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心者 第18章 第18章

这个陌生女人是陈向川的经纪人，在姜有鱼来之前，他们争论过一番，她的到来无疑让病房的气氛更加僵冷，陈向川躺靠在病床上，唇色和脸色都是苍白的。

“莉雅，你走吧。”陈向川轻咳，眉宇微微皱起，偏头看向洒满阳光的窗台。

莉雅愣了下，先是看了看姜有鱼，再看向陈向川，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恼意，愤然道，“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你已没有选择余地。若是不信我的话，你可以试试，看你能不能坚持到最后，看看你心爱的人能否陪你共同面对现实。陈向川，我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女人冷冷地丢下忠告，犀利精明的目光从姜有鱼身上划走，踩着高跟鞋干脆利落地从姜有鱼旁边经过，拉开房门气冲冲地出去，将门甩得震天响。

病房寂静，姜有鱼看着男人的侧脸，微风吹进，窗边的雪纺纱帘轻飘飘地飞扬，他额前的墨发被风吹动，星星点点的光粒子漂浮在空中，点亮不了他眼中的黯淡。

姜有鱼无声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男人的呼吸轻潜而平稳，他凝目望着窗外，似乎在做一个意义重大的决定，眼神越来越坚定，直到脑海中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反驳他的决心后，混浊纠缠的思绪才拨云见月，从没有一刻他能如此清晰地看清自己心中所想。

他暗自深吸了口气，转过脸来，清澈温柔的眼眸深沉地凝望着姜有鱼的脸庞，拉起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脸颊上，“我多想你是一条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七秒之后，你将用全新的目光看待我，而我也能获得豁免权，为你献上我所有的、最好的一切。”

姜有鱼抿紧双唇，她来医院是想彻底了断这场孽缘，可不是想着复合的。

陈向川感受到她抽离的力度，手指收紧握住皓腕，翻到内侧，偏过头重重印上她的手腕，柔软的触碰却有着极大的分量。

姜有鱼看着他垂头时密集的睫羽，光影攀过挺拔的鼻梁，那温软的唇正贴着她手腕内侧的皮肤，深情又缠绵。

酥酥麻麻的触电感几乎蔓延了她手臂的每根血管，她瞳孔骤缩，指尖不禁蜷缩，腾地一下站起来。

“我想好了，出院后我就去解约。”陈向川贴着她的手腕，说话间，温热的气息扫着皮肤，痒痒的。

姜有鱼心间一跳，眼神复杂，“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解约不止意味着高额的违约金，还有其中参杂的人脉关系，华盛文娱在他身上倾注太多的资源，他单方面终止合作无疑会触怒老板，届时他赢得的所有荣誉都会被抹除，还有可能被封杀，无异于自断后路。

姜有鱼心中翻腾起惊涛骇浪，她以为陈向川不至于为她做到这种地步，然而等陈向川真的舍弃一切向她走来时，她仿佛被沉重的石头压住胸口，五味杂陈，开始有了心理负担，很不是滋味。

她只是想要一段纯粹忠诚的感情，并不想对方为了迎合她做出牺牲。

可现在的陈向川…

姜有鱼眼帘敛下，陈向川已经倾身将她揽抱入怀，脸枕在她小腹处，乌黑的短发贴着她的衣服，惬意地闭眼享受这一刻安静，原本苍白如纸的脸颊慢慢地染上健康的红晕，软得一塌糊涂。

“姜有鱼，我想要我的心率能和你保持一致，请你再给我一次同步的机会。”

陈向川环住她的腰，双手垫在她的后腰处，抬头仰望女人神色不清的脸，一字一句郑重地说，“你不要为我的选择左右为难，我会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一切都是他的抉择，将来会有什么后果，他自己承担，与她无关。

这个人还怕她因为负罪感而难受，提前给她找好摆脱愧疚的理由。

姜有鱼咬住双唇，努力衔住眼眶里的炙热，抬手盖住陈向川的双眼，俯下身来回抱住男人，额头抵着男人宽阔的肩膀，鼻尖都是男人身上清新好闻的气息。

*

陈向川的联系方式从黑名单里解放出来了，那天分开后，陈向川早晚都会发消息关心她问候她，只是很少见面。

梯形教室里，安装在墙壁上的音箱正播放着语速极快的英语听力音频，讲师坐在讲台后面观察学生们的举动，视线从后排挪向前排，锁定了一位走神的学生。

姜有鱼恍惚地望着教室门口，头顶天花板上的风扇呼呼转动，扫下来的风吹起她的发丝，也吹得她面前的书页哗哗作响。

听力测试结束，教室安静下来，好长一段时间都没人说话。

姜有鱼终于回过神，茫然地看看周围，坐在身边的赵芸稍稍指了指讲师，用口型对她说，“老师在看你。”

姜有鱼这才和讲师对上视线，讲师眉头一皱，抄起课本点名，“姜有鱼，你来报一下第一道听力题的答案。”

