只有天水相接的地方映出一个海市蜃楼，遥远的，晗东凛愣是看到那其中出现了一道人影，格外潇洒。

晗东凛伸了个懒腰。

“也不一定吧，说不定那群人良心大发了就要把规则直接送给我们呢。”

土层轻动，漫天稿纸飘洒，卓星兴奋了：“说曹操曹操到啊，这要都是真的，过这个副本不是简简单单吗？”

“……”

晗东凛目光沉沉，卓星挠了挠后脑勺：“开玩笑开玩笑的哈，怎么可能真有人这么傻觉得这都是真的啊……哈哈……”

稿纸上大大小小的线索少说也有二十条，笼统的归纳起来却能发现其中有一些相互关联的地方能够融会贯通成同一条。

比如，如果被泥坑吃了，你会看到另一个“你”。

至于这个“你”好坏不得而知，风险嘛，当然也有，比如是在你生死危难之际大脑生出来骗你自己的幻象…总之，不要尝试。

晗东凛有些懒，沙坑里的人死而复生，沙子缓缓掉落，卓星的位置距离沙坑太近，几乎要覆盖卓星，晗东凛一把将人拽着往另一个方向扔，几个“队友”的脸融化了，狰狞的面孔发出卓星格外熟悉的声音。

卓星脸色发白，拿着武器迟迟下不了手，晗东凛也不管，坐那儿等着，在“队友”即将砍死她的前一刻，她动了。

动作干净利落迅疾如风，手脚麻利。

她砍死了拿着狰狞的怪物，拿着刀对准晗东凛，歪着头询问，脸上还残留着些血液：“那么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晗东凛打了个哈欠，回忆起前些天在书中看过的一些内容，手指在沙滩按了一个坑洞，湿润的沙，微弱的风吹动着，她确认了前进的方向。

“走吧，这。”

“去哪儿？”卓星收起武器，又怯懦无辜神色，晗东凛声音格外的低，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不卖关子：“绿洲。”

她们的方向是背着海市蜃楼走的，这也就导致了另外一种奇观——不太信任晗东凛方向感的卓星一再回头去看海市蜃楼，距离始终不变，就像是那庞然大物冲着她们追来一样。

这么想着，卓星打了个寒颤，说笑话一样提了提：“你看那东西像不像在追着我们走一样？”

“……”

晗东凛没有回头，神色淡淡：“我只知道我们要往哪儿走，别的…别看别听别管，第十二张纸上隐晦写了，如果你触犯了规矩我现在就把你丢在这里。”

卓星闭嘴，跟在晗东凛身后做鬼脸，她回头又看了一眼海市蜃楼，再回头时撞上了忽然停下的晗东凛，这人站的板板正正的，卓星鼻子疼的她直揉。

“忽然停下做什么？”

晗东凛依旧不动，卓星试探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晗东凛的头往另一边扭动，卓星刚要来劲，却忽然看到这人一口咬在她的手上。

后脑勺咬的？不是，而是……

卓星迅速转到她身前，也没空理会自己是不是还被啃着爪子，她浑身僵硬，后脑勺撕碎了她爪子上的血肉，她只觉得毛骨悚然连连后退。

她没有脸。

“啪”。

格外响亮的一巴掌，卓星入目的仍是这一幕，手上剧烈的疼让她浑身颤抖，她潜意识觉得她无法与对方抗衡……可是……为什么？

啪！啪！

卓星觉得自己脸肿了，一时从情绪中挣脱，眼前的人依旧没什么表情：“稿纸上说，一旦被魇住，必须十分钟内叫醒，虽然打人不打脸，但你身上穿了软甲我不方便脱，只能出此下策。”

言外之意是，我帮了你，你如果不道谢的给我滚。

卓星沉默，卓星思考，卓星感激。

“谢谢老大，没有你我差点死魇里！老大我爱你！”

被摇晃的头晕的晗东凛蹙眉，神色又固化成冷冰冰的一块，卓星后背一凉，晗东凛发出格外爽朗的笑。

“走吧，还没到地方，不允许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