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质糖 第3章 荆棘

雨后的小城短暂陷入沉寂，随后又被沸沸扬扬的夏意席卷。

夜晚屋外的月光钻过窗棱，安静地趴歇在桌角与地面上形成一个三角，悠悠晚风把窗帘吹得掀起一角，被暴雨拍击过的铃兰还在顽强地挺起花杆，花骨朵垂落着水珠。

星见荧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随后她伸手将抽屉里的照片拿了出来，是张合影，上面有三个女生，彼此都露出动人的笑容。

「哥哥我有点睡不着了」

发完这条消息后，她走到床边，一骨碌缩进被子里了。

薄薄的一层被子盖住她的脸，呼吸稀薄。

直到彻底喘不上气来她才将头从被子下露出来，一张小脸通红，眼眸像是即将被擦燃的炭火，又热又易燃，不过一眼看去是空洞的黑漆漆的。

“…To believe I walk alone，Is a lie that I've been told，So let your heart hold fast…”

手机铃声响了。是电话。

星见荧没看上面的名字就接了，刚接通时耳边会有沙沙的电磁声，过了一会男生的嗓音才出来。

“honey，”

低低的嗓音仿佛他的嘴唇就在自己耳边，顺着耳廓一点点挪动，呼吸间的热气被他舌尖卷进耳蜗里。

星见荧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每次听到他的酥撩嗓音，自己脑海里就迅速染上色了，心脏麻麻的。

少女小声，“嗯…”

空调温度是22℃偏低，她自己又不老实地将腿伸在外面，暴露在冷空气中，脆弱又白皙的皮肤在月光的晕染下像玉一样圣洁。

只是一个单音字，男生就明锐地捕捉到她的心情状态。

顾肆燚挺直腰杆转着笔，而往日写满计算过程的稿纸已然消失，不再是繁琐复杂的数学公式而是一张少女的脸。

“我哄你睡觉好不好？”

台灯的光线从他的头顶打下，鸦黑的睫毛在眼窝投下一洼阴影，冷白的光线被他高挺的鼻梁分成两半，眉骨之下晕出阴影，让其白皙的肌肤显得过分硬朗。

他说话很温柔，同她一直都是的。

耳边响起少女清铃的笑声，“不要。”

她吸了吸鼻子，少女软软含糊不清道：“明天要看戏，兴奋得睡不着。”

顾肆燚仰起头颅，暖白的颈脖线条紧绷着，皮下的青筋凸起，喉结上下滚动，像封印魔盒的开关待人开启。

不过听到她小声吸鼻子的声音，顾肆燚皱了皱眉头，耐着性子道：“是不是又没盖被子？”

少女沉默片刻，随后她像小魔女故意朝他下无解的病药。

“无知”的幽幽蛊惑。

星见荧：“哥哥怎么知道我在床上？”

顾肆燚仿佛没听出少女话里的揶揄调戏，肃了肃嗓音，放下笔手指按了按鼻梁，哑然失笑道：“到时候感冒了可别哭鼻子。”

回答他的是少女哼哼唧唧声。

见状他轻声道：“乖，盖好被子睡觉，别贪凉，准备睡觉时空调记得调到26℃…”

*

翌日，林老头照常趁着学生上课的时间一层一层的给男厕所打扫卫生。

他腰间挎着小收音机，破啦撕碎的电流声伴着林老头的哼腔，手里拿着扫把。

正打扫时他突然听到隔壁女厕所传来声音，林老头侧耳仔细一听，嘿，是和他一样打扫厕所的宋老妈，一个负责男厕所一个负责女厕所。

他以为出了什么事，将腰间的小收音机啪地一按，走了出来。真巧碰到宋老妈骂骂咧咧地提着拖把从女厕所出来。

“啷个回事啊？”

林老头刚出完声，就看到宋老妈就直跺脚，同时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

她将手一摊，“你看这是不是在作孽啊！”

林老头一听这事严重了，忙将胸前的老花镜戴上，盯眼一看，好家伙。

-

临时开班会，这对于楚川附中的学生来说是很不常有的情况。特别是在前几天刚开完的情况下。

星见荧背着包走进教室，乌黑柔顺的头发遮挡住她的耳朵，若隐若现的耳机正在悄悄放着歌。

广播：各班立即召开班会，同学们有序回到自己的名义班级

她想，真好，又可以见到哥哥了。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星见荧有点期待了。

“怎么又开班会？”

“鬼谁知道啊…”

“哎，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用广播通知的哎！”

教室里已经坐了一大半的同学，星见荧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

而顾肆燚早早坐在座位上，他的同桌周深玉还没来，眼下他正转着手中的笔，一如往常的沉默冷然。

他平时很少主动和人说话，但只要和他接触过的人没有一个会说他脾气不好。

顾肆燚抬头看向前方，目光不小心看到少女扎起头发，动作之间露出的白皙后颈，他移开目光。

这时周深玉过来了，急匆匆落座在他身边，两手撑着膝盖，脸色有点白。

过了一会儿，班主任王刚清也来了，脸色严肃。

星见荧在进教室前就把耳机取了下来，眼下正托着香腮，眼眸一眨不眨看向讲台。

而她桌面上放着一张照片，指腹轻轻拂过相片，快要开始了。

王刚清咳了咳嗓子，

“今天我们学校发生了一起非常非常恶劣的事件，学校已经报警了，我在这里最后点一下那位同学，如果主动认错，学校还是会…”