姜有鱼迎着教室所有人的目光，从容不迫地捧着课本站起来，简单地阅读完题干，咬着标准的英式发音将答案逐一念出。

回答得滴水不漏。

讲师有些意外，却没什么好说的，示意她坐下，“课内不要走神。”

“抱歉，以后不会了。”姜有鱼回。

讲师微微点头，不再看她，继续讲解后面的听力题。

大课间，赵芸抱着书本和姜有鱼一起去下一个授课教室。

“鱼宝，你可真厉害，明明什么都没听，还能全部蒙对。”赵芸笑她。

姜有鱼淡道，“之前听过。”

赵芸惊讶地瞪大眼睛，“不会吧，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人提前学习大学课程？”

姜有鱼瞥她一眼，“很奇怪吗？”

“这认识你也不算太奇怪，大佬学得是比普通人快些。”赵芸耸耸肩膀。

两人走进教室，依旧是在第一排选位置坐下，姜有鱼坐稳后就翻开书本预习功课，赵芸自觉不去打扰她，捧着手机给正在军训的小男友发消息，等了几分钟没等到回复，便闲不住找后排的女生聊天去了。

姜有鱼翻了一页书，后头女生们时大时小的声音传来，触在纸上的笔尖不觉停住，墨水晕出黑漆漆的圆点。

“真没想到陈向川是这种人，靠卖身换取资源，据说背后的富婆还不止一个呢！”

“怪不得红得那么快，没点暗箱操作真达不到他现在的知名度。”

“前几天他还厚着脸皮说人家太子爷拼爹，结果没多久自己就塌房了，你们说好不好笑？”

“你不提朱炫还好，一提我就觉得陈向川的这些负面新闻都是他搞的，毕竟朱炫后台硬，想抹黑一个艺人还不容易？”

“谁知道呢？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陈向川要是干干净净的，朱炫哪能抓住把柄造他黄谣？而且，帖子上的图片看起来不像是P的，还有视频呢！”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扰得姜有鱼烦躁不已，她丢了笔，打开微博翻看热搜，前面几个榜单赫然标着陈向川的名字，贬低羞辱的字眼和陈向川三个字绑在一起，张扬醒目，刺痛了她的眼睛。

舆论闹得这么凶，公关没做好是一回事，惹到朱炫才是关键。

陈向川得罪了朱炫，还跟华盛文娱闹僵，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帮他度过这一关。

姜有鱼咬住手指，还是决定给他打通电话过去，问问近况也好。

独自走到无人的楼梯角落里，电话拨出去，几秒后被接通，听到男人的声音，姜有鱼悬起的心才稍稍落定，哽了哽喉咙，晦涩地问，“你还好吧？”

听筒里，男人笑声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我可以认为你在心疼我吗？”

“都这时候了还在开玩笑？”姜有鱼语气严肃。

陈向川沉默片刻，刻意避开话题，“没事的，我会处理好。有有，你可能需要再等我一段时间，为了你的安全，我现在不方便和你直接见面。”

姜有鱼纠结，“可是，你一个人，怎么应付得过来？要不…”

“答应你的承诺，我一定要做到。”陈向川态度坚决，“你好好上学，像平常一样就好。还是那句话，不用管我。”

姜有鱼卸去全身力气靠向墙壁，手机贴在耳朵边，男人在等她的回应，耐心十足，即便她许久不出声，也没主动挂断话。

静默几分钟，姜有鱼僵硬地扯出笑，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她现在笑得有多难看，“那好，我等你。”

陈向川似乎松了一口气，嗓音轻柔道，“别担心，相信我就好了。我还有事要处理，有空再打给你。”

姜有鱼回了声好，摁断通话。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教室，坐下时发现桌上多了一杯冰冰凉凉的烧仙草。

赵芸凑过来，笑嘻嘻地说，“温盛送你的，小老弟对你展开攻势了哦。”

姜有鱼狠狠拧起眉头，把烧仙草推到一边，满脸不耐烦，没想到送礼的人折返回来刚好瞧见她的动作。

小少爷的脾气立马就上来了，几步走进来，重重拍了下姜有鱼面前的长桌，“送个奶茶而已，不想喝别摆臭脸！”

姜有鱼的心情很糟糕，温盛一下子撞到枪口上，激起了她的暴躁症，凶狠的眼神扫向男生同样怒气腾腾的脸，唇齿间咬出一个裹满戾气的字，“滚！”

温盛愣住，在意识到他被姜有鱼当众打脸后，火气蹭地上涨，逆着姜有鱼的脾气开口顶撞，“我就不滚，你能奈我何？”

姜有鱼脸色阴沉，拍桌起身，绕到温盛旁边，温盛还呆呆地看着她靠近，没反应过来，胳膊传来剧痛，后脑勺被人摁住，下一秒整个人被反剪胳膊死死摁在桌上，脸颊挤得变形，变故太快，根本没法反抗。

看起来瘦弱斯文的女生居然动动手就把大她一号的体育生摁于股掌之间，还是绝对的压制，爆发力强得可怕。

周围那群看戏的都替温盛捏了一把汗。