星见荧听到后面眯了眯眼，红唇上扬露出一抹嘲笑，呵。

而这时教室门口还站了另一位老师，背着手厉声道：“你们绝大多数已经十八岁，成年了知道吗？！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负任何责任，学校没理由包庇你！”

教室的同学被他这一声吼吓得不轻。七嘴八舌在讨论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刚清拍了拍手，和气氛道：“本来念着你们要高考，说从轻的但年级主任林老师啊说恶劣，实在是恶劣…”

……

周深玉自打王刚清说话开始心跳加速，特别是在听到他说报警时，眼前差点一黑。但紧接着又听到从轻二字，他心跳又缓了过来，不过紧接着林勇的吼声又让他如坠冰窖。

他的不正常状态，坐在他身边顾肆燚自然察觉出来，顾肆燚偏头看了一眼他，嘴角勾起一边。

顾肆燚淡淡道：“周深玉你怎么回事？”

结果周深玉条件反射下意识发狠，“不是！”

随后他转念一想，一个星期前他才开始的，而且那东西也不在他身上，就算搜身他也没好怂的！

他忙揩额头上的汗，目光躲闪，手上的小动作没停下来过，“顾肆燚昨儿你上哪去了？”

而接下来他听到顾肆燚轻啧了一声，轻飘飘一句话给他当头一棒，“更衣室，拿个东西。”

眼冒金星。

错愕间周深玉抬起头，看到他极具压制感以及厌恶的眼神。

后来，周深玉才知道顾肆燚这人从头到尾都没把他当过朋友，只不过为了她而已。

那一天，楚川附中伴随着警车的鸣叫声，以及每个班的学生爆发出的一声声：“真的有警察来了！”“你们快看，啥事啊到底？！”

所有人都看到周深玉被警察带走了。

星见荧站在窗边，睥睨一切。

最后她拿起相片，对着周深玉慌乱失常的恍惚神情，用手机拍下一张照片。

完美合影。

少女笑得纯洁无害，只是眼睛黑幽幽的，下一个该谁了？

-

后来这件事也成为楚川附中人人皆知的丑事之一，谁能想到百年名校的楚川附中居然出现一起女厕所针孔摄像头事件，而犯事的人正是高三学生周深玉，人赃俱获。

不少学生家长恐慌愤怒，尤其是女生家长，有好几波人去校长办公室，向学校表示极其不满投诉，学校一时也苦不堪言，最后校方林勇表态该学生行为恶劣，枉为附中人，附中绝不会包庇，一切配合警方。

最后周深玉作案时已成年，被判一年有期徒刑。

后来几位老师谈及这件事，纷纷都是一句话“这孩子一辈子算废了”，或者“高考都没考呢就去坐牢了，坐牢回来哪家学校会收”，随后他就作为一种新的劝班上调皮学生的事例，届届口口相传。

*

黄昏，大榕树下。

少女背着书包，足尖碾着地上的碎石。她垂着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眼底浮出兴奋的色彩。

唔，又想咬指尖了。

几分钟前。

「好喜欢哥哥闭着眼睛」

「这样我就可以数哥哥的睫毛啦」

昨天太黑了，想数也数不了，不过上次哥哥的睫毛数是135、143。

听到自行车碾过路面的声音，星见荧便扭头看到顾肆燚推着自行车逆着夕阳朝自己走过来。

顾肆燚的脸庞她描过千遍万遍。

冷然的气势像荆棘，逆着光投下一片阴影，然而眉骨在暗处却越发的凌厉硬朗。

然而在他看向星见荧时，荆棘倏地收回将心脏给团团缠绕，荒原里唯一的瑰宝。

“荧荧，”

看着顾肆燚浓密的睫毛缓缓掀起，黑瞳中由无欲无求的淡然到盈满她狡黠乖张的模样。

是星见荧最喜欢的样子。

黄昏下，大榕树笼罩住二人的身体，风过树梢上面系着的红飘带正悠悠作舞。

顾肆燚眼底是化不开的墨，而星见荧眼里则是空净的纯黑，黑吃黑。

“今天我能送你回家吗？”

深深凝视片刻，顾肆燚放下的手指收紧，星见荧忍不住踮起脚，用小拇指勾了勾他的手。

“好啊。”

“…To believe I walk alone，Is a lie that I've been told，So let your heart hold fast…”节选自Let Your Heart Hold Fast这首歌。

没啥含义，另外本文千万别较真考究，所有的设定都是围绕情节展开的，是虚构的虚构的。我瞎写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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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